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塔·拉夏的守护 第二节
“天空中的风在凄厉地哀号，大地也在颤抖着。我可以感觉得到，危险就在前方。”
“脚下的泥土已经受到了诅咒，它们变得象炭一样的黑，没有一丝生机。这片土地已经不能再养育任何树木了，它失去了生命。”
“河流中也充满了死亡的气息，受惊的鱼儿向四处逃离，仿佛它们身边流淌的并非清冽的甘泉，而是地狱的熔岩。”
“我们，也面临着同样的威胁。我们做错了什么？这一定是上天给我们的惩罚……”
“我虔诚地祈祷着，可这丝毫不能阻止那不祥的预兆变为真实。”
“是他。就是他！”
“大魔神，巴尔，他来了……”
赫拉森一字一句慢慢地翻译着。
塔猛然一张双眼，霍地站了起来：“巴尔！是大魔神巴尔！”
赫拉森迷惑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塔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着，仿佛被关在笼子里的雄狮，紧握着的手掌心里都沁出了汗珠，眉头也拧在了一起。
过了一会，他又坐回到桌边，道：“接下去呢？”
赫拉森不知道他的闷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只好低头继续读着手中的笔记。
“光辉的天堂并没有遗弃他最虔诚的信徒。伟大的泰瑞尔大天使给我们送来了灵魂之石，这是唯一可以征服大魔神的东西。”
“大天使告诉我们，只要打败大魔神在人间界的身躯，就可以使用灵魂之石永远封印他那不灭的灵魂，从而把那些已经丧失了生命力的土地重新拯救回来。”
“我们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园沦为地狱的。我们决定发起主动的进攻。”
“虽然，这是一场人对神的战争，我们中间的每一个人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但是，我们坚信，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赫拉森读完这一页，翻到下面一页，皱了一下眉头，道：“下面没有了。这都是一些炼金术的笔记。”
塔拿过那个盒子，看着里面那一堆碎水晶，喃喃自语道：“这大概就是那什么灵魂之石吧？可是它为什么会碎了呢？”
赫拉森一边看着笔记一边摇头：“没有记录，详细的过程都没有记下来。唔……等一下，这里插着一句话，和上下文都没有联系……”
“灵魂之石崩碎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巴尔的实力超出了大天使的预料？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魔神逃逸。无数勇士的鲜血和生命，只换来这样一个令人无言的结局……”
他用手指着那一句话，连塔都看得出来那句话比较特别。因为书写那句话的墨水颜色和上下文都有所不同。
“原来是这样。”塔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中间的过程，不过我可以猜得出一个大概——当年大魔神巴尔入侵，教会的大法师得到了天堂的灵魂之石，倾巢而出与之决战。估计死了不少人，后来总算是把巴尔打败了。但是在封印他的时候，这传自天界的重宝却被他打碎了。一群人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溜掉。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赫拉森也点了点头：“我想应该是如此。”
塔从盒子里拈出一块灵魂之石的小碎片，看了一会儿，道：“这东西既然号称灵魂之石，会不会与人的灵魂有着直接的联系？”
