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桥塌事件

  “为什么只有嘴啊?”寅哲惊愕地看着正紧贴在后视镜上的那张血盆大口,上下翻动的嘴唇发出咯吱咯吱的渗人声音,让人不由头皮发麻。

  “因为其它部位,比如手啦、脚啦、内脏什么,都被他自己吃掉了。”我呵呵地笑着,将饼干往窗外一抛,那张嘴飞快地一口含住饼干,然后慢慢咀嚼着又贴回到车身上。

  “别忘了,嚼100下才能吞。”我提醒着那有强迫症的饿死鬼的嘴。

  寅哲不时瞥一眼紧贴在车身上的那张大嘴,毛骨悚然地来了个急刹,颠得那嘴直接弹进了车内。

  “这、这什么玩意儿?咱就这么带着?”寅哲鼓圆了眼睛,去了趟殡仪馆就带回来这么个东西,怎么看都慎得慌。

  “他是案发现场的目击证人,既然找到了我们,我们就有保护他的义务。别愣着了,赶紧开车去普加。”我拽出一个玻璃瓶,敲了敲瓶身,那张还在慢慢咀嚼的大嘴不情不愿地跳进了玻璃瓶中,我立即塞上瓶盖,套上黑色塑料袋扔到脚下。

  “现在好好开车吧,眼不见为净。”我拍拍方向盘。

  寅哲轻叹了一口气,调整了下情绪,重新往普加医院的方向赶去。

  普加医院我俩都很熟悉,除了它是伊垣城最大的综合性医院,同时普加的负七层还是阴间在阳间设立的冥界办事处。

  我和寅哲因为公事私事的,也没少来,不过平常基本都是大半夜来,像今天这样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还是头一次。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今天医院的人特别多啊?”寅哲抱怨着。我俩被拥挤的人流冲得散开了来,必须得扯着嗓子交谈。

  “不仅是人多,今天的鬼也特别多。”我也是一头雾水,大白天的在医院见到这么多飘散的亡魂,也是够离谱的了。

  “艾木希,是黑无常和白无常!”寅哲眼尖,一眼就瞥见二楼拐角处的黑白无常——这两个勾魂使者正忙着焦头烂额地对着身份牌,一手牵着十来个亡魂,忙得就差没生出三头六臂来。

  “小黑、小白!”寅哲像是见着老朋友似的,东蹿西蹿地挤了过去。

  我皱皱眉,心想:这小子才任职多久啊,就和黑白无常混熟了,看来还真是天生当卫者的材料,公关能力不错。哪像我,混了七八年才勉强将长相和名字匹配到位。

  我也急匆匆地挤了出去,跃进黑白无常临时缔造的结界中,张口就问道:“怎么回事?阴间遭死鬼们越狱了?”

  “还是出现了生化危机?全城死尸?”寅哲闪着精光的眼睛,贼溜溜地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搜索着,好奇得像只猎豹。

  我有时候真是想不通,像寅哲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无良记者,竟然还能名利双收,还真是见鬼了。

  “好久不见,艾小姐。”白无常微笑着点头问好,手还在不停地划动着工作簿的屏幕,红色的刷新箭头一直在闪烁,不停地有新亡魂资料涌入,看来情况严重到有点儿超乎想象。

  “很棘手?正常吗?需不需要我出手?”我难得这么勤快,主动要求帮忙。

  寅哲也收起了不正经的脸,开始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

  黑无常和白无常却摇摇头,白无常苦笑着说:“正常的突发事件,横跨厘北江的大桥在十分钟前坠毁,当时正值高峰期,桥上有不少行人和车辆,伤亡人数破千,现在还在不停增长。”

  “厘北江大桥垮塌?”我和寅哲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简直难以相信!厘北江大桥被誉为伊垣城最坚固的艺术之桥,在国际上也是获得无数建筑大奖的,这怎么就突然垮塌了?”寅哲疑惑地看着我,我表示不解地耸了耸肩,解释说:“一般特别大的天灾人祸,上面都会先下通知的啊,这次怎么这么突然?是异常情况吗?”

  “应该不是吧,我和小黑也不太清楚,我们也是临时接到任务,但上面已经有神官下来彻查了。”白无常说着,黑无常在一旁冷哼一声,嗤之以鼻地说着:“豆腐渣工程,害得我和小白接下来的年假都泡汤了!”

