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梵的狂笑声哑然而止，塔克张大着嘴合不起来。
在大家目瞪口呆地注视中，眼前一片让人难以置信的情景正在发生。
一片片血肉模糊的碎肉和人体组织如同各自拥有生命一般，纷纷向一个地方聚拢，然后就像调酒师手中的鸡尾酒一样，逐渐融合成一体，变幻着形态与颜色。
卡瑟利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心中快速地盘算着。
“怎么办？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作战略撤退？”塔克的声音带着颤抖。就在着短短的时间里，新生的尸魔已经差不多成型了，虽然外形还在变化中，但已经能够明显地发现它的样子发生了巨大改变。三条胳膊变成了四条，手背上穿出两条尖锐的骨爪，腐烂的身躯开始流出浓黄的汁液，滴落在地上。而它的亵du区域又有所扩大，区域内的灰色也更深了。
卡瑟利瞥了梵一眼，只见他正缓缓地蹲下去。
“快走！”卡瑟利大叫一声，一马当先地朝大门窜了出去。塔克反应也不慢，卡瑟利起步的一瞬间，他已经拖着昏迷的查尔顿紧跟其后了。
“土爪！”
卡瑟利三人刚离开要塞，背后又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整个要塞处在一阵晃动中，大块大块的岩石和其他建筑材料经受不住震动，纷纷砸了下来。这座有上百年历史的古建筑终于在这种野蛮的冲击之下坍塌了一大半。
“这个疯子！”塔克把肩上的查尔顿往地上一扔，坐倒在地恨恨地说道。刚刚短短的百米冲刺几乎耗光了他的力气，尤其是肩上还驮着一个累赘。
“总算结局不坏。”塔克放松地对身旁的卡瑟利说道，“我们三个人来，还是三个人回。”
“先别急，好戏才刚开始呢。”卡瑟利制止了起身准备赶路的塔克，双眼注视着那片烟尘翻腾的要塞废墟，淡淡地说道。
烟尘过后，一只腐烂焦黑的爪子突然从废墟中破土而出。
“你……你也疯了。”塔克吓了一跳，忍不住对卡瑟利大声吼道，“你竟然在等它复活？！”
“嘿嘿，要知道死灵法师的进阶职业就是真死灵师、巫妖或者尸魔，我正不知该怎么选择呢！”卡瑟利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这是一个让我好好研究一下尸魔的难得机会。”
“你，你，你，就为了这么无聊的事？！”塔克咆哮道。
“你先带查尔顿走。”卡瑟利推了塔克一把，“我会跟上的。”
塔克狐疑地看着卡瑟利，在他的印象中，卡瑟利怎么也不是那种为同伴两肋插刀、甘当殿军的人。
“你……是不是有对付它的好办法？”塔克试探的问道。他深知卡瑟利不是做事不计后果的人，如此冒险自然有一定的把握。
“我稍微计算了一下，按它的体形每次重组大约要用四人份的肉体，它在监狱里吃了五十来人，除去损耗的，也就是说……”卡瑟利伏在塔克耳边神秘地说道，“也就是说……我们只要连续杀死它十二三次就行了。”
“就……这样……”塔克的嘴里如同塞了一只耗子一样闭也闭不拢。
“怎么样，很简单吧。”卡瑟利笑眯眯地说道。
“果然很……简单……算我一份吧，好兄弟同甘共苦……”塔克硬着头皮说道。其实他很想拔腿就跑，反正这里也没有其他人知道他是一帮之主。但是他心中很明白，没有卡瑟利带路，他只有饿死森林的份，实在不济，到时再逃也来得及。
“果然够兄弟！”卡瑟利用充满感动的声音说道，塔克心中的那些小算盘自然也瞒不他。
在两人交谈的时候，浑身残破不堪的尸魔一边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身体，一边从要塞废墟中拼命争脱了出来，发出恐怖的怒吼声向卡瑟利和塔克冲来。
卡瑟利飞起一脚，将地上的查尔顿揣出了老远，和塔克默契地往相反的两个方向跑去。
科邓伯爵变成的尸魔犹豫了一下，终于迈着缓慢滞涩的步子向卡瑟利走去。卡瑟利迅速给自己施展上“猫之优雅”魔法来加强敏捷性，毕竟给满身浓水毒血的尸魔碰一下，不毒死也烂死。
卡瑟利灵巧地借着周围的树木与尸魔绕着圈子，就在这时，另一边的塔克大叫了一声：
“趴下！”
