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惊变悚心

  目光隔远有如一个罗网般锁定它,呼出一口浊息,旋即踢起地上六粒石子朝它簇射过去,去势之快当真让人咋舌暗惊,可结果呢?还是让它给左闪右躲巧妙出奇地避过。然而只要能阻上这么一阻,便足够时间让熊志契发威了,迅步移身之间,刮起超强风息,再次卓立在那马儿之前。

  见状,那马儿也引发了韧性,畜生也有畜生硬性子的呀,不惧不逃,反而是当胸猛撞而至,就想吓走了他,也好给自己一个体面离去的机会。

  熊志契当然是不明白这畜生的想法,瞄定来势,右掌神奇至巧地按在它的额顶处,一下子便即遏止了它狠狠的冲力;再借势来个大飞身,刚好坐落在它背上。

  那马儿一觉背上有人,立时发疯了似的,自家儿可是贵种马呀,怎么可能让一个年纪不大又不帅气的“土包子”乘坐?岂不大损自家儿的身价?四蹄腾飞,旋又来了那么个老虎跳,巴切切地就想颠下背上人,可惜怎能如它所愿?紧接着冲势犹比流星横空,瞬息间直出十有来丈,蓦地又人立起来,同样是休想挣扎得开背上人的“侮辱”。

  接下来,任凭它如何狂翻颠跃、怒嗥惶嘶,熊志契都好像泥浆所砌的石柱一样,稳固万分地盘扎在马背上,随着马儿的疯势冲奔起伏,依然是站如泰山的雄固。

  看着眼前所上演的一幕幕,祢老者骇喜有之,但更多的是掖扬的心情,一声声叫唤道:“当心呀,可勿失手了喽!”

  祢宝山也奋声直嚷道:“加油!再加把狠劲呀!”

  与马儿斗到此时,熊志契可说是完全占据了主动上风,左手死劲抓紧马鬃毛,右掌心则贴紧马后颈,玄劲由掌心中逼出,宛似烧红了的钢片烫上马颈。就这一下,奇迹出现,那马儿就在人眼前勒蹄定身,只是昂首亢鸣而已。

  眼瞧此状,熊志契仍是半分也不敢放松,纳罕道:“奇怪,这马儿怎么不动了?”

  祢老者满面皱纹笑得厚厚重重的,一张嘴巴也笑得合拢不上,哈哈笑道:“成事了,成事了,这畜生已经遭你驯服下来,终此一生它均会只听你一人的话,踢也踢不走它的。”

  熊志契心喜道:“真的么?”刚自有所怀疑,身子稍向前倾抚摸一下马儿的颈毛,却见那马儿扭过脑袋来,伸出那条滑腻湿溜的舌头便来舔他的脸颊,搞得他痒个不得了,欢声喜气道:“好痒,好痒。”

  祢老者瞧他作势就想下马,慌忙扯声道:“洪小哥,现在还不是下马的最佳时候。若老朽没有看溜眼的话,这匹马儿应该叫做骕骦马,乃属古籍上明文记载着的一种良驹,你初初驯服了它,理该骑着它远远地飞驰一轮,使它越加倾心追随你,便再也不怕它会离你而去了。”

  熊志契喜开双眉应道:“那好,小子这便先去骑骑马儿,回头再跟二位详谈。”一拍马臀,那马儿登时宏声和应,去无影地朝前电速狂奔,胜在乘坐者在马背上稳固得很,未曾觉察一丝一毫颠簸的感觉。

  深夜奔跑,阳旷之地冲奔的速度足以匹美流光湮影,越潭渡险、上坡下坡如履平地,熊志契满心欢悦,想了几想,予它取了个名儿叫“绝影”。一口气冲出十多里路程,又重新飙驰回来,所需的时间短得难以置信,而且这马儿仍感精神抖擞,确是一匹日走千里的良驱,自己这回真是捡到宝了。

  甫回茅屋前,立马警觉情形不大对劲:中间、左首两间茅屋里边的烛火全灭了,昏黑成了一团,更不见祢老者和祢宝山爷儿俩在门口。心下潜生阵阵嘀咕,放声喊道:“祢老丈、祢大叔!祢老丈、祢大叔!”

