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奉天殿内，皇帝拿着华冰的脉案正在小憩，翟公公迈着小步走上前来，轻声道：“皇上，秦大人来了。”
“微臣参见皇上。”
皇帝半阖着眼眸看着脉案，道：“明日跟着卜婕妤，若是敬北侯府的人与周家有所接触，便将卜婕妤就地斩杀，带回尸首。”
“是。”
言罢，皇帝放下脉案，又拿起了皇后送过来的书卷。
翌日一早，翟公公便差人送来了一块牌子，临近宫门的时候，华冰拿着牌子，带着菘蓝一路畅通的出了皇宫。
一出够宫门，华冰便有了异样的感觉，身边有苏秦在，这样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一路直奔德满楼，刚见到华冰进门，小虎便伶俐的询问要不要去请白姑娘。
华冰淡笑道：“先到雅间上壶茶吧。”
小虎笑呵呵的应了一声便去找吴老掌柜了。
华冰接过茶杯，吴老掌柜便推门进来了。
“东家，好长时间不见您了。”
“吴伯，坐。”
“好。”
华冰看了眼窗外，淡笑道：“还是先上招牌菜，然后让小虎到敬北侯府上叫卜家少爷来。再跟楼里的护卫说一声，让他们扮作食客，午时的时候去找白翰。”
“是。”
“对了，到敬北侯府之后便让卜家少爷关闭大门，不论是何缘由，卜家大门，不许进出。”
不到午时，各种菜式便流水一般的摆了上来，刚巧卜文超也到了。
“六姐姐。”
卜文超越发成熟稳重，言谈举止之间更是京中那些走鸡逗狗的纨绔子弟不能相提并论的。
“坐，还没吃饭吧，先吃饭。”
卜文超看了一眼华冰的筷子，方才拿起筷子夹了面前的菜到碗里。
华冰淡笑道：“最近可有好好读书？”
“有的，六姐姐给我选的那三十本书已经读的差不多了，昨日先生还夸奖了我。”
“那父亲呢，家里可还好？”
“父亲——如今除了上朝，其他时间便都呆在家里。祖母不在府中，母亲还是——不明白，现在家里是我在掌家。”
虽是早熟自立，但这般年龄，终归是个孩子，此时脸上带着五分平静，两分委屈，两分渴望，一分可怜，倒是让人不忍心看。
华冰淡笑道：“这是我新给你选的几本书，有些书不易找到，可以到各位学士府上求教。”
“是，谢谢六姐姐。”卜文超拿着碗接过华冰夹过来的一块肉，犹豫道：“六姐姐。”
“嗯？”
“今日为何临出门前让我关闭大门？”
华冰放下筷子道：“正好我也要与你说这件事。”
见卜文超放下筷子仔细看着，华冰又道：“如今哪家最盛？”
“自然是周家。”
“那你当知盛极必衰，盈满必溢。”
卜文超楞了一下，看着华冰皱起了眉头。
“因为孙家的缘故，府里跟周家走的比较近，你要早早与周家划清关系，多跟朝中清流、没有派系的大臣的子侄打交道。”
言罢华冰又看了一眼窗外，卜文超也随着看了下去，虽然没有看到什么，但听到华冰的话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已进宫，如何能这么轻松出宫？从今日起上到父亲，下到送菜的，都不要与孙家、周家有所接触，若是避不开，便必须有三四个人在场。”
“六姐姐，皇上——”
“心事勿让人知。”
此时的卜文超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天秘密，脸色发白，拿着碗筷的收轻微颤抖。
华冰淡笑道：“你莫要这样，告诉你是指望你有所准备，而不是让人看出来，担惊受怕的。”
“是，六姐姐。”
华冰夹了菜放在卜文超的碗里，道：“吃饭吧。”
刚用完饭，没吃多少的卜文超便带着小厮匆匆的赶了回去，白翰见卜文超连自己都没有看到便冲了出去，便笑了一声。见菘蓝开了门，便一步上前抱住了华冰，吓得菘蓝连忙关上了门。
“少小姐——”
华冰淡笑着扒拉下白翰的手臂，道：“我知道，我知道。”
白翰笑着坐回椅子上，华冰道：“刚才你都听到了？”
“听得不全，不过都是些话本里常见的故事，窥一斑而知全豹。”
“叫我出宫，可是有什么好事？”
随着撤下餐具，上来些茶点，白翰拈起一块放在鼻尖细闻，忽然想起什么，又放下，道：“今日带了几个人，让你认认人。”
华冰笑道：“来时可看到楼下那些人了？”
白翰冷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看了一眼窗外，道：“看到了，不知死活。”言罢又对门外笑道：“进来吧。”
应声推门走进来三个人，皆拱手行礼道：“见过小姐。”
白翰献宝似的对着华冰笑道：“少小姐，这些日子刚把庄子建起来，生意也运转过来了，这三个人都是分管一块的，都是我和苏秦培养起来的。”
