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自上次此人在自己眼前消失,心中便有诸多怀疑,虽然想过业空可能是禹念慈的人。但之前他出现在大秦宫中,不管是不是,单是从前在大禹后宫见过自己这一点,便要小心防备,这边暂时处理了业空,心中有一丝担心业空对贤妃泄露自己的身份,便朝东宫赶去。

  “......这匣子角落缝隙里还有墨渣,乃是上面的特殊墨水干后自己脱落的。”

  华冰放轻脚步走了进来,皇帝看了她一眼,华冰站在末尾垂眸不语,权当没看到。

  “皇上,皇后姐姐勤勉克己几十载,对皇上真的天地可鉴啊。”

  皇后将证据摆出来,德妃站出来为皇后说情。

  华冰瞧了眼在场,轻声道:“菘蓝,那小宫女呢?”

  菘蓝瞧了瞧,道:“公主,在那里,在贤妃旁边的角落。”

  顺着菘蓝的目光看过去,果然有一个小宫女跪在那里瑟瑟发抖。贤妃面色有异的往一边躲,像是要离那宫女远远的,眼中闪过不耐烦,身后的宫女也两次进来与其耳语。

  华冰淡笑道:“走吧,让苏三在这看着,若是贤妃真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便先制住。”

  言罢,便溜出了东宫。

  幸好皇后宫所谓走水,本就是个圈套,自然没有涉及到偏殿,清查一番后,华冰也就回到了偏殿。

  拿起一杯茶,叹息一口,才沉下心来。自那日看到皇后手上的佛钏,看皇后那副懒散的样子不似平常,心中便有些猜测。跟元嬷嬷说了,皇后也察觉到自身异常,便找了太医几番查验,才在哪做佛钏的木头上找到了端倪。皇后想要从进献佛钏的大长秋开始查找,但怕打草惊蛇,又想起宫中高僧进献的经文,便又找人查看了一番,几番查证无果,看着这匣子经文又着实心中有异,便找了华冰,想着这孩子与常人不同,说不定会瞧出症结。

  华冰领命,将那匣子里的纸全都倒了出来,发现那匣子的底部有一怪板子似乎不太稳,放上一个茶杯在里面,那匣子里的杯子竟滚了起来。一般这种匣子,底部的挡板,都是减震防震的,这块板子,倒像是加震的。可看这一堆软纸,又如何需要加震?

  皇后见那匣子果然有异,眼中顿时带上了怒气,看着那一堆经文,忍耐不住,将手中的茶杯掷于地上,茶水溅到了经文上。皇后与华冰同时发现了经文上的异常,唤元嬷嬷取了水来,这才看到经文上有些笔迹,遇水便化开了,剩在纸上的字,却让人心惊。皇后眼中闪过杀意,华冰想着业空,便安抚住皇后,同皇后准备了今日的事情。

  若是不出意外,那小宫女应该会咬到贤妃宫里,贤妃就算凭着皇帝的信任和镇水郡王府按下此事,也绝对是要惹一身骚的。

  华冰靠在椅子上,见严嬷嬷又不言不语的冷着脸拿过来一个垫子,放在华冰身后,华冰抿了抿嘴唇,淡笑道:“严嬷嬷,劳烦你同世子说一声,会凌多谢世子相助。”

  严嬷嬷应了一声,便退下了,华冰不知道该谢什么,实在是因为要谢的东西太多了,反而不知从何谢起。且业空还在世子手里,华冰也是想借和世子的手将这人监禁起来,若是能从中这般看不清深浅的人身上问出点东西来最好,若是问不出,华冰倒也不担心知道自己从前在大禹后宫的和世子知道什么。

  就这般想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见到一身白衣,招摇过市的清瘦男鬼走进了偏殿。

  华冰忍下一口怒气,起身淡笑道:“和世子。”

  和清魄看着华冰,忽然来了句,“你不必道谢,我从前便注意到此人。”

  华冰‘嗯’了一声,待严嬷嬷奉上茶,倒也一时不知该同和清魄说些什么。若是就从前的事情道谢,见过这么多次,今次才道谢,倒显得有些矫情,而且人家也说了不用道谢。可是自己又没有与他说的话题,自己同他现在不知道算是朋友还是伙伴,亦或是同一利益线上人。

  “今日可是因为走水的事耽误了去书房?”

  华冰点点头,道:“已经着人去告诉师傅了,想来师傅已经离宫了。”

  和清魄饮了一口茶,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道:“那今日我便教习你可好?”

