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激战

  康熙已经由索额图等四人护卫到了宫门口,背倚墙壁观战,看得无不目瞪心惊,实在弄不明白以熊志契和鳌拜这样的血肉身躯,何以能练成似此夺天化地超自然的本事。而费、屈、麻、葛等人饶使也负有一身超元武艺,却也不敢有半分地冒险托大,鼓足元能护住全身所有要害,尽可能靠前掠阵,随时准备臂助熊志契一把。

  堪堪相拼了将近四十个回合,熊志契和鳌拜依然可说是铜盘逢铁帚、玉磬对金钟,很难判断得准谁能更胜半筹。像此昏天黑地的大战,在费耀色、葛水痕等人来看,确实是无人能够断定得出,战至最后一刻,会是谁更有可能占得一先。

  索额图瞧在眼底,心焦直似火燎,有意想要帮帮熊志契,让他想到了分扰鳌拜心神的窍门,竭力放粗喉门嚷道:“鳌拜,你好狂妄张扬啊!皇上已然下了口谕,拟要办理你所犯下的诸款大罪,你若是自负清白,笃信自己是坦荡昭日月、忠义撼乾坤的话,便该早早束手就擒,皇上尚能容你据理抗辩。但你竟敢这般罔顾上威,以武拒捕,难道你便不畏惧身受千刀万剐?不怕罪连九族?”

  到了这时,鳌拜已能通盘厘清康熙的布置安排,以前自己总是将这位年青的皇帝看成是微不足道的一介孺子,根本不放在眼中,谁能料知他运用机谋会如此深沉、筹划会是如此精密不漏,自己胡里胡涂地就中了他的算计,委实失策,真个是追悔难及。尤其懊怒的是自己对熊志契看错了眼,原先认定这家伙是个绝无出息的庸才,哪能想像到他也会那么擅长于隐晦圭角,事到临头才摆明车马将了自己致命的一军,悔恨得要一头撞上豆腐死掉算了。这一刻,自己固然是巴不得与康熙来个玉石俱粉,然而更想的是恨不能要将熊志契掏心挖肝,嗥吼一声怪叫道:“你这个极度奸滑小贼,我先结果了你!”

  回溯历史的轨迹,往往就是这个道理,自以为是的家伙总会踏到这块铁板。楚汉争雄时,项羽的势力强盛刘邦多少倍,可惜最终因他的高傲自负而饮恨乌江。鳌拜也是同一个道理!尽管康熙的布置如何滴水不漏、熊志契韬光养晦怎样高深无梭,但以鳌拜在朝中庞大的势力笼罩下,不可能嗅不出半点不利自己的“异味”,或许是有,只不过是他自我迷信过了度,全没当这些“异味”为一回事,他就是迷信老子神功第一、手中所握的权力固不可摧、一众手下矢忠不二,导致陷入眼下这等劣境内,还不应了“三十老娘倒绷带,阴沟里翻船”的老话。也许也可以这么说,是老天爷冥冥中在帮着真龙天子除奸吧。

  时下的他火红了双眼,面目极尽狰狞,胸臆之中怒意煅燃冲天,步下一个错动,意欲以雷轰电掣的势头扑向熊志契。

  就在此一瞬间,师伯棠、欧阳仲烽、范叔煊、罗季瀚四师兄弟也来个瞬间移形换影,站定在四个角落里,眨眼便即布成三合困兽大阵,直接把鳌拜活困在该阵的中宫处。

  要说鳌拜这厮,纯属大浑人一个,他才不懂得什么是道家源远流长的阵法,自信凭着自己一身的骁勇,绝不恐惧任何阵法,只须勇往直前便可无往不利地闯了;再说了,他对熊志契恨之入骨,只想以最短的时间将这奸滑的小崽子给宰了,才不去多理旁人所设的羁绊。

  然而,当他趋步想要冲扑之际,蓦然觉得提步竟然有些艰难,再见师伯棠等四人经已更换了所站的方位,仍是采取四正之势,俯控全局,恍惚间有一股莫名的神力牵制着自己的身体,这才醒悟是他们四人搞的鬼,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恶狠狠道:“你等狗彘不如的南蛮子也来寻死!“扬臂之间,立见两道龙芒疾速袭向欧阳仲烽和范叔煊,另有两道虎光速取师伯棠和罗季瀚。

  师伯棠他们谨慎依着三合困兽阵的真义,巧夺天工地将奔袭而来的龙芒虎光瞬间导化转为已用,更是加强对敌人牵制的强度,好像铁链一般越绞越紧,压力愈加逼紧。一连试过几回,鳌拜才发觉自己是白忙一场,还耗费了不少的元能,看来这伙南蛮子也不简单啊,始萌惧意。

  受困阵内,眼看着形势愈益严峻,时下的鳌拜经已不急求破阵伤敌,唯一所盼地是能赶早摆脱这座鬼阵的束缚。豁提自己累储的元能,厉喝了声,以肉眼可见的情形下,地上就像是装有弹簧似的,使得他的身子硬性地拔冲十几丈高,也算是暂时挣脱了险地,此乃摘星提纵术的妙用,这世上懂得使用这门神奇轻功者已是寥寥无几了。三合困兽阵主要是侧重于四维空间的攻守,并非没有在阵势上面设下防范结界,只是力度较为薄弱,方会网不住鳌拜这一穿云裂钢的一蹿。

