二十二章 翻盘 下

  正当小二将要接过酒坛时,一双手握住了王利终的手臂

  “利终兄弟,一坛桂花酒算不得什么,我这外号旱泥鳅可不是白叫的,我们每人少喝一碗碍不得事...”

  “可是...”

  “没什么可是,就这一坛,我有数!”旱泥鳅打断了思考中的王利终,同时也将桌上的酒碗满了上。

  “我先尝尝了啊”喝了一小口后,瞪大了眼睛看着王利终“兄弟!好酒!”说完一大口又将碗中剩下的一饮而尽。

  王利终自然也要陪着喝一碗,加入乙醚的桂花酒出奇的香醇,在没有检查出有什么异常之后也是一饮而尽,渐渐的这乙醚的作用在他的身上也显现出来,自然就放松了警惕。

  其余的伙计看着各自的头儿痛快饮酒,自是十分不满,兴奋过头的旱泥鳅与王利终又岂会扫了兴,每桌便都备上足够的酒水。

  长出了一口气的叶一鸣随及又将剩下的乙醚悉数倒入酒坛中,无论是哪桌人喝了这坛酒,定会兴奋的向周围人敬酒,一旦气氛上来了想喝少都难。

  当里面人喝的正起兴时,叶一鸣便吩咐带来的几名伙计假扮成喝得半醉的船员,来为看守货船的伙计送些酒菜,酒自然是被乙醚处理过的,这些伙计哪里经得住酒菜的诱惑,没吃多长时间就叫嚷着要去酒楼再喝两杯...

  江边的风中带有阵阵的腥气,太阳落山后水面开始变得躁动起来,叶一鸣与伙计们正在忙着检查旱泥鳅的那批木料,两名伙计则在远处作为警戒。

  问题木料被压在普通木料的下层,这些木料与其他木料在外表上没有却别,但在某些部位敲击后却能发现其内部为空心,几名伙计很快找出了被掏空的位置,边上一个非常隐蔽的开口,开口又被树皮遮挡住,不注意根本发现不出来,打开后里面果不其然是白花花的盐粒。

  张大虎蹲了下来,紧紧地握着手中用来撬缝的匕首“哼!丁老大他个王八蛋,当年就是用卑劣的手段骗的我爹不得不退位,脚行至此分崩离析,狗就是狗!改不了吃屎!”说着便气愤的将手中的匕首使劲向盐粒中扎去,没入盐中的刀头噗的一声仿佛刺穿了什么东西。

  随着匕首的缓缓拽出,刀身上附有的一小块木片使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可以看出木片是经过木匠加工过的,叶一鸣皱起了眉头,示意伙计将上面的盐清理开。

  夹盐层并不深,但下板被敲击后也发出了回声,说明在木料中可能不止夹有盐,当上表面的盐被清开时,一股熟悉味道冒了出来,被匕首破坏的开口处盐中,夹有黑色的类似木炭的颗粒,随着盐被进一步清开,开口下面的灰黑色粉末也越来约浓。

  “火药,对是火药!”不知时那个伙计惊叹的发出了一句,随后所有的人都上前去捻起一把放到鼻子下面闻闻,叶一鸣也不例外,之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这时天空突然变得阴云密布,狂风也随之刮了起来,偶尔能够看到在远方云层间跳跃着的闪电。

  叶一鸣眯着望着酒楼中闪动的烛光“来人,帮我把这些木料中的火药都他马的倒江里去!”张大虎的一声大喊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这么好的火药倒进江中实在是太可惜了!”叶一鸣出手制止了即将动手的伙计,深吸一口气冷笑着接着说道

  “人家既然准备刺刀见红了,我们还在这玩见招拆招未免有点太被动了!”说完将手中的那一小撮火药抛入了江中,又指着远处正在电闪雷鸣的阴云道

  “既然风雨迟早要落在这里,我们何不玩个大的!他丁老大不是喜欢火药吗,我送他了!”随后紧忙的指挥伙计将带有火药的木料转移到王利终的船上,在将其中相似的木料替换回来。

  数好替换的根数后再让之前假冒船员的伙计去酒楼里,招呼着要有暴风雨。旱泥鳅就是再兴奋还是明白这批木料的重要性,连忙安排人到码头将每船的木料上都盖上防水布,并加派了人手看护木料,不过这时已经大功告成的叶一鸣早就带着人休息去了。

  “那你当时就没考虑如果被他们发现木料调了包,岂不是一切都落空了吗?”王有龄笑着打断了正在胡吹乱侃的叶一鸣

  “这个我自然想过”这时的叶一鸣早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正襟危坐的小帐房了,而是盘着个腿半靠在椅子上,左手端着酒盅,右手捡着盘中的花生米,时不时的再夹片肉喝两口酒的酒懵子。

  “只要在替换人手之前将货调好包,基本发现不了。况且从时间上来考虑,王利终的船是要早于旱泥鳅的船抵达杭州,所以王利终定会早于旱泥鳅走船,而我们走后替换回来的人又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检查货,所以即便是发现了他们也只能将木料‘洗白’,与我们倒掉没什么区别”

  “洗白?...”王有龄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哦!就是说将问题木料在进杭州前处理掉。我刚刚说到哪了?对了...”