说着，把魔法力慢慢地输了一些到手中的碎片，可它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象是一块普通的水晶片。
塔摇了摇头，看起来这玩意已经彻底毁坏了。他放弃了尝试，叹了口气，准备撤回输进去的魔法力。
可是，他马上发现不对了：输进去的魔法力被吸住了！不但撤不回来，反而在吸扯着自己的法力不断地往碎片中灌进去。
塔本能地把手一甩，想把它甩掉。可是那完全不起作用，整块碎片象是橡皮膏一样紧紧地粘在他的掌心。而自己的法力则以更快的速度被它疯狂地吸了进去。
他脸色微变，反应也是极快，低喝了一声，身形闪了一闪，凭空消失了，然后立即又出现在了两米之外，仿佛是硬生生地把整个人搬移开了一段距离。这一个“瞬间移动”的法术并不是他独有的，但是整个大陆上大概也只有他能够说放就放，没有一点前兆或预备，也没有带来太大的能量激荡。
赫拉森还来不及佩服，叮的一声，留在原处的碎片掉落在桌面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塔呼出了一口气，道：“好厉害。”走上去拈起那一块碎片，道：“这玩意真不简单，果然不愧是来自天界的异宝。幸亏我见机得快，否则魔法力一下子就会被它吸光了。这还只是这么丁点大的一小片。如果换作一整块的，我想，要是在灵体的状态下被它接触到，就算是巴尔这种级数的大魔神，也难免要被它整个儿吸进去吧。”
赫拉森带着一丝疑惑的神色道：“可是……这东西对我们来说有用吗？”
塔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盒子里最大的那一块灵魂之石碎片。这一块还有四五分长，成三棱锥状。
“刚才这一下至少证明了一件事：别看它碎成了这样，可它的功效一直还在，没有受到外形变化以及这么长的岁月的影响。我想，它会派得上大用场的……”
“你的意思是？”
“我们现在面临着和当年一样的困难，所以，我们必须借助这件宝物，来封印巴尔！”
“巴尔？”赫拉森惊讶地叫道，“你认为巴尔又回来了吗？”
“是的，毫无疑问。”塔点了点头，“正如笔记上所记录的，风在哀号，大地在死去，一切环绕着死亡的气息。这些描述和我的感觉几乎是一模一样。”
“可……可……”赫拉森吞了一口口水，似乎还不敢相信，过了一会儿，道：“可是当初封印不是失败了吗？连灵魂之石都被巴尔打碎了！”
“唔……是这样的。”塔点点头，不动声色，“没关系，我会让灵魂之石变得完美无缺的。不管怎样，上次巴尔就被大法师们打败了，不是吗？这证明了，大魔神也并非不可战胜。这一次，我一定会让他后悔的……”
“我要让他知道……”他握紧了手中的灵魂之石，语气淡淡的，却透着一股逼人的杀气，“这一片养育着我们的美丽土地，不容践踏和玷污！”
※※※※
塔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研究了三天，基本上就参透了灵魂之石的秘密。
可是随之而来的，他也就明白了自己即将面对的使命和必须作出的牺牲。
灵魂之石的确不是完美的，它需要人类的精神力量作为补充，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功效。
当然，也只有专精于魔法修炼的魔法师，才具备足够的精神力量来作为它的补充，而且还要看用它来封印的对象是谁。
要对付象巴尔这种级别的大魔神，恐怕就连赫拉森这种上阶一等大法师的精神力量也都未必足够。那就是说，这个艰巨的任务最终还是要落到塔·拉夏这位绝代高手的身上，这很可能需要他付出自己年轻的生命来作为代价。
他当然可以选择逃避，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他做这个选择。只是这么一来，也将再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邪恶和死亡象瘟疫一样在这片大陆上蔓延，把菲尼斯帝国美丽的土地变为死亡地狱，最终是整个西原大陆乃至整个世界的沦陷。
