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神树
1
出生、生长、长成、成土，
结蕾、绽放、摇曳、谢落－－－－－－
在黑暗中冲出枝头的光明，
在光明中坠入大地的黑暗－－－－－－
它们的生命必将滋生，必将散失，
血管中的液体化作了红色的花朵，
摇曳的魂灵化作了风中的芬芳，去同
风度翩翩的蜂与蝶在阳光中谈情说爱。
2
有的软得似奶，流失在清晨的空中；
有的如藻似藤，缠绕着一个个金色
肃穆的黄昏；那些动的在蠕动、在蹦跳、
在游、在飞、在踱步、在奔跑－－－－－－
用各式的鼻孔去寻找散失的梦，
用各种的眼睛思忆前世与来生！
快乐抑或惊恐，贪婪抑或凶残，
乱纷纷地享用盘古的圣餐，一刻不停！
3
成群的白鹇在沼泽漫步；
轻飚的鹰鹫在岩巅举翼；
鸥鹭乐意在碧波作舟子；
单峰驼喜欢归隐沙海作长旅；
蝙蝠总喜欢在昏暗中醒来；
而大批昆虫则在此时结伴涌入黄昏－－－－－－
万千的生灵在盘古的支撑下欢腾，
整个天地充满它们无休止的喧闹。
4
倏忽终于见到了万神之主的美梦，
一切皆在元神的预言中欢乐地滋生繁延。
“这就是父王描述的来世，
忽帝，这已成了你我的今生！”
望着巨神支撑的天地贪婪地欣赏，
无边的光明让倏帝喜不自胜。
可一旁的忽帝却陷入哀伤，
失父的痛苦让他无法排解。
5
“是啊，他给我们备好了一切，
可是他现在在哪里呢？”
兄弟俩在父王丰厚的遗产前沉默，
消失的父王让倏忽满心感伤。
毁灭中的新生，地狱上的天堂，
一切美景在痛苦中变得沉甸甸的！
如果父王还在，哪怕听一听他的鼾声，
那都会让前世的王子热泪涌流！
6
“为什么要杀死我，倏忽？
为什么要毁掉我的一切！”
正当前世的帝王在今生沉默之时，
突然空中传来熟悉的吼声！
“父王？！”二帝陡然一惊，
一股热流从隔世的痛苦中涌出。
“父王，是你吗？父王！”急切地呼喊，
一只狗一般的巨兽出现在高高的云层！
7
“父王！”流着热泪为元神跪下，
变形的让父王二帝悲喜交加！
“不要叫我父王，可恶的东西，
为了分封你俩竟在我熟睡时谋杀了我！”
“不，父王，我俩是在帮你，
我俩是想打开这美丽的四季之门！
父王，难道这一切不美吗？
难道这不是您盼望的一切吗？”
8
“是的，很美，但这一切不属于你俩！
现在我就要收回我的分封！”
天犬说着向自己的儿子扑来，
惊恐的倏忽慌忙向远处逃去！
疯狂的天犬追咬着自己的儿子，
元神将一切仇恨全汇聚到齿尖！
他俩眼中只有自己的分封，
为了这竟全然不顾一丝父子之情！
9
逃跑的倏帝跌倒在地，天犬毫不留情地
直冲而上！“父王！饶过我！”“决不饶恕！”
含泪的乞求挡不住即来的仇恨，
突至的死神让儿子举起金锤！
这一举动彻底激怒元神，
利齿陡然咬定倏帝的咽喉！
呜叫着拖倒乞求的儿子，
父亲发疯般将爱子抛下云端！
10
“倏帝！”惊呼一声，
北帝直向坠向来世的大哥奔去！
金锤已经脱手而出，
倏帝被重重摔在今生的大地上！
这一摔让倏帝彻底清醒，
身后追来的再不是那仁慈的父王！
他要让自己消失！
是要杀死自己而后快！
11
“啊呜－－－－－－！”无耐的倏帝在大地上消失。
一头雄狮咆哮着站起！“忽帝，
他已不是你我的父王，为什么你我
要屈从于一只天犬？！”摇晃鬃毛，
雄狮向追来的忽帝吼叫，忽帝在大哥的
吼声中化作斑斓猛虎！“啊呜！”
