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奸恶杀手

  正当大家争个不可开交的时际,忽听冯锡范插话道:“倘或三藩和清廷斗个实力耗尽,到时我台湾郑王爷引兵西征,准能创下永世不拔的基业,此节也可值得考虑!”语音细比丝线,根本不为众人如同打雷般的嘈闹声冲灭了,而是能够清晰钻进各人耳鼓里边,足见他的元能修为相当出色。

  诸人听过他这一番见解,悉数为之愕然,盖因台湾郑氏历来都是奉朱明为正统,郑成功拜南明赐为延平郡王,荣赐朱姓,人称国姓爷,凡是汉人几可说是人人钦敬入心。万万想不到,现在从冯锡范的言语中细细玩味,全走了个样,野心不可谓不大,每人内心皆是潜生微词,只不过是念着陈近南在场,不便直诉心里藏话罢了。

  忽听一名鹤发童颜的老翁情由所感吟起元人张养浩所著的散曲《潼关怀古》来:“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他是在感叹战乱一起,受苦受难的始终是天下亿兆无辜生灵。

  冯锡范自负甚深,完全无视众人的面色,纵声道:“要想复国,就须不惧流血,常言道一将功成万骨骷,如果我们怕这又怕那的,永远也成不了大火候。”

  此言一出,愈加激起千层齿冷,诸人虽不便正面直言斥责,却是哼声连篇累牍,经已表示了大伙儿对他所言不以为然的意见。

  陈近南暗暗摇头叹息,像冯锡范这样的小人,专好急功近利,为求目的不择手段,倒成了坏事的毒药,睹见群情怫然大作,忙着打圆场道:“列位,三藩到底是否有可能叛清,在此之前仍是纯属推测而已,暂时就要定下对策似乎有点过早了。列位回去之后,先须广代流传,及时做好准备,如是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咱们再作相应的定议。总之一句话,像吴三桂那等大奸贼,不止要将他万刀凌剐,且要殛其满门、以及甘愿下作追随这恶贼行奸作恶的人,方能雪净全天下汉人们的心。”

  众人听来直感热血沸扬,吼声和应。

  这时候,只闻有一道干嘎轧耳的语音轻蔑地冷笑道:“哼哼,平西王爷贵不可量,哪是你等草莽匹夫伤害得了的?”

  甫闻此话,怒火在众人心湖上炸开了,呛啷啷一片迭响,各执傍身兵器在手,眼射道道凶光,巴切切欲将说话者来个万刃分尸。

  只见从拥挤的人群中飘飘然走出三条雄汉来:中间那人头顶光秃秃的,嘴似鹰啄,身形瘦长有如竹竿,手携一柄长剑,正是先前说话那人。左右两人皆是健魄恶相之辈,左边那人身着水清衣饰,后脑梢一条辫子长垂及臀,手里抱有一只八角形的黄灿灿的铜境;左边那人一身唇红般的服装,右眼斜上角长有一块刀形胎记,斜砍鼻子直下,怪异至极,空着双手。

  这三人一经现身,寒人心脏的邪气骤然就由他们身上喷薄而出,他们身上仿佛是源泉,喷也喷不绝源。

  石贲峻声喝道:“你等是什么狗东西?居然无耻到回护大汉奸吴三桂!就不怕祖宗在天显灵,灭了你们这帮不肖孙子?”

  诸人高擎兵刃,铿铿声响,映得山上日光反照,晃出点点光亮,怒气贯顶直嚷着道:“宰了这三个猪狗不如的败类!宰了这三个猪狗不如的败类!”

  陈近南两眼爆射出两道慑人精芒,冷冷地道:“假如我没看走眼了,三位该当是吴三桂府里豢养的杀手?”

  听过陈近南的相人言语,只听那穿唇红服饰的倨傲道:“陈近南,还算你确有几分眼光,基本上没让我们弟兄三人失望,嘿嘿。你……哦,当然是在场所有的人,你们都听仔细了,我叫寅虎。”依次指着那秃子、那穿水清衣服的介绍道:“他叫秃狍,他叫狻猊。”

  秃狍枭声厉叱道:“陈近南,我等弟兄奉有平西王爷将令,谁能拿下你脖子上吃饭的头颅,便赏黄金万两、进爵一级,你快点受死吧。”抖剑出鞘,猱身欺了过去。这家伙的性子可非一般的急。

  陈近南在神州大地上走南闯北,更是天地会的总舵主,理应谙知,这寅虎、秃狍、狻猊三位“畜生”在当年也曾经是叱咤一时的人物,歹事干尽,后来被正道逼得走投无路,这才归顺吴三桂帐下,其超元武艺各有出类拔萃的火候。眼下见秃狍挟持一股莫大声势朝自己攻来,不敢轻视托大,便即拔剑出鞘,应以龙光电叶剑法与秃狍对战起来。

  要说这秃狍确有几门压箱底的本领,现在跟陈近南斗得正酣的剑法,便是他向来颇负骄名的龙脉剑法,共分起、落、界、上四大要诀,每一诀窍又细分为一百二十种奇正变化,端的是微妙无迹。刚一接战,竟能跟名震四海的陈近南斗了个平分秋色,确不简单。

