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天色擦黑，菘蓝面带笑容的走了回来，行礼道：“多谢小姐。”
白翰看了一眼，笑道：“菘蓝，要不要我帮你吧那两个人给收拾了？”
菘蓝的笑容一下子变得僵硬，猛地跪下，白翰见此道：“你跪下干嘛，起来说。”
菘蓝摇摇头，跪着低声道：“奴婢自小被王瘸子捡回来给小狗做童养媳。那年，山里收成不好，粮食不多，王瘸子便两三天给我一块饼子吃，后连便忘了奴婢的存在。奴婢吃着野草野菜跑了出来，遇到人贩子。幸得小姐相救，奴婢非死不能报。”
看着菘蓝带着淡淡的笑容，无声的流泪，华冰淡笑道：“是你自己努力，留在了我身边，收拾收拾，睡觉吧。”
菘蓝胡乱的抹了抹脸，带着笑容起身应是。看着菘蓝抱着水盆走出去，华冰淡笑道：“翰儿，菘蓝念着那人的救命之恩，你便找人去动手吧。”
离开野山乡五六日了，距离大秦的边境不过两三日的时间了，华冰在摇晃的马车上睡得似醒非醒，挣扎起来，迷迷糊糊的接过茶灌了一口，看着窗帘透进来的午后的阳光，撩起菘蓝的外衫盖在头上继续睡觉。
黄昏，马车停了下来，苏一在外头道：“小姐，这周围没有村镇，今日可能要在野外休息了。”
白翰叹息道：“又在野外安营扎寨。”
华冰伸了个懒腰道：“以前又不是没有过，你看了一天的杂事了，休息会吧。”
言罢华冰钻出了马车，活动了下身体，打了个哈欠，正准备道附近逛逛。突然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紧接着便感受到一阵劲风掀起衣角，华冰反应过来集中精神用眼睛捕捉，只看到苏秦黑色的衣角和地上的影子。
突然苏一等人分工明确的赶到华冰身边，并马车方向，剩下的人朝一个方向扑了过去，便见一穿着像是官服样式的衣服的男子陷入了苏七等人的包围圈。穿着官服蓄着胡须的男子速度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被苏七等人压着打，所以华冰也看得清楚。
只是疑惑这两人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目标是自己还是路过连累了自己。见苏七这边已见分晓，华冰便抬头看向跃在半空中的苏秦。
与苏秦对打的另一人似是一名老者，身着藏青色的衣衫，仅看衣角便都觉得价值不菲，束着发冠，银白色的头发，长长的胡子，那面容......
看着看着，华冰便失神楞在了那里，几个呼吸之间，那名老者带着那穿官服的男子便不见了。
苏七见华冰面无表情的愣在那里，面色苍白，连忙道：“小姐，小姐？”
华冰将颤抖着的手握拳，回头看向一只脚落在地上，同样僵在原地的白翰，张开嘴，却问不出口，半天，才道：“你刚刚看到了吗？”
白翰有些僵硬的点了下头，盯着华冰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苏秦走过来，华冰询问的眼神，苏秦点点头。华冰吞了口口水，生硬道：“都退下。”
走到马车边，华冰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进入马车，文姑姑与菘蓝见华冰面色可怕，担心正要开口，却见华冰抬了抬手，示意出去，白翰的声音也从外面传来道：“文姑姑，菘蓝，下来。”
文姑姑与菘蓝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出了马车，见白翰面色一样难看，便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白翰面无表情道：“文姑姑，带他们在这收拾，准备休息。”言罢便走向苏秦所在的方向。
马车内，华冰靠在车壁上，仰头闭眼，脑海中不断闪现着老人的身影。
一道是穿着白色老头衫的仙风道骨，一道是穿着藏青色华服的迅捷身影；一道是将自己护在身后的高大背影，一道是与苏秦交手的晦暗身影；一道是......
那分明是太爷爷，是太爷爷！
可是太爷爷，太爷爷在那次，在庭院中，为了保护我，已经——明明已经——
亲眼看着太爷爷倒在自己面前，难道是容貌一样的人？怎么可能。
华冰死死揪着自己的头发，心中只冒出一个念头，找到太爷爷，一切就都明白了。可是，刚刚自己站在那里，太爷爷为什么没有认出自己，是自己变化太大了吗。可是白翰也在那里，白翰从小就是那张娃娃脸，小时候的白翰，太爷爷经常见到的。
太爷爷为什么会在这里，当时太爷爷去世之后，明明是——当时我并没有看到什么。我们在这里确实也不会变老，太爷爷莫非是到这里来避祸的，那太奶奶知道吗，太爷爷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家里的事情太爷爷都知道吗，太爷爷是不是因为没法回去，华冰摸了摸戴在手上的戒指，幸好多带了几个。
太多太多的疑问，太多太多的话，让华冰的情绪越来越紧张，就像是感觉到了不好的事情，情感上在排斥一样，华冰不敢再想下去。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白翰走到马车边，轻声道：“少小姐，他们打了野山鸡，少小姐要不要尝尝？”
等了一会，没有动静，白翰叹了口气，正想撩开帘子看是不是睡着了，便见华冰走了出来，白翰笑道：“少小姐是不是闻到香味了。”
华冰嘴角扯了扯，看着那一团火焰，愣了一会道：“小秦，你可看清太爷爷去的是哪个方向？”
忽的，苏秦便出现在身后，低声道：“东边。”
“大秦？”
“不一定。”
华冰失笑摇摇头道：“不是大秦便是先楚。”
白翰轻声道：“老太爷可能是没看清，咱们沿着路留心肯定能找到。”
华冰淡笑道：“尽快到达大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太爷爷没有认出自己，但是找到人一定可以明白很多事情。单靠这些人，是找不到的，既然大秦皇帝有意认回这个流落在外的，说不定还可以利用一番，若是在大秦能找到太爷爷，一定要带回去。
“少小姐。”
华冰正陷入自己的世界，突然听到苏秦的声音，立刻看向一边，见苏秦竟神色有异，马上又消失了，华冰道：“小秦，你说。”
苏秦看了一眼旁边，华冰看了眼白翰跟上了苏秦的步伐，苏秦看了眼看向此处的白翰，道：“当年，苏家有变，我赶回来的时候见到过老太爷。”
华冰拧着眉头看着苏秦，苏家有变，被白家灭门的时候，太爷爷已经走了，怎么会出现在苏家，难道那时候——
华冰不敢往下想，苏秦见华冰不语，继续道：“当年我以为我受到刺激，情绪不稳，看错了。”
华冰垂下眸子，轻声道：“当年白家迅速扩大，苏家首当其冲，但——苏家也是有其原因的。是我与太奶奶没有平衡好各家，李家也因为这事让许多叔伯祖辈蒙难。你与白翰也因为这事——待这边的事结束了，你若是想再建苏家，想来白翰定会鼎力支持，我亦是你的后盾。”
苏秦静静的听完这席话，声音云淡风轻，道：“少小姐误会了，我先去布防。”
华冰总觉得隐隐约约能听到那云淡风起下隐藏的巨大情绪，看着苏秦的背影，心中忽然有了个不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