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塔·拉夏的守护 第四节
塔吃惊地环视四周躺得一地的魔法师。他原本已想到合众人之力抵挡巴尔的全力攻击会有一点吃力，可是根本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惨烈的一个局面。
“恶魔，不管你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你会为之付出代价的！”他咬着牙，扭头望着巴尔，手中的法杖闪着耀眼的白光，细细的冰屑在环绕着涡流水晶飞舞着。
“果然是这样的！”巴尔怒吼着，“一个人类怎么可能学会上位天使的招数？难道又是加百列那死婆娘在暗中搞鬼？”
“传自圣洁天使的绝技，正是用来收拾你这样十恶不赦的恶魔！”塔冷冷地说着，长吸了一口气，左手划出一个符咒，法杖一挥，积蓄了许久的元素之力如爆发的火山般喷涌而出。
水·寒冰之舞·霜冻晨光！
一股猛烈的冻气夹杂着旋风，向巴尔飞卷了过去，无数寒冰结成的刀刃在旋风中飞舞着。空气的温度在急剧下降，水汽在岩石上凝成了薄薄的寒霜。池子里的地狱之火似乎也遇上了克星，血红色的火焰在不断地萎缩下去。不过是一眨眼的瞬间，巴尔整个儿都已被笼罩在冻气之中。
“无知的人类，就凭你这种程度的魔法，也敢说是传自加百列的绝技。简直是笑死人了！”巴尔冷冷地笑着，“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神的力量！”
他仰起头来大喝了一声，全身上下都燃起了汹涌的火焰，笼罩在火光之中。一挥手，整个池子里的地狱之火如火山爆发一般喷薄而出，弥漫在半边山洞之中，象一道巨大的火帘，直扑了上来。
冰与火两种极端相反的元素之力在空中不断地相互抵消着，又有更多的后续能量补充上来，就象是两个巨人在撕扭角力着，就看谁能够坚持到最后了。
虽然用的是传自炽天使加百列的绝技，可塔自己却不过是个人类。他不具备天使那几乎是不死的强悍身躯，也没有水之天使那直接掌控水元素的神力，在这神级的魔法大战之中，巨大的法力消耗之下，他很快就出现了后力不济的情况。
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水元素几乎被地狱之火抵消殆尽，塔的额头上开始出现了汗珠。
“嘿嘿……”巴尔冷笑着，“如果是加百列亲至，这一招‘霜冻晨光’恐怕早要了我的命了。不过，你还差得远呢。现在，给我死去吧！”
漫天的火帘直压了下来，整个山洞变成了一个大火炉。塔犹自勉强支撑着，汗珠顺着脸颊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眼看也支撑不了多久了。这足以吞噬一切的地狱之火烧下来，洞中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忽然……
啪的一声脆响，巴尔随之怪叫了一声。他的后背上猛然爆裂了开来，一大团黑糊糊的，不知道是内脏还是什么的污秽东西溅得到处都是。
不过是一眨眼的瞬间，漫天火光仿佛失去了魔法支持，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恶……”巴尔还没来得及叫出来，就被迎面扑来的寒冰冻气吞没了。
细细的冰刃飞卷而过，一下子就把巴尔那丑陋之极的身躯绞得粉碎。然后渐渐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大滩的肉渣碎末。
塔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所承受的巨大压力就骤然消失了。他一个趔趄，差点栽了一个跟头，不由得愣了一下，显然还没明白自己是怎么获得胜利的。
这时，一道透明的身影从碎末中腾空而起，正是巴尔那不灭的神之灵魂。只听他恨恨地怒吼着：“可恶！可恶！人类的躯体实在是差劲之极，竟然承受不了我的神力，这样就爆裂了！如果我的神之躯还在的话，我可以把整个世界都烧成灰烬！”
“恐怕，你已经没有机会了！”塔冷冷地说道，从怀中掏出了一直细心保护着的灵魂之石，“去死！”
一扬手，灵魂之石向着巴尔的灵魂飞了过去，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晶莹的弧线。
“什么？这是……”巴尔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惊惶的神色。
