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吃他个小舅子
李锋的突然开口着实把林书茵吓了一跳，而让她感觉到更加恐惧的是，这个男人此前一直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甚至连头都不曾回过一下，可他竟然能洞悉自己心里的想法，自己在他面前简直就像是透明的一样，而他对自己的一切已经了如指掌，甚至连自己心里最细微的一点想法都无法逃脱他的掌控一样，这种感觉简直太可怕了！林书茵的脑海里此刻又蓦地出现和李锋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犹如利箭般冰冷而犀利的眼神在瞬间就占有并穿透了自己**的身体，那么轻而易举，甚至带有些许的委屈和无辜！对于自己而言，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一个比撒旦还邪恶的魔鬼！
林书茵执拗地站在原地，企图以此来来和李锋对抗，但是她自己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抗拒和反击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不过除此之外她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武器。
李锋说完刚才的话之后一直在等林书茵的回答，但隔了一会发现车外的林书茵毫无反应，于是在车里回过头来，见林书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于是歪着脑袋和林书茵打岔：“怎么？你不是真不打算上车吧？我还打算借你的光今晚狠狠地撮上一顿呢，知道用老北京话怎么讲么？这就叫“吃他个小舅子”，不去白不去！可你要不去的话，那今晚我这顿海鲜算是没戏了，那我亏不亏得慌啊？我和你说，我这人打小落下一个毛病，这馋虫一旦被勾出来的话还就非得吃到嘴不可，不然的话就别想消停，你说这万一吃不到这顿海鲜的话那我一会就只能自费去农贸市场买点海带丝、小虾米之类的解解馋了，可那也得咱花钱不是？所以你可千万别不去，快，快上车！”
说完露出坏坏的一笑，眼睛顿时眯成了两条缝。
这世界上有一种男人，不管之前对身边的女人做过什么，给身边的女人造成多么大的伤害，带来多么大的痛苦，但是只需要几句话甚至是一个微笑或者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足以在瞬间驱赶漫天的乌云，让女人在如沐春风的幸福里重新变得言听计从，死心塌地。而李锋显然就是这种男人最典型的一个代表。
本来还满腹委屈、怨气冲天的林书茵在看到李锋对自己露出真诚的微笑之后，忽然间在心里有一种感动，鼻子也一阵阵微微地酸了起来。尽管李锋的笑容一点都不帅气，甚至可以说是很丑陋，丑陋的有些像……像狮子!说人的微笑像狮子看似很荒诞，但是任何一个见到过李锋的微笑的人假如听到林书茵的这个比喻的话恐怕都会对林书茵竖起大拇指，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类似世界上最凶猛的动物的微笑却让林书茵原本积蓄在体内多时的愤怒、委屈在转瞬之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于是在李锋的注视下，林书茵鬼使神差般顺从地坐进了车里，当林书茵伸手关上车门的时候，她实在是有些懊恼，在心里对自己这种没出息的顺从和没有原则的宽容甚至到了有些仇视的地步。
此刻坐在前座的李锋回头又为自己此前的不礼貌做出了适时的道歉，不过却把责任统统推给了五粮液，
方廷宇和米周一起从楼上下来回到车里，方廷宇回头把手里的牛皮纸袋交给坐在车后排的米周，李锋一见之下转头对方廷宇说道：“这个袋子里面是烟吧？”
方廷宇一面熟练地发动汽车，一面点头答应。
李锋故意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闻味道这可一定是条好烟，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八成是条黄鹤楼1916。”
坐在后排的米周对于李锋的话显然很是不忿，心想这李锋真能装明白人，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不过坐在李锋旁边的方廷宇听了李锋的话不免大吃一惊，情急之下险些撞到了小区的大门上，还好方廷宇的驾驶技术很是不错，猛地踩了一脚刹车才避免一场小型的交通事故不过却已经把米周吓得连声大叫起来。
车刚一停稳方廷宇便迫不及待地转头对李锋问道：“你怎么知道袋子里装的是什么烟？”说完两眼紧盯着李锋，眼睛里满是疑惑。
李锋用手指了指前面的路说道：“你着什么急啊？小心开车。”
说完抬头看了看方廷宇，见他满脸狐疑的盯着自己，于是笑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我是闻出来的。”
