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无誓之盟

  琴心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因为自诩权倾天下掌控一切的完颜亶和他的继任者完颜亮一样，都是心理扭曲的。只不过海陵王是受了耶律弥勒的事情喜欢上了杀其夫夺其妻，霸占别人的老婆。而大金国的熙宗皇帝或许是这辈子过得太顺当没遭过什么罪，所以他虽然不会把玷污过的美女彻底送人，却喜欢找个阴暗的角落乐呵呵地看着别人霸占他的老婆。

  被完颜亶选中的既可以是他的奴仆也可以是他的臣子，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个胆敢奉旨给大金国皇帝戴绿帽子的男子在事后一定会没命！作为一个被挑出来为了满足某种扭曲心态而注定会命丧黄泉的倒霉蛋，完颜亶有什么理由让旁人知晓他的名字？难道是为了给人留下足够的凭证去证明英明神武的大金国圣主也会有某种特殊的爱好？

  但琴心能够记住她母亲所遭受的一切屈辱，因为她永远无法忘记幼年时见到的那一双充满了恐惧与绝望夹杂着愤怒与哀伤的眼睛，即便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那就是她的亲生母亲。而在一个极其偶然的机会从当世唯一知道当年事情真相且即将咽气的老宫女处得知了自己真正身世并加以证实之后，那双眼睛就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琴心，若不是自幼顶着个熙宗嫡女的身份在完颜亮的注视下胆战心惊地学会了隐忍，或许她早已崩溃！

  连姓名都没留下的父亲，含冤受辱二十余载的母亲，共同在幼小琴心的心底埋下了一颗种子，而这颗种子的名字就叫做复仇！当这颗种子开始发芽的时候，即便是完颜亶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刀下亡魂，即便是当年入侵大宋攻占开封的那些金国良臣猛将大部分都已作了古，也无法改变什么！

  承受着那个年龄不该承受的痛苦，琴心没有表露出任何一丝的怨恨，因为她很清楚以自己的实力根本无法让胸中的怒火得到充分释放。她必须等待，必须先在充满了尔虞我诈的宫闱之内学会如何生存下去，更必须通过完颜亮那些残忍暴虐的行为去懂得什么叫做冷酷无情！

  完颜亮在位十二年，琴心也学会了很多本不该她学会的东西。宋绍兴三十一年十月初七，南征万户完颜福寿自山东领兵投靠完颜雍，并拥立其亲赴太庙祭告祖先在辽阳府的宣政殿登基即位，琴心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因为完颜亶在位后期虽经常酗酒枉杀勋贵，却唯独对完颜雍一家另眼相看，而琴心这个名义上的悼平皇后裴满氏亲生女儿在此时就有了别人难以企及的优势。

  完颜雍的好感与怜悯不足以让琴心实现复仇的大计，她必须在做出一点能让人刮目相看的事情来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证明自己不愧为金熙宗的嫡女，因为只有这样她才可能有机会获得更多的特殊待遇，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

  宋绍兴三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深夜，好大喜功且暴虐无道的完颜亮被遭遇失败而产生哗变的金军兵士射成了刺猬。消息传到中都，别人或惶恐或窃喜或忙着想法赶紧去迎候完颜雍好捞个从龙之功，唯有琴心做出了一个胆大的决定。她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发动宫中的侍卫清除了完颜亮的心腹，紧接着又借助内侍们联系上了城内那些混迹于大街小巷的小混混，赶在完颜雍进驻中都之前给准备好了一份很不可靠的逆臣名单！

  金人不讲什么正统嫡传，否则完颜亮也不可能舒舒服服地做了十二年皇帝直到兵败才被一群蛮子给射杀，而完颜雍更不可能顺理成章地被拥立为帝。但金人再没读过书，再不懂得礼义廉耻，他们也还是明白叛国从逆之臣不可留。所以当琴心在献上名单并建议将这些人不问缘由一律处决之后，非但没有人对她发出指责，反而对这个据说是身上流着熙宗血脉做事冷静果决的公主刮目相看，就连完颜雍也忍不住对他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大加赞赏。

  没人知道琴心自称十九公主只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牢记母亲所遭受的折磨，但大金国的君臣们已经慢慢习惯了这个有些怪异的称呼。而更让完颜雍极其手下大臣们感到欣慰的是，自从这位大金国的十九公主坐镇江陵以来，对宋国的情报刺探以及臣子收买工作进展得无比顺利，很多时候荆湖南北两路发生的事情还没传到临安孝宗皇帝的耳朵里，大金国君臣就早已了如指掌！

