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华冰怎么也没想到白翰会走的这样急，这样突然，第二日便不见踪影。
华冰看了眼阴影处，叹了口气，心中一面担心白翰，一面又不便对两人中间生了一颗长满刺的小树苗的青梅竹马的感情说什么，便索性撇在脑后。
梳妆打扮后，华冰瞥见在门外等着请安的宫中安排的贴身服侍的人，淡淡道：“且等着，等我回来再说。”
众人低头应是，倒是有个教养的嬷嬷看了一眼，不便说话，也微微低头。
华冰扫了一眼，便带着文姑姑并菘蓝在正殿等候。
刚到正殿，便有小宫女看到进去传了信，为首的一个大宫女出来请安道：“奴婢纪信，见过会凌公主，娘娘还在梳妆，请公主进殿等候。”
华冰淡笑道：“纪信，我想这会见母后，稍后各宫嫔妃会来拜见，我不便相见，请纪信去问一声母后。”
纪信似有些为难，但还是行礼后道：“请公主稍等。”
不一会，便见纪信走了出来，行礼道：“皇后娘娘请公主进去。”
华冰进入内殿，果见皇后还在梳妆，未整齐的乌发有几根白发极为显眼。
华冰垂眸，恭敬行礼道：“给母后请安。”
皇后微微笑了一下道：“难得你起这么早来请安，可有什么不称心的地方，尽管与本宫说来。”
华冰淡笑道：“多谢母后，一切安好。”
皇后不再说话，倒是一边的元嬷嬷上前一步道：“娘娘，各宫主子快来了，您看？”
华冰淡笑道：“儿臣今日早起请安，一则是拜见母后，二则是请母后帮忙，推脱掉宫中繁杂，三则是给我身边的文姑姑等人一个品级。”
皇后见其直言相告，便也直言道：“你刚刚入宫，在本宫膝下，内外争议颇多，本宫自是会尽责，但你也要顺应人意，以免给皇上和本宫落下话柄。过两日宫中便有宴会，倒是你要接受外命妇和众家小姐拜见，定要严谨守礼，免得落了身份。”
华冰一笑，不客气的挑了个位子坐下，道：“母后，小宴我定会参加，只是母后也需明白，儿臣是母后唯一的子嗣。”
听闻此言，不止元嬷嬷，连皇后眼中也有了怒气，华冰又笑道：“儿臣失了母亲，如今在母后膝下，定会好好孝顺，还望母后坦诚以待。”
见皇后微微皱眉，华冰又道：“儿臣身边的文姑姑与菘蓝，自小便陪在儿臣身边，母后以为什么品级合适。”
元嬷嬷道：“会凌公主，娘娘性子好，你莫要不识好歹。”说着看了文姑姑一眼道：“皇后娘娘是给你安排了教养嬷嬷的，公主身边的人都是从宫外进来的，身份不清不楚，不识宫中规矩，怎可担任宫中女官。”
华冰淡笑不语，文姑姑上前一步行了个宫礼道：“老奴自小跟在公主身边，自是熟习宫中礼节，才得以陪侍公主。老奴等得皇上亲自点头，伴公主入宫，这位嬷嬷的话，老奴实在是不敢挡。凤驾在前，老奴僭越了，请皇后娘娘恕罪。”
这番言语不好让元嬷嬷再开口，华冰淡笑看着皇后，皇后道：“元嬷嬷说的有理，严嬷嬷若是行为有失，大可让人来禀告。”
华冰淡笑道：“母后以为文姑姑和菘蓝身居什么品级女官合适？”
若是再换番言辞，此等言语与逼宫无异，元嬷嬷气得怒视华冰，倒是皇后稳得住，道：“你虽是嫡公主，身边应该有二品女官，但文姑姑并未担任过宫中职务，又无年资功劳，便先做六品司衣，那个贴身宫女也先依制。”
华冰起身行礼道：“多谢母后，稍后有各宫娘娘在，儿臣不便打扰，儿臣告退。”
言罢，未等皇后言辞，华冰便离开了皇后殿中。
元嬷嬷看着华冰等人离开，忙递上一杯茶给面色不顺的皇后，道：“娘娘，是否要将严氏叫来，好好教习会凌公主？”
皇后将手上的鲜花放下，叹了口气道：“罢了，她同本宫一样，自小便没了母亲，独自进宫，想来也会害怕，便算了。”
“娘娘你这番以德报怨，只怕会凌公主不识好歹。”
“这事已成定局，既然是皇上的意思，本宫定然是要与她长久相处的了，本宫自会调教。”
“是，娘娘。各宫主子都来了，要请进来吗？”
皇后垂下眸子，面上露出疲累，叹息道：“进来吧。”
回到偏殿，华冰见菘蓝有些心不在焉，想来刚刚那番压抑的气氛，是吓到她了，便道：“菘蓝，文姑姑，没事的，只是言语得利，皇后不会是这样沉不住气的人。既然皇后说了你的品级依制，那便按照嫡公主身边的女官品级来吧，文姑姑皇后说了品级，就先这样做着，以后有的是机会。”
菘蓝担心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将菘蓝放在六品以下，皇后会不会来怪罪？”
华冰淡笑道：“你且安安心心的，文姑姑，今日便给金公公报过去吧，皇后娘娘金口玉言，定不会耍赖。”
文姑姑无奈一笑道：“是。”
重熙殿中，皇上将一摞走着扔在桌案上，冷哼道：“竟都是因为会凌的事情。”
金公公挥退了低语的小太监，上前赔笑道：“皇上息怒，各位大人许是不了解皇上舐犊情深，也不知道您与赵夫人的情谊。”
“他们是没有妻子儿女吗，连朕的家事也要管。”
“皇上息怒，刚刚会凌公主差人来报，说皇后娘娘给了公主贴身的人品级，对公主很好，请皇上放心。”