咆哮着、怒吼着，狮虎向天犬扑来！
“啊呜！”“呜嗷！”三只神兽顿时咬作一团！
12
“虞和！”呼喊着、寻找着，
新生的一切让王子茫然无措！
虽然四季之门已经打开，
没想到大公主竟不知落入何处！
“虞和！”泪眼望向周遭，
迷茫中见不到一个生灵的影子！
“虞和，你在哪儿？虞和，虞和－－－－－－！”
新生的天地回荡着伤心的呼喊。
13
“俊！”轻轻的回应从海滩响起。“虞和！”
王子大叫着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奔去！
大公主无力地躺在沙滩上，
她已从昔世的天空摔到今生的海岸！
“虞和！”心痛地扶起公主，
公主凄惨地望着王子露出微笑。
“俊，四季之门已经打开，
该是父王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14
虚弱的公主轻声对王子说着，
满脸已是欣喜的泪花。
“快去，俊，去寻找我的父王，
让他解除对我的惩罚！
快去，我渴望在美丽的大地上行走，
我渴望银链从我身上除掉！”
公主急切地望着不舍的王子，
满脸的迫切让辛酸的俊不忍拒绝。
15
“在这儿等我，虞和，
千万不要离开这棵树！”
不放心地嘱咐虚弱的公主，
无法起身的公主含泪点头。
“去吧，俊，我会的，
我会一直在这等你的！”
身边是一棵耸入云天的大树，
俊在公主的催促下不舍地转身离去！
16
“俊，俊！”身后突然传来公主急切的
呼喊，没走多远王子陡然回转身形——
天哪，两只鲜血淋漓的狮虎正向公主扑来，
不能移动的虞和惊恐地呼喊救命！
“俊，救我！救我！俊！”
无法逃脱的公主急急向王子挥舞双手！
“虞和！”利剑陡然拔出，
不及细想的王子拼命向公主奔来！
17
舍命搏杀、拼死相抗，
化身狮虎的倏忽被天犬追咬得鲜血淋漓！
从天空打到大地，从大地打到海疆，
倏忽二帝无法抵御元神的怒火！
绝望的倏帝发现大地上儿子的身影，
父亲慌乱中向儿子奔来！
“俊，救我！”化狮的倏帝向儿子呼喊，
可儿子听到的却是雄狮的吼叫！
18
英勇的儿子已然持剑前来助阵，
伟大的父亲顿时见到希望！
突然儿子的宝剑向前刺来，
咆哮的雄师一头栽倒在地！
他本想让儿子来救自己，
万没想到却死在了儿子的剑下！
随后赶来的猛虎调头就逃，
王子大叫着直向恶兽追去！
19
想逃走的忽帝没能幸免，
虞和的父亲倒在女婿的剑下！
“哈－－－－－－！”空中的天犬仰天狂笑，
撼人心魄的笑声在新生的天地间震荡！
“俊，你替我除掉作乱的倏忽，
那我就将这四季分封给你！”
万神之主熟悉的声音出现了，
王子与公主惊恐地为云天中的天犬跪下。
20
“倏忽已去，瞬息降生，
天道轮回，无始无终。
记住，俊，你就是今生伟大的瞬帝，
而你的妻子就是四季中伟大的息帝！”
天犬说完转身离去，
巨大的身影隐入舒卷的万云之中。
呆呆目送着伟大的元神消失，
王子与公主许久没从天犬的话中醒来。
21
有一只狗，样子又像是熊，
它就是伟大的混沌的化身。
它有眼睛，可什么也看不到；
它有耳朵，却什么也听不到。
可是不管你走到何处、说了什么、
做了什么，它都是了如指掌。
遇到恶人它便丑态百出、奴颜卑色，
遇到善人却是狂吼大叫、一味抵触！
22
它已熬得成神成精，
整日无所事事懒散成性。
有时咬着尾巴、顾自转圈，
有时仰天大笑、暗暗发狠——
无常啊，一切皆在它的掌心，