灵魂之石一粘到巴尔那体积巨大的灵魂，立即就生出了一股吸扯之力，迅速地把他吸纳进去。
“混蛋！又是这玩意……”巴尔愤怒地挣扎着。可灵魂之石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封印神灵而存在的，那巨大的吸力仍然在持续不断地把他吸扯进去。巴尔只稍微挣扎了一会儿，就放弃了努力。
“没用的，这玩意困不住我！”仿佛已经镇静了下来，巴尔的脸上又露出了冷冷的嘲笑，“没有东西可以抵抗我的神力，灵魂之石也不例外。上一次，我已经成功地爆碎了它。这一次，也是一样……”
话音未落，他已经整个儿被吸了进去。塔身形一闪冲了过去，接住了从半空中坠落下来的灵魂之石。吸纳了巴尔灵魂的灵魂之石透着一股血红色的光芒，那光芒每闪动一次，整个灵魂之石就会微微颤抖一下。
“很可惜，这次你注定要失败了！”塔冷哼了一声，长吸口气，念着咒语，先把一个水精之守护的魔法加持在灵魂之石，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魔法卷轴。为了封印这个大魔神，他已经早早地做好了准备，事先用咒语写好了一个封印魔法的卷轴。这个时候，他只要打开卷轴，念出上面的咒语，封印魔法就会立即生效了。
加持了封印魔法的灵魂之石顿时安静了不少，任凭那红光有节奏地闪烁着，再也不会颤抖了。
可是塔一点都不感到轻松。他知道这只能解一时之急，在巴尔强大的意志冲击之下，这个封印很快就变弱、消失掉。那个时候，如果没有后续的力量支援，灵魂之石就会步上一次的后尘，被巴尔爆成碎片。
“时间有限啊！”塔喃喃地说着，从怀里掏出另一个魔法卷轴打开，念出了上面的咒语。
失去了功效的卷轴化为一阵青烟消失了。身边一个小型的魔法阵开始发出耀眼的蓝光，一个个奇特的魔法符咒呈现了出来，环绕着中心飞舞着。接着，一缕绿光从阵中央缓缓升腾了起来，一道暗红色的次元门就悄然无声地打开了。
塔舒了口气，坐到旁边的石块上稍事休息，可仍旧把灵魂之石紧紧地握在手里，丝毫不敢放松大意。
※※※※
“这是怎么了？”卡珊站在赫拉迪克图书馆的院子里，纳闷地看着一群法师们挡住了自己的路。“我只是两天没出门而已，怎么克里塞斯上下整个儿一副大敌当前的样子，难道是又要打仗了？谁那么不知死活呀？还有怎么赫拉迪姆这里也是这样？敌人很强大吗？”
“喂，你们干啥呢？不认得我了吗？难道是今天我没戴着面具？可是以前我在图书馆里也没戴着面具呀。”她环视着周围的法师，不满地嚷嚷着。因为魔法师们大多都有深厚的精神修为，不会出现普通人看见她时做出的种种疯狂举动，所以卡珊在赫拉迪姆教会中时都只把面具挂在腰间。
“莫兰卡小姐，大长老吩咐了，这几天这里有要事，不方便接待贵客，请您回避一下。过些天，嗯……他会亲自上门向您解释的。”一位身着金边红袍的法师毕恭毕敬地说道。
“贵客？我哪算什么贵客。”卡珊的笑靥有如春天里百花盛开，看得那位中阶一等法师直发愣。“大长老是不是又在研究什么奇妙的魔法？没关系，我又不会去打扰他，我只是想去翻翻一些书籍罢了。”
她说着就想往里走，回过神来的法师赶紧拦住了她。
“莫兰卡小姐，您真的不能进去。”法师的身形有意无意地挡住了通往神殿的路。
卡珊皱着眉头盯着他，直看得他背上冷汗直流时，点了点头，道：“好吧。那就不为难你们了。”
法师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被这位大美女盯着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象被整个儿看穿了一样。
卡珊转过身去，似乎是要走了。法师恭敬地行了个礼，道：“您走好！”
话音未落，只听卡珊哈哈娇笑一声：“不用客气！”那法师顿觉身边一阵剧烈的魔法波动，似有一阵疾风从自己身边刮了过去，他暗叫一声：“不好！”要打开魔法盾阻拦时已经来不及了。卡珊的“瞬间移动”是得自塔·拉夏的真传，完全收发由心，说来就来，身影闪了几闪就到了神殿的门口。路上还有几名法师也是措手不及，着急地咏唱咒语想把她拦下来，可一个个都慢了半拍，等他们的魔法盾打开时，卡珊已经闪过去了。
“你们在搞什么名堂。不让我看？我偏要看！”卡珊脸上满是促狭的神情，用力一脚，把神殿的大铜门踹开了。
“咚……”
铜门发出的沉闷声响在大殿中回响着。
