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再见建宁

  幸好有小日出声打破这个“僵局”,道:“公主,你还没款请熊大人上座哩。”

  闻言,建宁似梦初醒,轻嘘了一口不弱于麝香熏人的气味,勉强一笑,浅露一点颊上的酒涡,有多动人便有多么动人,伸出欺霜傲雪的右手手臂一摆道:“熊兄,你快请上座。”

  熊志契略一欠身,道:“谢过公主。”

  两人同时环桌坐定。

  建宁嫣然一笑,风情无边,也不晓得会否迷着了对面的男儿,问道:“最近你过得可如意?也忙得日无余暇了吧?”

  熊志契轻勾嘴角浅露笑颜,道:“这大半年以来,要说忙碌确属够忙的,至于是否如意,那可不容易一言加以概括。公主,那你呢?”

  建宁一愣,随即装作淡定无波地答道:“我……我也算过得不错吧。”娇艳的玉颜上倏见淡淡烧热,可又稍纵即逝,脸蛋儿又变得雪皙滑腻。

  便在这时,小日喜笑盈盈地端着一只乌木盆进来,将一碟蜜饯樱桃、一碟奶酪、一碟肉酥和一大壶香茗撂在桌面,还摆上两双筷子、一对瓷杯。倒满了香茗,请退出门。

  建宁深邃直比夜空的星眸隐含一抹常人很难觉察的情绪,以一种超人眼力可以捕捉地速度扫过对面人儿一眼,说道:“熊兄,你千万不要有何拘紧,尝尝这些新鲜出炉的奶酪、肉酥、樱桃的滋味吧。”

  熊志契遵奉天仙玉旨,依言食下一块奶酪、一块肉酥、一双樱桃,舔着嘴巴道:“真很合味。”饮下那杯香茗,眼神转视床上那只花篮子,情不自禁开口问道:“你是在学做针线活儿吗?”

  一给问着,管教建宁粉嫩欲滴的脸蛋飞上两朵醉霞,其美艳程度直可羞掉世间所有的花卉,轻声细语道:“是呀,前时在洁瑜妹子那儿看她在教瑞凤妹子,所以我也想跟着学学,乃叫府上的佣妇言大妈教了。嗯,我挺笨的,都学了不短时间了,可惜见不着多大的长进,真不知道要学到几时了?”柔如水波的目光转移他面庞,从她凝脂小嘴迸出这句话:“等我哪一天学成了,准备做只香囊赠予你,你……你愿不愿意收下?”

  熊志契自觉心头燃起一团烈焰,点头道:“既是公主厚意相赠,我岂有不愿收下的道理?我只怕累着了公主你,这心里头着实不安。”

  建宁甜腻腻一笑,直融对面男儿那颗长年郁结的心,道:“这可没什么,而是我自愿绣给你的。对了,你现在也常有去洁瑜、瑞凤两位妹子的寓所吗?她俩一切可好?”

  熊志契点头道:“都很好,你用不着替她俩担心,她俩也记挂着公主你与吴兄哩,满盼望着有哪一日能够与你俩见面言欢。”

  建宁有些走神地道:“嗯,看来,我得跟额驸抽个时间往见她俩一面!”微张红唇,微露贝齿啖下一块奶酪,面门上带着半喜半臊的神情道:“告诉你一个消息,我……我有喜了,到现在也该有一个月足吧。”

  闻知这个消息,熊志契同样代建宁喜悦,甚至也可设身处地地感受那种幸福,抱拳称庆道:“恭喜你了!”

  没曾想听了熊志契这声恭喜之话后,建宁却是有些恍惚沉迷地道:“我有喜了,你便恭喜我,这……嗯,这也是对的,也是对的!”

  熊志契生性粗直,乃至可比喻说是一颗心儿直贯长江入海、一条肠子直贯菊花门,压根儿就没去注意对面那位国色天仙的异样,而是在他嘴里问出这句“淡而乏味”的话道:“吴兄也知道这桩大喜事么?”

  建宁螓首一颔,道:“知道的。”两道仿佛秋波滚荡的眼光定格在他脸上,认真说道:“你休要瞒我,这次你来额驸府中,绝不寻常,莫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熊志契没想过要欺瞒她,听她问起,乃将康熙所作的诸般策略,以及吴应熊应承修信等事说了。

  建宁玉腮上快速闪过各种异常复杂的感情,之后幽幽道:“也说得是,我和额驸爷成婚,无非也是为了想要抚绥平西王,倘若仍是改变不了动起干戈的结局,岂不……岂不枉费了我……和额驸爷的一片苦心!”隔有少顷,接着道:“熊兄,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儿,成么?”

