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暴风降临 1

  细雨纷飞，时已入秋。

  国内不像越南那样炎热，临云市渐渐感到了凉意。

  秋雨从早下到晚，洗刷着阴霾的天空。远处朦胧一片，淡淡的灯光如同盖着层薄纱，晕开成无数个色彩斑斓的光圈。

  铺满雨水的路面反射着路灯的光亮，使这夜似是也不再黑暗。频繁而过的高档汽车将水面破开，溅起大片水花。

  一汪积水恍惚着光亮，摇摆不定，渐渐又归于平静。

  世纪大厦今晚灯火通明，今天是竣工后第一天运营，社会各界能叫得上名号的差不多都来了。进进出出的豪车好比纺织厂门外下班时候跑出来的自行车队，你挤着我，我跟着你，多如牛毛。

  方峥跟着戚寒玉从她的“捷豹XK”走下来时，整个人都是飘着的，脚底下好像踩着棉花，来阵小风就能把他给吹上天。他贪婪地盯着车身，线条明快、外形合理，车身比例精致到梦幻。驾驶性能与舒适度达到了近乎完美的平衡，他这辈子也没想过自己能在万众瞩目下从如此牛逼的坐骑上走出来。

  当方峥被戚寒玉逼着穿上这身什么“阿你妈”什么“阿你爸”的西装时，他就感觉不太妙。又给我花钱，我得猴年才能还上你这黄世仁的帐，然后戚寒玉又带着他来到地下车库，当车库打开的那一刻，方峥哭了，泪流满面。

  一台大功率摩托车，一台捷豹和一台宝马7系。

  “你有这么多钱，你还克扣我那点破工资，我都快穷尿血了，你还是不是人啊？”

  方峥都想躺地上打滚了，逼迫戚寒玉给他个更加人道的待遇。但领导只是冷眼瞧了瞧他，说了句：“上车。”他就溜溜地跟着上车了，然后来到了世纪大厦楼下。对于自己的没出息，方峥美其名曰为“隐忍”，终有一天他会争取到与之相对的绝对福利！！！

  这身“阿你妈”西装的价格方峥没敢问，害怕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但价格也匹配了应有的高度，方峥穿上之后自我感觉非常良好，身材衬托得挺拔、健硕，里面的衬衫解开两粒扣子，稍稍露出一点胸口，使他看起来干练中又带着洒脱。

  临走之前戚寒玉还给他梳了梳头发，勉强把他那一头乱发给拾掇利索了，看起来人五人六的才让他过关。

  而在他身边的戚寒玉可以用“秀色可餐”来形容，因为方峥只要看她一眼，就什么事都忘了。戚寒玉身上好像带着某种不可预见的“光”，这“光”在无形中吸引着万物，致使她无论走到哪里都让人觉得自惭形秽。

  戚寒玉将礼服下摆拉平，遮挡住精致、细腻的小腿，挽着方峥的手臂，向世纪大厦走去。周围还有一些衣着光鲜的人们互相问候，好像多多少少都有点关系，谁都能跟谁拉上几句话。散发着优雅的气质，边说着笑话边走进大厦内部。

  这地方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得别人邀请你来，要不然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不让你进去。当然了，天王老子肯定是他们来巴结你。

  戚寒玉跟周愉要两张入场卷，周愉稍做犹豫，打了个电话，不出一刻钟，就有人送来两张烫金请帖。方峥心想这周愉真是手眼通天，估计没啥事能难住他。

  总有人会说：“我们这个星球上，人与人的定位不同，工作不同，但我们人格相同。”非常遗憾，高尚的人格不会为你打通上流社会的通道。阶级这个无形中套在所有人脑袋上的东西，在任何地方都是永远，也必然永远存在的。

  所以年轻人啊，不要举着拳头去讨要公平了，公平从来就不存在。内心世界的修行、壮大，透彻理解你所生活的世界，才能让你更好的接受幸福，或是不幸。

  扯远了，言归正传。

  戚寒玉和方峥来到世纪大厦内部，由礼仪小姐指引着送到顶层，然后发给他们一本小册子。是今晚的节目流程，以及最后慈善拍卖会的拍品介绍。

  世纪大厦总共一百零一层，高耸入云，极其壮观。

  虽然此时天色已晚，但站在最高层向下眺望，仍然可将整座临云市尽收眼底。浓密的黑色如同恶魔的翅膀，轻抚着大地，星星点点，连成片的灯光，看起来微小又脆弱。夜空中雨幕朦胧，雨水拍打在窗子上形成大小不一的水滴，沿着厚实的钢化玻璃缓缓滑向楼下。

  而在大厦里，则是另一番景象。

  五颜六色的灯具将整个世界映照得好似油画中的神殿，光明而庄严。形形色色的人们嘴角含笑，看不出任何除了“高兴”之外的表情。角落里的一名小男孩牵着妈妈的手，天真地问：“妈妈，他们是不是戴了面具？”

  “没有啊！”

  他妈妈举起酒杯，跟旁边的男士碰了下杯，又讨论起眼下的股市和公司走向，好像彼此有很多项目都有合作的可能，但又好像八杆子打不着个屁。

  小男孩皱眉，不解地自语道：“那他们为什么都长着同样的脸？”

  他妈妈没有理会这位小家伙的幻想问题，以后得少让他看动画片，脑子都傻掉了。下个星期给他加上两堂世界经济学，得赶紧让他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动画片永远是排在末端的玩意儿。

  方峥感觉自己跟这里格格不入，烦躁的额头直冒汗。他扯了扯衣服领子，想透口气，但每一寸空间似乎都充满了别人呼出的热气。其间有几位年轻男人磨磨蹭蹭地来到戚寒玉旁边，极尽魅力地展示他们的才华，戚寒玉为了不显得过于尴尬，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们胡扯。但那一双杏眼却是时时刻刻在人群中搜索着，只要有人开门进来，她都要像X光一样扫上几遍。

  中央舞台上的主持人正在欢迎各位来宾，紧接着各种吉利话像爆豆似的说个没完，然后请上各界领导一一发言，表示自己也没干啥，但这大厦的建成都跟自己脱不了干系。这时大堂正门打开，走进来一行七个人，带头的是名瘦小到像个半大孩子似的男人，尖尖的下巴，向内凹陷的腮帮子，一双眼睛深深的抠进眼窝内。在他身后跟着泽凯，泽凯一进门就注意到了方峥跟戚寒玉，隐蔽的对他们点了下头。

  方峥实在是难受至极，感觉都要窒息了，他在戚寒玉耳边说了句“上厕所”便快步走了出去。他在走廊内大口喘气，离开那群“面具人”之后，顿时觉得心情舒畅许多，他沿着走廊溜达，推着小车的服务员进进出出，往正厅内送酒水、点心。

  他突然肚子发紧，竟是真的想撒尿。但这地方忒大，也没有个明显标识，他只好顺着往下走，心思找个厕所解决一下内急。

  他渐渐闻到油烟味和淡淡的菜香，这他妈怎么还跑到厨房来了？里面已经能看到尽头，是上了锁的安全通道。方峥摇了摇头，只好往回走，他眉头皱了皱，好像除了油烟味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腥甜味，这味道方峥再熟悉不过。

  是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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