  反正今日大约不会有事了,索性能试试这和世子的深浅,华冰点了点头,道:“好。”

  华冰正想坐回书桌后面,却赶到手腕被人握住,回头一看,自己的手腕正被人扣在桌上,那人道:“不用纸笔。”

  和世子像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看着华冰回头,自手腕看到自己脸上,手指弹了起来,面上却是不动如山,与往日那副仙姿玉质的模样并无差别。

  华冰不动声色的坐回位置,本以为他要开始灌输什么,没想到和清魄从昆仑的茶叶讲到了冲州的瓷器,自小处入手,又放眼格局,自细节处裁剪,又用细节将碎片拼起。

  和清魄像是在讲故事一般,让华冰忍不住投入其中,知道夜色已深,文姑姑看不下去了,才进来又换了一道茶,行礼道:“公主,明日还要去书房,今日可早些歇息。”

  华冰一看天色,淡笑道:“没想到和世子这般——让人佩服,天下大事小情,皆如自家之事,信手拈来。”

  和清魄看文姑姑离开,道:“晓万世分布于各国,每日收集的消息太过庞大,我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华冰想到冲州战役,算了一下当时和清魄的年纪,笑了一下道:“是。”

  第二日,在书房小憩的时候,便听到宫人议论贤妃的事。

  算了走过来,轻声道:“都在讨论贤妃被禁的消息,这半年怕是出不来了。”

  倒也不一定,贤妃此人,是典型的笑里藏刀,在这后宫,就像老油条一般,深知规则,步步为营。这次做出这么急切的事情,大约也是受了业空蛊惑,才没留好挡刀的。

  “德妃也被训斥了。”

  华冰淡笑道:“德妃两面三刀,伪君子当之无愧。”

  刚从书房出来,便见到五皇子带着随侍在书房门口等着。见到华冰出来,道:“会凌妹妹下书房了?”

  华冰淡笑道:“五皇兄。”

  五皇子微微低头,让随侍退下,道:“会凌妹妹,随皇兄到小池边走走可好。”

  五皇子这般带着难为的神色,想来是因为贤妃,五皇子倒是明白,不去找皇后自取训斥,知道华冰这里或许有用。

  华冰应下,便跟着五皇子散步,猜到了五皇子的心思,又知晓五皇子和顺的为人,华冰道:“五皇兄,此事关系重大,贤妃娘娘已是最好的结果。”

  五皇子面带哀伤,道:“我知道的,只是身为人子,又岂能置之度外。”

  贤妃对自己并没什么好心,纵使五皇子对自己存了几分善意,华冰也不会做出增加自己危险几率的可能,听到此言,也只有沉默不语。

  五皇子突然停住脚步,负手而立,笑了一下,看向远方道:“今日本也没有期望你会为母妃求情,只是同你说一说,大约心里会好受一点。”

  华冰看着离开的身影,知道看不到人影了,便带着菘蓝回到了偏殿。

  皇后宫经此一事,大约是要修缮整理的,如此华冰住在偏殿便有些不便了。

  好在随着及笄礼的逼近,华冰自己的宫殿也基本完工了,回到偏殿便见金公公正在殿内等候,见到华冰上前嗔道:“公主啊,您这是到哪里去了,老奴去书房找您也不在,只有在这等您了。”

  华冰淡笑道:“公公,可是父皇有旨意?”

  金公公笑道:“原来的宫殿已经修缮好了,正请皇上赐名呢。但皇上想着公主是个有主意的,便让宫里择出来的名字拿给公主来选。”

  华冰淡笑道:“多谢父皇。”

  转身果然看到几个小太监正捧着红布,看着都是好字,却是落了一分气势,突然想到了重熙殿,看着金公公等待的目光,华冰笑道:“都是些好词,只是不合我的心意,我这里有两个字,金公公去问问父皇行不行?”

  金公公笑道:“老奴就知道会凌公主不同凡人,公主请赐字。”

  华冰想拿起笔来,收回手,道:“说来这两个字也简单,便是‘三光’。”

  金公公问道:“请问公主何为‘三光’?”

  华冰顿了一下,含笑道:“便是这天外的星星。”

  金公公得了字,便回到了重熙殿。见皇帝正在看书,立在一旁等候。

  “那丫头,选了哪个?”

  听到皇帝发问,金公公才上前一步,道:“会凌公主都没有选中,选了‘三光’二字。”

  皇帝微微蹙眉,道:“哪个三光?”

  “公主说是天上的星星那个三光。”

  皇帝笑了一声,将书随手放在桌上,道:“这丫头是想上天不成?”

  金公公上前陪笑道:“公主可不就是天女。”

  皇帝似是颇为受用,大笔一挥道:“便用‘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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