“这……这是……”卡珊张着小嘴，呆呆地看着神殿中央正在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芒的魔法阵，和阵中暗红色的次元门。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魔法阵总给她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小姐……莫兰卡小姐！您不可以进去！”一群法师急急忙忙地赶了上来。
“走开！别烦我！”卡珊走进神殿，头也不回地一扬手，一道魔法盾出现在她的身后，正好挡在了门口。
法师们一头撞在盾上，噗噗几声被弹了回来，一个个暗暗叫苦不迭，纷纷施展出自己拿手的魔法来化解魔法盾上的能量。
这么一阻之下，卡珊已经冲入了次元门。
※※※※
“什么？这……”卡珊站在次元门的门口，瞠目结舌，被眼前的一切惊得呆住了。
黑暗的洞穴里，四周的石壁上插着一些火把，那跳跃的火光并不能把洞穴照得更亮多少，反而显得格外的阴森。在洞穴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圆池，池子上方搭着一座六芒星石桥，桥心是一根直擎洞顶的巨大石柱。一群人影影绰绰的，正在石柱前忙碌着什么。石桥上用铁筐点着三个大火堆，把石柱照得通红，也把所有人的身影都投射在柱上，几个人正忙着用大铁锤叮叮咚咚地钉着什么。一阵刺骨的冷风迎面吹来，卡珊不禁打了个寒战，火光也随之闪烁不已。
“这是在做什么？这里……阴森得就象是，坟墓……”卡珊怯生生地，一小步一小步地向石桥走去。没有人理会她，甚至没有人察觉到她的存在，所有人都在紧张地忙碌着。
“啊……啊……啊……”
一个严重扭曲了的声音，在若断若连地呻吟着。象是在尽力忍受着痛苦，可是又实在忍不住从喉咙和胸膛的最深处透出一股似有似无的声音，仿佛是地狱最深处正在受着烈火焚烧的鬼魂在无力地哀嚎着。那声音光是听着，就让人一阵阵的揪心，好象那痛苦可以通过声音直传到每个人的心底。卡珊只觉得两脚发软，浑身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每一次，那声音响起的时候，所有人的动作都明显地慢了下来，有的人双肩还在剧烈地抖动着，似乎是不忍心再继续下去。而那扭曲又嘶哑的声音就会充满痛苦地叫着：“继续……继续啊……”于是沉寂了一会儿，那叮叮咚咚的声音又渐渐地重新响了起来。
“这到底是……”卡珊哆嗦着，一步步慢慢走上去，向石柱上望去。
忽然，人影晃动中，露出了正中间的一人。他双臂张开成十字形，身上缠满了铁链，这么多人就是在忙着用巨大的铁钉把他钉在石柱上。他披散着头发，赤着上身，胸口上深深地插着一块正在散发着血红色光芒的水晶，那诡异的光芒一闪一闪的，把他整个人都映成了血红色。那痛苦的声音就是他发出来的。
卡珊看得满心的不忍，正待扭身逃离这个鬼地方时，碰巧那人把头一仰，充满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那一瞬间，闪耀的火光把他的脸照得一清二楚。
顿时，卡珊骇然地张大了双眼，手脚冰冷，如坠冰窖，仿佛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不敢相信的事情，忘记了呼吸，连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脸上早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也许只是一秒钟，却仿佛过了几百年，她才撕心裂肺般地叫出声来。
“不！！——塔！！……”
象是被她的尖叫声吓到了，所有人都悚然地扭身向她望去。其中一人身着金边大法师袍，满脸的汗水和痛苦之色，正是大长老赫拉森。
石柱上的人抬起了头。整张脸因为痛苦已经扭曲变形，可是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那一双明亮的眸子却是永远都不会变的。而此刻，他目光中的痛苦之色却变得更深。
“傻瓜……”嘶哑的声音努力保持着平和，可是任谁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正遭受着的深切痛苦，“走啊……离开这里……快走啊……”
“塔！！不！！——”卡珊尖叫着，象疯了一般，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
“赫拉森……”嘶哑的声音无可奈何地叫道。
赫拉森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挥起了手中的手杖。
