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奇遇

  出了警局,盛怀德有些迷茫,自己该去当星际特警吗?还是留在元星堡垒?此时已经是元星堡垒上的傍晚,街道昏暗,行人不多,且都是老人,看起来很凄凉。

  “元星堡垒被星盟抛弃的话还能存活吗?”盛怀宣问自己

  “也许可以,堡垒里有永远不会停止转动的食物和能源再生机制。可是留在元星就再也见不到兰丝了。”盛怀德想到这里,觉得有些难受。兰丝是他高中时的好朋友,两年前和全家一起移民去了梦幻地球圈。分手的时候兰丝睁着满眼的泪水说:“我会等你,怀德,你一定要来啊。”

  盛怀德为了兰丝这句话拼命努力了两年,希望能攒够去梦幻地球圈的路费,结果发现自己非常失败,两年来不但没有攒够钱,反而典当了几乎老爹留下的所有家具器皿,才勉强保住了老爹留下的小公寓,没有被迫睡到大政府的公益中心去。

  其实公益中心的条件比老爹的小公寓好很多,可以免费看全息新闻,但是盛怀宣还是希望有一个完全属于个人的地方,因为只有在这种地方,才不会被实时全息录像。

  已经一年多没有兰丝的信息,现在的确该做个决定了。是永远留在元星,一辈子不见太阳、天空、大地、小草,一辈子不见兰丝,还是…..。

  盛怀宣取下脖子上的水晶十字架,望着泛着柔和紫光的晶体,有点儿犹豫。“如果去当星际特警,和送死没什么两样,而且也未必能见到兰丝。”

  星际特警是星盟为了防范来自天狼星和天蟹星的太空强盗而成立的特警部队。天狼星和天蟹星是游离于星盟之外的犯罪分子的基地。近半个世纪以来,来自这两个基地的太空强盗使用太空劫掠技术出没在星盟与岚沧帝国的贸易航道上,对整个星盟与帝国的贸易构成了极大的威胁,对许多商务飞船的船长来说,太空强盗就像瘟神一样可怕。星盟为了剪除这一隐患,多次派出编队舰艇前往清剿,但每次清剿不久,太空强盗就又如春天的野草一样滋生出来,剿之不绝。

  星际特警是星盟警方的常设组织,任务就是保护贸易航道上来往的船只,通过特训后的特警们待遇极高,据说除了每周五万星元的薪水,还在梦幻地球圈某处风景优美的基地配备有独立舒适的住房和个人飞艇。此外每年还有两个月的渡假时间。

  但是要做星际特警也不容易,每十个特警候选者,一般只有七个可以通过特训,剩下三个会在训练中因为体能或精神能耗尽而死亡。而七个通过特训的正式特警,在十年的服役期后,通常也不会有一个幸存者。按照从星际特警组织的档案中看到统计资料计算(当然盛怀德是通过非法途径看到的,这个数字是绝不会公开的。),盛怀德如果参加星际特警组织,五年后还活着的几率是10%,能熬到十年后退役的概率为1%。当然如果真能熬够十年,他就不必退役了,那时他多半已做到星际特警总部的督察长了,星盟警方会高薪养他一辈子,让他负责训练后来的菜鸟,一年拍一次招募广告或者发表一次激励广大有志青年的演讲。

  “活着的概率太低了,还是另想出路的好。”盛怀宣不是非常怕死,但觉得自己的命还是很要紧。他想了半天之后,终于带着十字架走进了街旁一个张望过多次的古董店。这是元星堡垒中仅存的一家古董店。

  “老爹啊老爹,你若是真的有灵,千万要原谅我,我可不是故意要违背你的话,眼下我只有这条路了。你也不想我在元星上混一辈子吧。”出于对父亲的内疚,盛怀德走进古董店前敷衍似的在心里祷告了一番。

  “老板,你帮我看看,这个值多少钱?”盛怀德在略有些昏暗的古董店里溜达了一圈,终于看见了一个正靠在红木躺椅上打盹的店员。

  那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接过盛怀德手中的水晶十字架扫了一眼。“紫水晶,八百星元。”他叫了个价。

  这有点儿出乎盛怀德的意料:“不会吧,老爹唯一的遗物,说是他的祖上传给他的,还叫我无论如何不能卖掉,一定要好好保管,怎么也该是件真正的古董啊,怎么只值这么点儿价钱?”