  而自从鱼寒跑步来到大宋并干出了几件荒唐事以后，琴心先是逼迫这个小混蛋给出了解救西北数万大金国勇士的药方，又用一群不值钱的临洮刁民为完颜雍换回了在此次宋金大战中创造奇迹的新式武器，更使得这位大金国的十九公主声名日盛。只是琴心没有想到，她帮助鱼寒只是为了获得更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来讨好完颜雍，以便自己能够继续发展势力联络被金人圈禁却依旧心存故国的大宋臣属后人，却因此被那小混蛋给瞧出了一些端倪。

  “既要灭宋又要亡金，琴心小姐这心可真够大的！”与正在为琴心身世而感叹的朱熹和上官倩妤不同，鱼寒要显得冷静许多，他也明白了琴心为何为帮助自己！因为只有一个既怨大宋又恨金国的人才会做出这种疯狂的举动，才会一边替完颜雍削弱大宋的实力，一边又有选择性地帮助与金国做对的北地义军以及自己这种走投无路的混蛋。

  “怎么，鱼公子怕了？”只因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琴心选择了相信鱼寒不会出卖自己，而说出了这个埋藏在心底甚至连邱平安都不知道的秘密也让琴心如释重负，却不知为什么还是看不惯某个小混蛋那张苦笑的臭脸。

  “怕！俺当然怕！同时与当世两大强国为敌，这种自绝生路的蠢事，谁做起来不感到害怕？”要说鱼寒这次说的也还真是大实话，因为不管是他还是琴心，他们现在所拥有的这点实力加在一块也没有资格对完颜雍或孝宗皇帝构成威胁，更何况是想要同时对付宋金两个庞然大物？

  “即是如此，就请公子将琴心绑了交给金国朝廷，或许还能换得一世荣华富贵！”说出了心中的秘密之后琴心突然感觉到了一阵疲劳，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不过是在望梅止渴，根本就没有事实复仇大计的可能，居然有了放弃一切听天由命的想法。

  “这主意不错！”不管琴心是真的在短时间内产生了迷茫，还是在打算采用激将法，鱼寒都没有让她称心如意的打算。“不过俺要是用你这么个千娇百媚的柔弱女子去换取下半辈子的逍遥快活，肯定会被俺娘子给鄙夷，说不定还得天天挨揍。所以俺还是决定暂时放下这个念头，不上你的当！”

  这混蛋！就连表态也一定要说得这么让人恼怒吗？就一定要让人知道他对自家娘子的宠爱吗？有些羡慕也有些愤怒，脸上泪痕未干的琴心努力地用冰冷的语调问道：“那依公子之见，又该如何处置琴心？”

  “要不这样……”琴心有什么样的想法对于鱼寒来说其实并不重要，因为这个小混蛋只是想要确定对方是否可能为自己提供帮助。而如今在知道了琴心的秘密之后，鱼寒也理所当然地不会浪费掉这个强有力的帮手，迅速从怀里掏出了那份被朱熹贬得一无是处的投诚条件递上前去。“您帮俺把这几件小事给办了，俺就帮你把完颜雍给折腾出个头疼脑热的！咋样？”

  “如此说来，公子是决心与金国为敌？”有时候盟约的达成其实就这么简单，只要有共同的目标再分享一些不足为外人所道的秘密就可以，根本就用不着进行那种虚情假意的发咒赌誓。没有看鱼寒递上来的破纸片，因为琴心很清楚这个小混蛋口中所称的小事即便现在还看不出任何危害，也绝对是能让大金国君臣在将来把肠子给悔青的损招。

  “为敌还谈不上！俺现在手底下就这么点人，哪能和兵强马壮的大金国对着干？俺这不是最近带着兄弟们在牟平呆得有些习惯了，害怕完颜雍闲得无聊来找俺的麻烦，才琢磨着给他找点事做么！”与完颜雍做对这是鱼寒早已做出的决定已经不可能产生动摇，但他在展开行动之前他需要足够的时间去进行准备。而现在看来，他完全可以与心中充满仇恨的琴心达成某种协议，通过对方去尽可能多的争取到时间。

  “那宋国呢？莫非公子就打算让赵构老儿得以寿终正寝？”恨金国，因为金人让自己的母亲遭受了无尽的屈辱。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琴心将更多仇恨的目光聚集在了大宋，因为正是大宋皇室的懦弱与无能让她的父母沦为了敌人的阶下之囚！所以对这个心中充满仇恨的小女子来说，灭宋似乎比亡金更为重要！

  “饭得一口一口的吃，事得一件一件地做！既然咱现在离完颜雍更近一点，那就先想法子恶心他不更好？”灭宋？鱼寒敢有这种念头，可他敢说吗？特别是现在有朱熹在场的情况下，说了出来那后果可实在有点难以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