  “你俩作为勾魂使者还有假期啊?城里哪天不得死人。”寅哲疑惑地问道。

  “当然有假,我们也需要休息,不过我俩的年假只能划成分钟来休息,一年休息五分钟,分五次休完。”白无常笑眯眯地解释道。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第一批伤员送到,更多的医护人员和伤者涌进普加医院,哭泣声、哀嚎声,此起披伏。

  医院上空响起直升机螺旋桨扇动的噪音。

  黑无常和白无常的工作簿屏幕,被刷新的信息滴答声铺天盖地地密布了,冥界警局的车也呼啸着透着人群,直接驶进医院中。

  “我们还有事要忙,就先不聊了。下次见,艾小姐、寅哲。”黑无常和白无常各自拖着一大捆的亡魂,急匆匆地往冥车的方向赶去。

  “情况似乎非常棘手啊。”我倒是真没料到伊垣城还有如此大劫。

  “艾木希。”寅哲将装满安蜜儿私人用品的帆布袋塞给我,一边掏着他的记者证,一边划拨着手机对我说道,“你自己去看下安蜜儿,我先回报社,晚点再汇合啊!”

  寅哲不待我同意,就已经一溜烟地挤进了黑压压一片的人流中,擦肩接踵地往医院外挤去。

  我背靠着墙壁,看着阴阳两界的人人鬼鬼在忙碌地穿梭着,突然觉得头痛欲裂,周遭环境变得一片扭曲和嘈杂——

  我扶着额头,视线模糊了一下,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我望向楼梯上时,看见了扉页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走过。

  扉页是伊垣城最奢华的贵族殡仪馆,一般人还死不起,能趟进扉页的人,绝对是伊垣城中的富绅名流。

  扉页燃有一种很特别的熏香,这种香气能掩盖尸体的腐臭之气,同时提高人体的免疫力。只是这种熏香非常特别,一般人根本闻不出气味,但这却是亡魂们最为胆怯的气息。

  因而,扉页虽然是一家殡仪馆,但馆中除了死尸和活人,绝对不会出现亡魂。

  干净得近乎残忍。

  我曾经听安蜜儿讲起过,这种熏香名唤“迭梦”,生长于阴气最盛的上古凶墓中,故而透着非凡戾气,一般亡魂闻其气息,便不敢靠近。

  我追随着那莫名的熏香气息一路往上,看见了数十个扉页的工作人员正在急匆匆地将罩上白布的死尸运往四号电梯。

  四号电梯通往地下三层的太平间。

  “扉页的人……什么时候来做起医院的义工了?”我百思不得其解。但看着电梯门关上了,也就只有压下心头的疑问往安蜜儿的病房走去,心想:伊垣城出现这么大的事,全城悲恸,医院人员忙不过来,扉页秉着人道主义,派几个人过来当义工也是正常的事。

  毕竟搬运死尸的志愿者,并不是那么好召集。

  我和护士打过招呼后,径直走进了安蜜儿的病房中,这妞不缺钱,独享一个豪华病房,与外面哭哭啼啼地停放在走廊上输血的伤者相比,她舒服得堪比度假了。

  我走近安蜜儿,搬过小椅子坐在床头附近。

  安蜜儿的嘴唇苍白,脸色透着一层青雾,眉心紧皱,枯萎得像是茶几上那朵焉嗒嗒的百合。

  我握着安蜜儿柔弱无骨的手,注视着那青黑色的毛细血管在肌肤下缓缓流动的状态,小指上的尾戒却悄无声息地刺破安蜜儿掌心的肌肤。

  一缕白色的水雾随着伤口注入到尾戒中。

  这时,监测安蜜儿身体的仪器突然发出警报,心脏瞬间骤停,我迅速在安蜜儿眉间一点,仪器恢复正常,有护士急匆匆地推开了门——

  “怎么了?”我盯着开门进来的年轻护士,一脸疑惑地问。

  小护士也疑惑地看了看我,又检查了下仪器和病床上的安蜜儿,这才尴尬地着说:“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可能是供电不稳,仪器出了点问题,今天入院的病人太多,有点儿超负荷。”

  “没事。”我挥挥手说,“我想和我朋友单独待会儿,你忙你的去吧。”

  “打扰了。”小护士礼貌性地微笑着,缓步退出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我轻吁一口气,掏出帆布袋中的玻璃瓶子——那张饿死鬼的大嘴,正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獠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我将尾戒对准瓶口,一缕白色水雾被过渡到了瓶中。

  这缕白色水雾,是安蜜儿所剩下的半条魂魄,必须得藏好才行。

  不过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将玻璃瓶随手一塞,安放在病床的床板下。琢磨着:关键时刻也只有依靠饿死鬼这张嘴,做看护犬了。

  安蜜儿的身体失去了魂魄就变成一副空壳,一副皮囊。

  我在安蜜儿的眉心间点了护身咒,百天以内,她的身体都会呈现昏厥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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