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星盘
五日后，观星台
天还是朦胧的黑着，上面布满了星辰，一个身披袈裟的老和尚屹立在那里，那双对世间充满仁慈的眼睛望着天空，望着万里星辰，嘴里默默吟诵着佛经
仿佛是在为世间祈祷
也仿佛是在向佛祖祭奠
又仿佛是在为世间将要遭受的一切而悲哀
门轻轻的被推开了
张暮歌走了进来，见此场景也默不作声
只是默默的走到了老和尚身边，和他一起仰望着满天星海
但是不同的是，
老和尚的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对世间的仁爱
张暮歌的那双眼睛里只是充斥着冷漠和平淡，没有一丝起伏和波动
就是这个样子，两个人就这么一直这么站着，仰望着星空
直到太阳微微探出了一点头
老和尚才缓缓的闭上了眼，而张暮歌却没有半分动容，望着满天星辰，久久沉默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上星辰完全退去
太阳初启，张暮歌的睫毛才微微颤动了一下，缓缓闭上眼睛
对着一旁如雕塑一般动都不动一下的老和尚说道“道宣……我终于知道……你把我约到观星台的目的了……”
道宣听到这话，也没有任何反应，默默的站在那里，一身袈裟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闪闪金光
张暮歌没有听到老和尚的回答，但也没有强求，抬起头静静地看着观星台供奉的那尊佛像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就这个样子，漫长的一天过去了
星辰又重新洒满了整个天空，月光拂面而来，千里万里寂静无声
“暮歌……”
道宣终于睁开了眼睛，那双阅尽红尘俗世的眼毛中此刻满是慈悲
张暮歌却没有理他，看着漫天星辰默默的发着呆，那双眼睛里仿佛什么也装不下，却又仿佛装下了整个世界
道宣没有听见张暮歌的回答，但也不着急，他一步一步的朝着占卜台走去
观星台会与整个天寒山的至高之处，徒步攀岩九佰九十九级台阶方可到达
占卜台更是整个观星台最重要的地方，不仅是用来占卜星象，可是又来存放星盘的核心之地
平日里若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别说走上去了，连碰都碰不得一下
而每一次开启观星台，走上占卜台，都是伴随着人山人海，万朝祭拜
可这一次……站在观星台上的，仅仅两个人，可就是这两个人，却发出了百万枭雄双双对视的气势
道宣虔诚的闭下眼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拜了三拜
好似在拜观星台上供奉的佛祖
又好似在拜这天地万物
三拜拜完，道宣起身，手指一划，食指的指尖流出了鲜血
正所谓十指通心，这指尖之血便是所谓的心头血
道宣将血滴入占卜台中央之地，此刻的月光刚刚好正照耀着那一处
在血滴滴进去的一刹那，以占卜台中央为中心，一层层复杂的纹路发出了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观星台
当光芒缓缓暗下去时，占卜台的中央打开了一个洞，缓缓升出来一个物体
只见此物一出，佛光无边，上面铭刻着复杂的梵文，在他出来的那一刹那，发出了“叮”着一声响声，充斥了整个观星台
强大的力量却根本没有使张暮歌出现任何反应，最大的反应也只是头发迎着强劲的风力飘散起来而已
只见道宣伸手一捞，星盘便被他收入手中，他又一步一步的走下占卜台，一步一步来到张暮歌面前，将星盘这届存放在天寒寺上万年的珍宝递到了她面前
张暮歌终于有了点儿反应，她低头看了看道宣手上的星盘，又抬头看了看道宣
终于，她看着道宣的那双眸子发出一声轻笑，虽然是笑，但是她的笑声中毫无笑意，甚至听不出一点儿感情
那双平淡的有点儿过了头的眼睛使得和她对视的道宣心底不住的发慌
“丫头……”道宣沙哑着声音，拿着星盘的那只手微微颤抖“这次……算老身我求你了……”
张暮歌不为所动，平淡的眼睛一直看着道宣，仿佛在等着他接下来说的话
“你难道就真的忍心……看这天下百姓生灵涂炭……看着世间万物……”
道宣话还没有说完，张暮歌却是嘲笑般的轻笑了一声，随后笑声越来越大……不知道是在笑道宣，还是在笑天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暮歌不知笑了多久，笑的肚子都有些疼了，而道宣也没有插话，只是在一旁默默的站着，手上一直拿着那枚星盘
终于，张暮歌笑够了，如果你仔细看，你还可以看出她眼角刚刚笑出来的泪花
“我为什么不忍心……还难道我就忍心……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不忍心的？”
道宣静静的看着张暮歌疯狂的大笑，微微叹了口气，手里紧紧地攥着星盘，却始终没有再递出去
“丫头……我知道……我知道这真的很勉强你……但是你心底……当真就没有……对这个世界的一丝留恋和眷顾吗……”
张暮歌听到这话，笑的更大声了，缓缓闭上了眼睛，但是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暴露了她的心情
“我知道你的目的了……但是你说说……我为什么要对这个世界……留下那么一丝留恋和眷顾……呵……凭什么啊……”
道宣张了张嘴，却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就这样静静的等着张暮歌冷静下来，今日的月光格外冰冷，仿佛在宣告着什么
终于，张暮歌放开了紧紧握住的双手，只见双手已经滴下一滴又一滴的鲜血，红的惊艳，红的痛心
张暮歌却并没有理会手掌心传来的阵阵刺痛，她一步一步的走到台阶旁，缓缓的坐了下来
道宣也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张暮歌，看这张暮歌坐下来，看这张暮歌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罐酒，看着张暮歌打开酒盖痛饮起来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时间仿佛都是静悄悄的，整个空气中只剩下张暮歌咕咚咕咚的灌酒声
道宣默默地看着一切，缓缓闭上了那双苍老的双眼
暮歌……星盘……我只能托付于你……我的两个徒弟虽都佛缘深重……但却都心思单纯……乱世即将来临……他们两个还需要历练……但是……星盘此刻必须复出……星象和时间……都不允许我们在等了……
我不希望……我的两个徒弟……重蹈我当年的覆辙……但我更不希望……你永远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