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碎骨
“望山跑死马，难道真要翻过这座山头，再从另一座山头绕进去？”寅哲甩了甩胳膊和腿，准备出发。
“你都说望山跑死马了，我们哪有那么多时间可浪费。再说这里毫无信号，又与外界断绝，也不知道伊垣城怎么样了。”我拍了拍没用的手机，心里隐隐担心着安蜜儿的身体，心情变得很急迫。
“艾木希，你不是神族后裔吗，要不你抱紧我飞过去好了？”寅哲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我瞪了他一眼，“要不让力大无穷的我，掷铁饼似的一把将你扔过去？”
“算了，估计摔过去我也没命活了。”寅哲下意识地离我远了一步。
“死小子，还真当自己是个活人了。”我撇撇嘴，正犹豫着要不要一个冲刺，异想天开地弹跳过去时，石缝中的一条红线吸引了我的注意。
寅哲见我突然趴在石壁上，于是也好奇地跟着趴下来，不禁惊呼：“是红尾蝎！”
没错，是红尾蝎，它们翘着尾巴上的一点红晕，正颤巍巍地排成一条线，密密麻麻地向着石头下爬去。
“古方说红尾蝎只能生长在水域附近，怎么会在这里看见它们？难道巨石下有暗流？”我兴奋得跟着红尾蝎一路往下。
寅哲拽住我的衣服说：“脑残，这里是大山深处，稀泥都看不见一处哪儿有暗流？我看这些红尾蝎就是吸引你跟过去，然后再群起而攻之，食骨饮血，把你吃成碎渣儿。”
“你以为我是容倾那个白痴丫头么？想吃我，它还不够那么硬的牙。”我取下腰间的绳索递给寅哲，嘱咐道，“抓稳，如果安全，我再通知你下来！”
不待寅哲回复我就一手勒住绳索，一手攀住石壁，顺着红尾蝎的移动轨迹，渐渐下滑，这巨石看着虽然宏伟，但是上宽下窄，底部渐渐收拢，如同蘑菇状，陷入一丛满是毛毛小刺的荆棘藤中。
我正小心翼翼下滑着，突然脚尖触及到一块软乎乎、滑腻腻的东西，似乎是青苔。有青苔就证明是潮湿地，或许有水，难道暗流的揣测是正确的？我正兴奋间，脚下一滑，整个人重心不稳迅速倒栽下去——
我的身体靠着惯性将绳索上的寅哲猛地一拽，就听见他一声嚎叫，我手中的绳索也顿时松开了，眼前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我就被突然摔下来的寅哲砸得晕乎乎。
“啊，果然是陷阱！”寅哲趴在我身上，一声哀嚎。
我被寅哲砸得隔夜饭都快从食道逆流而出，根本没空搭理他，然而等视线渐渐恢复聚焦，我顺着寅哲惊愕的视线望过去——一坑碎成渣滓的森森白骨！
“我一定是疯了，出现幻觉了。”寅哲从我身上爬起来，顺便拉了我一把。
我甩甩酸痛的胳膊，蹲下身抓起一把灰白色的碎骨，细细嗅着。
“告诉我这是动物的尸骨？”寅哲满怀期待地看着我。
“不好意思，坏消息，是人骨。看来这里就是红尾蝎的大食堂了，居然在薛家祖宅附近，难道薛筱曼父母的死与红尾蝎有关？”我双手叉腰，觉得难以理解，为什么一群食人的红尾蝎会出现在一座与世隔绝的山里？
“这些会不会就是村里失踪的村民？”寅哲迅速掏出相机，啪啦啪啦一阵拍摄，“等出山后将这些资料交给警方，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难道你不是想要独家报道？”我冷哼一声，倒不觉得阳间警察可以处理璞徽古镇的怪事。
“寅哲，你看，”我指着满是碎骨的坑说，“我们明明是跟着红尾蝎的踪迹从巨石上翻下来，但是下来后反而找不到红尾蝎了。这四下望去，除了满是毛刺的荆棘，就是森森白骨。而在这半人高的荆棘外就是陡峭的悬崖，这巨石立于半山腰上，从这里摔下去，估计要直接坠到山底了。”
寅哲仗着身高的优势，往荆棘外探了一下，这个碎骨坑就像个被荆棘围绕起来，藏在巨石下的鸟巢一样，从外面看不出里面丝毫的异样，从里面也只能看到令人绝望的万丈悬崖。
“下来容易，估计上去就难了。”寅哲侧出大半个身体，仰头往前看去，说着，“我们现在的位置在巨石底部的凹陷处，头顶就是巨石，往外就是悬崖……”
“寅、寅哲，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我们在下陷？”我拍了拍寅哲还在努力打探地势的身体，指着没过他小腿的白骨说。
“对哦，刚刚跌下来的时候，感觉只是到脚踝的样子。”寅哲刚试着提了提腿，却发现另一只腿仿佛千斤重一般迅速下沉！
突然的重心失衡，导致寅哲高大的身体一歪就浸没在了碎骨中，而我想要将他拽出来时，却也跟着一起陷了进去。
