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天老
1
悠悠的都良管在柳林吹响,
圣氏的心被撕作两半,
一半随母亲到西方拯救栗陆,
一半随大巫躺在虎皮之上。
娥陵带人走了许多时日了,
像那次大雪中的出行将女儿的牵挂带去,
为救自己身受重伤的巫师也在老屋躺了
许多时日,这让女王更是寝食难安。
2
乐音牵挂着西方与老屋,
忧愁与辛酸如同盐揉入白面。
片片竹叶担不起颗颗清露,
圣氏的双眼关不住滴滴泪水------
为什么一切都不能平静安宁?
为什么仙乡屡遭厄运?
泪火陪伴着辛酸长叹,
辛酸缠绕着泪水低泣------
3
“圣氏,快去看看吧,
老人们正在给大巫准备后事呢!”
急促的喊声惊动哀伤的女王,
沿小径匆匆奔来的云英向她连连挥手。
“圣氏,快呀,快去看看呀,
老人们说大巫没得治了!
她们正在为大巫选择陪葬品,
连大巫死后盖的虎皮也开始缝制了!”
4
“什么,她们为什么这样做?
难道大巫已经死了吗?”
突来的消息让圣氏几乎不敢追问,
奔来的云英早已是热泪涟涟。
“大巫同昨天一模一样,圣氏,
她一直是不见好转也不见变坏。
可是老人们似乎等不及了,
她们连大巫的墓穴也找人挖好了!”
5
“胡闹!”大吼一声向村中奔去,
怒火与辛酸让热泪不止流出------
陶器、骨器、石珠、贝壳------
三两个老人正在大屋外摆弄着,
那全是准备放到大巫坟中的东西!
“收起来!”女王被气得浑身颤抖!
被喊呆的老人们不敢招惹女王的怒火,
战战兢兢,赶紧七手八脚的收拾起来!
6
大屋中,老人们默默围着大巫,
有二人正在含泪为巫师缝制虎皮。
泪水潸潸,几步冲到大巫身边,
虎皮上的巫师让女王不忍去看,
她本来就是一个瘦弱的老人,
伤病更是让她的脸干瘦得出奇!
“大巫!”无法控制满怀的哀伤,
圣氏一头扑在老人身上嘤嘤而泣。
7
“大巫,你睁开眼睛看看吧,
大巫,你不要让我再担心了!
难道你不管圣氏了吗?
我有许多事要问你啊!
你睁开眼睛吧,大巫,
圣氏要你睁开眼睛啊!”
“不要伤心,圣氏,大巫熟了。”
一只手轻轻地抚摸女王抖动的身体。
8
“熟了?”泪眼不明所以地望向身边的大庭。
“是的,熟了,这没什么可伤心的,
熟了就变成了种子,要种到土里,
我们要为她做好这一切,要让她发芽,
而不是在哀伤中将种子放坏。”
“不!”被触痛的圣氏再次嘤嘤而泣!
“不要哭了,女王,你要好好保重身体。
大巫已经是这样了,哭是不能把大巫哭好的!”
9
“你们不是有许多灵丹妙药吗?
你们不是总是有办法吗?
你们怎么不快些治好大巫,
你们怎么不让大巫睁开眼啊!”
环顾四周,一屋可依靠的老人,
女王的责问让羞愧的老人们无奈地垂下头。
她们何尝不想治好大巫,
为了这事老人们日夜守在巫师身旁!
10
美丽的徒弟们更是急疯了一般,
日夜在师傅身边忙里忙外,
可无论人们用如何的办法,
老巫师的双眼就是不肯睁开!
“大堂氏,你不是明辨药理吗?
你不是曾让人起死回生吗?
你怎么不救一救巫师啊,
你让大巫也好起来呀?!”
11
圣氏一把抓住大堂氏的手,
满眼痛苦的泪被女王摇得簌簌而落。
“没办法,女王,
能试的我都试过了,
所有的人都为她尽力了,
可是她却没有一丝的好转!”
大堂氏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大屋中顿时一片啜泣之声。
12
圣氏默默将目光转向大巫,
干瘦的脸让人想到她躺在墓穴的样子!
难道她就要这样走了吗?
就这样安静地躺到大地之中?
“不,大巫不会死的,
大巫决不会这样死的!
我是不会让你死的,绝不!
听到了吗,大巫,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13
圣氏的话似乎在安慰自己,
老人们在女王的哭声中更是悲从中来,
叹息着,在巫师身边哭泣,
流着泪为巫师擦拭手脚与脸。
“十天来我们想尽办法让大巫进食,
可大巫躺下后就粒米未尽。
女王,不要说为大巫治病疗伤了,
就是饿她也会饿死的!”
14
大堂氏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那痛苦中的无奈让所有人束手无策。
“你们不会给她喂米汤吗?
你们不会给她灌蜜水吗?”
责怪的目光望向大堂氏,
大堂氏为难地将目光转向巫师。
“我们试过了,女王,
可是灌多少她就吐多少!”
15
“让我来。”不甘心地吩咐着,
热了又热的汤又端上来。
颤抖的木勺将汤送到巫师的嘴边,
可巫师却再不知晓张嘴,
唇闭得紧紧的,牙咬得紧紧的,
似乎她再也不会吃一口东西!
