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瑞公社戏 三
蔺紫烟正在花园中修习吐纳功夫，一边沈天香帮她护法。原来昨夜蔺紫烟将自己修习仙道的事说了一遍，沈天香虽然大出意外，却也替她高兴，便答应今日替蔺紫烟护法，顺便指点一番。
任天翔由花径过来时，正好蔺紫烟小周天搬运完毕，正在听沈天香传授心法口诀。两人看到任天翔，都站了起来。
沈天香对任天翔裣衽为礼，蔺紫烟却随便了许多，笑着对任天翔道：“任大哥来得正好，沈姐姐教了我好多东西，正想试演给你看哩。”
任天翔微笑道：“蔺妹，我这次找你，其实是有事相求的。”
蔺紫烟闻言，原本灿烂的神情慢慢黯淡了下来，问道：“是不是为了方姑娘的事？沈姐姐不是说东方大侠已经去营救了么？”
任天翔道：“这事关系到我小师妹性命，虽然有大师兄出手，终究还是自己亲眼去看看方才能够安心。蔺妹，你可否……”
“但这回的对手可是能和三大奇门分庭抗礼的神秘高手呀。”蔺紫烟不等他说完，插嘴道：“任大哥法力被禁，赤手空拳的，怎么对付得了那些凶徒？”
任天翔拍了拍背上的刀鞘道：“我这不是还有‘炼魂’么？你安心好了，我大师兄虽说不上天下无敌，但也决不会怕了几个邪道霄小。这次去榆林，只怕还不用我动手，他就已经把师妹带回剑谷了。”
蔺紫烟知道劝不动他，暗自叹了口气，抬头道：“其实我今早已经吩咐好马厩准备两匹快马了。任大哥，你这一路上可要多加小心。”
任天翔心中一阵感动，这个义妹对自己当真可说是肝胆相照。他一时也想不出甚么感激的言词，只是点了点头，让她尽量觉得安心些。
沈天香在一旁道：“营救方姑娘之事，若任师兄不嫌弃的话，小妹愿意助一臂之力。”
任天翔听了圣神邪的剖析，虽说自己对她并未起甚么疑心，但也不能答应将她带在身边，当下摇手道：“沈姑娘还是尽早将这一路发生的事回禀墨门剑谷的两位宗主罢。这一连串的波折非同小可，只怕其后有着甚么大阴谋也不一定。相比营救我师妹之事，反是沈姑娘的担子更重呢。”
沈天香点了点头，便也不再多说甚么。
既然从蔺紫烟那里借到了马匹，任天翔哪肯再有半分耽搁？唤出了圣神邪一起帮忙整理干粮行李，又交代了西门烈一些勤加修炼的言语，与修莫斯约定好救出方莲便既回反大同之后，两人两骑，飞奔出了大同城，一路向西而去。
榆林处于陕西之北，早已是到了长城的脚跟处。放眼望去四周荒漠戈壁，一派极西异域的气象。但天地造化哪是人力能够想象，便是那样的荒凉之下，却也有着一块犹如明珠的乐土。过榆林再往北走三百里路，便是大名鼎鼎的红碱淖，近千顷的碧绿湖水在连天的黄沙中荡漾，便仿佛世外桃源一般。
任天翔与圣神邪二人一路急赶，终于在第二日上站到了红碱淖的湖边。眺望烟波浩淼的湖面，对岸一座红沙小岛隐约可见，正是红石山庄的所在。远远看去，只见岛上一片郁郁葱葱，繁茂的树林间偶尔能够看到一段白墙飞檐，整个山庄的规模着实不小。
任天翔站在湖边，掐指细算时日。东方未明与神秘人的七日之约，现在已经过了六天，按着当初在“时轮昊镜”中看到的景象，明日午时便该是东方未明拜庄的时刻。任天翔原打算截在东方未明头里找到他，师兄弟二人联手，再加上一个圣神邪，胜算可以提高不少。但沿湖走了几家客栈，却丝毫没有东方未明的消息，眼看天色将晚，任天翔也只能放弃先前的打算。胡乱找了个客栈住下，想着等明天一大早就去候在山庄门口，好歹要找到大师兄。
正好是仲夏时节，客栈里先自住了不少客人。到了傍晚时候，一群人在客栈大堂上吃喝闲聊，倒也很是热闹。
任天翔心中有事，虽然红碱淖特产的鲤鱼十分鲜美，他吃在嘴里却是食不知味。圣神邪乐得美食独享，便也去不打搅他。
榆林地处塞北，虽说是夏季，到了晚上却也颇是寒冷。几阵穿堂风吹过，早已有人在那里抱怨起来。店掌柜急忙命小二关了正门，又吩咐端出几个火盆，给客人们驱寒。橘红的火炎欢快跃动，将整个店堂映得红彤彤的，增加了不少活力。