  熊志契也有同感,假如与三藩联姻也无法改变兵戒相见的形势发展,那么包括康熙与自己在内等等爱好太平的人,此前所作的一切努力全属白费了,事关重大,一当想深下去就是自己也会感到晕头转向,不得不立刻中止再想。待听建宁想与自己商量个事儿,乃道:“何事?你直说成了。”

  建宁一眨如欲滴水的眼睛,拿定了心意,才道:“我……我是在想,如果我这一胎生下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我就叫孩子拜认你为义父。”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认亲之举,吓得熊志契呆上一呆,心里猛犯胡涂,须臾间居然讲不出话来。

  眼瞧着他无知所措的表情,建宁芳心大觉诧异,问道:“怎么了,你会不愿意?”

  当然,在熊志契内心深处,是藏有很深很深心事的,但是不便对建宁言明说破,实在是拙于措词,于是乎直接说道:“现在就提此事未免有点过早了,届时再说好么?”

  建宁虽感奇惑不解,也只能轻缓点头道:“好吧,全依你的。”

  之后,聊有一大阵儿,熊志契道:“吴兄的信也该写好了,我也是时候该走了。”

  一闻此话,建宁是焦急尽显于色,情切而道:“你还会再来探望我……和额驸吗?希望你不要隔得太久了!”

  熊志契嗯的一声,冲着这位堪折娇花的美人颔一颔首,返身出房。

  折回书房那时,正见吴应熊干坐在桌旁浅斟自饮,神情倍显落寞不快,乃开口说道:“吴兄,写完信了?”

  吴应熊略一颔首,反问道:“你和公主聊完了?”

  熊志契无觉有异,道:“是的。吴兄,贺喜你了,再过数个月,便能当父亲了耶。”

  吴应熊欣容一笑,道:“谢了!”从襟内摸出一通书信,嘱咐道:“有关催缴大将军印绶一事,我已经在信中写明了,相信家父肯定会依信而为。熊兄,盼望你能谨记,去到云南后莫把钦差的架子摆足了,当软时须软,多些容让,你最主要的目的是能够办完差事,完全没有必要再去节外生枝。”

  熊志契正容道:“厚承授教,我定将牢记在心,不敢或忘。”双手接过信扎,藏入怀里。

  吴应熊微笑道:“其实我嘱咐的这些话儿,在你来说,纯属是多余的,因为我相信你是个能办成大事的人才,皇上差遣你去公办此事,正是英明的选择。好了,不谈这事了,且让我送你一程吧。”

  熊志契道:“吴兄长情,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只送到大门口便足承情义。”

  送到大门口时,熊志契与吴应熊惜惜辞别,步出了额驸府。

  *****

  其时并不急着赶回皇宫,而是直出了朝阳门。如此而为的原因,在于今晚是他与洪、沐二姝串门见面的约期,此际自己人在外头,也不必等到夜里才去,现时去赴约也一样的。

  当他赶抵二姝颇具特色的住所时,太阳早已落至半山腰间,天边浮动数片美形异状的云霞,天空尚是青朗朗的,近处景象金灿灿的。燕子、乌鸦成群结队往南飞去,怕是要回巢了。

  大步跨进木屋,随见如水温柔可人儿沐瑞凤在厅上倚桌而坐,见她那么聚精会神的样子,正看书看得入神,轻声喊着:“瑞凤!”

  闻声,沐瑞凤回首一瞅,一见是他上门来,旋即芳心大喜,乐得黛眉弯弯的,喜唤道:“熊大哥,这么早你便来了,快,快快请坐,我先去替你冲杯上等好茶。”释下书本,入房后没多久便转出厅,纤纤玉手抓着一撮金耳茶叶,少顷之间,便已沏成一杯浓味四溢的热茶奉于熊志契桌前。

  熊志契道了声谢,举杯轻尝了一口,口感甚佳,情由自然地赞美出声,不经意间瞅了方才沐瑞凤所读的那本书册,问道:“你在读什么书呀?”

  沐瑞凤柔腻笑着翻过书的正封面,道:“是《岳飞传》。”

  熊志契一阵搜肠刮肚,却理不出个什么头绪,不禁嘀咕着道:“这岳飞是何许人来着?”

  听他嘣出这句问话,沐瑞凤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反问道:“怎么,像岳爷爷这般忠国爱民的民族大英雄,你也从未听闻过?”

  熊志契不免有些局促道:“瑞凤,你是深解我这个人的,年深月久居于龙翱峰上,除了道藏玄阵等书籍外,再也没有涉猎其他的书籍,是以我才不晓得这岳飞……嗯,我不晓得这岳爷爷有事迹,也不足为奇。啊,对了,瑞凤,你能否给我讲讲岳爷爷的生平事迹?”

  沐瑞凤展出一个夺魂迷魄的笑颜,爽然大方道:“只要你喜欢听,我便绝无不讲的道理。”言罢,扼要讲起岳飞的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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