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世子惊讶于华冰口气和态度的转变，嘴唇微微弯起一个弧度，道：“和清魄。”
和清魄，和清魄，不知不觉华冰在心中念了两遍。世家子取这样的名字，倒是少见。
似是感觉到自己的气势没有这么足了，叹息一声，华冰站起身来，手撑着书桌，看向和清魄，问道：“你为何在大禹是便开始帮我，你监视我这么久到底是什么意思。”
和清魄似是遇到了极难的问题，眉头不自觉的蹙了一下，看着华冰逼人的目光似是在思考些什么。
看到和清魄迷茫平静的目光，华冰反而有些疑惑了，挑眉看着和清魄，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就在华冰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刚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就见和清魄淡淡道：“你对冲州战役的见解很是独特。”
华冰一口气闷在胸中，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化成一个微笑，道：“世子在冲州战役中的行事也很惊世骇俗。”
“你想扶持汤家。”
华冰心中一惊，不知和清魄将自己监视到何种地步，心中越发不安，看着和清魄的眼神也越发平静。
“世子不允？”
和清魄微微仰头看着华冰，道：“我可以助你。”
此言一出华冰非但没有心动，反而心中更加警惕。有谁会平白无故的帮人。这家伙莫不是也看上了汤府的境况，不对，这位和世子应该不至于在乎一个衰败门庭，若是想要，定然直接动手，万万没有花心思的必要。那他是想拉拢自己？可是自己如今就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公主，就算是皇帝喜爱，也没必要——难道是他想成为驸马，进一步巩固自己的权利？应该也不至于，他既能弹指间将大禹皇家的追兵阻挡，在无声无息间将宫中轿辇替换，进宫如同进自家后花园一般，应该已经是权倾朝野，这种人应该是不在乎这种虚名了。
奇怪的是已经拥有这样的权势，朝中，天下还没有人知道，又或者不知道是他。莫非是皇帝默许的，若皇帝不知道，那改朝换代岂不就在他股掌之间。
看他的年纪也不过二十多岁，这样的人物，必定早慧，心智若妖。若是盯上自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过手的资格，何况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与这样的人为敌，实在不是上策。
心中思索一番，华冰坐回椅子上，淡笑道：“世子想要如何助我？”
“你在朝中并无势力，我会让汤小将军在朝中站起来。”
这虽是能够解决眼前的进度问题，但华冰心中却对汤小姐这条线产生了退却之心。自己手中的线怎么可能被他人捏在手中，难道自己是木偶不成。
华冰淡笑不语，和清魄看着华冰道：“曲水楼一直在找的人是甄将军。”
华冰忍不住握紧茶杯抬眸看着和清魄那张与世无争的脸，嘴中吐出惊人话语。
“甄将军，是何人？”
心中虽然不像问他，但心中却害怕此时不问将会错过，也怕——他说的到底是曲水楼追查的哪件事。
见华冰面色一下变得苍白，目光冷然的盯着自己，和清魄忍不住伸出手想握住华冰的手腕，想探脉。
华冰回过神来，收回手，紧紧的握拳，垂眸道：“和世子说的是哪位甄将军？”
和清魄慢慢收回手，道：“正是甄御女的父亲，原边境巡军，甄护军。”
又是甄御女，华冰看了眼和清魄，垂眸心中想着他应该不知道曲水楼一直在追寻南中大将军的事，那他说的岂不是自己谎称的那日救自己的武官，那太爷爷岂不是也同这甄护军在一起？
按下心中万般感觉，千种情绪，华冰道：“多谢和世子相告。”言罢便垂眸不语，似是在极力压抑什么。
别人不知，苏秦是明白的，纵使和清魄看着有些不对，静静的看着华冰，像是要看出什么，苏秦还是自阴影处走了出来，道：“和世子请。”
这般看得出已经是极为客气了，和清魄起身道：“你若有事，便让人叫我。”
言罢负手离去，华冰看着那道白色身影离开，道：“菘蓝，你去休息吧。”
菘蓝看出事情不对，担心的看了华冰一眼，行了礼离开了。
殿中只留下华冰靠在椅背上发呆，眼中湿润，压抑着眼泪与气息。苏秦抱剑立在一旁，看着华冰沉默不语。
如此过了一会儿，周围寂静无声，华冰清冷的声音道：“查甄将军和甄御女，明日拿给我。”
“好。”
“明日我要出宫。”
“嗯。”