方廷宇一听之下更是大惑不解：“闻出来的？不太可能吧？整条烟都还没开封仅仅靠鼻子闻就能马上能分辨出是什么烟，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李锋嘿嘿一笑，信口胡诌道：“你不信啊？有些人呢是酒龄很长，因为从两三岁开始就被家里的老人用筷子沾点白酒往嘴里喂，从小就在酒罐子里泡着这长大以后所以这酒量肯定小不了，而我呢是从四岁开始就被我爷爷的老旱儿熏出来的，所以对烟草的味道很敏感，大小开始就熟悉各种烟的味道，从几分钱的航行到最贵的熊猫、中华都十拿九稳，常见的比如红山茶红塔山那更是万无一失，现在已经达到各种各样的烟基本一闻就知道是什么牌子，今儿你这条黄鹤楼的香味这么超凡脱俗，所以我一闻就知道了。”
李锋说完看到方廷宇依旧用满是怀疑的眼光看着自己，继续瞎编道：“你看，你们还别不信，就因为这么点特长，我还上过电视台的娱乐节目呢！”
方廷宇见李锋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也就信以为真，于是一面发动车子继续赶路一面感叹道：“这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居然还有这样的能人异士，要不是亲耳所闻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坐在车后排的米周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已经对李锋的为人多少有了一些了解，所以听到李锋这么说心里明白，这纯粹就是李锋在那胡说八道，见方廷宇这么容易就着了李锋的道儿不免暗骂，一向精明之极的方廷宇在李锋的面前简直就是一个笨蛋，可碍于颜面又不好明说，于是用颇为不屑的语气冷冷地说道：“现在的电视台都太无良，什么家庭纠纷、泼妇打架甚至猫吃鱼狗吃屎的事情都能上节目！”
坐在她旁边的林书茵一听这话赶紧用胳膊使劲撞了米周一下，意思是她这样说实在是有些过分。米周看了林书茵一眼，之后赌气的把头转向另一边，眼睛看着车窗外的街景，索性不再说话。
李锋听了米周明显充满了挑衅意味的话之后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后不慌不忙地接口道：“这猫吃鱼、狗吃屎肯定不算什么新闻，可是呢也不是什么出了格的事，毕竟天性使然嘛。可是呢，这话也得分两头说，有的时候这老猫要是吃了不该吃的鱼也肯定要出麻烦，所以呢这猫要明白哪条鱼能吃，哪条鱼不能吃，人要知道什么事不能做，这个世界才不至于出乱子，方先生，您说我说的对么？”
说完李锋平静地看了看一旁正专心开车的方廷宇一眼。
方廷宇听了李锋的话，心里不免一惊，可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应对，坐在后面的米周已经抢先说道：“问题是如果不亲口尝尝猫又怎么知道哪条鱼是真正适合自己属于自己的呢？所以这做人有的时候还是应该有一些敢为天下先的精神，才能活得更加精彩，谁又能否认第一个吃螃蟹的绝对是一个智者呢？”
李锋原本不想说的太露骨，毕竟人家的事情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但是面对米周一再的不留余地的挑衅，实在有些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意思，此刻李锋觉得实在是有必要教训一下有些蹬鼻子上脸的米周，不然她还真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想到这李锋好不客气的反唇相讥道：“谁都不否认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智者，但是你也必须要承认的是即使是第一万个吃狗屎的人也是SB啊！”
米周被李锋破肉见骨般的讥讽辩驳得实在是无言以对，一旁的方廷宇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虽然想替米周出气，但是他心里自知理亏，也明白在这个话题上实在也不便多说什么，否则只是继续自讨苦吃，于是赶紧岔开话题，对李锋说道：“李先生对烟研究的如此透彻，不知道对车有没有研究？”
李锋一听马上明白了方廷宇的意图，心说这小子反应速度够快，也够狡猾，知道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的话只能是自取其辱，所以马上换一个话题想让自己出丑好替米周出头，真够孙子的！于是淡淡一笑，答道：“研究称不上，只能说会开。”
方廷宇一听马上来了兴致，说道：“哦？那李先生有车么？”
李锋平静地回答：“最早买了辆面包，后来有点钱了就换了一辆金刚，一直开到现在。”
方廷宇似乎来了些兴趣，说道：“哦…国产车。”
李锋点了点头：“对，吉利金刚。”
方廷宇继续问道：“那车开着怎么样？”
李锋答道：“还凑合吧，挺皮实，算是款不错的车”
方廷宇扭头看了李锋一眼，饶有兴致地问道：“李先生所说的不错的车指的是什么?”