在卡瑟利趴下的一瞬间，一股熊熊热浪席卷而来。卡瑟利甚至能够闻到自己头发烧焦的味道。
好半天，热气消散，卡瑟利抬起了头，刚才还绕着圈子的大树已被烧成焦碳，而尸魔则被炸得仅剩两条变异的粗腿冒着黑烟。
虽然让卡瑟利十分嫉妒，但他不得不承认，同样是7级魔法师，塔克的技艺比自己高出不少。就像同一个魔法“火球术”，威力与自己的不可相提并论。
塔克一见得手，又冲了上来，想用魔法将那些残躯断肢彻底毁去。谁知咒语还未念好，尸魔已经在一片黑色微焰的包围下迅速再生了。
“这么快？！”卡瑟利也不禁心里一惊，此时眼前这个不死生物复活身体的时间明显比前几次快多了。
“卡瑟利，它身上的黑火是什么法术？”塔克暂时停止念咒，紧张地询问起。假如这团黑火又是样亵du区域一样的有害结界，则最好还是由卡瑟利先进行法术辨识，再由他暂时充当一回牧师来施展相克的魔法。
卡瑟利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定地说道：“应该是凋死术，只能提升它自己的死灵之力，对周围的人无害……。”
话还未说完，不死生物已经再次发动了攻击。好在它的速度依然不感恭维，迈着蹒跚脚步的它无论如何也追不上施展了“猫之优雅”的卡瑟利和塔克，却又没有远程攻击的手段。于是塔克和卡瑟利两人相互掩护，一个人负责吸引科邓伯爵的攻击，另一个人趁机施展魔法攻击。
然而尸魔每被杀一次，身体都能得到些微的进化，几次下来，它的肉体复活几乎已经是在瞬间完成的，让卡瑟利和塔克毫无喘息的机会，并且进化出“毒液溅射”的特技来，由口中喷出一道腥臭的尸液，足足能够攻击到30英尺开外的目标，无疑让卡瑟利和塔克陷入了苦战中。
不知是持续到第八次，还是第九次了，塔克已经施展了四次火球术，耗光了他一天的份额，他已经开始用魔法飞弹之类的小魔法了，卡瑟利也好不到哪去，魔力的大量消耗让他觉得大脑一阵阵的刺痛，眼前的景象也似乎有点模糊了。
老实说假如拼肉尸魔一开始就这么厉害，卡瑟利他们可能一轮也撑不过，幸好的是，它每次进化仅仅提高很少的能力，让他们有了反应与适应的时间，几场恶斗下来，双方似乎都在提升着自己的实力。
“啊~~~~~”传来塔克的惨叫声。
卡瑟利急忙扭头看去，正好看见塔克被尸魔身上延伸出的细长肉触扫中小腿，一头栽倒在地浑身抽搐起来。这是尸魔刚进化出的一项能力——麻痹之触，顾名思义被碰触到的活人都会被麻痹。
远处，塔克表情痛苦地做了一个“我不行了”的手势，以手代步缓缓脱离了撕杀场。
卡瑟利不由地苦笑起来。要知道，尸魔是比死灵法师还要强大的存在，更何况自己只是一个学徒。然而眼前的尸魔并非由魔法师进阶而成，仅仅是由普通人因为邪念和亵du行为，而逐渐由心理变态转换为肉体变态，其实力也要弱得多。卡瑟利刚才第一次见到科邓伯爵复活，就意识到这种普通人变成的尸魔拥有自我进化的能力，平时热衷于死灵魔法研究的卡瑟利立即想到这是一种提高实力的非常快捷的方法，然而卡瑟利终究还是不清楚它到底能够进化到何种水准，因此见猎心喜的他决定作一次大胆的尝试。
随着试验的进行，尸魔进化后的强大远远超出了卡瑟利的想象。可以说，此时科邓伯爵变成的尸魔已经不是两个7级魔法师联手就能对付的了，卡瑟利他们之所以还能一次又一次的打倒它，仅是因为两人配合默契再加上尸魔对新生的力量掌握不足的缘故。
趁着尸魔挣扎在火焰中的时机，卡瑟利集中了一下精神，发现自己的魔力仅能在支持一个魔法了。短暂的犹豫，卡瑟利下了决心。
随着卡瑟利口中的念咒，他的皮肤迅速地变得一片苍白，脸上嘴唇上更是没有一点血色，眼白变得浑浊，瞳孔放大，指甲呈腐败的黄色，全身血肉绷紧拉撑骨骼上，甚至是呼吸和心跳也停止了。无论是近看还是远看，卡瑟利都像是一具脸色苍白死去已久的尸体了。
这是卡瑟利在成为7级法师之后刚刚学会的一个4级死灵魔法——坟系强韧术。给予施法者死晦的污秽外观，以此获得力量加固肉体。
已经变得如同死尸般的卡瑟利在用去了自己最后剩余的一点魔力后，从腰上抽出了两把匕首，冲向了另一具死尸。此时的卡瑟利已经不再惧怕麻痹、中毒了，这个死灵法术很好地保护他免受其它死灵力量的侵蚀。
远处的塔克坐倒在地上，正狠命地用手搓揉着麻痹酸胀的小腿，看到着一幕，不仅喃喃道：“真强……肉搏的法师……”