华冰淡笑看向站在一侧的三个人，中间的人是见过的，正是苏秦培养放在华冰身边的暗卫之首——苏一；右边是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人，目光下垂，垂手而立，眼神清明，恭敬中又带着些清高，好似一株半开的海棠花；左边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当初买下的人里大多都是青年人，这样的年龄，看不出与常人有任何不同，想来内里必有过人之处。
扫了一圈，华冰笑道：“翰儿厉害。”
听到华冰夸奖，白翰又上前一步，指着中间的的苏一道：“你在里面的这段时间，苏秦又来回跑着特训了他们，虽然跟苏秦是云泥之别，但还是勉强能用的。”
“这个瘦高个是个有学问的，我看着品性也不错，少小姐不是让我建庄子吗，我便让他一直在那看着的。”
白翰换了个方向，又指着左边道：“少小姐，你还记得他是谁吗，上次夫人院子里的事便是他打听的，上次我听着他说的这么详细，便跟他接触了一下，没想到他对于信息敏感，我便让他留在楼里做些收集信息的工作。”
华冰看了眼中年男人，道：“收集信息？”
“少小姐，我们上次——便是吃了消息不通畅的亏，而且我们以后肯定也是要用到这方面的，资讯——”
见白翰欲言又止，华冰轻轻点了点头道：“那他便不能呆在德满楼了，另找个地方，专门劈出来给他用，还有人手。”
上次因为消息不能及时转达才发生了那样的惨剧，本来自己也是要开拓消息这方面的，白翰提前想到是再好不过的，且到了大秦，完成任务也是需要信息的。
“是，少小姐。”
那中年男人听罢拱手行礼道：“多谢小姐，属下一定赴汤蹈火。”
华冰淡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男人顿了顿，眼神飘向了一边，道：“他们都叫属下阿田。”
“你既不想用从前的名字，我重新给你起个名字可好？”
“是，请小姐赐名。”
“便是田中良如何？”
“田中良多谢小姐。”
华冰又接着看向了高瘦的青年，看着颇为眼熟，方才想起那晚便是让苏秦劫的他还有一个小男孩。
“你唤做何名？”
不知是不是怕华冰给他其名，他立马拱手答道：“属下姓姜，单名一个理字。”
不管是不是真的名字，还是现场想的，华冰淡笑道：“姜理，最近庄子建的怎么样啊？”
“回小姐，庄子用的是一位前州府官员退休养老的宅子，因白姑娘说占地不够，便扩建了一半，如今已经建设完成；车马基础用品也都已经置办齐全；下人都是白姑娘带着属下亲自挑选的，目前已经基本建成。”
华冰淡笑道：“不错。”
“谢小姐，庄子现在还没有名字，请小姐给庄子起个叫法。”
华冰看着白翰对自己挤眉弄眼，便笑道：“你们看呢？”
姜理思索了一下道：“小姐觉得度日如何？”
“平安度日，你也算明白，那便是‘度日’，都坐吧。”
姜理落座，另外两人看了一眼也坐在了下首。
白翰看着窗外，撑着下巴道：“少小姐，你什么时候出来啊？”
“南中将军可有消息？”
“还没有，对了，这是红缎让我交给少小姐的，已经做好了，红缎临走的时候被周家的极为小姐叫住了，非要让红缎做衣服。”
华冰双手接过绯红色的衣衫，红缎做的比原本的底子更加精美，还绣上了暗花，看着精美又不失灵气，只是原本的针脚此时显得更加显眼。
“翰儿，你上次说过的盐商的事，进展的怎么样了？”
似是听到了什么为难的事，白翰耷拉下来脸来道：“并不容易，我们现在在大秦或先楚没有官府方面的关系，这件事又不是什么光明的活，没有老手带，很难进去。”
华冰淡笑道：“不急，慢慢来。”
等到三人陆续离开，白翰才送华冰离开了雅间，没想到下楼梯时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华冰看着何小侯爷盯着自己走了过来，华冰看了眼还在外头游逛的宫中侍卫，微微皱眉欠了欠身子径直朝门外走去。两人并列的一瞬间，在衣袖的遮掩下，何小侯爷一下抓住了华冰的手臂，眼睛看着华冰的侧脸，欲语还休。
身后的白翰一下抓住了何小侯爷的另一只手臂，用了巧劲，何小侯爷一下便皱起了眉头。
似是没想到这娇俏可爱的侍女会些功夫，看着华冰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轻声道：“再过些日子我便要与你姐姐——”
“何小侯爷是准备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强抢皇妃吗？”
言毕，看着门外径直离开，白翰见何小侯爷面露伤心，冷哼一声，用力推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