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轮回
“不会失败的，”里奥说：“我会询问他是否出于某种意愿会担任圣卑尔山大教堂的主教，我会坦率告之他，我的担忧，这将是不合适的”他揭开了促使胜利的答案，“因为，去年我在利物浦度夏的时候，私下里觐见了斯蒂芬国王，得到了他的恩准，圣卑尔山修道院及其大教堂将由光照会协理院务，我亲自担任院长，大教堂的主教由大主教指派这份旨意写在羊皮纸上，并有光照会三位会长、大主教阁下、首席宫廷学者见证”
格纳抬起头看着里奥，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但他马上平静了，去年的夏天里奥是有一短暂的出海时间，他明白了，意图左右里奥的人失败了，危机最终被里奥解决穆修士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他只能按照里奥的安排去做他本来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将里奥的信透露给马休他们，然后继续坐着等最好的希望：马休他们去改变大公的决定，然后推翻大主教、光照会的反对，这就得看大公是否得了老年痴呆
对于事实上背叛他的马克斯韦尔和他身后的奔牛城布雷恩斯蒂芬绝对不会妥协，这是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修士只要失了口风，马休就会推他上前台，那将是一场灾难，对于荣誉比生命还重要的人来说只有一个选择，默认他的圣卑尔山修道院蛋糕被瓜分完了，什么也没给他留下，然后按照里奥的提议去做
格纳明白，有把握获得的东西一定比几乎毫无所获要有重量的多，当然也不排除有人会赌上这个万分之一，但是穆修士肯定不会，里奥的提议十分慷慨，他要是拒绝，除非是疯了不在乎自己的名誉，跳到前台和里奥争一番，那他即使赢了也会不如死掉
格纳知道，里奥成熟了，他已经是一个优秀的领主了，至少他具有了优秀领主的共同的好品质——分享、还有合适的朋友对于要抢走他领地的豺狼，他没有要去决斗，甚至他有把敌人全部暗杀的能力，但是他只是轻轻把蛋糕切下来一小半，然后送给可以成为盟友的人，就将最关键的那个人的期待击打得粉碎
可以想象，穆修士恼恨、羞怒之后，唯一能做的是一脚将他的原盟友踢开，格纳了解他这个教父，正如里奥所说，他爱惜自己的羽毛胜过世间的一切他只能投入到里奥的阵营，如果他还想要一个带着大教堂的修道院的话，他会的他会替里奥保守秘密，他会替里奥保驾护航，谁撼动里奥的统治，谁就是撼动了他的修道院和大教堂，他别无选择，即使他怨恨里奥
当这个协议被揭开的那一天，倾尽财力的马休、安托他们这些评议会的那些老家伙表情一定很精彩，整年游荡在外几乎没有回过领地的连贵族礼仪也不能规范的粗鲁、愚笨的少不事的少年，竟然将他们阴谋洞察，任由他们将近十万计的金拉兹花费在自己的领地上，忍到了现在都一声不吭，然后背着他们和国王谈妥了一项协议，并且拉来了势力绝对不容忽视的利益相关的盟友，还策反了最关键的棋子
再高的吓人的教堂，如果没有甬道、拱柱、扶跺也是不成的村里的老建筑工汤姆说的这些格纳不懂，但他明白，抽掉了柱子，屋顶上的木料和瓦片重量太大，单单墙壁经受不住，结果就会坍塌穆修士就是那根柱子
他们一定会羞愧死的，任何狠毒的言语都不能洗刷掉他们的耻辱而对于里奥，在他拿到协议的那一刻起就补偿了一切，背叛、抛弃、欺瞒、羞辱、轻视格纳从来没有看透里奥的心思，他可以猜测到里奥大半的心事，但是他也不肯定，现在扬起下颌的里奥，就一定是展示自己的骄傲，那他是故意的，还是……
算了，格纳想着，这是我的兄弟他有注意到里奥的表述，他称呼斯蒂芬大公为国王，那个老家伙一定欢喜的要命，他谋求临死之前宫廷诗人诵读的赞美诗讴歌的对象是国王而不是一个大公，这不是什么隐秘，但一个伯爵的支持足以让他给予慷慨的回报