李锋回答说：“质量过得去，养护费用低，油耗合理就可以，老百姓嘛，选车就选物美价廉的。”
方廷宇哼了一声说道：“但是国产的东西科技含量太低，基本都是仿造进口品牌的山寨货，这就只能怪国产厂家不思进取了。”
李锋轻轻笑了一下说道：“什么事情都是相对而论的，客观的讲中国的企业和国外很多百年老店是存在很大差距，而且这种差距是多方面的，并不仅仅是资金的问题。海尔的张瑞敏是中国最为优秀的企业家之一，不也得承认海尔和国际品牌相比较的话只能算是个小学生。因此我们应该正确地看待这种差距，并且在一定时间内允许山寨的存在，只要物美价廉，切实地为中国的老百姓带来了实惠，让消费者多了一种选择的空间那就应该支持。！”
坐在后排的米周听了李锋的话之后多少带着嘲弄的口吻说道：“是不是还得加上一条：装货得装的多啊？”
李锋没有理会米周，而是看了看方廷宇笑着连连点头说道：“那是，那是。我那辆就不错，我以前干饭馆的时候都是开着它去菜市买菜，每次都得采购足够饭店三四天的菜，所以青菜和肉加一块儿一买就是好几百斤。”
方廷宇见李锋似乎没有听出来自己话里的贬义，不免得意起来，于是乐呵呵地继续问道：“那么多的东西真能装下么？怎么装啊？”
李锋似乎也来了兴致，竟然一边说一煞有介事地比划了起来：“这你还别说，我都装出窍门了，副驾驶的地方装一大袋子青菜，后排的位置一般放些青菜副食品，其余的位置放半扇猪肉一点问题都没有！喏，就放在她坐的那个地方。”说着用手指了指米周坐的位置。
米周听了李锋的话，联想到被李锋以“半扇儿”为单位所指代的物品的那副尊荣，不由觉得有些反胃，连忙用手轻抚了几下胸口，才强压了下去。
此时的米周简直有些怒不可遏，于是刚想对着李锋发作，方廷宇已经抢先开口略带戏谑地地说道：“要是单纯为了装货装的多那不如买辆大卡多好，能装个十吨八吨的！我认为选车的标准有两条，一是安全系数要高，二是要有尊贵感，不然的话能叫私家车么！还不如打车！你说呢？”说着用眼睛斜了斜李锋。
李锋淡淡一笑说道：“这个问题就是仁者见仁了，安全方面的问题在我看来，没有最安全的车，只有最安全的驾驶习惯。至于您说的第二条我认为很有道理，您说的尊贵感也就是老百姓所谓的面子，那是商务人士所追求的，比如说您，买车的时候肯定是这样考虑的，不然也不会花大价钱买一日本进口车，图的就是开出去倍儿有面子，是不是？”李锋说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方廷宇。
方廷宇看了李锋一眼，没再说话。
米周见方廷宇言语间落在了下风，马上带着明显挑衅的口吻说道：“听你的意思山寨的东西还挺符合您的口味和风格，这么说的话看来不仅仅是车，手机电脑之类的数码产品你是不是也喜欢用山寨的啊？”
李锋点点头回答道：“差不多吧，我买东西就两个原则，一是物美价廉，二是物尽其用，只要符合这两点就可以，是不是山寨不重要，重要的是适合自己就好。”
米周听了李锋的话之后一脸得意的挖苦道：“那和您的风格和品位相配的手机也必须是那种带着四个摄像头、八个扬声喇叭另外键盘上还必须带着一圈七彩的跑马灯的那种是不是？”
米周自觉自己刚才的一番话极尽牙尖嘴利之能事，心想这一次肯定会损得李锋哑口无言，可还没等她来得及品尝胜利的喜悦，没想到李锋马上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对，铃声还必须得是用“月亮之上”，这样听着才顺耳，用着才舒服！”
李锋说完之后回过头来嬉皮笑脸地对米周说道：“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看来咱俩一定是志同道合，一会到了酒桌上你我一定得好好喝几杯，这个世道能找到一个真正的知己也算是我生平幸事，不易啊！”
看着李锋一脸的坏笑，米周差点没气昏过去，而坐在她一旁的林书茵嘴角俏皮地向上扬了扬，眼角眉梢都蕴藏着笑意，此刻林书茵忽然发现，眼前这个曾经让自己无比气恼的男人似乎也并没有那么讨厌。
