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神进门

  黑影走到了篝火东面最后两个民兵的面前,用剑挑起趴在呕吐物里打鼾的那个民兵的头,讥笑道:“哦,幸运的小伙子,竟然醉死过去了。”

  “呲!”剑尖用力,刺进了民兵的耳根,鼾声戛然而止。

  又转来看着呆的那个,憨厚的青年坐在地上,两只眼睛盯着扬,里面尽是迷茫,恐惑,双手还保持端着碗的姿势,脚下的木碗倒扣在一滩酒水中,黑影抬起手剑尖抵近了他的喉咙。

  “放过他,他是我唯一的朋友。”看见黑影的动作,扬喊道。

  “是吗?你还有朋友?你还会有朋友?”黑影嘲讽的问,说着将剑推进了青年的喉咙,他呲着牙,“朋友就是用来出卖的!”

  看着倒毙在地的青年,扬张了张嘴唇,想说点什么,却还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出。

  “谁把门打开的,找死啊!?”村道上传来一声尖利的喊叫。

  嗤嗤嗤

  三根箭矢在月光中拉出三道银线,几乎随着喊声同时射出,“啊……”两声短促,一声凄惨的长叫,划开了寂静。

  “匪徒进村了!匪徒进村了!”惨叫的长声不断的呼喊,喊到后面已经带着哭声。

  “这个大嗓门是谁?”黑影趴到窗口,看着拖着受伤的胳膊,打着滚躲过第二箭,窜进了巷子里的人影,好整以暇的问道:“一副好嗓子!”

  “村长阿巴思的孙子,梦想成为骑士的巴思少爷。没把他射死简直太好了!”扬带着冷酷的笑,“我会去招呼你的,巴思!”

  洞开的村门,骑兵们一拥而入,为首的几个策马在村中大道上来回驰骋,手中的骑士剑敲打着盔甲,兴奋的嚎叫着。

  原本是村长护卫头领的武士,此刻恭敬的站在门边,迎接最后三个骑士进门。

  左边的骑士身材粗壮矮胖,一身通体漆黑的连身盔甲,头上带着短牛角的黑铁面罩头盔,左手持着小圆盾,武器是瓜球上锻造着尖刺倒钩的链锤。看见站立的武士,他打开面罩,点头示意。

  右边的骑士连同胯下的马匹,全部都被厚重的血红的,全身盔甲所包裹,武器是两把链条扣在臂甲上的长柄链齿斧,看上去就像一个长着大螯的移动钢铁堡垒,头上带着独角的护面头盔,双眼之处两个黑洞洞只盯着前方。

  一双骨节粗大的手拉住缰绳,中间的骑士探出半个马身停在武士的面前,狭长的脸型,深深凹陷的眼眶,眼睛里仿佛闪着三角形的红光,注视着他。

  “首领!”武士恭敬地低首行礼。

  粗骨骑士点了点头,向前挥了挥手,示意步卒更快的进入,吩咐道:“放火!”

  “快放烽火!快放烽火!”脑中全是空白的阿巴思只剩下这个念头。

  他不断的重复这句话,银色的头已经凌乱,身体如同被射中了石化术般一动不动楞在那里,除了不断开合的嘴巴,眼里满是不置信和惊恐的神色。

  宴会大厅中杯盘狼藉,推倒的椅子和餐台乱成一团,地上散落着手帕,头巾鞋子,还有不知道那个荡妇的衬裙,湿达达的挂在门厅把手上。碰撞声、警钟声、哭嚎嘶喊声,在宴会大厅酵,在村民广场上荡漾开去。

  他的孙子身上插着箭冲进宴会大厅的时候,所有人还以为是玩笑,下一刻轰隆的马蹄声,还有人惨死前的嚎叫,让所有人明白这不是恶作剧。

  轰!轰!轰!

  蹄声脆响,杀戮在敲胸锤心的震动中拉开了死神夜宴的帷幕。

  “嗷……”一个背后插着箭男子,像野兽一样嘶嚎,摔进了人群中,身子一震,就没了生气。

  下一刻,无数的身影都像剪掉了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四处躲藏的身影、胡乱奔跑的身影、推搡践踏的身影,所有的村民竟然没有现,突击到近前的匪徒只不过是三个区区的哨兵。匪徒来的出其不意,图勒普承平已久,面对危机村民完全不知所措。

  “损失大了,损失大了。”村长还在如同中了魔咒一样反复念叨,心中只想着心存怨恨的小卡特说不定会拿他的人头抵罪,根本没有注意到面前的村民警卫队围成一圈,面面相觑,急切盼着入痴的他能拿出个主张。

  前一刻还在欢宴的人群已经跑光,只有主席台下面,还有个藏头露出屁股的瑟瑟抖的侍女,大厅外不停的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声,仿佛无数旷妇比赛谁更**的尖叫,让这个夜晚开始癫狂起来。