  翌日清晨,王利终早早的便将满嘴埋怨的弟兄叫了起来,叶一鸣命人在住店通往码头的路上拦住了他,并带到了前一天谈话的树林,两方见面后拱了拱手,王利终面色忧愁的先开了口

  “大虎哥,叶先生。我已兑现了昨日的承诺...做我们这一行的最忌讳折了雇主的货,好在没有在昨天发生这些,但我现在更加的疑惑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张大虎冷冷的冲着他笑了一声,便转过头去注视着远处旱泥鳅那批货船

  “王兄弟,我非常理解你,为了家为了你的那些兄弟,处处低头处处小心,还要背负着无情无义的骂名,但我要说的是做事情只要对得住本心就好,借用昨天的一句话,你所知道仅仅是吃饭而已”

  王利终表情在听完这段话虽然没有疏解,但还是点了点头,随后又走向叶一鸣身后的张大虎身边

  “大虎哥,其实...”

  “什么都不用再说了...老爹曾经跟我兄弟俩说过,帮助一个人的初衷并不是为了寻求回报,你怎么做是你的事情与我们无关,至于曾经的原因与理由就更不是我想知道的,你走吧!”

  “那待我向老爹问好...”说完很失望的叹了口气走出了树林

  “你还是不能原谅他?”

  张大虎没有回答他,还是怔怔的看着王利终离开的身影良久过后问了一句“叶大哥,我过去常常说他忘恩负义,其实他不过是在我家垮掉的时候选择了离开,可今天我们又做了什么,不也是一样的...”

  “没错是一样!”叶一鸣双手将他转了过来,摁住他的肩膀,目光紧对着打断了了他

  “大虎,接下来的一段话我希望你认真的记下来...你很清楚这批货如果让它进了杭州城会是什么后果,我来到这之前做的最坏的打算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我连货都没有找到,然后直接报官,至于到最后能不能脱干系我根本都不敢想”

  说完这段话叶一鸣的语气突然的加快了

  “可我们的运气就是这么好,不光找到了问题货,甚至还有机会毁掉它,可当我看到那些火药的时候我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恐惧,这根本不是普通的竞争,而是一次赤裸裸的谋杀!所以我不得不抓住这次机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利终他...”

  “我知道你担心的地方,所以接下来才是我要说的重点。我们虽然身处江湖,但并不是一个理想的江湖,义气与道德规矩固然重要,但前提是我们要有尊严的生存下去不是吗?”

  讲到这叶一鸣松开了张大虎“至于你担心的利终兄弟,其实你没有考虑清楚,如果今天我们成功了,你认为丁老大还会有翻身的机会吗”说完冲着他挑动了几下眉毛...

  “一鸣!喂!”胡雪岩上前使劲推了推趴在酒桌上的叶一鸣,“睡着了?英九兄这...”胡雪岩尴尬的看向王有龄

  此时王有龄喝的也是满面红光

  “不碍事,不碍事!小兄弟是既兴奋又疲惫,喝点酒就让他睡去吧,我们哥俩喝!”

  胡雪岩回头便招呼着李婶命人将叶一鸣抬回自己的屋,屋内此时也就剩下了他们两个,王有龄刚刚的笑容渐渐褪了下去

  “雪岩,就在刚刚来的时候,我收到了提前到任的通知”说着便将袖子中的折子递到了胡雪岩的面前,胡雪岩接过后看着看着便皱起了眉头,逐字的读了出来

  “兹湖州战事愈紧,特令王有龄于三月十日启程,望其肃清流匪,还民以安,凭此即任。咸丰三年三月九日巡抚令...明天就要你走!看来这件事情真的麻烦了!”

  “我也觉得蹊跷,所以晚上来看看你这边有没有别的消息,你先说说你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胡雪岩立即起身,将仆人打发走,关上门窗

  “漕帮的一个兄弟送来的消息,上午丁老大被捕后,中午黄大人的管家就进了大牢,单独提审了他大约一刻钟...”

  “一鸣,赶紧起来,别睡了”李婶使劲的推熟睡中的叶一鸣

  “诶呀!李婶让我再睡会,还没睡够呢!”闭着眼睛满脸不情愿的翻了个身

  这时候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小伙子,是不是需要我帮你醒醒啊!”

  听到了这句话叶一鸣突然睁开了眼睛,猛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看清了来人之后连忙掀开被子,下了床一脸谄笑道

  “呦陈捕头,我这不知道是您来,不然早就在门口迎接了”说完又看了眼陈捕头身后的两名捕快“您这是...”

  陈捕头看着依旧睡眼朦胧的叶一鸣深吸了一口气“我没空跟你唠闲嗑,我是奉凌知府令,传人证叶一鸣,你现在赶紧跟我走,众位大人还在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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