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嗅噬灵
曾有人认为他们一起合作绝对是天衣无缝，因为他们的性格似乎可以互补。事实上，这段时间他们的运气都不错，他们总能在最需要的时候发生该发生的事情，不久他们便找到了一座村庄。这座村庄雾气腾腾，看起来朦胧一片。他们以为这是座普通村庄，但没有想到危险正在向他们逼近。
那天下午，洛霖和丰原继续寻找可以歇息的地方，他们朝着山的另一边走去。他们走了很久，苦不堪言。洛霖走在路上一直说要歇会，而丰原一直鼓励洛霖并用手搀着他往前走，直到洛霖干脆躺在地上。
“我实在走不动了。”洛霖向丰原抱怨，“你知道，我体力本来就不如你。你有良好的家庭条件，并且你一直练武，比我强壮。你应该多体谅我。”丰原注视着洛霖，他的嘴唇已经干裂，面色苍白，眼神没有活力。丰原没有说话，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擦脸上的汗。而洛霖脸上已经流不出汗了，情况也许比想像中要糟糕。丰原看了看周围，他希望能找点水，于是便告诉洛霖好好待着别动，他去找水。很快他便在不远处找到了让他们惊魂难忘的村庄。
当丰原兴高采烈地送过来他找来的水时，发现洛霖已经睡着了，太阳暴晒着他。于是丰原叫醒洛霖，并给他喂水
“你知道吗洛霖，”丰原高兴地说，“我刚在山下发现了一座村庄，我们可以住在那里。那里的人都很友善。”
“水也是他们给的？”洛霖软弱无力地问道
“是的，我也许可以住上几天，等你体力恢复再走。”
“这也好，”洛霖看了看丰原，“不管怎样，还是得谢谢你，这些天多亏你的照顾！”
丰原笑了笑说：“是兄弟就别这么说。”
喝完了水，洛霖已经恢复些许体力，但丰原还是搀扶着他。他们一瘸一拐的走到丰原说的那座村庄。
迎接他们的是一位白胡子老头，身旁还有两个人，一个瘦骨嶙嶙但是很高。一个又胖又矮，大概只有丰原一半那么高，长着络腮胡子，很长，胡子还扎了小辫子。他们看起来都很和蔼。事实上，这恰恰是阴谋的一部分。他们没有注意到背包里的光剑，此时两把光剑正在发着光芒。光剑是检测噬魂存在的最好方法，离别时父亲对两个年轻人千叮万嘱，“每到一个新的地方务必先放出光剑”。很多时候他们都照做了，但这次他们没有，也许是因为太累了。疲惫的身体，热情的村民，这些让他们放松了警惕。然而，这也许对他们来说是即不利也有利。不利是他们没能察觉到危险，有利的是危险没有去找他们，否则，他们肯可能命丧当场。
沉重的包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他们气喘吁吁的在村口寒暄了几句后，两个年轻人便被矮个胡子领进了村庄。村里的人并不多，只是稀稀拉拉地站着些女人，有时会有女人向他们打招呼，看起来很热情。但两个无精打采的年轻人只是点头回应，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一路上偶尔会有几条狗向他们吠叫着。村里依旧雾气腾腾，越往深处走雾气越大。两个年轻人跟着矮胡子，他们一路跟着左拐右拐，又加上满是雾气，已经很难辨别回去的方向，村里的房子只能隐约地看到。
两个没有经验的年轻人就这样走着，一直没有说话，此时丰原的体力也好不到哪去。又过了一会儿，雾气更大，他们最后只能相互牵着走。丰原终于开口说话了。
“请问矮胡子先生，我们还要走多久？”丰原有气无力地说道
“别说话！”矮胡子用几乎咆哮的嗓音回应
没有想到一句简单的问答居然换回这般怒吼，与刚才在村口的态度完全判若两人。这让两个年轻人都大感意外。丰原和洛霖吃惊地对望了一眼。而丰原毕竟有着少爷般的性格，如此无礼的回应他确实受不了，于是他顶了回去。
“我只是在问你，”丰原放大了声音，“我并不认为这句话伤害到了你，如果你觉得烦可以不用回答！”
