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几日，华冰几乎是被困在皇后偏殿中，纵使皇后皇帝免了些许礼仪，但少不了下面的人来拜见，更有那不省心的兄弟姐妹纷纷好奇，想着来瞧一瞧这素未谋面的公主。
皇帝子嗣缘浅，六宫佳丽，活着的子女不过四人，大公主下嫁，二皇子成年开了府邸，四皇子、五皇子还在宫中。已经出宫的不方便进来，但在宫中的倒是可以借着给皇后请安的名头来瞧瞧华冰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公主，这套礼服请您先试穿一下，有不合适的地方再送去修改。”
华冰抚摸着精致的暗花，看着眼前一脸讨好的女官，淡笑道：“有劳嬷嬷了。”
“公主多礼了，皇后娘娘亲自吩咐过，这礼服虽然不像公主进宫时穿的那样正式，但第一次见各位娘娘夫人，也是要依制的宫装。”
华冰淡笑着点点头，菘蓝上前一步将袖中的荷包递给了那女官。
“菘蓝姑娘，你这是——”看了华冰一眼，笑着收进了袖子。
尚仪局的女官刚走，便见文姑姑走了进来，上前一步道：“小姐，五皇子来了，刚拜见皇后娘娘，这会正从正殿过来。”
华冰点点头，菘蓝看了一下华冰身上的服饰是否整齐，华冰便带着两人来到门口迎了一下来人。
刚到门口便见一身着淡蓝色衣衫的男子负手走来，面善而不失气度，有股书生气，却不似秀才那般迂腐，反而带着一股钟灵毓秀的灵动。
还未等华冰行礼，五皇子便道了一声：“会凌妹妹。”
华冰淡笑行礼道：“皇兄好。”
两人初次见面，没有更多的礼节，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舒服。
进了偏殿，五皇子身后的小太监便奉上了礼物，五皇子道：“都是些小东西，想着会凌妹妹刚进宫，可能需要。”
菘蓝接过，华冰淡笑道：“多谢皇兄。”
小宫女奉上茶，华冰道：“皇兄不如多坐一会，我与皇兄初次见面，却是一见如故。”
五皇子道：“还是算了，会凌妹妹将要及笄，我虽是皇兄，但还是要避嫌的，过几日家宴，想来还会见面的。”
华冰笑道：“皇兄直爽，那会凌就不送皇兄了。”
五皇子失笑，道：“好。”
待五皇子走后，文姑姑上前换了一杯茶，道：“公主，宫中最是要谨慎，这五皇子是贤妃娘娘所出，贤妃娘娘向来与皇后娘娘——”
华冰淡笑道：“五皇子也算是考虑的周到，从皇后那里出来才来看我的。”
文姑姑道：“所幸五皇子停留的不太长。”
华冰淡笑道：“明日小宴都会有哪些人来。”
文姑姑面色缓和下来，道：“有品级的女眷都发了旨意，只是不知会领来多少。大公主定是会来的，各王府，郡王府......还有乐夫人，小姐可要小心些。”
“哦？就是旨意上我自小生活的乐太傅府的夫人？”
文姑姑看了眼小窗，轻声道：“正是，切莫让他人看出破绽。”
“这是众所周知的秘密，姑姑放心，若是有人公然挑衅皇权，是不用我出手的。”
文姑姑见华冰一副淡笑放松的模样，忍不住叹息一声，端着茶杯走了出去。
华冰起身看了眼窗外，轻声道：“皇帝可有去北宇？”
苏秦的声音在阴影处传来，道：“有，就算是查到敬北侯府时间也对的上，少小姐放心。”
华冰淡笑道：“我在敬北侯府是刚及笄的年纪，在这边年纪却是不上的，虽不知赵夫人是什么打算，但这玉既然在我手里，自然要对得起皇家千锤百炼的认亲的。”
德妃宫中，正有几个小宫女抱着刚从太医院要来的药材忙进忙出。德妃身旁的大宫女忙道：“快些，娘娘正给二皇子准备鹿肉，正是需要这些的时候，还不快些。”
一旁的小厨房中也是热火朝天，德妃正穿着便服盯着小厨房，大宫女上前道：“娘娘，这里油烟大，您还是去歇息吧，奴婢在这里仔细盯着呢，定不会耽误了今日二皇子的晚膳。”
德妃横了宫女一眼，道：“本宫在这里看着才放心，昨日皇儿刚办完了皇上交代的差事，定是劳累的很，他又爱食肉，你去看一下皇后娘娘赏的灵芝在哪，正好给皇儿做个汤。”
“娘娘，前几日老大人身体不好，您不是让奴婢送回宗正府了吗？”
德妃叹了口气道：“唉，那去少府再找找进贡的人参。”
宫女连忙领命去找了，确实有一位老嬷嬷上前来，道：“娘娘，四皇子不知在哪里玩耍，老奴还没有找到，今日四皇子还没有用饭呢。”
德妃看了眼御厨离开的锅子，不冷不热的道：“指不定在哪里玩耍，嬷嬷且让他去吧，晚上就回来了。”
老嬷嬷看德妃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锅子，叹了口气又道：“那位会凌公主前些日子没有来拜访，您看今日您要不要去拜见皇后娘娘。”