  “吱嘎”厅门被推开,盔甲穿戴整齐的布里奇特和戴尔骑士,骑在马上弯腰迈进了大厅。

  “勇士们,考验我们的时刻就在此时,拿起你们的剑,把匪徒赶出图勒普,杀光他们!”布里奇特在马上用力的挥着剑,向警卫队员嘶喊。

  看着警卫队员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出身平民的花冠骑士戴尔,怒吼道:“跟着我们杀出去,匪徒进了村抢的是我们的钱,强奸的是我们的女人,一个都不能不放过,杀死一个匪徒奖赏一个大金拉兹。”

  “杀匪徒、拿赏金!一个都不留!”身后的三个护卫,一起附和。

  “杀!杀!”警卫队员们如梦初醒,抽出腰间的佩剑,大声喊道。找到主心骨的警卫队迅速归于布里奇特的领导下,和他的护卫混成一股激流,呐喊着跟着布里奇特冲出大厅杀向村口。

  外面的村民已经开始了抵抗,濒死的惨叫和匪徒得意的狂笑,小孩的哭声还有妇女的尖叫,像扑面的狂风涌进大厅。

  “阿巴思!你赶快聚集人手!”戴尔俯下身注视着转眼间苍老的村长,吩咐道:“我们不知道匪徒有多少人,但肯定不会少,村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守住,这儿不安全,你要聚集人手到仓库那儿去,我们以守住那里,等待镇上的救援,这样才能救更多的人!”

  “听到吗?”戴尔摇着村长的胳膊,最后看见村长点了头,这才叹了口气起身说道,“愿埃阿保佑我们!”说完这一句他放下了面罩,双腿一夹马腹,冲了出去。

  “愿埃阿保佑我们!愿埃阿保佑他们!”一个圆脸的少年坐在马上不断的祈祷。

  “省省吧,埃阿谁都不会保佑,我十四的时候就向埃阿祈祷,期望一个有钱有爵位的寡妇看上我,你看,我都十八了,美艳的寡妇还没有出现。”一米六多点像铁墩子一样的少年催着马赶上来,插嘴道。

  “知道为什么吗,亚斯。”一个斜长的脸,身子单瘦的少年也赶着胯下的骡子挤了过来,说着话的时候眼睛不停的打转。

  “为什么?”

  “因为埃阿厌恶长的黑的,蛋蛋只有一个,又贪得无厌的人。”

  “你找揍是吧,爱富里。”

  “来啊!”

  两个人随后隔着马匹相互向对方互甩鞭子,顿时队伍里响起一片嬉闹叫好声,三十多里路跑下来,虽然是月夜,大家还是有了一些倦怠,不在老老实实的赶路。

  “都挤到一块,挤下了路,不怕摔了马腿,不要命啦!”里奥脸色一沉,回过头凛然道,“当来玩的是吧!”

  “别闹了,唱首歌吧!”格纳也说道,让伙伴唱首歌以打消赶夜路的疲倦,也随便调整一下行进的步伐。

  他胯下的老黑马年岁大了,连续的赶路有点累坏了,跑起来也是慢腾腾的,紧赶了两步才追上里奥,

  “我们穿着铁甲,排起来像一堵墙,冲起来像一个人。我们一路斫杀,敌人就像一盘散沙,四散奔逃,只能躺在地上任我们践踏。我们的队伍不光有骑士,还有大骑士,还有圣骑士。伙伴都很勇敢,一个骑士照样冲杀一支大军……”

  这是《骑士进行曲》,歌声在夜空中回荡,让人的情绪禁不住有些激昂。“埃阿啊!”爱富里喊道。“那么,他们中间谁最善战呢?”

  “哄……”一队人争先恐后的喊着自己的名字。

  格纳撇了嘴笑了起来,看着里奥的表情却还是阴沉,平时这个时候他一定会和大家闹成一团,只有在思考很严重的问题时,里奥才会有这个表情。

  “里奥,在想什么呢,马上就要到镇上了,我听说行政官休假了,我们还要去敲门吗?”

  “不去,我们直接去图勒普,格纳,你想一想,信使十二号出,偷袭的日期是十八号,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格纳问道,“好像时间很急,匪徒还没有做好准备?”

  “恰恰相反,就是时间急,这才说明,他们早就潜伏在附近了,也早做好偷袭的准备了,这只是他们最后确定一下时间而已。而行商信使消失了三天了,你说匪徒会怎么办?”里奥的视线投射过来,眼睛在月光的照耀,闪着如山中清泉般的冷寂。

  “该死,该死。”格纳骂道,这下他明白里奥的担心了,匪徒很有能提前动手,而没有任何防备的图勒普,一股匪徒两股匪徒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唰!的一下,后背挂上了一身冷汗,他仿佛看到了匪徒冲进了毫无防备的村庄,见人就杀,见屋就烧,灼热的火焰在村庄上空飞腾,人群在凄凉无助地喊叫中被杀掉。格纳惊呼道:“埃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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