矮胡子转过头来看了看他们，没有说话。丰原没有想到或许正是“矮胡子”这三个字伤害了这个人。严重的体力不支似乎连大脑也要开始“省力气”。雾气严重地影响了他的视线，只能看见两个年轻人的轮廓。在他眼里就像是两座巨大的雕塑。“很快他们就会被吸干血。”矮胡子心理这样想。接着他开始想像他们被吸干血的模样。
“真可惜！”矮胡子晃着脑袋小声地感叹。
丰原没有听清楚，但洛霖听清楚了。
“可惜什么？”洛霖的声音同样无力
矮胡子再次回过头来，他想看看这个年轻人。洛霖的包袱放在胸前，恰好挡住了矮胡子的视线。
“那是什么？”矮胡子指了指洛霖包袱里发光的东西。
“是光剑，”丰原惊奇地喊道，“它正在发光！”
两个年轻人本能地振作起来，他们都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打开包袱，拔出光剑对着矮胡子。要是矮胡子敢上前一步，两个年轻人肯定会宰了他。但他们的手在不停地打颤。光剑在浓雾环境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耀眼，同时也照亮了周围的一切。矮胡子也被这耀眼的光剑晃得睁不开眼，他用手臂死死地挡在头前，以此遮挡部分光芒。
“你们两个冒失鬼，赶快把剑收起来，”矮胡子喊道，“快点！”
“凭什么听你的！”丰原也喊道，“说！你到底是不是噬魂？”
“你们见过我这样的噬魂吗？”矮胡子回答，“赶快收起来，你们被他们发现就惨了！”
“他们是谁？”丰原问
“哪个他们？”洛霖也问
“就是村口那些人，特别是那老头。”矮胡子继续说道，“快把那该死的光剑拿开！”
“凭什么相信你？”丰原说道
“你在害怕光剑”洛霖说道
“睁开你们的眼睛看清楚！”矮胡子用几乎哀求的语气喊道，“那东西刺眼，快收起来！”
洛霖最先收了起来，他告诉丰原，他曾在书上看到过，任何噬魂只要在的面前都会现出它的本来面目。当丰原追问噬魂本来面目时，洛霖也表示不知道。“至少他没有变形”洛霖这样说。
丰原将信将疑地收了剑。后来他们跟着矮胡子走进了一间房子。屋子里黑漆漆一片，丰原再次拔出光剑用来照亮房子，但被矮胡子喝止。矮胡子找来油灯照亮了房子。房子里空荡荡的。这是个木板做的房子，一张桌子摆在房屋中间，上面摆了几只酒瓶，从大树砍下来的圆柱形树干被用来作凳子。暗淡的木板墙显示出年代久远的痕迹，天花顶上还吊着一个吊篮。一张木质床摆在门的对角，它的长度恰好适合矮胡子的身高。屋子里头还有一个小房间，矮胡子告诉年轻人这个小房间就是他们今晚要住的地方。
两个年轻人还是有所顾及，他们坐在圆柱形凳子上，注视着房间里的一切。矮胡子从吊篮上取了些腊鱼肉，摆在桌子上。他还问年轻人要不要喝酒，两个年轻人没有说话。于是他便去找喝酒用的杯子，因为屋里平时就他一个人。
“不用了！”洛霖说道，“你最好告诉我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里一切看起来那么奇怪。”
“很好。”矮胡子继续说道，“你告诉我这里哪里奇怪了？”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洛霖继续说道，“还有，村子这么大却人烟稀少。为什么这么多雾？我的光剑告诉我这里有危险。”
“没错，”矮胡子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而最后你们很可能今晚要命丧这里！”
两个年轻人又出了一股冷汗，他们再次惊愕地望着对方。丰原干脆站了起来。他眼眶泛红，情绪十分激动。他想再次拔出光剑但被洛霖制止。
矮胡子并没有理会丰原的情绪，他一边喝着美酒，一边吃着腊鱼片。一大口美酒下肚让矮胡子打了个舒服的饱嗝，面色也开始红润起来。
“但也许你们今晚不会死，”矮胡子漫不经心地说，“或许我还是你们的救命恩人。”
洛霖也十分害怕，但他故作镇定地说：“我们也希望是这样，你有什么好对策吗？”
