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遇上抢夺御龙剑的贼子

  张大娘老眼昏花,瞧不破他在暗中眷恤自己,依着习惯在粥面上撒些葱丝、香菜、香油,使得这碗粥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熊志契捧着那碗粥走过来,见到板桌、长凳洁如用水浇过,不染灰尘,大有促进人食欲的功效,道:“老奶奶,您也请坐,您吃过了么?”

  张大娘打横坐下,递了双筷子给他,慈笑道:“早吃了。小少爷,细听口音,你并非本地人吧?”

  熊志契颔道道:“您老真乃耳觉聪明!我祖籍原在湖北孝感。”大喝数口那粥,大赞道:“真好喝,我从没有喝过这样爽口的猪肉粥!”

  张大娘笑眯双眼道:“也只是普普通通嘛。小少爷,请恕老妇人多嘴饶舌,老妇人早年有一远房亲戚,同是孝感人氏,可她的口音跟你的大有出入。”

  熊志契眼放亮彩,说道:“老奶奶,小子真服您了!没错,我祖籍是在孝感,但我乃是在京师出世的,长大则在山西忻州。”

  张大娘恍然道:“哦,原来如此。”

  熊志契喝干那碗猪肉粥,再去舀满一碗皮蛋粥回来,当然是大口喝、大声褒,话儿不知不觉相当的多起来。

  张大娘道:“你是一个人离家在外?”

  熊志契锁眉道:“是的!”

  张大娘情切切道:“你爸妈怎么就如许放心得下,年纪轻轻的,让你孤身在外飘游?”

  熊志契幽然喟道:“他们俩的慈貌,我心里是一点也没影儿的,亦不知今生今世能否有幸亲口喊声爹爹、妈妈,唉!”

  张大娘凄声道:“也够可怜的!”

  熊志契瞅她眼圈湿红,话出应心,全然一副关怀体己的表情,大感在心,真想纵扑到她怀里恸泣一番,倾诉这十七年来的所有酸苦。

  张大娘道:“小少爷,老妇人没读过书,讲不来大的道理儿。只是也知世事艰险,人心虞诈,见你孤身出门在外,特意提醒你得千万留神提防,不是有句老话说:‘遇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熊志契正容应道:“领教了!”

  他喝干两碗粥后,从腰间掏出五两银子搁于桌上。段志鹏馈送他的百两纹银,早已在那小客栈中兑开了。

  张大娘言道两碗粥何需这么多钱,身边又无零钱找兑,要他稍待片会儿,她先回进屋去。当她拿着装钱的铁盒出来时,早便不见了熊志契的去向。

  只见她东张西望,奇惑道:“那小少爷哪去了?怎么片刻间便没了人影?我还没找钱给他呀。嗯,可能不久他便会折返,还是先将这钱暂收起来,等他回来了再找兑给他,免得让别人错拿了去。”打开盒盖,把五两银子收入里面。

  熊志契便在左近!原本是想可怜她的,所以一出手就是五两。绝对不曾料到,她那铁盒里的钱就不下于五百两,远比自己这个穷小子富足得多,该她反过来可怜自己才对路。想入深处,自觉差惭无极,地面若是有个坑洞,确会毫不犹豫地一头栽进去。恼将起来,自括了两巴掌,第一记括得超重疼了他,第二记顺理轻了许多。

  *****

  出到北城门,往东北方向赶路。朝阳越爬越高,晨光绚丽,四下的露水闪烁着幽幽晶光,一股股清新的冷空气迎面袭至,带来几分寒意。

  一路走来,碰不到几个行人。沿着一条细长河流右首的官道而走,耳闻流水汩汩,音韵轻柔,蛮觉舒意。河的左首是一连串矮干的树丛,枝头已见嫩嫩细芽,正是枯木逢春之象。自己右边是一块块田亩,土质瘠薄,所耕种的均是矮作物,深愧自己不辨菽素,说不出田亩中所种的是啥庄稼来。

  过有刻半,脚临一处荒郊之地,放眼可见一片平川,景观简陋。明目细瞧,看清路道要冲处站有四位男子,服色分穿白、皂、赭黄、草绿各类色彩;穿白的潇洒,穿皂的威壮,赭黄的矮小,草绿的颀长。

  熊志契已能隐约间嗅得到不大对头,既是不愿去招惹这四人,更盼他们勿要来寻自己的麻烦,稍微俯低脸蛋,便想速奔过去。

  却听那穿白的男子开声问道:“喂,你这小子,就是融门子弟熊志契吧?”

  倘若熊志契是有些城府的,虽见他们老早认出自己,昭昭在目,至少亦可应以一招摇头否认,再细谋脱身之策,只怨他心肠笔直、嘴巴过快,一听所问,就道:“正是,未知列位有何见教?”