不管怎么说，这个两难的局面让塔很是痛苦了好几天。
不过很快地，他就拿定了主意，重新振作了起来。当他把自己的决定和计划告诉赫拉森时，惊讶之余，赫拉森看上去比塔自己还要紧张和痛苦。
“你……你真的打算如此吗？”他瞪着一双眼，花白胡子一抖一抖的，“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或者，就让我来试试看吧？”
“不，赫拉森，不是我轻视您的力量。不过您认为，还有谁能够比及我的精神力量呢？”塔轻轻叹了一口气，“离开自己心爱的人，舍弃最宝贵的爱情和生命，甚至要承受永生永世、无穷无尽的痛苦——如果还有别的选择的话，我又何尝喜欢做出这个牺牲？可这已经是唯一的办法了。”经过了最初的痛苦和犹豫，到了真正做出决定之后，塔自己反而显得异常的冷静，“已经有过了一次失败，这一次绝对不容有失。否则，我们将彻底灭亡。”
“可是……唉……”赫拉森叹着气，“这一些，你都告诉她了吗？”
“没有。”脑海中浮现出了卡珊的倩影，塔也叹了口气，说不清自己心里那一瞬间的感觉是伤心、留恋还是歉意，“我不能告诉她，否则她一定不放我走……我只希望将来她可以理解我……哎，男人嘛，有些事是必须要去做的，也不是什么都要告诉女人。你说是吧？”他耸了耸肩，故作轻松。
“这样……唉……”赫拉森也想不出该说什么才好，就只能叹气了。
“就这样决定了。”塔最后敲定了自己的计划，“那些事情就拜托你了。”
“那是我应该做的。”
“还有一件私事……”塔站了起来，可犹豫了一下，又道，“嗯，算了。”
“如果需要的话，我会尽能力保护她的……”赫拉森看出了他想说的话。
“谢谢。”塔笑了笑，说不出的滋味，“她个性刚强，未必需要谁的照顾……可这也是我所担心的，她毕竟还只是个小孩子啊……”
他们之间这次会面的内容成了机密，连赫拉迪姆的大法师们也不清楚他们到底谈了些什么。
在接下去的几天里，塔再次调整了帝都克里塞斯的防御格局。法力高强的上阶和中阶的法师们被全部抽调出来，共有四五十人，另外从国王陛下的近卫军中调派了五十名最好的战士和四十名最好的弓箭手作为护卫，组成了一支特别的队伍。那五十名大法师几乎是赫拉迪姆的全部精英了，他们有的精通气系魔法，有的精通火系、水系或是土系，甚至有三名上阶一等大法师，每个人都通晓三种以上魔法。再加上本身就是超一流大法师的塔·拉夏，可以说，这支只有百多号人的队伍已经代表着整个菲尼斯帝国的最高战斗力了。
队伍中还有十几名经验极其丰富的后勤人员，和三百来匹骆驼。骆驼号称“沙漠之舟”，进入沙漠少了它可不行。克里塞斯就在达斯沙漠边沿的绿洲上，本身就是骆驼的产区，整个大陆上就属这里出产的骆驼最为出名。这支部队中的每一个人都带了两匹，一匹充当坐骑，另一匹驮运物资。
在赫拉迪克图书馆防卫最森严的神殿里，根据塔的安排，留守的几位法师布下了一个相当规模的魔法阵，那是为了作为退路之用。如果即将面临的敌人过于强大，塔带领的队伍无法应付时，他就能够根据自己与这个魔法阵之间的魔法链接划开空间，建立一个能够直接逃回到克里塞斯的次元门。
当然，这个次元门不仅仅是用来逃命的，还有更加重要的用途，赫拉森为此忙碌了好久。
一切安排妥当，塔带领着这支队伍，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开离克里塞斯，前往达斯沙漠。
临走之前，塔和卡珊做了简单的告别。他甚至没有告诉她此行的目标和方向，只当是一次普通的出行而已。
卡珊也没有多说什么，就是为他准备了一些衣物，然后叮嘱他早些回来。塔身为帝国的首席大法师，平时也经常要出远门游历巡查的。所以对于卡珊来说，这种短暂的别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她早已经习惯了。当然，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一次别离将对自己的一生和整个世界的历史造成怎样巨大的影响。
