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师徒同室长叙

  龚念庶耳闻诸位爱徒的良好祝愿,自也欢悦,哈哈纵声笑了半晌,之后盯着大弟子道:“你是为师的首徒,入门最早,学艺最久,超元武艺也是同辈中最为精微的。”

  闻得师尊此一评价,况志悲内心莫说有多自豪欣喜,嘴上却道:“师父褒奖,弟子愧不敢当。”

  龚念庶道:“这也没什么好难为情的,是便是了。悲儿,为师想在你寿诞之前送你一份重礼,甄拔你进入‘超元微义福地’去修习‘五星变诀’,未知你可乐意?”

  等不及况志悲答话,却先听武志彦道:“师父,徒儿觉得,本门门规别的样样都好,唯独这一项‘师长汲引后学晚辈进修绝艺若干严规’的规定匮乏人情,太也刁难了人。”

  融门门规有定:但凡身属融门子弟,本门所有玄术绝艺,任凭其人自行选择悟习,其师长不得主动地、专门地予以指教;若是遇上疑惑,亲赴师长那里请教,师长也仅能是遇疑释疑、遇惑解惑,不得涉及旁授另教弟子所请教的范畴之外。

  另外一种,则是师长正式指命后辈子弟进入“超元微义福地”精修。

  该福地总集了融门历代先贤英杰所悟创的玄术绝艺,全是呕心沥血的结晶,堪称超元武艺的至上宝藏,乃世上武人无比崇往的圣地。其所在建在后山,共有十七间石屋,每间屋里藏有一门绝艺,此处亦另有极其严格的规定。

  与上述自选自悟所不同的是,其人在石屋内研习,师长会时不时前来考查、指点等,将自己所知及所悟的心得倾囊相告,只盼能帮助弟子尽快学有所成。

  好是好,可又附有硬性难移的规则:在学子弟除去茅房、澡堂等所在外,不得再去他处,而这两处所在就建于石屋左近;膳食则有专人定时送来。假如其人未行修成所选择的绝艺,擅自他去违规,从今而后则不许再修习其所放弃的绝艺。

  可想而知,其人既肯奉命身入福地修习,必是坚忍不拔、好胜心强极强之辈,焉有哪人愿意畏难龟缩?他们誓死也会苦撑到底。融门自创立至今,倒无一名前来这福地精修的子弟忤规叛条,老死石屋内的却有数位。由于屋内各门绝艺太过高深至玄,极难练成,纵是再如何天生宿慧的贤才,也难有希望能于短期内速成,因而耗上五年十载,甚至年迈身故便是常理所在了。

  而龚念庶所提的“五星变诀”,当属融门绝艺之一,道理据于天地五行的奥义。五行者,金、木、水、火、土是也,乃宇宙间自然物质最能作为代表的现象,始起于子为一阳、终于亥为五阴。凡天地间有五个特性,只有金、木、水、火、土可以代之:在天为五星、在地为五岳、在德为五常、在人为五脏。其特性抽象点来说,便是:金乃坚硬的,其味为辛;木乃向四方发展的,其味为酸;水是向下的,其味为咸;火是朝上的,其味为苦;土乃凝固的,其味为甘。

  不止于此,还可将五行的属性细分为阴阳两个方面:阳金为庚,喻象是宝剑、钻石;阴金为辛,喻象是珠玉、珍珠。阳木为甲,喻象是松柏;阴木为乙,喻象是兰芝。阳水为壬,喻象是银河、江湖;阴水为癸,喻象是雨露、泉水。阳火为丙,喻象是太阳、火山;阴火为丁,喻象是月亮、灯火。阳土为戊,喻象是山岳、城堡;阴土为己,喻象是田园、都邑。

  融门先辈们将五行精义融入超元武艺中,悟创出了本门一门新的艺业,取名曰“五星变诀”。金、木、水、火、土五诀各依其性,各具神威:金诀能把十八般武艺挪为己用,虽无形实有质;木诀指世上连土带根的树木枝叶皆可为用,例如立木钉桩、飞叶如针等;水诀可控使海、江、河、湖、溪等流渎,霜、露、雨、雪等自然现象全可为用;火诀可借用世上一应明火、暗火、雷火等;土诀可用世间一切壤土、岩石等。

  这门绝活儿,细究融门历代纪录在薄的,在师长指令所学后辈里面,真正学会贯通者花去的时光多则十五载、少则也须十载,颇不易练!