矮胡子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年轻人，他开始和两个年轻人闲聊起来，问他们的名字，问他们住址，去哪等等信息。当他问到两个年轻人的武学程度时显得非常有兴趣。
“你们的武学造诣怎么样？”矮胡子缓和地说道，“达到了什么程度？”
两个年轻人支支吾吾不肯回答。在那个年代，将自己的武学程度告诉别人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除非那个人你绝对信得过。
“你们最好明白。”矮胡子解释道，“我得知道你们的长处在哪，这样好针对性地安排计划。”
两个年轻人看了看矮胡子，他们又再一次面面相觑。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希望能从对方眼神里找到一丝安逸。他们从没有离开过来凤镇，没有社会经验。而丰原更是贵族子弟。这里的状况很显然要比来凤镇复杂的多，他们没法判断哪些话该信，哪些话不该信。而在来凤镇他们能够收到外界的信息均是靠书本，或者老师在学堂给他们讲的那些传说，那些传说的故事都曾让学生们热血沸腾。他们相信这些传说都是真的，他们相信一切邪恶都是扭曲的、丑陋的，并且他们相信英雄的力量，相信光明终究会战胜邪恶。
也许正是因为带着这样的信念，他们选择相信眼前的矮胡子。
“我能运气，碗口那么粗的树我能一刀砍成两半”丰原缓缓地说道。
“我会点小法术，”洛霖说道，“可以用手搓出火来。”
“这可远远不够，”矮胡子又喝了口酒，“不过，既然你们有光剑，或许还能打个平手。”
“和谁打？”丰原追问，“是那老头吗？”
矮胡子突然睁大了双眼，缓缓地说：“噬灵！”
两个年轻人倒吸了口凉气，觉得心窝都是凉的！
“你说那老头是噬灵”洛霖追问，“但他看起来那么面善。”
“我的水就是从他那取的。”丰原补充道
“这里每个人看起来都面善。”矮胡子回答道
“那村口还有个又高又瘦的人又是什么，那些妇女和狗，还有这些雾。”洛霖惊愕地追问，“还有，你究竟是什么？他为什么没有吃你？”
“又高又瘦的那个是“他”的噬魂，噬灵比噬魂高一个级别，这点你们应该知道。”矮胡子一一回答，“村里那些女人和狗都是幻象，实际上他们已经死光了，这些雾就是那位噬灵老头放的，目的是希望你们别看得太清楚。至于我嘛！”矮胡子又喝了口酒，“我是矮人一族，希望你们的书本老师介绍过我们，这样我就不用还要费劲地介绍我们这一族”
“当然知道，你们是人类的好朋友。”两个年轻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可不这么认为，”矮胡子反驳道，“那是他们的契约，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两个年轻人哑口无言。
“矮人的血比人类的血要甜，所以“他们”对我没兴趣。”矮胡子继续解释，但“他们”还是想杀了我。那天夜里，在我苦苦的哀求下总算保住了性命，他们收我当奴仆一直到现在。”
“你这是助纣为虐，”丰原放大了声音说道，“迟早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
几杯酒下肚，矮胡子已经满面红润。他把身体懒洋洋地靠在墙上，望着洛霖。“小子！先管好你自己吧，都快大难临头了还嘴硬。”
“我们逃吧洛霖，也许现在还来得及。”丰原拉着洛霖。
“逃！”矮胡子轻蔑地说道，“你能逃到哪，还记得来时的路吗？小心别撞人家嘴里”
“没有！我们哪也逃不去，但您会帮我们的，对吗？”洛霖几乎哀求地说道。
“当然！我可不想一直受这家伙指使。”矮胡子看了看他们，“你们过来！”接着，他在两个年轻人耳朵旁叽里咕噜一阵。这就是他们的计划。