※※※※
完全不需要任何先导，在进入沙漠的六七天时间内，那股充满着邪恶的力量已经越来越强大，直接指引着他们前进的方向。哪怕是在最酷热的正午时分，塔都会觉得似乎有幽灵之类的什么东西在自己身边游荡着，狞笑着，尖号着。
沙漠里昼夜温差极大，白天太阳出来时热得可以直接把鸡蛋烤熟，到了晚上夜风一起，又很快冷得可以做冻肉了。战士们体格健壮，又都身经百战，什么苦都吃过了，倒也不觉得怎样。可体质本就羸弱的法师们就有点受不了了。中午热的时候汗珠子吧嗒吧嗒掉得跟下雨似的，晚上冷的时候又抖抖嗦嗦象一片秋风中的枯叶。虽然嘴上都不说什么，可是每个人的心里都在盼着尽快完成任务，离开这个简直不是人呆的鬼地方。
第八天的晚上，一行人在背风的山丘上扎下营来，围坐在一起嚼着干粮。
喝着水，塔的双眼仍然满是忧虑地望着沙漠的深处。那股强大的压迫感几乎是扑面而来，他知道，敌人已经不远了，也许明天就会与之遭遇。现在，所有人也都盼着能够跟敌人来一次干脆的了断。
“敌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环视周围一张张满是风沙和疲惫的脸，心里暗暗地思量着，“过了明天，我们还有多少人能够活着回去呢？”
“塔……”一名穿着金边黄袍（本来是白袍，被风沙染得土黄土黄的了）的魔法师低低地唤了他一声。
塔回过头去，认得他是魔法行会的高级执事菲尔德。
“我……我感觉到那股邪恶的力量了，充满……充满着血腥味……在……在不断地向我们扑过来……”菲尔德脸色苍白，身体在冷风中微微发抖。
塔一阵哑然。自己已经被这股力量断断续续地困扰了半年多时间，这几天以来更是如身在地狱，时时刻刻地感受着这股力量在不断地膨胀扩张。而菲尔德直到此刻才骤然体会到敌人的存在，足见这些人的魔法修为与自己相差得不只是一点半点。
几名上阶一等的大法师都是一脸的惊色，他们的法力只在伯仲之间，显然也是有所发现了。其余的法师们还在若有所思地默默体会着什么。战士们则是满脸的不解：这些法师们又在神秘兮兮地搞什么把戏？
“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明天——就可以与之遭遇了……”塔喝了口水，沉声说道。
法师们顿时一脸的紧张。胆子小一点的，眼珠子就在四处扫视着，似乎敌人已经象幽灵一样潜入到自己身边了。战士们在愣了一愣之后，则是满脸的兴奋。他们根本体会不到对手的强大，只是单纯地想到解决战斗之后就可以回去领赏了。
“夜了，早点休息吧……”塔仍是一副镇定如山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喝完水，钻进了自己的睡袋中呼呼大睡了起来。
战士们仍在鼓噪着，有的在喝着酒，有的忙着收拾东西，有的在擦拭兵器，忙活了很久才各自睡下。
法师们惊疑未定，但是看到领头的塔·拉夏如此镇定，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他肯定有什么克敌的好办法，这才各自钻进睡袋，又胡思乱想了许久才睡着。
※※※※
太阳直射下来，整个沙漠里热气腾腾，仿佛一个大烤炉。
塔暗暗咒骂着这鬼天气，喝着水，驱赶着骆驼登上一处大沙丘，放眼望去，忽然愣住了。
在不远处，包围在一群群高高的沙丘中央，竟然有一大片矮矮的山地，黝黑黝黑的，方圆大概有十来公里。
如果说沙漠中有一两处绿洲地带，那倒也不是件令人惊讶的事情。可这一片山地看上去没有一点点生机的样子，死气沉沉的，上面一棵植物都没有，也不见有明显的水源。这一带风沙极大，为什么它没有被沙暴掩埋呢？
“是绿洲吗？”一名大法师在旁边问道，他也是魔法行会的高级执事，三位上阶一等大法师之一的费那索。
“不象是……”另一名上阶一等大法师理奥那德喃喃说道，“好像……那股邪恶的力量就是从这里透出来的……”