  向日昶瞧见鳌拜似乎是脱却了三合困兽阵的困锁,岂能就这样轻易地让他成功幸遁,掂量着自己可不具备像他一蹦十丈高的奇妙轻功,不过对付他的办法倒是有的。相准一根粗柱,身体便似蛇儿一样曲软灵活,沿着粗柱急速游上,待到与他等头齐高的那一呼吸工夫,立即扑纵过去,恰好由后背缠住了他的四肢。千丝缠蛇手发挥它的功用来,其威力更甚于十条巨蟒合力络人的可怕程度,鳌拜的元能强过向日昶何止道里计,但一给向日昶缠上了,匆忙间硬是挣扎不得,空自着急愤恨。

  所有人中,若论最能活用捡便宜、钻空子的人当属葛水痕莫属,一经嗅出有机可乘,旋即使用铁指穿穴法,仰空隔着一段距离就来了一通点刺,道道指劲飙射而出,一中鳌拜左肩的“肩贞穴”、一中左腰的“章门穴”,一经被指劲射中了就逃不脱剧痛锥心、麻痒上脑的苦楚,受这苦头的人可真是悲哀。

  鳌拜怒焰如同火山爆发,呶呶鬼嚎,吼风足以遏云撞林,奇是不奇,经此一番鬼嚎之后,他感觉痛楚立减、麻痒潜消。如许良机岂可错过,迫不及待地举起右臂运足了真劲,一下子破灭铁指穿穴术指劲的纠缠,五爪握成铁锥头,看也不看径直向后面的向日昶喉管位置插去。

  电光石火的时光里,就在诸人连番惨叫惊嚷声浪中,便见向日昶喉头处溅血飞撒,滂滂狂喷,连哼也来不及哼半声,手脚松开,身体软僵僵地重摔下地。一声巨响刚刚消逝,却又弹起再次摔下,由此可知,这下摔力的吓人,全身骨骼尽断悉碎,早便气绝身亡。

  鳌拜落下地来硬是定住了下盘,韦护跟他相距最近,哪还会和他多所客气,迎面便冲着他发了一记狮嚆功,此一下乃毕生功力所凝聚的一喝,犹能堪比狂风掀作,足以裂石崩岩、吹人魂丧,绝对不能小视。

  就在鳌拜正感天旋地转晕迷的那一刻,突感后背的“心俞穴”上迭中了熊志契两记掌中剑,剧痛直达心脏,以致像他这种铁打的身子骨以及磬石坚固的意志也避免不了悲鸣出声。大出意料的,因他来了这样一下悲鸣,竟然减弱了痛晕的感觉,刚一回定神来,右手便即蕴爆出一团虎光,以流星飞逝的速度击在韦护左胸上,即刻在韦护胸膛上活生生剜出一个掌洞,心脉俱断,身子如箭往后飞摔出去。

  熊志契飞身过来接住,极轻极缓地放在地上,面对此等伤势,实不知应该怎样替韦护施以救治才好,只有一串声喊道:“韦兄弟,你觉得怎样?韦兄弟,你觉得怎样?”

  韦护胸前满见血染,倒身在血泊里头,已是命弱如缕。耳闻熊志契声声的哀唤,极缓极缓地睁开眼皮,却见瞳孔已是暗淡无华,涩然一笑,用上残存体内的气力说道:“我……不……不行了,但……熊师兄,,但我一……一点儿……也……也不……后……”一句话都没说完,忽感下一口气接不上来,就此魂断阳世。

  见到这一幕,熊志契想哭,但觉咽喉哽着,硬是哭不出声。抱着韦护渐渐冰凉的尸骸,清楚记得与他同出棕木林后相处的点点滴滴;清楚记得他双亲一再嘱托自己照顾他的话,而他此际却在自己面前死了,自己没曾克尽义责,还有什么脸面再去见他们夫妇?深深痛悔当日听了那辛半仙的卦辞,便该断然赶韦护回去,那时仅因自己一不狠心,结果反倒害了他,这一切全是自己的过失。

  再将视线转移到另一边向日昶的遗体上,心脑间荡起自己曾经当着他妹妹向日妍的面,答应可保证她哥无恙归去的誓言,犹自响在耳旁,可……可自己有否履行至终?没有,同样是没有!一经想起向、韦二人的死,自己的心似乎就被利刃刲切那么痛不可忍,但愿死的是自己!

  鳌拜一掌摧破韦护右胸后,痛晕的感受却是越为加剧,平时稳比泰山的双腿竟然轻轻抖个没止,恐怕连站直都快成了问题。处此心神飘忽的关头,骤然感受后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创痛,原来是遭费耀色在遥距离击了一记劈玉掌,痛得他眼睛一大阵发黑,他心里绝对明白自己必须要死死挺身站着,禁不住狂呕一大口瘀血,五脏六腑仿佛全乱了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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