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斩断
普利莫在修道院渡过二十个春秋了，他生来就被修士们抚养，但他不是一个执拗固执的人传说修士是世间最纯洁的人，他们和一切世俗的贵族都是平等的教士、修士、贵族、诸种生灵全都是平等的，修士曾今还是平等者中的第一人，但这是传说而已如果一个修士可以得到一位大领主的青睐，他的修道院必然会兴盛，这也是副院长明知道不可能也要巴巴去迎接里奥的原因所以，立即服从是展示谦卑的最好方式，他想得到白蔷薇伯爵的友谊
“我的骑士——格纳会详细告之你注意事项，”里奥将怀中的信按在桌面上推给了普利莫，他相信这个年轻的修士可以轻松的完成，“作为酬谢，当你出发时，你可以牵走一匹骑马和一匹驮马”
格纳搁下酒杯差点将口中的酒全喷到里奥脸上，两匹马用缴获来的盗匪的马冲抵也价值十三到十五大拉兹，就算是聘请一个骑士一天的薪酬才多少：战争期间，一个方旗骑士日俸四十桑提母，一般骑士二十桑提母，日常雇佣一个骑士一天十桑提母就可以了
“感谢您的慷慨，您是林中圣保禄修道院的最尊贵的朋友”普利莫站起来对着里奥俯下身躯，但他没有对酬劳的丰厚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这一点让里奥很是受用
示意格纳带着修士去马厩那里，里奥站起身来，走进了厨房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厨房里没有忙碌的喧闹，两个小伙子把两条一码长的黑麦面包摆在案板上，切成厚厚的切片；接着他们搬来了一个水缸，将卸下的咸鱼倒了进去，一个人拿着刷子不停刷，去除鱼肉上的污渍，一个人将刷好的鱼肉在盛着清水的水桶里洗净，在石头上拍打了几下，用刀破开鱼皮而他们身后吊着的大锅里，一个男孩子正在注水，一棵棵整个的胡萝卜整齐排列在里面
监督他们的是坐在高凳子上的司厨，不过他的心思不在眼前的小伙子身上，他在皱着眉头想着什么一切都井然有序，确实也无需操心，就是以里奥的挑剔的眼光看来也是如此
“日安，司厨，”里奥笑着对红脸膛的修士说：“这么说今日的晚餐是烤鱼了”
“日安，伯爵阁下，”司厨站了起来，回答道：“是的，除了那个，还有普利莫兄弟带给我们的奶酪，那是今天早晨挤的奶做的——非常的美味，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他做的奶酪是整个云海最好的”他又问：“有什么需要效劳的？”
里奥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接过杯子司厨从一个木桶中舀了一勺酒，接着他又从一个木桶掏出两个梨，在水里洗净了递给里奥，梨还很鲜，也很可口在这样一个窘迫的修道院里，还有储藏过冬的梨可以招待客人，是值得赞美一句的
“那个，普利莫的话您别放在心上，”司厨做了一个不值得重视的手势，“他是一个好修士，只不过老是关不住爱幻想的脑袋，您知道的，他还没有脱离冲动的年龄”
里奥点了点头，一边吃梨一边听司厨唠叨普利莫的事，在司厨的口中普利莫名声在外，在他那座小修道院创造了奇迹，如果不是他不热衷精神生活，一定可以成为那里的院长虽然这里有距离产生的夸大，但能得到这个明显保守的老司厨这样推崇，也让里奥了解了他这个结识的朋友
谈话愉快的结束，里奥搁下酒杯离开时，恰巧格纳找了回来“我们去个安静的地方，我有些想法要和你说”里奥说道
他们走回了回廊，沿着东走道向前，那里有一个和走道相连的圆形的建筑基座有半人高，需要踏上六个石阶里面空旷的只有条凳，向着中央围成圈，这是每个修道院都几乎一样陈设的会议室光线从齐眼高环绕在墙上的窗户里射进来，下午软弱无力的阳光照着地板，也只让房间里少了点许多的阴沉
里奥将厚厚的木门关上，示意格纳坐到他的对面“我想开一个关于白蔷薇伏波家族未来的会议”里奥说
“就我们？”格纳看着里奥