“过去看看！”塔赶着骆驼往山地奔去，一行人紧跟在他身后。
半个小时之后，一行人已经踏上了那特别的黑土地。
在沙丘与山地的分割线上，黄沙和黑土泾渭分明，分成了极为清晰的两端，彼此之间互不参合，看上去无比的诡异。
“果然是这样的……”塔喃喃自语，“和笔记上的描述一模一样……”
他从骆驼背上跳了下来，仔细看了看地上的黑土，道：“这不是普通的泥土。这一片土地受到了邪恶力量的诅咒，上面什么植物都生长不了。土地已经失去了它的生命力。”
众人也都纷纷从骆驼背上跳下来，警惕地望着四周。不知道为什么，一踏上这片诡异的黑土地，沙漠里那灼热的阳光忽然变得柔弱了许多，照在身上再没有那种火辣辣的感觉，似乎倒有一点凉风吹起来了。正有人嘀咕了一声：“这里还挺凉快呀！”就好像为了验证他的话一样，一阵冷风迎面直刮了过来。
刚从如同蒸笼一般的沙漠踏进来的众人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有人怪叫了一声：“真凉快，爽！”话音未落，风头已经变得越来越冷起来了。只是一眨眼的瞬间，空气中的温度似乎就已经降到了冰点。
塔心里暗叫一声：“不对劲！”两手一张，呼的一声，迎着风头的空气中一阵气流波动，一道巨大的魔法盾已经挡在了众人的跟前，截断了整个寒流。
嘎嘎嘎数声脆响，有形无质的魔法盾上竟然结起了一阵洁白的冰霜，带起了一阵阵蓝汪汪的涟漪般的波纹。再一眨眼，冰霜已经结到了一尺余厚，这才没有了动静。
众人面面相觑，有的眉头上都已经结了一层薄霜，都暗叫一声：“好险！”要是塔的魔法忙了半拍，这一阵风刮到自己身上，这会儿恐怕就要冻成冰棍了。
塔把魔法盾一撤，如同冰墙般立在跟前的结晶轰然一声倒塌在地上，溅得到处都是冰渣子。
“小心一点！”塔沉声说道，把一直插在自己腰间的涡流水晶法杖拔了出来，握在手中。“后勤士兵带所有骆驼退出去，保持一百步以上的距离。其余人员戒备！”
没有人多说一句废话，战士们拔剑出鞘，用盾牌和身体把弓箭手和法师护在后面，弓箭手们搭箭上弦，法师们也做好了随时施法的准备。十几个负责后勤的士兵非常娴熟地牵过众人身边的骆驼，有条不紊地撤离了这片黑土地。
众人如临大敌地警戒了半晌，却没有一丝后续的动静。
“推进！”塔一声令下，众人保持着戒备的阵型，缓缓地向山地中央推进。
这些覆盖着黑土的山丘并不高，充其量不过是些大一点的山包，一行人不多时已经推进到了其中一座山丘的山颠。放眼望去，众人再度惊讶地“咦”了一声。
在山包的另一面居然是刀切一般的断崖，在山丘环绕包围着的中间形成了一个山谷，与山丘的落差足有三四十米。在山谷中，四周都是峭壁，裸露着古铜色的岩石，地上也满是焦黑色的泥土，在泥土中横七竖八插满了各种各样白森森的枯骨，彰显着黑与白之间的强烈反差。
“看那里！”理奥那德伸手一指，众人顺着方向望去，在对面山谷底的岩石中间，居然露着一个五六米高、三四米宽的洞口，因为隔得远了，不留神还发现不了。黑乎乎的，仿佛巨兽张开的大嘴。
塔沉思了一会，果断地道：“下去！”
随行物资里带着一些粗大的绳索，正好派上了用场。几名战士十分娴熟地把绳索系在山头的岩石上，另一头抛下峭壁。第一批次的二十名战士一溜到地，三四十米的高度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在确认安全的情况下，其余人员也先后顺着绳索滑了下来。
众人警惕地环视着四周，然后向对面的山洞前进。山谷中死一般的沉静，连风也停了，只有被踩断的枯骨发出一两下嘎嘎的脆响，众人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不到一公里的距离，仿佛走了几百年的时间。
“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塔忽然沉声说道。众人都大觉深有同感。
一行人正走到山谷的中央，依旧没有什么动静。只有此起彼伏的嘎嘎嘎的枯骨断裂声，仿佛响得越来越频繁了。