德妃似有些不耐烦道：“她确实该来拜见我，贤妃那不去也就算了，本宫与皇后娘娘的关系，她确实不该不来，左右不过是个从宫外的领回来的，随她吧。将那人参放进去，快。”
老嬷嬷行礼告退，转身离开，却在小厨房外看到了躲在墙角下闻着香味数蚂蚁的四皇子。
老嬷嬷连忙上前道：“四皇子，您怎么蹲在墙角啊，快起来，您可是皇子，吧衣服弄脏了可怎么好。”
四皇子抹了把脸上的细汗，脸上沾上了一点土，对着老嬷嬷一笑，道：“这里香，嬷嬷，你也来闻。”
老嬷嬷看着马上要弱冠的俊美少年，对着自己笑得单纯，忍不住偷偷抹了把眼泪，温和道：“四皇子可是饿了，老奴带您找吃的去。”
“好啊，好啊，我要吃好吃的。”
长街上，一个乞丐抱着半条破被絮，骂骂咧咧的离开了高门，看门的小厮心中又气又怒，坐在台阶上气的直哭。
正有一身着浅黄衣衫的少女，走到门前，看着那小厮，轻蹙娥眉，道：“在此正门，你这番做派，成何体统？”
那小厮抬头看了一眼，连忙起身抹了把眼泪，行礼道：“大小姐。”
少女看了眼乞丐离开的方向，走进大门，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厮抹了把眼泪，道：“那乞丐在咱们府门口讨了几年了，我一直都施舍些东西，现在看咱们汤府落败了，连乞丐也来欺负小的，这几年了，都养不熟。”
汤小姐用力抿着嘴唇，道：“放肆，汤府何时败落了，就是败落了，本小姐也能把他拉回来。”
言罢，冷哼一声走入前院。身后的小厮也怯生生的哼了一声，不屑的看了一眼少女的背影，躲到门房抹眼泪去了。
汤小姐走到书房门口，叹了口气，抬起手犹豫了一会，轻轻敲了敲门，轻声道：“二弟，我回来了，今日身体可好些了？”
男子从椅子上猛地起身，却没有起来，跌坐在椅子上，苦笑道：“大姐回来了，好些了。”
汤小姐忍不住看了眼桌子后面的青年的腿，强颜欢笑道：“你放心，镇水郡王府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你且放心养病，大姐都能处理好的。”
青年放在腿上的手握紧拳头，咬紧牙关，忍住心中怒气，不敢看少女的眼睛。
少女笑道：“二弟不必挂心，我本就不想这么早出嫁，此时搁下，正好。”
青年眼红着道：“是我拖累了大姐的婚事。”
“大姐本就是庶女，镇水郡王府那种地方，进去也不一定是好事。”
姐弟俩正说着话，便有管家敲门在门外禀告道：“二少爷，三小姐又来找老奴要衣料了，但咱们库里就还剩一块料子，那是给大小姐存着的，您看——”
却不想汤小姐的声音从书房传来，道：“给她吧，以后内院的事便来找我，不要来打扰二弟了。”
门外老管家的顿了一会，应道：“是。”
青年叹了口气，眼中无奈，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三妹怎能如此不懂事。”
汤小姐看了眼门外，道：“家道中落，想来她很快就会明白的。”
青年紧皱眉头点点头，眼睛一转，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大姐，那刚刚进宫的会凌公主可有什么消息了？”
汤小姐苦笑一声道：“哪有这么快，咱们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会凌公主不一定会理会咱们的。”
青年一拍椅子，眼红叹息道：“那母亲的嫁妆岂不是白送了。”
汤小姐垂眸手放在青年的背上，道：“也不算白送，这次的小宴中宫还是允许我入宫的，”
青年期待的眼神看着汤小姐道：“真的吗？”
汤小姐微笑点点头，道：“你现下最要紧的就是把身体养好，其他的大姐都会处理的。”
青年抿着嘴郑重的看着汤小姐点点头，手却在椅子上紧紧的握成拳头，转眸看着面前的书桌上，轻声道：“先楚——”
和郡王府内，十步一景，百步一盛，景色充盈却不见繁花锦簇。一人身着镶蓝边的白衣广袖正坐在石墩上一手拿书，一手握着茶杯。
身后苏慎拱手行礼道：“世子，已经交代过了，少夫人应下了。”
世子面色缓和，放下手中的书，看着手中的茶水，道：“那小柜子里的茶可有剩余？”
苏慎拱手道：“茶水都用尽了，糕点未动。”
世子放下茶杯道：“从昆仑收的茶叶确实别有一番趣味，给宫里送些吧。”
苏慎犹豫了一下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