“还有阿德，”里奥点了点边上空着的一个位置，说格纳点了点头，阿德不会违背里奥任何的决定，只要里奥想的，阿德就会去做，他始终是站在里奥身后的第一人这一点格纳不得不承认
通报之后，是祈祷为贝拉阿姨、厄休拉神父、护卫副队长伦恩和闪电射手莱尔的伙伴，还有每一个遇难的图勒普村民然后是谴责罪行，最后里奥出乎意料的忏悔了错误这让格纳惊讶正如他日常所见，通常里奥极少在礼拜日或者其他日子去祷告，也会不在教堂或者其他弥撒场合，面对任何人甚至是穆修士忏悔他的错误
格纳知道里奥的想法，主如果不原谅我，我将我原谅我
“我拒绝装扮成像天使那样或者其他什么神圣的角色我不待在沃特堡，整个春季我站在河湾木屋上眺望沃特堡、清水湾，这边是我父亲的家，那边是我母亲的家冬季我在里雅斯特山谷抢劫走私商，夏季我隐居在利物浦的鹅卵石街的小楼里，离开平原的日子我想念这里的空气，秋季回来的时候，走过果实累累的田间，我又想逃离我已经过着游离家族之外的生活三年了，我以为我的心里坐着吟游诗人，余生都会这么渡过，像那些死在情妇肚皮上还有临咽气一刻也牵着猎犬链子的勋爵们一样，我收集人命的爱好也不比他们高尚”
“我在粗鲁的劫掠大盗面前剔牙、搔屁股，揍得他们像吃奶的小公鸡一样哭泣，睡在你看守的帐篷里打鼾、放屁在文明世界里，我却隐藏自己笨手笨手、糗样不断的过往，不让他人发现我伤自尊的软弱，不会发脾气甚至装着不为领地里那些贪污我财富的管家们头疼，我是一个完美的光辉的贵族，像所有父子不和的家族一样，惩罚自己就以为会惩罚他一样”
“你不能在我面前这样里奥，你需要的是一个情人，”格纳打断了里奥的倾诉，他摇着头，“别像一个哭泣的孩子那样在你兄弟面前丢脸”
里奥却继续说下去：“我期望自己对每一个人直来直去，在世人面前展现自己不会犯错误，完美的领主形象，我一度以为我的楷模是菲利普三世……”
“他是一个白痴，把自己放在火边烤死了，”格纳再次打断了里奥
这次里奥停住了话，但也没有理会格纳带着不满意的嘀咕，他站了起来，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剑，食指和中指轻轻拂过剑身，一条蓝色带着星光的光轨在他的手中跳动，照亮了里奥过于平静的脸
闭上眼睛将手中的长剑直插向天他就像站在云端，矗立天与地之间，然后那个房间开始变得昏暗而阴沉，暗的就像是清晨太阳还没出来之前似的——似乎有一种直刺骨髓的恐怖在酝酿，无形的风暴云团不停的翻滚，仿佛整个星空在里奥的头顶盘旋，那是相吸相应的错觉，接着呼吸间隐隐从虚无中传来电闪雷鸣
里奥睁开了眼睛，格纳立即察觉到他的身躯在发烫，就仿佛内脏、骨骼、血液、肌肉、皮肤、毛发一切都在燃烧，迸溅出的热量像钢炉倾倒时迸溅的铁水
格纳注视着里奥，感受到他的意念，那是还未出剑于即将出剑间的一种疾飞而过的意念，里奥动了，猛然下劈，那种决绝——誓要将过往的所有一剑斩去：他站在天和地的中间，他的长剑破了云层，从星空之上劈下，整个星空崩塌了，风精灵在他的剑上、手臂上跳跃，胁从与他
“斩断”
里奥轻轻地呼喝了一声一声清亮的雷音在房间中炸开，银色的剑光豁地一亮，暴起了暗夜里火炬般的光芒，爆裂的魔力在灿烂的光芒中凝聚尖啸，疾律动的剑像是从里奥手中消失一样，无论是有形还是无形，无论是过去、现在、将来，无论是时间、空间还是石壁、钢铁、人体、情感、思想，任何事物都会被这一剑一剑而断
剑与挥剑的人像燃烧一样释放出银蓝色的华光，但华光内敛如远山上的火山烈焰，清楚而不强烈，但那威势却可以在下一刻焚烧于眼前
格纳只感觉到里奥递出剑的那一个将劈出的瞬间，他赋予那把剑的力度如同倾尽无尽之海的重量，竟一瞬间变的无比沉重那种重量之下的度远远出了一个人的控制能力是的，这不可能也不应该是人的使出，正是斩杀神灵的剑光想着那挥剑的感觉，就让格纳的手臂下沉，差点脱臼
“这是什么？”格纳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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