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娜塔亚的阴影 第三节

  西尔蒙忙了六个钟头,重骑兵们也追杀了六个钟头。在他们胜利归来时,西尔蒙刚刚忙完了手上的工作,准备出发去照看卡拉里六岁的宝贝儿子科里,这个小家伙可是卡拉里大人唯一的骨血,可不能再有什么差池了。

  对于归来的士兵们,西尔蒙没有太多留意,安顿工作自然有领军的指挥官会完成。他只是在路过时看了一眼。重骑兵们一个个也已耗光了全部体力,在马上一路东倒西歪的,马颈上挂满了战利品,从敌军的旗帜、徽章、首级,到各式各样的盔甲军器,什么样的都有。西尔蒙甚至看到很多士兵骑着一种特别的枣红马,那是只有在费拉王国的东北草原上才有的特产。他笑了一下,对于获胜的士兵们如何处理自己的战利品,长官们是不好过问的,所以他也没有去多想,只是下令重骑兵师直接回本部休整。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是他所犯的一个最为严重的失误。他至少应该想到,枣红马属于马匹中的优良品种,费拉王国向来只配备给最精锐的骑兵部队(比如铁甲重骑兵),那么,如此之多的枣红马是否意味着重骑兵师遭遇了对方的精锐骑兵?他们在孤军深入的情况下是如何克敌制胜的——还保持着相当低的伤亡率?这本该是很严重的问题,可是他此刻急着去处理自己最尊敬的卡拉里将军的身后事,竟然忽略了这一重要的线索。

  西尔蒙到了将军府,召来守护侍卫问了一下情况。小科里一夜没睡好——事实上在这种血腥震撼的夜里,根本就没有人能合眼。小家伙一向都很乖巧,也习惯了父亲需要指挥部队而不能在家里陪伴的生活,清晨时在女仆的侍侯下吃了些东西,就又睡着了。西尔蒙松了一口气,他可不知道要怎么跟小家伙解释他爸爸为何没有回家,这会儿他睡着了,自己就先省下这个心思,以后再考虑怎么应付了。

  想到卡拉里的尸身还在书房中,他的心情就又沉重起来了。走到书房门口,那两名卫兵还在坚守着自己的岗位,看到他过来,啪的行了个军礼:“大人日安!”

  西尔蒙四下看了看,没有其他闲杂人等,压低了声音道:“有没有人别人来过?”

  一名卫兵也低声道:“回大人,参谋部的几位大人来过。按大人您的吩咐,我们把他们都打发走了,没有人进过房间。”

  西尔蒙点了点头,道:“好。”走到门口,卫兵急忙为他推开了门。

  西尔蒙走进书房,目光落在正中央的椅子上,忽然愕住了——椅子上空无一物,卡拉里的尸身不见了!

  “这……这怎么回事?”西尔蒙第一个念头就是:“我明明把他……”

  “你们两个混蛋滚进来!”西尔蒙忽然低声怒喝一声。两名卫兵不明所以,吓了一大跳,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西尔蒙指着中央的椅子,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露出来了:“你们两个混蛋!不是说没有任何人进来吗?那大人呢?大人到哪里去了!”

  “扑通”一声,两名士兵吓得一齐跪在了地上:“大人!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一晚上没敢合眼,一直看守在门口,真的……真的不曾有任何人进屋的啊!小的敢以身家性命担保啊!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哪!”

  西尔蒙看着他们的样子,倒不想是在装腔作势,眉头就皱了起来,暗自想道:“难道说……”

  缓步走到书房中央,四处看了一下:碎成两半的书桌、杂乱的书籍资料,一切一如他离开时的那样,没有任何异样。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他的目光顿住了。是的,房中少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卡拉里大人留给娜塔亚小姐的薄羊皮!

  “莫非……是她?”西尔蒙想了想,叹了口气。他见识过娜塔亚那鬼魅一般的身法,几乎可算是来无影、去无踪,如果是她来盗走了卡拉里大人的尸体,自己就算倾全城之兵也未必找得到她。可是,她盗走卡拉里大人的尸体又是为了什么?