皇帝点点头道：“皇后还是识大体的，朕把会凌托付给她，也是为了补偿当年小公主的事情啊。”
金公公行礼道：“长公主知晓有妹妹替她尽孝，应是放心的。”
皇帝点点头道：“对了，会凌说的那个人查到了吗？”
“回皇上，军中的低品级的将军都查过了，并未有前些日子离开军中或指定范围的人。”
“那就再往下查，穿着我朝官府，又是武将，跟太尉府说一声。”
“是，皇上。”
金公公有些为难的看了身后一眼，皇帝道：“还有什么事啊？”
金公公有些为难的开口道：“皇上，会凌公主进宫时还有一伙黑衣人随同进宫，大内侍卫观察了一天，并未有什么越轨之举，只是围绕在皇后偏殿周围，怕是已经同皇后娘娘的暗卫交过手了。”
皇帝生了怒气，道：“皇后是国母，怎可有强人环伺周围？”
金公公诚惶诚恐道：“那小的马上去通知大内侍卫。”
“回来。”
金公公依言转过身来，微微低头。皇帝叹气道：“算了，应该是会凌自己的人，会凌在江湖上有名号，想来也是有些人手的。也难为她一个人在江湖上摸爬滚打，是朕亏欠了她们娘俩啊。”
金公公低头看着皇帝，皇帝又道：“跟皇后说一声吧，再跟会凌说一声，那伙人可以在偏殿保护会凌，但是要记录在册，让萧统领多看着就是了。”
金公公行礼笑道：“是，皇上真是博爱宽仁啊。”
皇后偏殿内，华冰看着面前的茶发呆，心中越发好奇昨日撵上的茶是哪里来的。问过严嬷嬷，宫中并未有这样的规矩，几番思量，华冰轻声道：“苏一，去看看，昨日我乘坐的轿辇上是不是有一个小柜子，跟轿辇是连在一起的，用剑削下来，带回来。”
空中传来一声‘是’，四周又归于寂静。
华冰看了眼外头，道：“文姑姑，外面怎么了？”
文姑姑走进来道：“公主，是菘蓝刚领了三品女官的服制来，那些小的们正围着吵闹呢。”
华冰淡笑道：“也算是升官了，把百宝盒里拿支簪子给菘蓝吧。”
文姑姑微笑道：“是，刚才皇后和皇帝又让人送了些东西来，公主要不要去看看。”
华冰叹了口气道：“不用，姑姑与菘蓝替我收好就行。能化成金银的就都送出去，再留下一部分给秀才送过去。”
文姑姑上前给华冰换了杯茶，道：“公主，那孩子够用的了，公主每月都会给他送补给，还派了人照顾他，够了。”
华冰淡笑道：“天气热起来了，他闷在家里读书，辛苦了，今年秋试准备的怎么样了？”
“去见他的时候满屋子都是书，老奴也看不懂那些应试的书，听他说公主还不断的给他送绝版孤本，想来他定不会辜负公主心意的。”
华冰淡笑道：“都是姑姑教子有方。宫里位份高的可都问清楚了？”
文姑姑道：“是，白翰走时都写好了交到老奴手里的，说等公主问的时候再拿出来。”
华冰叹了口气，瞥了眼阴影处。
“宫中妃位以上的娘娘只有两位，一位是德妃，是皇上的表妹，出身宗族，是宗正的长女，育有二子。一位是贤妃，出身镇水郡王府。育有一子。公主下午是要去拜见这两位娘娘吗？”
华冰叹息道：“皇后替我免了这些繁文缛节，若是再去，岂不是不给皇后面子。”
“罢了。”
华冰叹息一声，道：“不去了，左右是个嫡公主的身份。”
“是，那老奴去给公主看看小厨房做的小食。”
华冰淡笑点点头。
华冰看着阴影处道：“太爷爷——与那个武官可查到了？”
苏秦抱剑走了出来，道：“没有。”
到大秦已经有几日了，想来曲水楼是没闲着的，皇帝那边也没信，想来应该是不在大秦京城了。
华冰叹息一声，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的浮现面前那个高大的身影，太爷爷，你在哪里，为什么那日不认我，是没有看到我吗，怎么可能没看到？你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你当初是假死吗，太奶奶知不知道呢，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华冰声音中充满了疲惫，道：“南中将军呢，可有此人的消息？”
“并无。”
华冰面色平静，手中的茶杯确实越握越紧。
苏秦走向阴影处，淡淡的声音传来，道：“老太爷在这里，总会找到的。”
华冰看了一眼苏秦的背影，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当年，白家本是依附苏家，却能在一年之内暗中攒集力量，且苏家丝毫没有发觉，一击即中，将偌大的苏家顷刻颠覆，单靠白翰老一辈的那几个是决计不可能的。如今看到太爷爷——心中立时有了一种猜测。
“小姐。”
华冰正是失神的时候，苏一出现，看了眼华冰，低头行礼道：“小姐。”
华冰见苏一神色有异，微微蹙眉，道：“那小柜子不见了？”
苏一应声道：“是，那轿辇上没有柜子，属下也没有发现被人移除的痕迹，属下办事不力，请小姐责罚。”
华冰看了眼窗外，道：“且去休息吧，不怪你。”
苏一看了眼华冰，行礼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