  狻猊和寅虎二人欲想助上同伴一臂之力,群雄岂能袖手旁观听其所为?石贲仰天一啸,斜次里奔出来拦下了寅虎,清灵道长和一名顶门生瘤、善使长枪的健汉双双阻下狻猊稍越雷池半寸。

  石贲毕竟是混了江湖多年的,亦知寅虎等人,绝非泛泛之辈,当下杀手时切须狠得起心,杀念爆起,猛然使出看家本领,八八六十四把飞刃齐刷刷射向寅虎,在空际都能连成一条飞线了。

  却见寅虎脚不移步,不慌不忙地举起手里的铜境正面一照,说来玄异……不,应该是邪异之极,旋见六十四把白晶晶的飞刃僵生生凝定在空中,便连石贲自个儿也感觉被泥水砌固了、被寒冰冻僵了,无法动上半个手指头。又见寅虎右手一挥,顿见数十把飞刃倒飞回来,反将飞刃主人乱刀分尸,血肉溅洒一地。

  石贲之子石虎亲眼目睹父亲惨死,悲恨顶天,虎吼声中,充满仇怨地冲过去火拼寅虎,咒骂话语尤像烧起了连串鞭炮,全数出落在寅虎宗族所有的女性身上。另一名手持雁云刀的男子,基本侠义,也虎奔狼踉地扑上去合攻寅虎。

  且将目光转看清灵道长与那使枪健汉,奔到狻猊身前一丈多外,蓦见眼前呈现一大片遮天盖地的烈烟黑雾,竟然瞧不见狻猊半个影子,空有一套轻灵百变的太清剑法、泼风开山的无上枪法施展不开。而在外人的眼中,则是看到狻猊环臂在胸前,正站在清灵道长和那使枪健汉两人丈许前,轻松自在,浑不见与敌人交战那样,确是弄不明了他俩何以就像患上失心疯、瞎了眼睛似的,并不对近在身旁的大敌出手?

  有数位性情较为急躁的急在心里,抡动兵刃飞跑过去,准拟毙了狻猊这可恶的贼子。然而一等他们靠近狻猊周身范围丈许之地,他们便像清灵道长两人一个样,举止怪诞,跌下眼球。

  如此一来,心思较为精灵的人已能模模糊糊估量得到,清灵道长等人是误陷入阵法里去了。

  蓦地里,清灵道长等九人俱遭狻猊用上截流掌活活斫下脑袋,血液狂喷没休没止。试想,处身于烈烟黑雾弥漫的空际中,就如瞎子心胆俱寒,突遇掌力乍至,谁能幸免于难?而所谓的截流掌,一掌斫下,纵使是绵绵流水也能一下子截断,何况是人体凡胎?

  随着这一幕的出现,诸人无不看得吓傻了,这是在玩哪门子玩意儿?

  熊志契在旁瞧到此际,自感惨不忍睹,对洪洁瑜道:“你在这里等一等,待我上去擒下狻猊和寅虎,也免再有人死伤!”

  洪洁瑜暗里拉住他衫角,忧心忡忡道:“别忙去逞英雄了,你没见识到那狻猊和寅虎的邪门厉害么?是不是想白白送命呀?”

  一点清澈见底的精光从熊志契瞳孔中射出,和声安慰道:“你尽管放心好了,区区元空五行大阵及锁魂境,我尚有能耐对付得了。”

  洪洁瑜当然了解他的本事,也深解他的个性,他既然说出这番话,那便证明他有绝对的把握取走寅虎与狻猊的性命,娇柔一笑,道:“成,那你去吧,千万要小心。”

  熊志契用力一点脑袋,道:“明白。”

  郑克爽眼尖,斗见熊志契越群走出,刚欲张嘴说话,却听洪洁瑜在近侧说道:“郑公子。”心头大悦,问道:“是洪姑娘?”

  洪洁瑜将所戴的斗笠稍微拉高了点,嫣然笑道:“正是我啊,你的耳力真是不错。”

  郑克爽何其机智,欣然之余也能猜到,她与熊志契各戴一顶斗笠,分明是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时下熊志契挺身出来,她则无巧不巧地走过来对自己表明身份,用意非常简单直接,就是要求自己能对熊志契的特殊身份“网开一面“,保持缄默。想到这里,原有欢天喜地的情绪瞬间星飞云散,暗自一哼,然而当他瞧见她甜腻无邪的笑意时,一时却看痴了。

  所谓元空五行大阵,即是地理二十四山头中,细分为五行,乾、坤、卯、午四山归属于金,亥、癸、艮、甲四山归属于木,巳、申、壬、子、寅、辰、巽、辛八山归属于水,丙、丁、乙、酉四山归属于火,戌、庚、丑、未四山归属于土。布阵者待敌人入阵后,随即站在敌人入阵时所站位置相克的方位上,便能使入阵者视线所及全是烟雾迷茫,瞧不见丁点东西,完完全全听由布阵者操纵其生死,清灵道长等人饮恨阵内,正是如此丧命的。

  在这期间,又有五条强壮似塔的壮汉在阵内残体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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