  他缓缓挥了挥手,冷冷道:“算了,这也不能怪你们。不过你们应该知道,如果这件事情传了出去,你们两个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小的一定守口如瓶!一定守口如瓶!”两名可怜的卫兵差点哭出来,急忙磕头如捣蒜。

  “明白就好。先出去吧!”西尔蒙疲惫地挥了挥手,“让我一个人静一下……”

  两名卫兵忙不迭地告罪退出。西尔蒙揉了揉额头,忽然觉得身心俱疲,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淹没了心底。这一个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几乎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咚……咚……咚……”

  不给他丝毫的休息时间,远处又传来了沉闷的战鼓声响。

  西尔蒙心下一惊,快步出了书房,道:“发生什么事了?”

  两名卫兵也是一脸的茫然。将军府外的大街上传来一阵阵的喧哗,不一会儿,一位传令兵飞马而至,来不及下马,就大声道:“禀将军,敌军再度来犯!请将军速回指挥部!”

  西尔蒙大感头疼,自己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心下暗自叹了口气,道:“来了多少兵马?”

  “具体数目还不清楚,前方斥候回报,不下五万!”

  “什么!”西尔蒙脑中一阵眩晕。敌军深知希斯克城的守军兵力,先派两万人马半夜攻城,拖得四万守军折腾了一整夜,己方主力却以逸待劳,再趁守军的气势、精力已尽,疲困欲死时,尽起精兵来袭。这计谋足见对方大将不负盛名,果然是位能征善战的猛将。

  “你们两个,照旧守在这里,如有任何差池,小心你们的脑袋!”西尔蒙吩咐完毕,飞身上马,向指挥部方向飞奔而去。两名卫兵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看守在书房门口。

  ※※※※

  “将军!”才入指挥部,几名参谋就迎了上来,个个脸上都满是疲倦之色。

  “情况如何?”西尔蒙道。

  “步兵四万,五千重骑兵,八千弓骑手。敌人倾巢来袭,此次恐怕是形势不妙!”一名参谋沉声道,“西尔蒙将军,请恕我直言。此时正是希斯克城生死存亡之际,卡拉里大人纵然是重病在身,恐怕也不能置身事外……此前我已经听到一些流言蜚语,我担心的是,如果大人再不露面,我军军心恐怕将要大乱……”

  西尔蒙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说的都是实情,心知这事情再也瞒不下去了,于是四周看了看,挥了挥手,示意闲杂人等先行退下。屋中只剩下了他与几名参谋。

  “各位……”西尔蒙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不是我故意隐瞒,也不是我擅作主张。只是……只是大人……唉,不瞒各位,大人已于昨晚敌军攻城之前,遭刺客暗害了……”

  “什么!”几名参谋骇得瞠目结舌。

  “禁声!”西尔蒙沉声道,“这事如果传出去,有什么后果大家都知道,我军将不战自溃!现在,各位可明白了吗?如今之际,我们只有背水一战了!”

  几名参谋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脸色都是一阵青、一阵白,冷汗顺着脸颊直流。

  “明白了。”过了半晌,一名参谋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死战到底,与希斯克城共存亡!”

  另外几人也缓缓点了点头。

  “作战物资都准备好了吗?”西尔蒙道。

  “敌人来得很快,我们还需要一点时间。”

  西尔蒙沉思了一下,道:“我们上城墙!”

  ※※※※

  东城墙。

  费拉大军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中间是步兵,两翼各四千弓骑手,重甲骑兵在后。五万大军带着森然的杀气缓缓前进。

  “快!快!”城墙上,一名指挥官在大声地指挥自己的部下运送箭矢木石,做好战斗准备。

  “征召了多少新兵?”西尔蒙问道。

  “时间太紧了,只有两千多人。武器都发下去了,只是这些新兵没有经过任何训练,士气涣散,恐怕……”

  “顾不上了。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不能死战,让敌军破了城,他们和他们家中的老小,所有人都得玩完!”

  城墙上无数士兵在来回匆匆忙忙地奔跑忙碌,西尔蒙大声喊道:“镇静!镇静!”

  不过半个钟头时间,费拉大军已经推进到了城前五百米处,压住了阵脚。这时城墙上的守军才勉强做好了防守的准备,长枪兵、刀斧手、弓箭手全部进入阵地,刀出匣、箭上弦。

  “杀!杀!杀!!”