大约十分钟以后，李锋一行人到了目的地，方廷宇把车停好后和米周等四人一起进了酒店的一号贵宾包房，此刻包房内空无一人，方廷宇紧张地看了看手表，见指针指向十七点二十五分，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于是赶紧叫值台的服务小姐把菜单拿来，开始点菜，斟酌再三，最后点了金牌鲍汁海参、红烧松茸、瑶柱鱼翅、龙虾两吃等满满一桌子的名贵菜肴。林书茵见状连连劝阻方廷宇别点那么多的菜以免吃不完浪费。
方廷宇连忙殷勤地摇着头说道：“书茵啊，你今天能赏脸大驾光临就是我最大的荣幸，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所以你千万别客气，别拘谨，咱们啊今天就趁这个机会好好聚聚，也结识一些新朋友，大家在一起好好高兴高兴，你呢，也千万别客气。”
一旁的李锋这一次似乎很坚定地选择支持方廷宇，一面唠叨着林书茵应该尽情享用方廷宇的盛情款待才是一面十分麻利地擦拭起面前的餐具，脸上满是迫不及待的表情，看那架势似乎是清肠空腹了几天以便专门等待眼前这顿饕餮盛宴一样。
林书茵对李锋的胡说八道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不过方廷宇刚才的话引起了她的警惕，所以林书茵转头看着一旁的米周开口问道：“一会还有其他人来么？”
米周一面摆弄着面前的餐具一面闪烁其词地回答道：“可…可能吧，我也不知道。”说完米周转头看着一旁的方廷宇。
此刻的方廷宇显得颇为老练，因为对于一个习惯了欺骗自己妻子的男人而言说谎和呼吸没什么分别，只听他若无其事地地回应道：“是这样，小林，我下午遇到一个我最要好的朋友，好久没见了，非要和我好好聚聚不可，我一想那就让他一起来吧，反正人多了也热闹，这事太突然，没来得及告诉你，你不会介意吧？”
林书茵只是有些单纯但并不蠢笨，自然不会相信方廷宇的鬼话。所以在听方廷宇说完之后林书茵很有礼貌地说道：“小舅，今天谢谢您的盛情邀请和款待，真的非常谢谢您，但是我这个人不太习惯和陌生人接触，既然您有重要的客人那我就不打搅了。”说着就要起身离开座位。
方廷宇一见之下连连给米周使眼色，意思让她赶紧拦住林书茵，以免她真的离开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一旁的米周对此心领神会，于是连忙起身拉住了林书茵的胳膊撒娇似地说道：“书茵，你别走啊，你要是走了那留下我自己那该多没劲啊！”，说罢一脸可怜巴巴的表情几乎像是在乞求林书茵不要离开一样。
面对着米周的请求林书茵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然而不幸的是此前方廷宇和米周之间无声的交流和默契的配合都被林书茵看在眼里，那时的米周脸上所显现的可怕的精明和聪慧和此刻她脸上的楚楚可怜简直是判若两人，甚至让人根本无法辨别哪一个才是真实的米周，这让林书茵感到因极度的恐惧而觉得有些窒息。
此刻的林书茵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正在一条凶险无比的小路上走着，而路的彼端连接的是炼狱，而这条路的始作俑者正是三年以来和自己朝夕相处的挚友米周，因此林书茵心中无数的疑问似乎都只能通过米周的眼睛才能寻找到答案。
米周显然已经发现了林书茵用充满了疑惑和质询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双眼，似乎要穿透自己的双眼直视自己的内心一样。
林书茵的这一举动让米周觉得简直幼稚的可笑，眼睛会泄露心里的秘密？那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有人说过，中国的近二十年是经济发展最为迅速的二十年，但也是传统道德观念迅速沦亡的二十年，这话说的实在是很有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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