窒息、混乱，身体急速下坠，一些尖利的碎骨划破我的手背和脸颊……直到我感觉自己在慌乱中被寅哲捞进他怀里，才似乎、稍微好受一点。
我俩仿佛是在无底洞里下坠着一样，漫无尽头。
稀薄空气中的粉尘呛得我难以呼吸，我的意识渐渐陷入迷蒙中，突然，寅哲的身体剧烈一撞，似乎撞到了一块木板上，接着我俩被一同倒了出来。
眼前一亮的感觉，让我大口大口地拼命呼吸着空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寅哲，谢谢了。”我感谢地拍拍同样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的寅哲，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却只是咧嘴一笑，“客气，赶紧把上个月工资结算给我就行。”
“烧给你。”我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挣扎着起身，这才有心情望了望四周的环境——这里看起来像是神坛，不过残破不堪，应该已经很久没人祭祀了。
“寅哲，你觉不觉得奇怪？这山里竟然还有神坛，但我一点神的气息都感觉不到。而且别说是神了，自从进入璞徽古镇这座山后，我就发现这里似乎太干净了，没有魂魄没有神灵，这座山仿佛是被三界遗落或放弃的一座山，而我们在这里出现，显得格格不入，尤为尴尬。”
“噗~”寅哲笑出声，“你还文绉绉地尴尬起来了？”寅哲显然无暇琢磨我的这些小心思，一把就拉开了神坛的大门，惊讶地高呼了一声：“民宅！青色砖瓦！大巨石！老天，这里就是薛家祖宅！”
我跟着寅哲的脚步跑出去。果然，山腰处那被人为截断的路旁，正是先前阻碍前行的巨石，而我们意外的跌落，竟然是找到了秘密通道！
当然，这个秘密通道，我已经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了。
神坛隐匿在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木中，所以我们之前并没发现，神坛往下有一个狭窄陡峭的青石板路，二十来米的样子，路的尽头就是薛家的祖宅。
薛家祖宅的小院里还插着褪色的残破纸人，大门两侧的白色灯笼显得更为苍白，在微风中摇摇欲坠，屋后的排水沟附近摆满了枯朽褪色的纸花圈，上面的挽联被风刮的四处飘散。
“艾木希，我怎么觉得好阴森。”寅哲瑟瑟地打了个寒颤，轻轻敲了敲大门。
“有人开门才叫见鬼了。”我一把推开门，正对堂屋。屋子正中间放在一副巨大的黑白遗照，浅浅笑容的模样，既像是莫然，又像是薛筱曼。
遗照下有一张红木方桌，上面摆放着祭祀的水果和香烛，但都已经风化干瘪了。
桌子左右各有一把红木圈椅，上面坐着两个黑色中山装的人偶，一左一右，均身着黑衣黑裤黑帽。
寅哲恭敬地作了个揖，嘴里一边念叨着见怪莫怪，一边颤巍巍地上前轻轻抬起那黑色人偶的帽子，不由倒吸一口寒气！
帽子之下，空洞洞的骷髅头正阴寒地迎接着寅哲的目光，与之对视！
“看来不是人偶哈。~”我尴尬地的轻咳一声，掀开了另一侧黑色人偶的帽子，依旧露出里面白骨森森的骷髅架。
“这位坐高堂的两人，难道就是薛筱曼的父母？”寅哲赶紧将帽子重新盖在骷髅头的脸上，双手合十，小心翼翼地碎碎念着。他心惊胆颤的样子，真不像是历经生死的男人。
“在我看来只是这么干净两架干净的躯体，连，里面连残余的魂魄都不在了。”我上前一步，弯下腰，仔细打量着说，“
谁为他们换上的寿衣，又是谁将他们搬来了这里的？”
“也许是村民……”寅哲话音刚落，
侧门外突然响起一声瓦片碎裂的声音，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拉开了侧门，寅哲却率先挤出门，追了出去了。
门外是房屋的后墙，黄土垒成的坎有足足一人高。，我俩先后翻了过去，发现了一片荒废的菜园，里面杂草丛生。
寅哲拍了拍我的肩膀，问道：“那是薛筱曼的坟墓吗？”
不远处的山坡上一座白色新坟正孤零零地立着。
“看看去。”我和寅哲们沿着田埂走上前去，发现的确是薛筱曼的坟，黑白照片上那灿烂阳光灿烂的笑容笑意和报纸上一模一样相同，她眉目间的稚气未脱的感觉却和我们认识的莫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