  “老板,你再看看,这可不是普通的紫水晶。”

  “怎么不是?你还想说这是古地球天然紫水晶?别想骗我了,我可是这方面的行家。如果是天然水晶,晶体不可能排列这么整齐,亮度也没这么高,而且多少会有杂质侵入。像这块,你再看看你这块?”中年男人拿出一块存货与盛怀德的十字架放在一起。

  两块水晶摆在一起,一眼就可看出区别,盛怀德的十字架光洁晶亮,而那块古地球时代的天然水晶则光泽黯淡,晶体中间还有隐约的杂色。“看起来我这块水晶还更好些”盛怀德不服气道。

  “人工的东西表面看都比自然的好,不过可惜大家还是喜欢自然的东西。否则干嘛那么多人都跑到梦幻地球圈去呢?”中年店员不以为然,收起了天然水晶道:“这块天然水晶标价32万星元,而你这块紫水晶八百星元未必有人肯买。”

  盛怀德很沮丧,抓起十字架转身准备离开了,既然卖了也凑不够路费,还是不卖的好,免得老爹在梦里诅咒自己。

  便在此时,听得一阵脚步声响,一群人推门走进了古董店,这些人都年纪不大,约二十多岁,体格健壮,身穿一式的黑色衣裤,脸色严肃,走进店内并不看货物,径直在店门两侧站立,目不斜视,似乎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

  中年店员看见这群人进来,脸色大变,顾不得招呼盛怀德,匆匆忙忙跑到门口,挺身站立,一扫刚才的疲懒样。

  “好大架子啊,”盛怀德暗暗惊叹,“总统也没这么气派!元星城堡有什么大人物居然这么厉害。”好奇心一起,他便暂时不想走了,干脆坐到古董店的一个角落里打算看个究竟。

  片刻之后,又有三个人走进店中,当先的一个身材高大,四十岁上下,脸庞方正,黑发黑眼,表情很温和,一身白色丝质衫裤,显得颇潇洒。身后两个也是年轻人,和其他人一样都穿着黑色衣裤,只是上衣的领口多了道金边,显得高了一级。这三人一进门,包括中年店员在内的所有人一起恭恭敬敬地鞠躬,那穿丝质衫裤的人则昂首直入,径直走到店正中一张椅子上坐了,其他人都站在两边。

  “元郎,有客人啊?”那人扫了眼角落中的盛怀德问那店员,店员忙道:“是,阁.老板,我没想到您到得这么快,今天没停业。”

  盛怀德看着那叫元朗的店员近乎卑躬屈膝的模样,心中很有点感叹:“原来来的是老板,怪不得这些人这么紧张,这年头,想找份稳定的工作太不容易了。这位葛老板看起来很有钱啊,穿天然丝做的衣服不说,还养了这许多保镖卫士。有钱真是好啊!”

  那葛老板说:“噢,我改了行程,没顾上通知你,你先请那位先生先回避一下吧,我还有其他事,明早就要回去了。”

  “是,是”元朗忙答应了,边往盛怀德这边走,边说:“对不起,先生,我们老板来对帐,您能不能先回避一下,实在对不起啊!”

  “没关系。”盛怀德想人家谈生意上的事情,自己的确不好留下,他戴起水晶十字架,朝那葛老板笑笑,站起身就走。

  不料他刚要举步,那葛老板却忽然开口问他:“这位先生,请慢走,你来是要买什么东西的吗?”说着话还站起身朝盛怀德走过来,声音中竟仿佛有几分惊异。

  盛怀德奇怪地望望葛老板,便取下十字架递过去道:“我是来卖东西的,就是这个,不过现在不打算卖了。”

  葛老板接过十字架,盛怀德有一刻觉得好象看见葛老板的手似乎微微有些颤抖,不过他再定睛细看,却又没有。葛老板对那十字架看了足有五分钟,这才抬头招呼盛怀德坐在身边的椅子上,问他:“年轻人,你这东西从哪里得来的?为什么要卖掉呢?”