虚空啊，一切皆属它的迷梦。
无聊，孩童般的游戏，
可笑，毫无意义的一切！
23
我不会将过多的智慧传给你们，
你们将不得由混朦转向清明！
永恒的生命与时光被我收起，
你们再强壮智慧也得不到这至宝！
你们的血液只能将死亡积淀，
一切都将由出生走向坟墓！
天犬在暗处诅咒着，
这样会使他乐于忍耐！
24
“俊，你替我杀死了倏忽，
那我就将这四季分封给你！”
元神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滴血的宝剑在王子手中隐隐颤栗！
“我杀死了倏忽？我杀死了倏忽？
我杀死了自己与虞和的父亲？！”
王子无论如何不敢相信听到的声音，
可倏忽的金斧银凿却出现在沙滩！
25
难道天犬追杀的是倏忽二帝？
难道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王？
“父王！”声音战栗，
儿子的泪水滴在父亲的金锤之上。
难道自己真的杀死了父亲？
眼前的一切让王子无论如何不愿相信。
“不必伤心，孩子，
我与忽帝是不死的神人！”
26
泪光中，狮虎的尸体消失了，
地上的金锤在王子面前挥动起来。
“孩子，我与忽帝只是化为了无形，
这是元神对我俩的惩罚！
不要伤心，我俩并未消失，
我俩会永远陪伴你们！”
“父王，你为何化为无形？
你忍心让女儿见不到你吗？”
27
虞和流着泪对银凿哭诉，
无形的忽帝无奈地叹息！
“这是元神对我俩的惩罚，孩子，
是元神将我俩赶到俊的剑下！
好好陪伴王子吧，孩子，
从今后瞬息就代替倏忽了！”
银凿在女儿身边舞动，
那一直折磨公主的银链哗然松落！
28
长长的蛇尾变成美丽的双腿，
长长的银链化成尖利的宝剑！
无形的忽帝解除了对女儿的惩罚，
父亲再不愿继续女儿身上的痛苦！
“虞和！”俊欣喜地望着美丽的公主，
可拾起宝剑的公主已目露凶光！
“快走！”王子还在那里发愣，
无形的倏帝一把将儿子拉开！
29
金锤当的一声迎了公主一剑！
“还我父亲！”大吼着，
虞和发疯般又向王子杀来！
被惊呆的王子此时竟不知躲闪！
“住手！虞和！住手！”情急的
忽帝用银凿隔开了女儿与王子。
“让我杀了他，父王，
是他杀死了你与倏帝！”
30
“不，他杀死的不是我与倏帝，
他杀死的是冲向你的狮虎！
这是元神的阴谋，孩子，
这不是王子的过错！”
忽帝伤心地劝说着女儿，
虞和却无法压抑内心的怒火。
“不，是他在元神的阴谋中杀死了你俩，
是他让我再也见不到父亲！”
31
“住手吧，孩子，
请不要伤害无过失的人！
俊是在元神的阴谋中杀死了我俩，
你难道想继续元神的阴谋吗！”
无形的父亲流出有形的眼泪，
虞和握剑的手不由得微微颤抖！
“我恨你，俊！”咬牙切齿地吼着，
流泪的虞和含恨飞向大海深处！
32
“虞和！”“别去！”倏帝抓住挣脱的儿子，
他不能让儿子去追那满心是恨的公主！
“虞和，不要走，虞和！
虞和，你忘记你的诺言了吗？”
热切的喊声让公主满脸是泪，
可公主却在喊声中越飞越远－－－－－－
“虞和！”绝望的喊声在海边回荡，
难道一切努力就换得了这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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