一个四川口音的汉子道：“这里早上夏天晚上冬天的，老天爷倒也真会折腾人。”
他身旁一个矮个子同乡笑道：“你便知足吧，这次去漠北可全靠这天气了。很况前日能够看到那样的奇景，如今挨一点小冻又算甚么？”
左边桌子上坐着的一个湘西汉子好奇问道：“老兄说的是甚么奇景？”
那矮个子刚要答话，另一桌上有人道：“你是刚来这里吧？前日里红碱淖上奇光大放，这里常住的老人家说是百年未曾见过的奇观，没看到真是可惜了。”
那提问的湘西汉子颇有点不信道：“兄弟游历虽浅，这红碱淖也先后走过数回，从来未曾听说甚么奇观。掌柜的，这是怎么回事？”
掌柜的显然很是振奋，一经客人问起，便大声道：“那奇观真的漂亮，我在这红碱淖边开客栈开了几十年，可是头一遭见到。能看到那种光景，我这辈子也知足了。”
湘西汉子见他这么说，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急忙催他快讲。那掌柜的道：“前天晚上，大概也是这个时光，客人们也是如此这般在堂上吃酒闲聊，外面忽然发出一阵大响，好像九天霹雳那样。大家都以为出了啥事情，我便和着几位客人一同出门查看。哗，当时那天啊，满天赤橙黄绿青蓝紫，数不清楚的彩光在半空里乱窜，可把我们吓傻了。”
那湘西汉子一惊，问道：“妖怪作祟？”
先前的四川汉子呸了一口，大声道：“哪能呢！当时天上可漂亮了，用道士们的话怎么说来着？甚么气甚么条？”
“是瑞气千条。”他那矮个同伴提醒道。
那四川汉子一拍大腿道：“对，格老子的就是那个‘瑞气千条’。我天生眼睛尖，还看到彩光里有神仙在飞呢，哈，这趟出门就遇到神仙，生意不大发才怪！”
任天翔在众人说到红碱淖奇观时便都留上了心，此刻问道：“先生可否说得详细一些，当时情景是如何的？”
那四川汉子道：“当时大伙都有点惊呆了，也不知道看得是不是真切。反正那些彩光都是从北边天上飞过来的，好像龙那样相互纠缠，嗯，老三，当时是不是还有龙的叫声？我不知道是不是听对了。”
那掌柜的插嘴道：“我也听到了，真的是龙叫啊。很厚实很低沉的那种。”
旁边的店小二想来读过一些书，此时偷笑道：“老爹，那是‘龙吟’，书上有写的。”
一众堂客都是哈哈大笑。前日里看到过的固然自觉得意，没赶上的都在扼腕叹息不已。任天翔眉头紧皱，低头喝着闷酒。
圣神邪问道：“那个景观是你大师兄手笔？”
任天翔道：“看样子是大师兄的‘无方飞剑’。他轻易不会使出绝招，难不成这次的对手竟然这般厉害？”
正在说着话，正门开处，外面又进来了一位老者。店伙将他迎进了大堂，那老者环目四顾，径直走到了任天翔的一桌，拣了个凳子坐下，吩咐上酒上肉，将那店伙遣了开去。
任天翔看了这老者一眼，只觉得十分面熟，但一时却想不起他是何人，便也不去管他，自顾自低头吃饭。明日还要去红石山庄，任天翔可不想节外生枝。
那老者低声道：“连剑谷任二都到了，红石山庄这回可真是龙虎会啊，呵呵。”
任天翔冷不防听到这句话，急忙抬头，忽然间想起这个老者正是当初在“时轮昊镜”中提醒东方未明小心陷阱的老人家。他心知这老者必定是有为而来，当下抱拳做礼道：“老前辈神目如电，晚辈也不隐瞒了。晚辈此次是为了鄙门大师兄和师妹的事而来，不知道前辈有甚么指点？”
那老者道：“指点是不敢，只是有些事小老儿觉得该当让任二侠知道。前日里，你大师兄已经与红石山庄交过一次手了。”
任天翔点头道：“适才商旅们谈起，晚辈已经知道了。只是不知道战果如何？”
那老者道：“大败亏输，如今已经与你小师妹一起被囚在红石山庄黑牢里了。”
“你说甚么？”任天翔大惊之下，不由得喊了出来。
店堂里正在谈笑的客人都住了口，一起朝他们这边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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