老人们小心地将巫师干裂的唇撬开,
一点点米汤送入了老人的嘴中。
16
含着泪凝望,木勺微颤,
那米汤却没有进入老人的喉咙。
“大巫,圣氏从小就惹您生气,
那全是圣氏的错呀。
你就吃点东西吧,大巫,
圣氏再不会惹您生气了。
大巫,圣氏以后一定听您的,
圣氏以后一定会好好侍奉您!”
17
喃喃着,热泪滴入木勺,
老人们陪在一旁唏嘘不已。
“你就睁开眼看看吧,
师傅,女王来看你了。
你听到了吗,师傅?
圣氏在喂你米汤啊。
您喝一口吧,师傅,
这是圣氏喂您的啊!”
18
一边的徒弟们向巫师喃喃哭诉,
似乎要劝说没有动作的老人将米汤咽下。
又一勺米汤颤抖着喂进干瘪的嘴中,
可又一勺米汤在泪光中流了出来。
老人们无奈地叹息着,
大巫怕是再也不会吞咽了!
几名壮汉在老人的命令下走入屋中,
默默地单膝跪在巫师的身边。
19
“放下!”壮汉已扯起虎皮,
圣氏陡然怒吼一声!
大屋顿时静得出奇,
要抬走巫师的壮汉一时不知所措。
“女王,大巫的命该绝,
这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
属于她的坟墓已张开了口,
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
20
老人们轻声劝说女王,
圣氏却死死拽着虎皮不放。
壮汉们无奈地望向老人们,
老人们只得示意他们先放下。
“女王,随葬物品已经准备好了,
所有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我们不会让大巫受一丝委屈,
那全是她最喜欢的东西。”
21
似是宽慰的话如锥子般扎着圣氏的心,
呆呆的圣氏没听到般望着虎皮上的巫师。
“放手吧,女王,
她要死你是留不住的。”
女王的手在劝说中还是死死不放,似乎
担心一放手就再也见不到慈祥的巫师。
“放手吧,女王,众神要让大巫死,
我们怎能留得住呢?”
22
轻声劝说徒然招惹女王的泪水,
圣氏只是呆呆地望着奄奄一息的大巫。
这就是为自己接生的老人啊,
是她的双手将自己接引到这个世界。
可自己从懂事的那天起就对她没一丝好感,
固执地将巫师当作了敌人。
自己曾想尽办法捉弄老人,
可老人总是以宽容的笑回应自己。
23
自己做了好事她会大加赞赏,
自己做了坏事她也会在笑声中原谅。
就算是大巫踩进自己为她挖下的陷阱,
就算是她的腿沾满陷阱中的黑泥,
可当她知晓这是圣氏带伙伴们搞的鬼时,
竟踩着小小的陷阱哈哈大笑。
“这个淘气的圣氏,神了,
小小年纪竟如此出色。”
24
那时圣氏不知晓愧疚,
那时圣氏只知晓躲起来偷笑。
就算是大巫因此摔伤了脚,
大巫也不会因此对圣氏发怒,
就算是巫师因此变得一瘸一拐,
圣氏也不会因此而伤心。
伯明的手轻拍着圣氏的手背,
无语地示意女王松开抓虎皮的手。
25
紧攥的手终于颤抖着松开,
可随即又抖动着端起木碗。
“大巫,你就喝一点吧,
大巫,不然你会饿死的!
大巫,大巫,圣氏喂你米汤,
张开嘴,大巫,来,你喝一点。”
喃喃着,为没了声息的巫师喂着米汤,
那情形让老人们不忍去看。
26
“没用了,圣氏,
你不要再喂她了!”
大堂氏轻声提醒圣氏,
拍着女王的胳膊让女王停止喂食。
可圣氏却像没听见一样,
依旧执著地为老人喂着!
一勺勺的米汤抖动着喂了下去,
一勺勺的米汤在泪光中又溢出来!
27
“她吃不进任何东西了,
圣氏,谁也救不了她了!”
大堂氏的话让圣氏的手颤抖着,
颤抖的手竟把持不住颤抖的木勺!
大堂氏乘势将木勺接过去,
瘦骨嶙峋的巫师让女王一阵绝望!
她现在只有一口气了,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28
“请天老!”一声绝望的大吼!
那吼声顿时惊得大屋静寂一片!
所有人在女王的吼声中愣住,
如石像般,不知所措地望向圣氏。
谁不知天老是受惩罚的巫祖,
而惩罚她的正是奄奄一息的大巫!
天老在大巫为女王时一直辅佐她,
可最终却被大巫囚在了东山的山洞!
29
大巫不许任何人靠近山洞,
更不许任何人去与她讲话!
可是关于天老的神奇却是人人尽知,
她手中就有让人起死回生的仙药!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
让天老救大巫一命!”
声嘶力竭的吼声,不知是否该听从的
众人还是像没听到一般毫无反应!
30
“女王,这是大巫对天老的惩罚,
她惩罚她永世不得走出山洞!
没有人可以让她下山,
因为走出山洞她就应被处死!”
伯明氏低声对女王解释着,
圣氏陡然间举起权杖——
“云英,去,带我的权杖去,
告诉她,这是我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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