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战巨蟒

  葛水痕道:“韦兄弟,你可别忙着发脾性,我得跟你谈谈正经事。我有一好一坏两个消息要告诉你,兹事体大,听不听则凭你自己拿主意了。”

  韦护见他讲得特为郑重,好奇心起,一概冲淡心中的恼意,问道:“什么好的、坏的消息?”

  葛水痕耐着性子反问道:“你想先听好的还是坏的?”

  韦护想过一想,道:“先听好的。”

  葛水痕颔颔首道:“方才你不是说要转返市上买蛇药的吗?现下不用去买了,此处大把的有。喏,这边的凤尾草、野苋菜,还有那边的威灵仙、白芷等,不都可以用来治蛇伤的吗?”

  韦护喜出望外道:“真的?那我不妨大把大把地撷些儿来,揣紧怀中,好备应急之需。”甫欲下马采摘,陡地省起一事,弄不明葛水痕说话时干嘛似笑非笑的,莫非又是唬弄自己之举,自己可休要猴急,谨防再度遭受戏耍,询问道:“好的消息你是说了,还有那坏的呢?”

  葛水痕道:“常言道一物克制一物,该处能治蛇伤的药草丛集而生,表明左近便是蛇群出没之地。小心了,切勿让毒蛇噬着你的屁股。”

  韦护内心无比惊惶,啐了一口,本欲讲几句大话,好替自己挣面壮胆,恍惚中却听到连绵不绝的异响,仿佛是蛇儿腾缩舌头、蠕爬躯体的音响,而且愈来愈响亮。初时还以为是心理作祟产生幻觉,不久便晓得是真的,但见蛇群如同潮水涌动,从四面八方漫涌过来,一片片、一排排,黑压压、阴森森,没有上万亦不下数千之数,叫人瞧着直打恶胃冒寒。

  神目外游,蛇群中有腹蛇、青蛇、赤练蛇、白花蛇、蝰蛇……有体色灰褐、五彩斑斓、头作三角形、血也红似等蛇。各都面相狰狞,扬首吐芯,涎液漉漉。

  未来这里之前,熊志契原以为毒蛇再多,始终是养乖驯服的,自己抱着善意前来访邀其主人,但教不要冒犯他们,自以为它们也必不会冒犯自己,然而此际眼望所及漫地毒蛇,立觉毛骨悚然,心胃搅滚。葛水痕平时总是自视胆量粗宏通天,不畏毒蛇,可眼前所见却是大大令他暗抽凉气,心房突突急跳,面若雪白。

  他们尚自恁此恐惧,僵似两座泥石人像;韦护就更不用提了,吓得冷汗直渗、眼瞳噙泪,差点就要惊叫哭喊。头脑一热,一阵冲动,再也顾不得什么,现场仰天嗥嘶起来。

  勿庸置疑,现在他所用的正是以元能施展的狮嚆功,值此“危殆”局面,他可真是全力以赴了,比起平日还要加了数分威力。故此一来,树在晃、花在颠、草在靡、溪在沸、鸟儿晕坠、蜜蜂中魇、蜻蜓瞎撞……便连熊、韦二人亦是耳膜好像遭受硌石轧刺般难受。再看地上的蛇群,横七竖八翻倒了一地,悉数震晕过去,大都嘴喷白沫,想来很难有力逞凶来咬他的屁股。真个是:水秀山清人间景,俄变天昏与地惨!

  展视数千毒蛇瘫软在地不可动弹,韦护是自觉安全了,兼有几分得意之情。正当他想要吹擂几句往脸上贴金那阵儿,望见树后步出一位少女来。

  丑女一个!十五六岁上下,圆圆的面庞,额窄眉粗,眸细鼻凹,嘴阔颧耸,发丝枯黄,肤色燥黑,身段矮小,衣着老土,腰间绾有一条缇红蛇皮腰带,手里绰着一支长棍子。纵然这样,熊志契等可不敢轻觑了她,在方才韦护发吼发威过后,而她却能稳步走来,可见她亦懂超元武艺,元能且有一定的基础。

  只见那少女绷紧腮帮子道:“你等胆子不小呀,居然胆敢擅闯至此寻衅撒野,伤着这么多宝贝神蛇,到底是靠着谁人的势?”她的容貌本就丑陋,此一动气板脸,尤增难看。

  熊志契忙着解释道:“这位姑娘,请你先听我说,我等来此并非如你所想的那样前来撒野什么,而是……”

  那少女左掌伸出一摆,不客气地截断其话头,说道:“甭再解释,我不爱听,总而言之,你等欺侮了宝贝蛇儿,难以容忍,须教你等明晓厉害。”左掌拇食二指放在唇边,撮唇吹起口哨。

  哨声方停,旋闻四周籁籁异响,草木丛后电窜出二十余条巨蟒来,体色青红斑斓,皮粗肉厚,身长四五丈多。不待那少女明示,自懂得怎生应付事势,各守其位,俨然成阵,团团围实熊志契他们三人,盘躯昂首,叉舌吞吐,注视着谷外人。