  盛怀德发觉他的眼光在自己的身上来回扫视,最后落在自己的脸上,那目光给他的感觉仿佛是来自亲人般温暖。他不由自主地对那葛老板心生好感,便毫不隐瞒,将自己的身世和目前的困境一一照实说了,不过却不提兰丝的事情。那葛老板一开始只是一言不发地倾听,后来便不时问上两句。

  盛怀德自老爹死后,一直独立生活,从来没人有闲工夫听他的事情,如今碰上这个明显也是古华族人后裔的葛老板,不但愿意听,而且好像很感兴趣,盛怀德觉得葛老板十分可亲,话便多得滔滔不绝,最后竟连自己小时候的一些趣事也全部告诉了那葛老板。

  两人谈了许久,盛怀德最后说:“可惜老爹留下来的这块水晶不值什么钱,我就算卖了也凑不够路费,还是不卖的好。”

  葛老板说:“先不谈这个了,今天很晚了,小伙子,我看咱们先一起吃饭吧。”

  盛怀德吓了一跳,这才发现窗外大街上已经一片漆黑,元星堡垒的夜晚时间已经到了。自己和这葛老板不知不觉竟谈了这么久,再看看周围那些个保镖,个个都还像刚进门时那样站得笔直,脸上也没有一丝不耐烦的表情,甚至元朗也不例外。

  “真是高素质,敬业精神真不错。”盛怀德不由佩服这些人,“素昧平生,就要您请客,怎么好意思?”盛怀德在自己的族人面前觉得该讲讲客气。

  葛老板道:“小伙子,咱们相识是缘分,今天我很高兴,来吧,陪我这老头儿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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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宽大而明亮的餐厅里摆放着一张精致的餐台,餐台上铺着麻丝勾勒的餐布,无数鲜花和酒类罗列再四周银质的器皿里。盛怀德呆呆地坐在葛老板的对面,望着餐桌两边毕恭毕敬的十几个白衣侍者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现在是星盟历二二二三年,自从五百多年前第一代功能完善的智能机器人面世之后,越来越少有真人从事服务行业的工作了。恐怕只有在最高档的餐馆包房内,才偶然能见到一两个真正的服务小姐。

  然而在这个只有葛老板和盛怀德两人用餐的餐厅里,却里里外外有不下三十个人在服务,而且这些人个个长相斯文,看起来是专业的侍者,显然与那些穿黑衣的保镖又不一样。只这种派头,就够盛怀德震惊了,更别提那些难得一见的鲜花和美食。

  “葛老板一定是个巨富,恐怕是富可敌国的那一种。”盛怀德心中暗自猜测,同时有点儿遗憾“他要是不请我吃这顿饭,而是把这饭折成钱送给我,我去地球梦幻圈的路费估计就差不多了。唉,这一口三文渔,就是我一年的生活费啊!”

  “小伙子,这红煨三文渔不合你胃口?”看见盛怀德表情痛苦地咽下一口渔,葛老板有些不安。

  “什么?不合胃口?怎么会不合胃口,是太合胃口了。”盛怀德心中呐喊,同时有点儿愤怒,他为了二十万星元奋斗了两年还一无所获,天天以合成再生食品和综合营养素填饱肚子,而那些富人每天华衣美食,吃顿饭无数人侍候,还要嫌饭菜不合胃口。

  不过想到对面的那个葛老板也是一番好意,盛怀德便以无所谓出丑的态度说:“不是,是太好吃了,我从出生到现在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还有点儿不习惯。”

  听到这么直白的话,葛老板吃惊之余有点儿感叹:“是吗?可怜的孩子。”

  “可怜?太过分了。”盛怀德有点儿不高兴,忍不住白了葛老板一眼,却看见葛老板也正望着自己,眼里满含着关切和抚慰的意思。这让他楞了一下,又低头大口把盘中的食物吃光然后说:“葛老板,谢谢你请我吃饭,以后有机会我会请回你的。”

  “葛老板?”

  “对呀,刚才那个人不是这么叫你吗?”

  葛老板愣了一下,笑道:“对,你耳朵真尖。不过你不用叫我老板了,叫我葛叔吧。我的年龄应该足以做你的叔叔了吧。”

  “也好,葛叔,那您叫我阿德好了。您的饭菜很好吃,您的房子也很大,我有点儿不想走,可是到时间我该回家了。”盛怀德道。

  “就走吗?”葛叔有点儿犹豫,过了片刻才说:“好吧,明天我去看你。”

  “葛叔,再见!”盛怀德点点头向门外走,所到之处,看见所有的侍者和保镖都纷纷向自己深深鞠躬,好像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似的,一时间有点儿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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