  费拉大军五万人马齐声大吼,手中的兵器击打着铠甲盾牌,发出震天的声响。城墙上的守军士兵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杀呀!!——”

  一声震天大吼,步兵们蜂拥而上,如一片黑压压的乌云般直压了过来,开始了攻城。

  “放——箭——”

  守军指挥官一声令下,两千弓箭手同时放箭,飞箭如同一阵暴雨般打在城下士兵们的头上,上千人中箭倒地。但是对方的人数实在太多了,倒下去的人只晃了一下,就消失在纷涌前进的人潮了。弓箭手们再次拉弓、放箭,箭雨不断地倾泻出去,但是丝毫不能阻止对方冲击的势头。攻城的费拉大军如同汹涌的波涛,一浪接着一浪地冲锋,四、五轮箭矢之后,已经冲到了城墙之下。几百架云梯架上了城头,强弩手也开始向城头的守军还击,压制住了弓箭手的攻击,满耳都是“飕飕飕飕”的风声。在强弩手的掩护下,无数士兵叼着钢刀顺着云梯开始往上爬,城上的守军用石头、擂木、沸油把他们砸死、烫死,用长勾把云梯左右一勾分成两爿,让梯上的士兵摔成肉泥。但是更多的云梯还在不断地架上城头,更多的士兵还在前仆后继、悍不畏死地往上爬。一时双方陷入了胶着状态的苦战。

  忽然,费拉大军两翼的八千弓骑手飞奔而出,一通火箭向城墙上射来。东城楼上一阵混乱,滚滚浓烟直涌了出来。

  “怎么回事?”西尔蒙大声叫道。过了一会儿,士兵来报:“敌军的火箭射进了城楼,正在救火。”

  “混蛋!”西尔蒙骂了一句。话音未落,东南城楼上也冒起了浓烟。

  “加派弓箭手,射住敌人的弓骑手!”

  传令兵刚领命而去,弓骑手们一击得手,已如飞而去,转眼就出了弓箭的射程。

  正在这时,忽然城中一片大乱,一阵阵人声鼎沸,夹杂着马匹的嘶鸣、刀剑交鸣、呼喝声、叫骂声,响成一片。

  “城里发生什么事了?”西尔蒙大声道。旁边的士兵们都是面面相觑,一脸的茫然。

  “还不快去看看!”西尔蒙大喝一声,顿时一个个如梦初醒,几名官兵立刻飞奔而去。旁边一名参谋道:“我也去看看,别出什么意外了。”也紧随着而去。

  “杀!杀!”一阵大吼,那八千弓骑手兜回马,组成阵形又冲了回来,火箭铺天盖地地向城墙上射去。步兵中也分出了四个团队,紧跟在弓骑手后面,向东面、东南面两方城楼的方向发动了攻击。而城楼上刚刚控制住的火势又蔓延了开来,正在乱成了一团,根本无法遏制住对方的进攻,连用来守卫城楼的投石机都被烧成了灰烬。对方似乎对这投石机颇有忌惮,一上来就用弓骑手密集的火箭毁了它。

  “弓箭手增援,射死那群杂碎!”西尔蒙气得大吼。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一名士兵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身上的军服都碎成了一片一片,沾满了汗水和血迹。

  “大人!大事不好了!骑兵师……骑兵师……”那士兵一口气上不来,顿时直翻白眼。旁边的卫兵们立刻架住了他。

  “骑兵师发生什么事了?”西尔蒙眉毛一扬。

  “骑兵师……骑兵师发生……发生叛乱了……”那士兵直喘着气,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什么?胡说八道!”西尔蒙抬脚就把他踢飞了,“来人!再去探!”

  “将军息怒。”旁边一名参谋道,“把他抬回来,给他一杯水喝。”

  那士兵被西尔蒙一脚差点踢晕了过去,被几个卫兵又架了回来,一个人递给他一杯水,他一把接过来两口喝完,这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名参谋和声说道。

  士兵看了西尔蒙一眼,嗫嚅了一会儿,道:“小的……小的也不太清楚,只看到骑兵师的人全副武装,在砍杀步兵师的兄弟们,一个个下手好生毒辣,一点都不留情面的样子……”

  “这会他们到了哪里了?”西尔蒙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沉声问道。

  “小的看到他们快杀到东城楼底下了……”

  “不好!”西尔蒙大吃一惊,大声道:“传令后备队,向两面城楼方向增援。命令骑兵师,放下武器就地等候处置,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传令兵如飞而去。西尔蒙象头被关在笼子里的老虎一样来来回回地走着,握紧了拳头,道:“希望可以来得及!——妈的!骑兵师这群混蛋在搞什么?可恶!”