  那穿白男子作一眼色,其余三人散将开来,把熊志契困在核心,只见他右手轻摇折扇,神态脱尘藉雅,扇面上题有数个苍劲的隶体大字,单靠熊志契的眼光,自是认不出是些什么字儿。

  听那穿白男子淡淡:“本公子仅讲一句,搁下你包袱上的御龙剑,快快走你的路去。”

  熊志契摇首道:“恕难从命!师尊恩赐的宝剑,在下定当死忠保护,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那穿白男子微露一口闪着晶芒的牙齿,冷森森道:“那好,就连你一条小命也饶上了!”

  话讫,蓦见那穿皂男子手抓四根皂索,各长三丈,来声尖啸,索头昂扬吐信,呜呜声唳,恰像四条吞噬人体的毒蛇径直向熊志契飞扑而去。说其快,足可赶光逾电;论其劲,也足摧胸破腹。

  熊志契未悉这四条有如毒蛇狂窜皂索的底细,焉敢冒失大意地以硬拂硬,立即劲注足底,弹身冲空,叫这记索击扑个无功。陡听铮铮有声,立感心神剧烈撼晃,旋即又见白练灼目,惨不堪忍,却是那穿草绿的手仗一柄薄刃剑,软薄如蛇皮,一抖起落怪声随发,其功效便是扰人心魂;剑身皑皑亮亮,映着日光一照,被照者难有不感目惨心凄的。

  熊志契一阵心荡目热,尚没坠地那时际,却见那穿赭黄的壮汉双臂轰出,便有无形怪风从他手臂间疯狂刮卷而出,扬播起大片砂石,势头令人骇然晕倒,齐向空中大敌招呼过去。

  但闻熊志契叫声“唉呀”中急使个千斤坠,如电光般猛坠下地,恰比夺命砂石卷至快约一呼吸之距,好险!自我庆幸未终,兜面就见劈来四股加倍凌厉的光劲,探其架势,敢情是想硬生生断了自己的四肢。这怎么能够?太极玄劲即时履行护主神责,随其主人之念在身前罗织成一张坚网,生噬了这四股光劲,并无发出半丝响音。

  熊志契虽是毫发无伤,可也满心惊悸,特别是感到异常纳闷。其原因在于这四人所使的超元武艺,一非奘宗支派,二非拓宗所传,究竟是属于哪一流派?他们又是些什么人?为何能知自己的身份来历和御龙剑的事?这时一经领教到那穿白男子发出的股股光劲,自觉这家伙是这四人中最是了得的,以扇带劲,厉劈光刃,大显劈波断浪的威势。

  他的恐惧说起来还浅着呢,对他刚才所展现出来的绝艺,那四名男子在心底里的惊佩则是更甚!互觑一眼,同般心思,呐喊声中再度攻上逞凶。

  熊志契坏就坏在欠缺应战经验,兼又心仁胆卑,每有进手良机他都不懂、不欲紧紧拧住,白白使之错过。基此因由,他反击甚少,一面倒采取守势,见招拆招,守紧门户,仿佛是一艘大铁船冲荡于波涛汹涌的海洋中。

  多斗一阵,他的胆气也是越来越韧,手底下绝艺越使越是顺心,渐渐地显示出融门绝艺的威力,攻守态势经可持平。针对那穿草绿的软皮剑,他可以通过利用一身沛然莫御的元能,使得心志坚比铁石、两眼硬比金钻,能够静心瞠目与软皮剑的杀伤力直接相抗,又敢从心所欲地硬抢皂索、震碎砂石、强撞光劲。

  斗到此时,他完全占定了先手。觑准亲切,右手迅捷之极地前探,适时缠住皂索;左掌翻成阳面,龙汲术妙用,吸蓄日光对撼剑光,强强反击过去,就此坏了那柄软皮剑;使运巧劲,索头疾欺,点中那穿草绿的胸膛,使其像一滩泥似的瘫软下来;倒劲覆使,那穿皂的男子双掌一颤,抓着的皂索尾梢反向弹起,回撞自己,狠呕出血,也倒下了身子。

  那穿赭黄的惊急万分,拚尽毕生修为,施用一式“风暴砂石”,瞬息间,各人在咫尺的范围内黑了天、昏了地,飙风逞雄,播土扬石,直把敌人裹盖在内。

  那穿白的男子乘机夹攻,豁尽元能,把一压箱底绝技“电光石火”亮出来,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簇簇石火、丛丛电光,齐齐射进飙风的风眼里处,殊为可怖!心里美好想着,纵使风石夹击不死敌手,凭着自己这一手光掣火烧也定可要了他的小命。

  回看身处风眼里面的熊志契,心神固然有点慌乱,好在他的绝艺不灭,提运太极玄劲,左手迭挥激引起一大涡流,任凭飙风如何狂恶也能逐步压下了它的势头,余下砂石也全数沦入涡流内头。同时他身动盖光赛火,待至风止砂净、天地复明那时,已不见了他的形影,像是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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