矮胡子的计划相当于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他们现在已经有心思吃下东西，很显然，他们十分相信这个计划能够成功。的确，对于两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年轻人来说，噬灵的名字太过邪恶和强大。他们小时候从长辈那里听过噬灵的传说。大多数噬魂在吸食灵魂的时候通常会被发现，这时候的噬魂只有两种下场：要么逃走，要么被消灭掉。没有经过武学修为的人很容易被噬魂吸食，这些噬魂在穷山区地方最多。而在噬魂界里也有强大和弱小之别，“他们”还会同类相残，噬灵就是由强大的噬魂演化而来，谁也不知道这个演化周期需要多长时间，人们只知道这是个非常难对付的家伙。“他们”已经可以寄宿在人们体内，外表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模一样，难以察觉。“他们”还会编织出魔法屏障，用来消耗光剑的部分灵力，所以比起噬魂来，噬灵在光剑面前要凶猛的多。噬魂只吸食灵魂，而噬灵，不但会吸食灵魂，而且会连血液一起吸掉。人类的血液是“他们”进修的最佳补品。长久以来人们一直希望找到更加强大的光剑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噬灵消灭，就像普通光剑能瞬间消灭噬魂一样。于是人们都把目光投向了铸剑师们，铸剑师们经过了一代又一代的研究，在原有光剑基础上又增加了各种属性，比如火、闪电、冰风，遗憾的是依然很难杀死“他们”。但不可否认，光剑依然是对付噬灵的最佳武器。
吃完东西，两个年轻人希望好好睡会，连日的山路已经让这两个年轻人疲惫不堪，刚才的惊吓也让他们神经绷得紧紧。身体和心理都已经极度疲惫，他们需要好好休息来恢复体力，这样才能应对晚上的战斗。他们走到矮胡子让他们休息的那间房间。房间还是木头做的，木头之间有缝隙，屋子外的雾气能够渗透进来。里面比客厅要潮湿，一进房间便能问到霉味。这个房间里没有床，角落里有一堆草，而霉味就是从这堆草散发出来的。天花角落里还有几张蜘蛛网，一只蜘蛛在那荡来荡去。丰原受不了这环境，觉得比睡山里还糟糕，他建议睡别的地方。而洛霖则坚持住下来，他的理由很简单：“传说，远古英雄睡的床比这个还糟糕。”这句话说动了丰原。他们的英雄信念再次帮助了他们。两人从包袱里拿出毯子，熟练地铺在地上。丰原还开玩笑地说，也许我们这一躺就再也起不来了。
他们背靠背地躺着，剑不离身。丰原拿着手里的光剑，看着剑柄上的“郑”字，摸了下，心里突然暖了起来。他像往常那样想起了在来凤镇的日子，想起他们家的学堂，想起那些漂亮的姑娘们，或者他再也见不到她们了。此时他在心理默默祈祷，如果他能活着回去，他发誓绝对会谦逊起来，他不会故意耍酷，他会变得彬彬有礼，会上前和女孩们打招呼，问女孩们的名字，和她们交朋友，或许还会谈一场的恋爱，临别时女孩一定会抱着他痛哭，而他会带着女孩的信物离开。想到这丰原突然叹了口气，接着便睡着了。
洛霖也在想问题。他喜欢美好的景象，尤其是家里早上那一缕阳光。他还记得出发的那天早上云霞特别漂亮，天空特别晴朗，远处天边还有修行者骑着大鸟从云霞飞过，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他觉得这会给他带来好运，因为这天他也将踏上习武者的旅途。“迟早有一天我也可以那样飞”他当时心里那样想着。但命运或许会跟他开玩笑，也许他过不了今晚，他的修行者梦会泡汤。父母甚至不知道他已经死了，他们一定会认为儿子在燕都进修，并且会做他最喜欢吃的松花糕等他回来，他们会一直等，等到黑发变白发，等到白发掉光，等到身体弯曲，牙齿咬不动松花糕。想到这里，洛霖的两眼突然湿润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想家。他用手抹了下眼角，想看看外面，但找不到窗户。很快他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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