  “大人!大人……”一阵呼声。西尔蒙回头望去,只见那名自高奋勇前去探察消息的参谋在两名卫兵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他脸色苍白,身上负了几处伤,大腿上还插着一直长箭。

  “发生什么事了?”西尔蒙脸色大变。

  “将军,我们上当了!我们上当了!”那名参谋满脸痛心之色。

  “到底怎样?”西尔蒙用力抓住了他的双肩。

  “将军,敌人实在……实在是太狡猾了!”那名参谋喘了口气,“昨天晚上的那番攻击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我们一开始就中了敌人的计……敌人料定我们会派兵追击,他用两万步兵做诱饵,把我们的重骑兵引出了四十多里路,在那里一早就设下了陷阱和埋伏,我们的骑兵全完了……他们还派出了自己的人马,装扮成我们的骑兵……我们太大意了……两面城楼都已经失陷,希斯克城完了……完了……”说着,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和绝望。

  西尔蒙耳中嗡的一声,再听不见任何声音。身边的所有人也都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恶!可恶!!”

  西尔蒙忿恨满胸,怒吼一声,忽然喉头一甜,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将军!”卫兵们慌忙拥了上来,扶住了他。

  西尔蒙牙关紧咬,一双眼中满是血丝,恶恨恨地盯着前方,忽然大声道:“全军动员!我要血战到底,与希斯克共存亡!”

  “与希斯克共存亡!”旁边的参谋和近卫队士兵们也都红了眼,纷纷拔出兵器来,高声应和。

  西尔蒙翻身上马,领着近卫队五百名士兵率先向东城楼方向冲去。

  城中已经一片混乱。路上满是瓦砾碎石和被抛弃的残兵断铠,夹杂着一些破破烂烂已经看不清模样的旗帜,旁边东倒西歪躺着一些已经阵亡的士兵。五千名步兵大声呐喊着,奋力向城楼下组队冲击,试图抢回被对方夺取的城门阵地,还有许多弓箭手爬在房顶上不断放箭冷射偷袭。而一千来名重骑兵则死死掐在了城门方位,组成了防守阵形,不管对方怎么轮番冲击,都不后退半步。这些骗进希斯克城的重骑兵在攻陷了城门之后,显然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现在只是死守在阵地上,决不贪功冒进。反击的守军失败退下去的时候,他们也半步都不追击,这使得守军准备好用来对付骑兵的绊马索几乎失去了作用。在这种情况下,虽然没有出现重骑兵冲锋起来时那可怕的冲击力,但是他们的坚盾重铠在用于防守时也同样给反击的守军造成了极大的麻烦,那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士兵所能对付得了的。一位指挥官集结了城中仅有的两千轻骑兵,试图夺回阵地,但是在经过一场激烈的绞杀之后,抛下了近千名骑兵的尸体,冲击还是以失败告终。

  西尔蒙冲到城门阵地时,正逢轻骑兵从阵地上败退下来,满眼望去都是一片血色,尸体堆得里三层外三层,最多的地方堆到了一米多高,战马的悲嘶声仍在此起彼伏。这一次惨烈的冲击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对方的重骑兵同样折损大半。他们的坚盾重铠实在不是能轻易对付得了的,大多时候,是靠杀红了眼的轻骑兵们怒吼着扑上去,抱着对手一起滚下马去,被彼此的马匹踩成肉泥,或是被步兵用利刃戳死,有的甚至是被石头砸死。重骑兵虽胜了这一阵,却也是个惨胜,只剩了不到五百人。正当西尔蒙准备再度发动冲击一鼓作气夺回城门时,费拉大军的援兵也赶到了,数千名步兵在重骑兵的接应下,手持刺枪或是盾牌长刀,大声呐喊着从城门纷涌而入。重骑兵也在同伴的支援下回缩了阵型,紧守住了城门,让更多的士兵冲入城来。