副议长大人一直反对公国晋为王国，认为那是自由精神的倒退，这种父子理念上的不合，也许会让那些需要的人暗中窃喜里奥在瓦伦西亚几无根基，看是任人摆布，但是不要忘了星光之澜的福荫
马休为什么会被踢出光照会，不仅仅是泄密的原因
马克斯韦尔突然崛起，才短短十几年时间，就位列副议长之位，即使背后有平原上老家族们的支持，但也势必要践踏着别人的尊严，没有一个高位是轻易得来的……不管明里暗里，里奥的父亲在瓦伦西亚的敌人必不会太少，里奥亮明旗帜站了出来，日后支持他的人必会前仆后继——有什么比看到政敌父子相残还让人大快人心的呢
这算什么呢，父亲牺牲了儿子，儿子同样牺牲了父亲——可怕的轮回
格纳想着，在圣卑尔山大教堂迎来主教的那一天，当里奥宣读主教的名字的那一时刻，一切将会再次补偿，背弃白蔷薇伯爵的人、欺瞒白蔷薇伯爵的人、羞辱白蔷薇伯爵的人、轻视白蔷薇伯爵的人，他们都将品尝背弃、欺瞒、羞辱、轻视，并且那些耻辱将伴随着他们终身，直至他们死后还会被人们引以为戒
他期待那时里奥的声音——这是国王的旨意，白蔷薇伏波伯爵的威权神圣不可侵犯
“疯子是不会有顾忌的，今天晚祷或者早一定会发生骚乱如果穆修士主理双河教堂，这些将不会发生”里奥停顿了一会儿以后说：“他值得所有人尊敬，他教导我们与世人分享我们的智慧、仁慈、真爱，是我们神圣职责的一部分”
格纳感觉到里奥心中的真诚里奥已经压下了心中的怒火、怨恨与蔑视，又变得平静而高贵了格纳隐隐可以理解里奥那心中的那种感受，即使身处阴谋与背叛之中，里奥也仍然保留了真爱，没有让它化为乌有
很长一段时间停顿，直至晚饭的钟声响起
晚饭就在食堂里，里奥并没有回房间近五十人的吃饭声形成一种嗡嗡的不间断的杂音，修士们交头接耳偷偷低声细语，又热又浓的烤鱼味充斥整个大厅，一个修士自顾自的在读经台上诵，而下面是不守规矩的修士
维文在里奥的身边吃得有滋有味，弄出了很大的声响他和里奥的目光相遇，动作顿了一下，解释了一声：“鱼很香很鲜”
里奥笑了笑他下午在厨房外的马车上看见了
格纳走进了食堂，他悄声走到里奥的身边坐下，“都稳妥了”他探过头低声说道
里奥点了点头一个佣人在格纳的面前放上一片厚面包，然后又在上面放上一份带有甜草的香料的鱼，然后是一小片乳酪佣人看着眼前体格健硕的骑士盯视他的目光，他又摆上了一份才离开格纳用餐刀破开鱼肉，放入口中咀嚼着
修士就餐时应该不声不响这时一个人跑进了食堂，里奥注意到他腿有点瘸，但很敏捷，他应该就是格纳口中的令人讨厌的守桥人靠近门口的一位修士站起来，制止了他，是巡察那个守桥人违反了纪律除了里奥他们别的修士全停止了进餐，屋里一片寂静
“镇上发生了骚乱，到处都有人抓捕异教徒，他们还放火点了粮食商考尔比的房子”
“就是那个黑皮肤、黑头发的家伙？”修士们惊叹起来
里奥叹息一声
晚餐余下的时间符合修士们就餐的传统，在寂静中结束修士们赶着去夜间祈祷，他们也许会延续到深夜，他们不是布拉德利修道院的带剑的苦修士，他们遭遇欺骗的时候，要原谅；他们遭遇抢劫时，要原谅；他们遭遇杀害时，逃跑、祈祷或者试着原谅现在只有主才能给他们慰藉
晚餐结束，里奥回到客房后，副院长一共来了两次他带来了乳酪、上好的葡萄酒、梨，恳请里奥协助他们防守修道院的大门
“埃阿与你同在”里奥说，“你何惧？”
第二次副院长详诉了他的担忧，修士们是镇上所有人的家庭成员，修道院每天给穷人一桑提母，还会施赈施医，修道院的存在使他们有东西吃、有衣服穿、不会生病并且精神健康……
“他们死光了，你们不就可以省心，专心侍奉主了？”维文喝着上好的葡萄酒说这个胖子的话不过证明了修道院的慈善说到底还是自私自利
副院长跳起来，摆着双手
纳特走过了，掐住了他的脖子举了起来，副院长就像一只在半空划水的肥硕鸭子，掠过目瞪口呆的司铎和巡察头顶，远远飞到了草地上，他的两个手下搀扶他离开，再也没有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