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今天这事我给你选择，要么，我们现在去教务处公事公办，要么，我们想个辙，私了了它。”
对于尚在执行卧底任务的吴来说，当然是不希望把事情闹得太大为好，但他实在又拿捏不住面前男人会以怎样一种方式来私了，不由道：
“冒昧的问一下，不知您口的私了是指？”
苏教授侧着身子坐在书桌淡定的翘起二郎腿正色道：
“我说过了，我们可以一起商量。”
吴有点拿不准对方的底牌了。
他低着头许久想不出太好的主意来，下意识捏了捏拳，他小声道：
“叫人打您确实是我的不对，但……您第一天把我赶出课堂也很莫名其妙。”
苏教授似乎是轻轻笑了下的，许久，他神色阴晴不定淡淡道：
“好理由，不错，你我想象的还要聪明些。”
吴愣了下，他今天听不懂面前男人的话好多次了，但他着实不喜欢对方这样的高姿态，便突的转过身去走到门后拿下了组合式挂晾干的一根钢棍走回来向男人一递正色道：
“冤有头债有主，教授，我从不欠人情。”
苏教授渐渐能把握住这孩子的脾气了，所以他并没有伸出手去接。
吴其实有很多疑惑想问面前男人，但他不知道，男人同样也有很多话想问他。
想问问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问问他军队的生活过得怎么样，问问他……苏萧焕知道，还远远不到时候，他不能发问，犹如眼下的吴不能跟自己摊牌一样。
眼前的孩子是这个国家的军人，而自己，却是行走在黑暗的一抹孤影。
这些年来，苏教授试想过很多次与眼前这个孩子的再遇，他心甚至依然还清晰的记得十一年前那小小的孩子抱住自己的腿痛哭出声的模样：
“老师，我不要你去！”
那小小的孩子在大雨里死死抱住自己不松手，在自己缴枪举起双手被人带走时，即使在面对着那些高高大大的军人，那小小的孩子依然咬牙切齿的冲前去用小拳头打着压着自己的人怒吼：
“你们放开我老师，他不是坏人，你们做什么抓他？！”
压住自己的人都是自己手下的军官，这样的状况下多少有些手足无措，他示意军官放开自己，拍拍那在大雨哭花的小人儿认真道：
“别哭了。”
孩子哭的更厉害了，男人不得已板着脸说：
“这是命令。”
虽然还在哽咽，但小小的孩子在极力压抑哭腔，他压抑的是那么辛苦而又令人心疼。
许久，轻轻叹口气，苏将军摘下自己的帽子轻轻扣在孩子头，他伸手将孩子搂入怀里慢慢道：
“老二，老师和你约定，待你成为一个真正的军人时，老师会回来找你。”
“当真？”
孩子哽咽着问苏将军。
伸出右手来，苏将军点了点头道：
“我们拉钩。”
小花脸含着哽咽勾了自己的小拇指，哽咽着小声说：
“拉钩吊，一百年不许……”
雨下大了。
苏教授睁开了眼。
他沉默着看着眼前的孩子。
再然后，帝国飞鹰将军牺牲一事举国轰动，那个年仅三十岁便斩获帝国将军衔的人成为了人们茶余谈资，天妒英才等话语流传在大街小巷……
苏教授摘下眼镜面无表情揉了揉眉心，而今，昔日的幼苗已经茁壮长大，此番却是为了调查‘暗狱’而来，这些个高层啊……
苏教授又一次带眼镜，这回正色向眼前孩子看去道：
“不欠人情，这是你的提议了？”
……
吴看了男人一眼，站得笔直没说话，但递过杆子的手还是端着一动不动，大有一副你接不接吧的样子。
男人倒想起什么来拽过电脑输入id密码登录校内，他粗略的扫了眼什么，吴愣愣，好的瞥了一眼，却发现是自己的课表。
转过电脑来面向吴，男人面无表情淡淡道：
“你的提议我接受了，不过你十一点的时候有一堂欧洲化史，先去课。”
吴觉得自己真的有点跟不眼前人儿的思维跳跃了。
苏教授却“啪”的一声扣了电脑转身向凳子走去淡淡道：
“打我的人情不是那么好算清的，你会明白我说这句话的意思，现在，回去课。”
对方二下逐客令，吴自然也不好继续杵下去，许久才讷讷点了点头，道了声‘教授再见’离去了。
吴离去后，苏教授觉得心绪有点复杂，便拿起校园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
电话那头的妻子可能是刚下课，呼吸还有点急促。
“婉儿……”
苏教授在电话这头刚唤了一声，正要继续说什么时：
“天儿，你过来帮妈妈接一下爸爸的电话，妈妈要去看一下刚刚那个药剂的颜色。”
妻子匆匆在电话对面说，电话便换人了。
“爸爸～”
电话那头的孩子明显很开心，是笑嘻嘻的，不知为何，苏教授凌乱的心一下平静下来了，便听孩子在电话那头又笑嘻嘻道：
“爸爸我跟你说，妈妈这里有好多好玩的植物，刚刚那个含羞草可害羞了，我只不过碰了它一下它……”
孩子在电话那边兴奋的向父亲喋喋不休的炫耀着。
下意识的在这边勾起嘴角，话音还是淡淡的：