  只听龚念庶带着责怪的口吻说武志彦道:“你这黄毛丫头,偏就多嘴胡说。祖宗先贤所遗下的规则,哪一样不是经过深思熟虑、关顾到方方面面的?你以为是随兴而制定的?此一严规,可使本门弟子学艺时量力度性而为,方向明确,无需多绕曲径,比如天资优越、进取心强、苦耐力坚的人便可进入超元微义福地精修,此道刚好是光大本门绝学的上好途径。要是谌儿去呀,哼,不消一年时光,福地那十七间石屋铁定不再许他进入了。”

  况、段、武三人陪笑数声,熊志契沉默不吭气。虞志谌脸上却是红一阵、白一阵,显是又羞又火,只是没敢发作,不但因他尊敬师尊,且因师父所假设的大有可能是事实,自己便是属于这一类人,咳,谁叫自己从来都不争气呢?要怪就得怪自己。

  颜志悫可不依了,摇晃着师父的胳膊,略为气怨道:“您怎么无端端地就扯上五师兄了?他试都没试过,您老人家如何就给他妄下定论?这样不是太过不公平了?”

  龚念庶板起脸皮,当然是要装一装的,道:“哼,谌儿给说了还不敢驳口,你便心疼了?那好,你有通天的本事,也叫他进福地去精修一门绝艺出来,露露头角,更好证明为师是看走了眼。”

  闻此一言,管教颜志悫即时服软,忙不迭地道:“不,不,不用试了,不用试了。”

  好险!万一师父动起真格的,委命虞志谌进去福地,凭他那块料子、那种性格,不是擅自出关、从此与福地绝学绝缘;便是发了性子强撑,若此没个十年、二十年,乃至五十年也别想学艺有成。如此一来,自己每天仅能见他三次面,怎么受得了?还不如就让师父、一众同门谑笑他蠢笨如牛、没上进心、难吃苦头得了。

  况志悲道:“弟子早已心慕福地内的各项绝艺,不过一直以来,师父都不曾指派,弟子也不敢自行央求。这会儿您既开了金口,弟子备感荣宠,定将一心一意修成五星变诀,不惜任何付出,以慰师父殷切期盼,另为诸师弟妹树立表率。”

  武志彦想了一想,还是出声问道:“大师哥,你真的千想万想想清楚了?”

  况志悲高声答道:“正是!”语音扦铁回劲,表明他心意的坚决程度。

  龚念庶微笑道:“悲儿果然志气浩瀚,没令为师失望。彦儿,你大师哥都答应了,你尚要多加磨缠不清?要不这么决定,他一天三餐就由你负责管送,未知你意下如何?”

  武志彦欢笑道:“谢……是,师父!”

  龚念庶挥手道:“好了,你们先回去吧,明早巳时,你们五个伴送大师兄进去福地,就不必来此见为师了。”

  他悬念多年的事儿,时至今晚,终于要开始付诸实行,那份紧张的心情是不言而喻的;再加上他先前扶乩断疑,一下子损去十岁阳寿,所以此刻的他真的累了,迫需好好憩息一番。

  武志彦嘟起小嘴儿问道:“像此异常天变,连月亮也不见了形踪,也没有启明星,四季星宿全乱了套,怎能辨得准时辰之过呀?”

  听得熊志契低低插了一句:“可用漏壶测时呀!”

  他所讲的漏壶,乃是当时计时的最佳器具,用铜制成。壶的上下分好若干层,上层底部钻有小孔,能够层层滴水下注,凭底层蓄水的数量来计算时辰。

  武志彦点一点头。

  他们六师兄妹道完了安,相偕走出。熊志契走在最后面,望着他的背部,龚念庶忽然生起一种激烈的冲动,便欲把他搂入胸怀着实疼他一疼,但是……他强行压制下了这般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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