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出门
蒋氏瞥了李小妹一眼，没有吭声。
李小妹却已经看出了蒋氏的意思，当下嗤笑一声，转身继续忙活，丝毫没有要避开的意思。
蒋氏脸上有些不好看，却又不能一直杵在灶房里，便摆了摆手推说自己无事离开了。
李小妹冷笑：“还不定又憋什么坏呢。”
“小姨？”宋海棠有些奇怪，之前看着李小妹和蒋氏明明关系很好啊，怎么李小妹还这么说蒋氏呢？
许是李小妹自己也觉得自己在宋海棠面前的表情有些过了，便没有再吭声。
吃饭的时候李小妹将粮食的事情提了提，李大郎便同李冯氏说第二日借车去镇上买粮。
李冯氏皱眉：“你挑个担子去不就行了还用得着借牛车？”
李大郎看了宋海棠一眼，便将心里的顾虑说了出来。宋海棠在颜神镇打听过粮食的价格，现今这个天看起来，今年少不了要买下些存粮。这粮食的价格铁定了要涨，还不如现在他们多屯下些。
李冯氏听了李大郎的解释便觉得是这个个理儿，只是李大郎专门跟自己解释一遍只怕还存了别的心思。李冯氏推了推碗，问：“大郎可是还有别的主意？”
“娘，儿想问娘要些银钱。”李大郎倒是毫不犹豫。
李冯氏脸色微变，皱眉说道：“现在是媳妇管家，你问我要什么钱？”
“娘，咱们掌家的那些……儿打算全买了粮食，还想着娘能再添些。”李大郎微微低头。“咱们掌家的银钱，只剩下两贯钱了。现在一石糙米都要一贯钱了。”
“什么？”李冯氏登时皱眉沉思起来。
她心里明白现如今这种情景，将银钱尽数置办粮食也是不亏的事情，却不曾想到镇上的粮食竟已经涨到这个程度了。她看了看围坐在侧的一群儿孙，缓慢地点了点头。
李大郎便趁着天色还没黑下来出去借牛车了，李小妹看了李冯氏一眼，回屋拿了一块包袱皮去了李冯氏的屋子里。虽说她前日里跟宋海棠有些不对付，可海棠那天的话李小妹却是记在心里的。绣个荷包也不过一晌午工夫，她将那荷包递给李冯氏看了，又小心地看了看李冯氏的脸色，这才问了一句：“娘觉得明日让海棠给冯娘子捎过去可行？”
“嗯，我看行。”李冯氏点了点头，“正好啊这次你大哥也跟着去，冯娘子不是说让咱们这边过去个能顶事儿的？你大哥一向稳妥，我觉得就合适。”
“全听娘的。”李小妹抿了抿嘴，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李冯氏笑她：“在我面前你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娘你那日的话我回去仔细考量过了，娘教训的是，海棠是我嫡亲的外甥女儿，我不该跟她有什么嫌隙。只是嫂子那里……”李小妹顿了顿，还是将晌午在灶房的事儿跟李冯氏说了一遍。
李冯氏听完浑不在意地拍了拍李小妹的手背，她说：“小妹啊娘明白你的心意，你嫂子没做什么也就罢了，若是她真的要做什么，是以为我已经死了不成？”
李小妹回味了一番，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第二日一早，李小妹便将自己绣的荷包和几条帕子塞到了宋海棠的背包里。嘱咐道：“将荷包和那条绣了兰草的帕子给冯娘子看，剩下的那几条帕子让你舅舅领着你去后街那家成衣店卖了。去年我跟着去过一次，一条帕子能卖十文钱，也不知现今能卖个什么价……”
“小姨你放心吧，我懂得。”宋海棠笑着应了下来，临出门时却又停了下来看着李小妹问，“春桃姐不跟着吗？”
回应宋海棠的却是蒋氏，蒋氏倚在自己屋门前笑吟吟地将宋海棠望着：“春桃得学着做事儿了，不像你可以到处去玩。”
宋海棠笑了笑没有说话，跟着李大郎走了。
上了牛车，李大郎便冲着蒋氏挥了挥手，一挥鞭子赶着大黄牛慢悠悠地上路了。
牛车脚程慢，行了不久，李大郎便往宋海棠手里塞了块烙饼笑道：“出门的时候没吃饱吧？这是你妗子特地烙的饼，吃上垫垫，到了镇上舅舅给你买包子吃。”
“吃饼挺好的，管饱。”宋海棠接过来对着李大郎笑了笑。
李大郎却叹了口气，似乎有什么心事似的。他一直看着宋海棠将那块烙饼吃完才一边递过水囊一边开口。他说：“海棠啊你别着急，等过段时间，咱们家里安稳下来了，我就让你妗子也一道教着你。”
“教我什么？”宋海棠不明所以。
“姑娘家的事儿，舅舅也教不了你。”李大郎显得有些无措，“海棠啊，你妗子也不是成心那么说，现在家里忙乱，一时半会的顾不上你。毕竟，春桃比你大上一岁，现在学着点，以后多教教你也是一样的。”
宋海棠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李大郎说的是女德一类。蒋氏倒是真为李春桃着想，从这个时候就开始教着春桃了。在想想春桃这些年下地干活的事情丝毫不懂，大约蒋氏对春桃是存了厚望的。
这次李小妹要是真的能说到镇上来，说不定以后对春桃的婚事也有好处。
她兀自想着这些事情丝毫没有注意到李大郎还在等着她的反应，猛地抬头对上李大郎探究的目光，宋海棠没由来的一阵心虚。
李大郎皱眉：“怎么总是觉得你对什么事儿一副浑不在意地模样？海棠你……你是不是吓着了？”
“嗯？”宋海棠愣了一下。
“你娘那事儿……”李大郎又叹了口气，“宋家人龌龊手段逼死了你娘，这件事儿舅舅一直放在心上。可舅舅没本事没办法给你娘讨个公道。海棠你可是怨舅舅？”
宋海棠连忙摇头。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明白，宋家上下都不是好相与的人。这幅身体的父母一夜之间亡故，她还没能闹明白到底是个什么缘由，就遇上了李大郎。李家就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依靠，即便蒋氏对自己不是真的欢喜，即便李家不是什么富贵之家，可李大郎和李冯氏是真心实意地疼爱自己。这就足够了。
她会想办法赚钱养家，更会让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也算是她对这幅身体做的回报。世事艰难，她又怎么会为了已经故去的人跟活着的人置气？更何况，算起来她也没有那个权力。
她看着李大郎，斩钉截铁地说：“舅舅放宽心就是，海棠从无怨愤，海棠只是希望咱们一家人能够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