  西尔蒙挥动长剑,振臂大呼一声:“勇士们!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向我靠拢,夺回城门!跟我冲啊!”一马当先冲上去,一剑把一名敌人的长枪兵砍翻在地。他身后的近卫队士兵们紧拥着他冲了上去。受到他的鼓舞,败退下来的轻骑兵和步兵们士气大振,一个个双目放光,高声大喊,再度如潮水般地冲向城门。双方阵营立刻绞杀在了一起,眼前满是刀光剑影,血肉飞溅。希斯克的守军已经到了背水一战的地步,个个奋勇争先,死战到底。枪折了,拔把刀砍;刀卷刃了,搬起石头来砸,扑上去用手掐、用拳锤、用牙咬……有的甚至被砍掉半个脑袋了,仍然死死地抱住了对手。费拉大军从城门源源不断地涌入,也不断地被守军砍倒在地,他们的弱势在于被对方挤住了阵地,攻击面太窄,后面的援军虽多,却不能一拥而上。一时之间守军竟然占了点上风,把阵线渐渐地压向了城门的位置。残留下来的重骑兵们守在城门口,似乎都已经被对手的气势吓呆住了,在他们的记忆里,似乎还没有那支军队是如此之强悍的。

  就在局部地区的胜利天平开始渐渐向守军一方倾斜时,忽然东南城门的方向传来了一阵阵巨大的欢呼吼叫声。西尔蒙回头望去,透过滚滚浓烟,只见城楼上隆西达帝国的旗帜象断了线的风筝似地直落下城去,接着一杆鲜红的大旗竖了起来,正是费拉王国的旗帜。西尔蒙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看来东南城门已经凶多吉少了。

  仿佛是为了应验他的念头,不到半刻钟时间,只听身后阵阵喊杀声,伴着大片急促的马蹄声压了过来。竟然是费拉大军从东南城门而入的先头部队兜杀了过来,以骑兵居多。包括一部分弓骑手,更多的是让守军的步兵们最为胆寒的铁甲重骑兵。迎头而来的一轮箭雨过后,屋顶上偷袭伏击的弓箭手顿时损折了大半,步兵中也倒下了一大排。紧随着的是冲锋而至的铁甲重骑兵,一下子把慌忙之中掉转头的守军步兵冲了个七零八碎。正从东城门纷涌而入的费拉步兵们顿时来了精神,前后夹击。城外,一千铁甲重骑兵正在列队准备,等待第一波的步兵打开局面之后,他们就以泰山压顶之势,让负隅顽抗的城门守军彻底崩溃。在他们身后,是更多的准备第三波攻击展开巷战的刀盾步兵……

  西尔蒙茫然地望着,望着身边的将士们一个又一个地倒下去,望着敌人的骑兵在人群中疯狂地来回冲击,望着地上横七竖八躺满着的士兵们的尸体,那些年轻稚嫩的脸上仍然挂着的坚决的神情……身边呼喝喊杀声、兵刃交鸣声、战马悲嘶声、箭矢破风声、怒吼声,还有利刃切开身体时发出的种种令人牙酸的声音,混响成一片。可是他却什么也听不见,只听见了自己迷茫而慌乱的喘息声。

  “希斯克……就这样完了吗……”他的眼中也露出了一丝绝望。

  “飕——”一支箭带着尖锐的尾音疾飞而至,他竟然显得异常的迟钝,完全没有任何躲避的动作。

  “大人!”一名参谋忽然大吼一声,挺身从马上跳了过来。“噗嗤”一声,利箭正中他的后心,他身形一顿,倒在西尔蒙身前,噗的一大口鲜血吐在了西尔蒙的胸前。西尔蒙急忙一把抱住了他。

  “大人……”那名参谋气若游丝,在他耳边一顿一顿地说:“大人……要保……保住卡……卡拉里大人最……最后的……的骨血……”

  西尔蒙心中一惊,想起了卡拉里大人留下的小儿子,立刻清醒了过来,自己肩负重任,还不能死战殉城!

  他悲痛地看着怀里为保护自己而丧命的同僚,却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只能再度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一名重甲骑兵冲了过来,扬起明晃晃的马刀一刀斜劈了下来。西尔蒙把身子一扭闪了开去,怒吼一声,在两马相错的瞬间,扬起手中长剑噗的一下,顺着骑兵头盔护脸的缝隙直刺了进去。那名骑兵哀号一声,象块死猪肉般掉下马去,立刻就被人群吞没了。

  西尔蒙最后看了一眼自己怀中的那名参谋,已经断了气了,他在心中默默地道:“安息吧,兄弟!”把他轻轻放在马背上,然后自己一耸身,跳下了马,握着长剑很快地挤入了人群,向街边的偏僻地带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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