卡瑟利灵巧地围着尸魔打转，不时地用手中的匕首狠狠得切下尸魔身上的一块块腐肉，而尸魔身上长出的七八条肉触，也狠狠地抽打在卡瑟利的身上，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坟系强韧术虽然将卡瑟利变得如同一头僵尸般百毒不侵，但这并不代表也让他失去了痛觉，卡瑟利咬牙忍受着这钻心的疼痛，依然不放松手上的进攻。
这场生死斗已经变成一场意志力的对决，每次卡瑟利亲手将尸魔肢解成无数片碎肉，又看着它迅速地复原，若无其事地继续攻来，他总是在心中默默地对自己说：“还有一次，再有一次就行了。”
随着卡瑟利舍生忘死、完全放弃防御的攻击，体态臃肿的尸魔再次被锋利的匕首几乎削成一具骷髅，但是尸魔的临死回击也让卡瑟利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的左肩胛骨被击得粉碎，左肩畸形般得瘫下许多。卡瑟利咬了咬牙，并没有去浪费时间包扎伤口，他的注意力仍然集中在倒地的尸魔身上。
几乎已经呈骨架化的尸魔，头部突然爆裂，露出黄色的头盖骨，身上剩余的筋肉也剥落了，发出红光的眼珠逐渐暗淡破裂，只留下两个黑色的窟窿。周身的灰色亵du区域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让卡瑟利产生了天亮了的错觉。
看着地上渐渐开始溶解蒸发的尸魔，楞了几秒种的卡瑟利终于醒悟了：他等待多时的一幕终究还是被自己撑到了。
忍住苦尽甘来的狂喜，卡瑟利还不愿就这么倒下去，难得碰上这么珍贵的魔法素材，他可不会白白地放过。
他立即丢下匕首，用单手从魔法袍中抽出了一卷密封的魔法卷轴，对着尚未完全溶解的尸魔施展起死亡魔法来。远处的塔克见战局已经结束，撑着一根不知哪找来的树枝悠哉悠哉地踱了过来，好奇地看着卡瑟利如何处理地上的尸魔。
在一系列陈长拗口的亡灵咒语之后，尸魔在这个魔法的影响下停止了溶解，转而重组起身体来，终于在卡瑟利不停地召唤之下，一具全新的尸体站了起来。
塔克凑近一看，不禁吓了一跳。眼前的这具尸体完全是死去的科邓伯爵的样貌，但是它的面部表情却极度扭曲，满脸充满了疯狂恐怖的神色。
塔克忍住心中的不适，再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它干枯的肌肉呈灰暗色，并且除了头发外全身无毛，两只眼珠依然冒着点点红光，似乎不象是一具普通的僵尸。
看到法术成功后，卡瑟利已经再也支撑不住了，坟系强韧术失效后，原先因为肌肉紧绷而止住流血的伤口一下子如同被潮水冲跨的堤坝，使得卡瑟利一瞬间变成一个血人。塔克大惊之下急忙手忙脚乱地替他包扎起伤口来，卡瑟利痛得咬破了嘴唇却依然坚持没有失去知觉。
“其它伤口我都替你处理了，不过你肩上的那个我没有法子，只能等回到学院再说了……”忙得满头大汗的塔克说道，“现在问题是……我们三个行动都十分不便，怎么回去呢？”
“你少装蒜！我还没找你算帐！麻痹术的效果哪有持续这么长，刚才你恢复了也不来帮我。”卡瑟利狠狠地瞪了塔克一眼，“查尔顿当然由你背回去，至于我，就不用你操心了！”
塔克刚才的确存了看好戏的心理，现在被卡瑟利不给情面地揭穿了，不由老脸一红，嘟哝着说不出话来。
突然卡瑟利凝视了要塞废墟良久，慢慢地支撑起虚弱的身体走了过去，塔克也疑惑地跟了过去。
“塔克，你挖这里！”卡瑟利指着废墟中的一处说道。
“为什么？！！”塔克不满地嚷嚷道。
“叫你挖就挖！少说废话！”卡瑟利又瞪了他一眼。
对于刚才逃兵行为感到心虚的塔克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动手干了起来。挖了大约两三英尺，就看见一个被黑斗篷覆盖的身体。
塔克吃力地将梵弄了上来，此时的梵已经失去知觉昏迷了过去，一身长长的黑斗篷在要塞塌方时已经弄得破破烂烂，无法再遮挡住全部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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