卡珊眼看已经冲到了跟前，双手都快要够得着自己的爱人了，忽然“嘭”的一下，后脖子上受到了重重一下闷击。她的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
“塔！塔！……”
卡珊满头大汗，尖叫着坐了起来，毯子顺着她的身体直滑落下去。
她喘息着，颤抖着，象只受惊的小鹿，缩成一团环视着四周。
四周的东西都非常熟悉……唔，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可是，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记得好像做了一场噩梦，竟然梦见了……
“你醒了。”一名白袍法师坐在窗口边的椅子上，胡子眉毛都已经花白，正是赫拉森。几天下来，他仿佛又苍老了许多。
“你……”卡珊的脑子竟然有点卡壳，第一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大长老！”她跳了起来，“我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怎么也在这里？唔……”
她拍了拍脑袋，觉得自己的脑子里还迷糊得很：“我好像做了场噩梦，可是我也弄不清楚……对了！”她跳下床来，光着脚丫子冲到赫拉森面前，“塔呢？塔上哪里去了？您知道的，不是吗？他到底在哪里？我……我好担心他，我好像梦到了……不，那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赫拉森静静地凝望着她，眼神深邃而复杂。
“大长老！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卡珊察觉到他的神情有些不太对劲，手脚顿时变得冰凉了起来，“难……难道说……”
“卡珊……”赫拉森慢慢地开口了，“我本来想过些时候再告诉你的。没想到，你竟然闯进来了……”
卡珊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苍白：“这么说……”
“是的，孩子。”赫拉森叹了口气，“塔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大英雄。他不但打败了大魔神巴尔，拯救了我们的家园。而且，他献出了自己的身躯，把大魔神的灵魂永远封印了……人们会永远记住他的名字的……”
话未说完，只见卡珊两脚一软，身子就倒了下去。赫拉森吓了一跳，急忙接住了她。
“卡珊！卡珊！坚强一点！”
卡珊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直翻着白眼，差点背过气去。赫拉森拍了拍她的后背，她好不容易才哭出声来：“不……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抛下我不管了！怎么可以这样……呜呜呜呜呜……把我的塔还给我……呜呜呜……把塔还给我……还给我啊……”
她用力揪着赫拉森的法师袍，挥舞着两个小拳头，仿佛他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差点把他的老骨头都给拆了。
“卡珊！卡珊！”赫拉森被她捶得龇牙咧嘴的，十分费力地想把她安抚下来。发现实在是徒劳之后，不得不念着咒语，施展了一个安抚灵魂的小法术。
安静了下来的卡珊瘫坐在椅子上，无声地哭泣着，眼泪沿着那美丽的脸颊直滚落下来。
赫拉森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犹豫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麻布包着的东西，放在旁边的小桌上，道：“这个……是他留给你的……你自己要多保重……”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一口气，心情沉重地走出了房间。
卡珊呆呆地望着那个小布包，过了半晌，才伸出一只手来，颤巍巍地打开了它。
涡流水晶法杖，静静地躺在层层麻布的正中央。
“塔……”轻轻地念着他的名字，卡珊的眼泪又扑簌簌地直掉下来了，“你就忍心这样扔下我不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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