“明日开始，你与文姑姑清除周围眼线，宁可错杀一千。”
“是。”
太爷爷，太爷爷？到底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真的是逃到这里的吗，当年苏家的惨案是不是你让白家做的，因苏家死的叔叔伯伯爷爷真的是因苏家死的吗？为什么，太爷爷，你不是这样教我的啊？
一夜昏睡，华冰起床后盯着书桌发呆。不管如今情形如何，事情总是要做的。太爷爷既然在这边，若是自己强大了，总会找得到他，而且南中将军的任务也要完成。如今看来，只有尽快掌握更多，才能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南中将军下令屠城时自上而下的阻止。
若说建立自己的势力，昨晚还是没有同和清魄说清楚，同他没什么交集，他说的话自然不值得相信，若是一同扶持起来，到时候背后捅自己一刀，那就得不偿失了。
文姑姑敲了几次门，推门而入，见华冰正坐在床前发呆，上前道：“公主，今日是公主第一天到书房，快洗漱吧。”
华冰回过神来，扯了扯嘴唇，自顾自的开始洗漱。
及至出门，华冰道：“小秦，你今日便同文姑姑留在宫里扫除，不必跟着我了。”
“少小姐，我不放心。”
文姑姑看了眼旁边，见没有人，便看着华冰似有话说。
只见华冰转身看着文姑姑道：“文姑姑，我信得过你，今后你要确保，我住的地方没有眼线。”
文姑姑看着华冰冷然冰凉的眼神，觉的甚是冷漠平静，心脏忍不住颤了颤，行礼应是。
到了书房，见刘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俨然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上前见了礼，刘大人进华冰面色不好，眼中似有煞气，轻咳了一声，又偷看了一眼。入席，见刘大人翻开一本簿子，才道：“昨日公主所说的，由冲州战役导致的大禹盐价降低——”
“刘大人，可认识甄将军？”
这番没头没脑的话让鼓足其实准备一战的刘大人泄了气，想了一下，道：“公主说的可是五品怀远将军甄安戚？”
华冰抬眸看向刘大人，道：“师傅认识？”
“若是昨日当是不认识的，只是今日一早，圣旨下达，封了甄安戚将军，只是这旨意今早刚刚——公主是如何知道的？”
华冰冷笑一声，道：“自然是听宫内小太监风言风语。”
刘大人微微皱眉，道：“公主与寻常妇人不同，还是少与那些凡俗之人接触的好。”
华冰扯起嘴唇笑了笑，目光落到刘大人身前的簿子上，道：“师傅可知怀远将军因何被奉？”
刘大人想了一下道：“似乎是在边境巡视时遇到了先楚的逃兵，逃兵烧杀抢掠，甄将军歼灭敌军，立下军功。”
华冰冷笑一声，果真是好功劳。
“那朝廷可有查证真伪？”
刘大人一惊，看着华冰道：“这——公主怎会这样想？”
若是没有查证，自然有可能是杀了百姓冒领军功，若是查证了，也可能是对首级进行了伪装，历史上这种事数不胜数。不知为何，华冰感觉此事作假，又没有来由。
“公主，军官上报功勋后朝廷自会进行一番查证，公主可是想了解一下流程？”刘大人松了一口气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簿子，幸好老师也写了这方面的内容。
华冰见刘大人今日底气足了一些，又看了两眼随身带来的簿子，淡笑道：“昨日还未与师傅请教一些问题，今日继续如何？”
一番争锋之后，刘大人面带笑意，头顶薄汗坐在上首，看着会凌公主也莫名其妙带着笑意看着自己，顿时有些发虚。
刘大人今日的言语词风似乎跟昨天有些许区别啊，他一直看手底下的簿子，难道是请教了什么高人。昨天听皇后说他的老师是皇后的表哥，不知皇后的表哥是何人。
“公主今日须熟读《军义》中的名义一篇，明日微臣再来考校。”
“是，恭送老师。”
刘大人又是这般出宫，直奔自己老师府邸。
“老师。”刘大人将步子恭恭敬敬放在桌子上，道：“老师学识真是渊博啊，学生佩服。”
老者一笑，道：“今日会凌公主表现如何啊？”
刘大人带着一丝苦笑道：“似比昨日更盛，学生这就将公主的回答默写在簿子上。”
接过刘大人的簿子，老者面色如常，渐渐的却有了变化，观罢将步子合上，放于桌上，感叹道：“大才，此女再过五年，吾不足道尔。”
刘大人大惊，道：“老师妄自菲薄了，公主还未及笄，如何能与老师的学识相提并论。”
老者轻轻摇头，道：“往后你便在府里用饭，我这就去给你写明日所用。此女心思跳跃，言语惊人，词句新奇，若是老夫有生之年能多见识一些，也是好的。”
“是，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