  闻得哨声转疾,诸巨蟒怪声长鸣,野性狂发,如电似光扑向熊志契等三人。

  熊志契理会得,凡是巨蟒一律无毒,其牙倒勾内生,无法咬啮东西,却能活吞小禽兽,甚至是人也能生吞落腹。心中拿定主意,不可当着那少女之面出手过狠,又想她也并无伤害生人之命,只不过是想缠着、捆住自己等三人,目下还是以退兼避为宜,俟机再行定夺。推敲已定,飞身下马,仗着超快至妙的身法,一味趋闪躲让巨蟒的纠缠。

  那些巨蟒煞通灵性,领会得准主人想法,放过马儿,光是紧缠着熊志契,意欲盘绕他身,一举将他束缚住。尽管它们猱身欺扑也够凌厉迅捷的,不过熊志契的行动只有更快得教人咋舌,屡屡扑逮着的仅是他的残影遗迹。

  韦护一见着那些庞然巨蟒,吓得个心胆俱寒,老早跃下地来以求遁避。他人虽急慌,心智尚在,看破巨蟒只磨人而不磨马,于是乎依靠坐骑为屏障,绕转在坐骑的前后左右而闪让巨蟒的盘束。几次三番想逃,却觉不能撇弃义气苟且独遁;又想用玄风爪与狮嚆功伤敌,却又担忧会有个疏忽不详为巨蟒所趁,那将大势尽去了,是以只想着规避一道。

  再瞧葛水痕,同样双足沾地,未敢逞性跟这些畜生硬抗,亦是凭借坐骑暂先闪让巨蟒的纠缠。接下来,八条巨蟒簇拢而上,封锁住四面八方的退路,索性冲天蹦起,再在空中一个巧妙转身,降于一株大树上头。

  这些巨蟒躯长灵逸,四条踞地伺势,四条迸劲蹿起、与树齐高,合扑至前,逼得葛水痕不得不急跃下树。

  刚一拿桩站定,那踞地的四条巨蟒并起发难。葛水痕乘势捕暇躲过二巨蟒的蹿扑,左臂伺准时机外甩,立把一巨蟒震飞撞树,跌地晕去;及见余下一巨蟒当胸袭来,窥准其弱处正好狠下杀手,右掌附劲便欲将这巨蟒斫为两截。

  猛听熊志契焦急直呼道:“葛兄弟,毋得遽下杀手!”

  一听此话,葛水痕瞬便摸清他的用意,他是不愿与巨蟒的主人结怨种仇,当即高应一声,马上变掌为指递出,噗的一声闷响,叫这畜生尝尝铁指穿穴术的威力。至于蛇儿会否生有同人一样的穴位,他倒不曾仔细想过。

  那巨蟒正面挨其指劲,纵有坚硬蛇皮卸劲护体,仍感其痛莫名,惊怒交加,激发其超越往常的神力,竟尔抢势绕上葛水痕整个身体,急巴巴地收紧箍力。

  在这中间,葛水痕右手稍能运动,理所当然想要抗拒箍束,铁指再度点出,又一次重重戳中那巨蟒的躯体。但它加倍吃痛之下,也加倍收紧箍力,发出吱吱咂咂声响。似此一弄,葛水痕并未具备能与熊志契并肩齐驱的太极玄劲,无法挣破那巨蟒的绕匝,事势颇为可虑。

  近旁的六七条巨蟒瞅着有大便宜可捡,一迭怪叫声中围欺过去。

  是时,韦护和葛水痕相距不出四丈,猝见他受制危殆,顾不得己身安危,飞也似地闪纵过去,道:“葛师兄,我来助你一把!”口一张,就是一记狮嚆功使出,如似平地焦雷、静波掀浪,震得六七条巨蟒昏昏然的,软跌不起;而那缠上葛水痕身子的巨蟒,虽也感到头脑昏胀,却不见松箍掉落,反而愈益加强箍束的力道。

  葛水痕被挤得尤感难受,懊恼非凡,不领韦护一番援义之情且不止,甚至因慌恐而嫁气于他的头上,对他沉着脸道;“你看看吧,你帮的好倒忙。”

  韦护蛮觉过意不去,抱歉道:“对不起啊!”

  陡听熊志契惶急唤道:“韦兄弟,当心!”右掌速运龙汲术,神巧地将几丈远的韦护吸扯过来,及时让从后扑袭韦护的三条巨蟒扑了个空。

  而在同时,有三条巨蟒由后面、偏左方向袭来,熊志契左掌蕴劲向后兜挥,刮起悍厉大风,震飞袭至的巨蟒;又有一巨蟒中宫取来,熊志契依样施为,直把它甩出数丈远外。

  熊志契百忙中朝韦护问道:“你没事吧?”

  韦护惊魂稍定,稍吐了口浊息,应道:“没什么事。”

  熊志契道:“好,我且过去帮葛兄弟一臂之力,你自己务须诸多小心在意!”言讫,迈开大步,直趋葛水痕这边。

  奔到三丈的距离,忽觉一巨蟒从左侧方疾扑己身,不容细想,半个蹲身,左手就势前探,一把扼住那巨蟒颈下。他的元能何其了得,谅这陡恃粗皮厚甲的畜生哪能禁受得消,几感断气,连翻腾庞大的身躯亦无能为力,只余乖乖受伏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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