走在最前头的塔皱着眉头，忽然一抬手，众人都停下了步子。
可是那诡异的嘎嘎嘎声还是在响个不停。
怎么回事？众人面面相觑，脸色都有点发白。
“土……泥土在动！”忽然有人叫了一声。
果然，身后走过的地方，黝黑的泥土在慢慢地翻涌着，仿佛下面有几万条蚯蚓在不停地扭动着。更多的白骨正在从泥土中翻涌出来，起初看上去杂乱无章，但是很快的，越来越多的白骨连在了一起，象是一些已经散了架的骨骼被某种神奇的力量拼合在了一起。虽然有的缺头少脚，有的参差不齐，可是一个个颤颤巍巍、抖抖嗦嗦地站了起来，还挥舞着手中的骨刀骨剑，向着一行人包围了过来。
“骷髅！是骷髅兵！”有人大声地叫着，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这一群骷髅兵无疑是一行人要直接面对的第一支邪恶力量，但是对方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放眼望去半个山谷白花花的都是，恐怕至少有数千个。
“镇静！”塔高喝一声，“继续前进，我来断后！”
“塔！”费那索叫道，“我来帮你！”
“不用小题大作！”塔大步向队伍后面走去，“只是一些骷髅兵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继续前进！”
他身为队长，命令一下，出于军人服从命令的职业本能，所有战士都没有一句废话，立即整齐地向山洞方向小跑前进。法师们见他主意已定，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塔大大咧咧地一站，面无表情地看着密密麻麻的骷髅兵向自己合围过来。
这些骷髅兵速度很慢，数量又多，这包围圈收得越紧，自己就挤得越厉害。围到塔的跟前四五步之外时，已经密密麻麻挤得象是一道骨墙了。塔还在不满地嘀咕着：“这么慢，怎么不快一点？”
眼看骷髅兵挥舞的兵器都快够得着自己了，塔才点了点头，双手合握着涡流水晶法杖，喃喃念了一句咒语，涡流水晶上顿时腾腾升起了一阵白气。他扬起法杖，大喝一声：“霜环！”
嘶的一声，仿佛利刃划开空气的脆响，在那一瞬间，空气都似乎冻结了。一道雪白的冰霜之环以塔为中心，向着四周飞速地横扫开去，以铺天盖地之势把周围的骷髅兵全都囊括在内，直扫出了五六百米开外，这才渐渐消失了。
紧接着的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杂乱声响，被霜环扫过的骷髅兵从内到外四散倒塌，散落成一堆堆的冰渣骨粉，形成了一个半径达到四五百米非常齐整的白色大圈，在黑色的山谷中显得格外的醒目。
已经飞快地冲到山洞前的战士们回过身来，正好看到了这壮观之极的一幕。一个个都直了眼，忘了喝彩，只在心里暗暗念着：“竟然有如此威力的魔法！”那四五十名法师是同道中人，更是看得胆战心惊。霜环并不是什么罕见的法术，但一般人能够横扫身边十来米远就已经算是高手了，大概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竟有人能够划出一个半径达到五百米的大圆。
其实这也难怪，自从十年前与大魔导士娜吉惊天一战之后，就已经很少有人见到塔出手了，更何况是这样借助于涡流水晶法杖的全力一击。
外围还有几百名残存的骷髅兵还在慢慢吞吞地围过来，这种没有思想的东西根本是不懂得什么叫做畏惧的。可是塔却等得不耐烦了，嘟哝了一句：“等你们围过来，天都黑了。”干脆撒手不管，径自向山洞方向跑去。半路上遇到十几个过来阻截的骷髅兵，他一挥手就是两个大火球飞过去，嘭嘭几声，火花溅得四散飞扬，一下子就把它们轰得散了架。
他一口气跑回队伍中，一看众人还在发着愣，大喝了一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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