“不准打扰妈妈工……”
“爸爸我还没看过你办公室呢～”
孩子打断了他的话继续在电话那头自顾自的说。
轻轻叹了口气，但脸不免泛起些笑意，男人淡淡道：
“我在办公室，过来吧。”
“好～”
压根不管父亲还打算说啥，天儿‘啪’的一声把电话挂断了，苏教授一时听着耳边嘟嘟声，无奈摇了摇头，却能静下心来继续完成今早的会议纲要了。
然而在儿子还没到来前，妻子却又把电话拨回来了。
“喂？”
苏教授有点怪这母子俩是要搞什么？
“萧焕……”
紫眮明显是夹着手机在走廊里快步走动着说：
“天儿呢？”
苏教授敲着回车键道：
“刚刚打电话说想看看我的办公室，应该一会过来了。”
妻子在电话那头有点生气道：
“这臭小子，他今早又没药！”
苏教授明显愣了一下，下半刻算是明白了儿子估计是被母亲念叨烦了这才找了个借口跑到自己这里来‘避难’的，下意识向桌摆着的全家福看了眼，他微笑道：
“男孩子皮实，哪有你想的那么娇……”
“苏教授之前要是不动手的话，我现在有必要追着他……”
苏教授一听这话的开头多少瞬间觉得不能继续听下去了，赶忙打断了妻子的话音道：
“你别担心，这事我管。”
“这还差不多～”
紫教授等的是丈夫这句话，挑眉笑了下低低道了句“我开会了”继而把手机挂了。
苏教授一时哭笑不得听着听筒里的嘟嘟声，摇了摇头把电话挂了。
……
儿子跑进办公室来的时候嘴里还咬着一根不知哪里弄来的棒棒糖，小家伙明显心情极佳一路小跑而来带着满头的汗。
“爸爸～”
小家伙站在门口叫了一句。
开着门的苏教授站在门口让开了门，顺手反锁门转过身向脸盆那边走去了。
奕天正好打量着父亲的办公室，一张大大的白色毛巾却从空飞了过来，下意识抓住，抛来毛巾的苏爸爸示意他擦擦汗转而坐在沙发了。
奕天一边用毛巾擦着汗一边嘟着嘴小声说：
“怎么全是书啊……”
苏教授的办公室有三面嵌墙书架，面摆满了各个国家的大小书籍，干净到甚至有些寒酸的书桌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一支笔和一个相框。
坐在沙发翻书的男人从书抬起头去向儿子看了一眼，又向后翻了一页才道：
“你过来。”
奕天刚刚跳父亲的皮椅充分感受了一下往日里苏教授的视角，听父亲这一唤自己自然悻悻跳下来走过去了。
我今天可啥坏事也没干啊。他多少有点忐忑不安站定在父亲面前想。
把手里的书倒扣在茶几，苏教授坐直了身子看着儿子道：
“妈妈刚刚给我打电话了。”
奕天撇了撇嘴，低下头小声说：
“都说没事没事了，妈妈真是的，非要拉着我给我……”
“还疼吗？”
苏教授打断了儿子抱怨的话，直奔主题。
小不点抬起头来，非常认真拍了拍小胸脯道：
“不疼了。”
苏教授拍了拍自己的腿，淡淡道：
“我看看……”
“啊！”
孩子皱起了他的小眉毛，充分表示了他是非常不愿意配合组织行动的。
苏教授也有点无奈的摊了摊手面无表情道：
“现在不给我看只有两种后果，回家后我俩一起被妈妈骂一顿然后妈妈给你，或者我俩一起被妈妈骂一顿然后我再奉旨给你。”
父亲一本正经的在说笑话，奕天到底被“噗”的一声逗乐了，但想了想还是认真道：
“爸爸，我们都不说妈妈不不会知道了。”
苏教授抬头看着儿子，正色道：
“儿子，谎言只能欺骗真心信任你的人，更何况，欺骗善意会让你寝食难安。”
奕天多少没听懂，但他听懂了父亲的态度，也只好撇着嘴慢悠悠趴到在父亲膝盖了。
苏教授慢慢褪下了他的运动裤，又慢慢剥开了纯棉的内裤，孩子身后已经只有浅浅的青印了。
但苏爸爸却觉得这伤仿佛自己今日左肩处的伤还要疼些，不由伸出手去往手心里倒了些软膏搓热了慢慢涂在儿子白皙的身后。
“爸爸，我们明天能去骑马嘛？”
趴在膝盖的小不点玩着药盒问他。
“作业写完了？”
苏爸爸面无表情问他。
小不点扭过头向父亲看了一眼，正色道：
“考试，没作业。”
苏教授默不作声点了点头，小不点一高兴欢呼了一声想从父亲身跳起来，药膏刚涂，自然不能让他到处乱蹦哒。
苏教授下意识伸出左手想压住儿子，却疼的自己皱了皱眉。
奕天一下发现了，凑过来问：
“爸爸，怎么了？”
苏教授揉了揉左肩膀摇摇头淡淡道：
“没事。”
倏的伸出小手按在父亲左肩，男人疼的咬了下牙，刚想说儿子两句后者却已经趴过来刷的剥开了他的衬衫衣领。
一道刺眼的青痕映入眼，孩子本显得有些童真的脸一下黑了，他伸出手大致划了一下，自言自语道：
“三厘米左右的皮内出血，伤口前宽后窄，是从往下挥来的，以这个严重程度和伤势分布看，肯定是实心的武器，但质量也不会很高……”
小小的孩子一下得出了定论抬头怒道：
“谁拿棍子打的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