  他的太极玄劲何其不凡,这一下鼓劲直呼,闻及里许,激荡地群峰之间,夹着风声送来回音:“祢老丈、祢大叔!祢老丈、祢大叔!”然而,兀自不见屋内有何动静,好像是进入了鬼域空间。

  紧接着,嗅到阵阵淡如丝缕的异味,细细辨之确定应属血腥气无疑,刹那间,在心底叫苦不迭:“糟糕,是出大事了!”翻跃落地,箭步破门突入,毫不计较自身的安危。

  才进门槛,便被地上的物事绊了一下,由于自己奔入的势头过于凶猛,顺势就朝前俯摔而下,幸得及时朝地面拍出一掌,捩改摔势,帮助身体站稳了。可此时此地,却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兼能听到骨节折断的异响,依稀是踩断什么了。

  时下的他心情又是忧又是惊又是惭,饶使拥有一身通天彻地的硬本领,面对妖魔能够面不改色、面对鳌拜也能坦然对视,可在此情形下,怎奈何得了手脚不受自制地阵阵颤抖,几经辛苦才能摸出火折子晃亮了,即时见到血腥凶怖到达顶点的一幕:祢老者父子横死倒地,遗体的肤肉凹陷干枯,似是遭人吸光了身上血液一样;细检之后,总算找到了致命伤口,竟然是脖子上各有两个牙孔,结有血痂,像是被人用牙齿活活地给咬毙了,究竟江湖上又有哪个病狂之徒会使用这项邪功?

  执稳火折走向里进,找到了祢宝山夫妻的房间,果然看见尤氏搂着爱子躺尸在木榻上,各睁双目,一样的死法。人虽已死去,可从这对母子的瞳孔里仍可看出惊恐至极的一丝光芒,可以想像这对母子死时是如何地不甘以及痛苦。

  目睹祢老者全家如许死于非命,悲愤、憎怒深塞在心,在他痛恨下手人灭绝人性到了沸点的当口,冷不防有东西飞袭了过来。未及多加思索和细察敌情,两手外伸抱成一个太极架式,纯正玄劲狂吐,先行护住周身要害,火折却也因此掉在地上熄灭了,恍惚间看到适才袭击自己的居然是二十多只蝙蝠。

  此刻,自己对于敌情可说是一片朦胧,弄不明白是否身陷重围里面,打斗若起,肯定免不了吃亏。一动念间,右掌护胸,左掌劈破东首的花窗,化为一道流芒蹿出屋外。

  哪知尚未等及自己挺直腰杆,迅闻嚓的一声巨响,一道青白雷电照顶轰劈下来,多亏熊志契实负超凡的艺业,往前来个飞扑,方能至巧及时地化解雷击身碎。

  还没真正回神,又见东南、西斜各有一道雷电掼至,劈中实体管教无有碎屑存世。这一下,终于给了熊志契一个量身打造、表现他星丸跳掷超级别快速身法的舞台,幸能在雷电及身的呼吸功夫前蹿开,化险为安。西斜一道雷电击在地上,焚焦土质,轰出一个二尺多宽的坑洞;东边一道则是击着茅屋墙身,遇着大捆大捆的干茅草,随即将中间那间茅舍燃烧起来,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也在这时,但见左边土丘、右边树后各闪出来一人:左边那人形孤骨露,上体赤裸,眼膜、皮肤全是黄耀耀的,怕是身害黄疸病;右边那人鼠眉鼠眼,门牙特长暴出,身段高大如山壮,外披一件深缁葛斗蓬,浑身上下仿佛成了一块黑炭,简直像个地地道道的蝙蝠人。

  但听那黄肤人狰狞声声道:“好小子,你也不赖嘛,居然没让我的霹雳神击拿了小命。”此话一出,原来就是他这血肉身躯引雷掷电的,超元武艺真是夺造天地之玄机呀!

  熊志契听进耳中,心里已然有数,含愤斥问道:“是你……就是你们害死祢老汉全家的,是不是?”讲话同时,忿忿地狠视着那蝙蝠人,心忖若真是这两个泯灭人性的家伙下的毒手,肯定就是这貌似蝙蝠的“东西”干的,好毒呀!

  那蝙蝠人喉咙怪声怪气地滚了几下,朝天连番冷笑,以一种轻蔑至极的语气问道:“你就是融门龚老儿的门徒熊志契吧?”

  熊志契仇恨盈满胸膛,全然不顾其他,横眉怒目对着这“畜生人”道:“究竟是不是你等加害祢老汉家人的?”

  那蝙蝠人厉瞪一眼,一道能刮到人体灵魂深处的阴风直吹熊志契,嘴上鄙哼了声,对同伴道:“他应该就是熊志契,错不了!”

  那黄肤人稍一颔首,两眼巨睁,斗然射出两道铺天盖地的煞气直冲熊志契。如果有人说,眼光可以杀人,极少有人愿意承认这个夸张的事实,可这黄肤人的眼光就具有这种不可思议的邪力,一眼瞪去就能杀人于无形;还有可以操控这人的神智,为自己所欲是从。

  眼下的熊志契周遭一尺内布满护体玄劲,沛然莫可与御,岂会不声不响地为这邪人偷袭得手?

  那黄肤人发觉自己恃之横行当世的“眼光毒箭”无法伤害得了熊志契,也不能操纵这年青人半丝的神识,诧异莫名,绽开破钹般的声带喝道:“姓熊的,我就好言相劝,速速献出御龙剑,兴许老子会瞧在这点情分上,饶了你一条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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