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走廊

  米苏无言,这走廊里,看起来是喝茶的地方么?

  她站起来:“回大厅吧。”

  裴凯哥跟在她身后,进了里屋,站在她身侧。

  “坐吧。”她指了指右手边的椅子。

  “谢陛下。”在外人面前,他依然保持礼节。

  待映儿退下去沏茶,裴凯哥望着她的背影问:“她可靠么?”

  米苏微微一哂:“或许吧。”

  她并没有忘了,当初的碧薇事件。

  对身边的人,用着舒心就行,至于信任,那不是一朝一夕间,就能建立的。

  何况,还有魑魅魍魉的前车之鉴,她更不可能,轻言信任。

  想起魑魅魍魉,便又不自觉地想起了夜骐,她咬了咬唇,强迫自己转开思绪。

  “我昨日,去看了凤歌。”她细白的指尖,摩挲着袖口的刺绣。

  裴凯哥一愣,只轻轻地“哦”了一声。

  “其实……”米苏抬起睫毛,望定他:“我一直有个疑问。”

  裴凯哥心里咯噔一下,立刻避开她的眼神。

  “为什么我和她,会长得一模一样呢?”米苏轻轻一笑:“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奇怪?”

  裴凯哥的唇抿紧,低垂着的眼睑,掩住眸底的慌乱,他勉强地笑:“世间之事,无奇不有,两个人长得相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么?”米苏的眼神,并未移开,洞察他的每一丝变化的情绪:“可若是三个人都长得相像,是不是就过于巧合了?”

  “三个人?”裴凯哥不禁惊疑反问,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而这时,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映儿进来了。

  她讨好地笑着,为裴凯哥奉茶,却似乎太过紧张,脚又在旁边的桌腿上绊了一下,顿时半盏热茶,尽数泼到裴凯哥的衣裳下摆。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她吓得面无人色,抡起袖子就要给裴凯哥擦拭。

  “算了。”裴凯哥格开了她,顺势站起来,正好找到了借口,避开米苏的追问:“陛下,臣现在一身狼狈,先回府去收拾。”

  米苏在心底轻叹了口气,脸上却还是保持微笑,点头允他告退……

  接下来的日子,她和裴凯哥,再未私下见过面,而她和裴璃的关系,却日渐紧张。

  米苏在朝堂上,并不咄咄逼人,相反,她更像是个耐心的聆听者。

  她总是安静地听完各方陈述,然后在足够的思考之后才开口,言语温和中肯,却往往能却中要害。

  甚至,就算是涉及到裴凯哥和裴璃两派之间的利益纷争,她也要么四两拨千斤,将问题淡化,要么就干脆公平公正,不偏不倚。

  若是她存心打压自己,那么裴璃可以找到借口加以驳斥,使群臣见识她的偏袒和浅薄。可她如此处理,却不给人落下攻击她的口实。

  而且她还给予那些始终游离在两派之外,忠于王朝正统的臣子们,真正参政谏言的机会,认真听取他们的建议,适时适度地加以采纳。

  如此一来,朝中的力量,又开始暗暗分化出新的一派--中立派,而且日益团结。

  裴璃的心情,越来越郁结,他担心,米苏真的会成为,挡住他道路的绊脚石。

  若到了那时,他不敢确定,自己会否痛下杀手……

  裴璃终于忍不住,在某天下午,进宫去找米苏。

  他仍是不希望,自己和她,走到剑拔弩张的那一步。

  对她,他心中永存怜惜。

  但当他到达寝宫时,如月却告诉她,米苏并不在殿内。

  “那她去了哪儿?”裴璃问。

  如月凑到跟前来,轻轻摇了摇头:“她出去时,只带了映儿,不许其他人跟随。”

  裴璃眉头一皱,如月忙又补充:“但据跟着的人回报,她应该是去往先皇的寝宫方向。”

  先皇?裴璃眯起眼睛,二话不说,站起来就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给我把她盯紧点。”

  “是。”如月忙讪笑着答应。

  事实上,如今这殿里的人,已经被米苏换掉了大半,若干仆役,都是米苏从其他宫里随意抽调过来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调换。

  裴璃出了寝宫,在某个转角一拐,踏上一条偏僻的小路,走了没多久,便到了先皇寝宫之外。

  整个皇宫,大约分为两半,一半便是如今女皇日常起居的地方,另一半,则是包括先皇以及他以前的妃嫔所居住的寝宫。

  先皇死后,之前受过宠幸的妃嫔,悉数陪葬,未受过宠幸的,则遣散出宫。而即位的女帝,又不可能有三宫六院,所以后方的许多宫殿,便几乎废弃,久无人居。

  她现在到这里来,是想做什么?

  裴璃背贴在宫墙上,警惕地看着周围的动静,随后腾跃而入。

  沿着回廊,小心地前行,他最终在先皇的书房外,看见了映儿的身影。

  他即刻进入旁边的屋子,再翻出后窗,悄悄到了书房的窗外,见米苏果然在里面,正在书架上翻找。

  眼神凝了凝,他身形轻巧地破窗而入。

  米苏大吃一惊,盯着眼前的他,却没有出声。

  “你在找什么?”裴璃压低了声音问。

  “只是随便看看。”米苏微笑,扬了扬手中的卷册:“多学些帝王之术,勤能补拙。”

  裴璃冷笑着反问:“你的御书房中,书还不够看么?”

  米苏微低着头,慢慢翻着书页,吐出一句:“我只是在想,或许先皇的书,能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裴璃一怔,随即问:“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米苏抬起头来,和他对视:“你说呢?”

  裴璃欲言又止。

  “不要对我说,知道太多对我没好处,你明白的,我能走上这条路,就势必要知道一切,不然我不会停止。”米苏的眼神决绝。

  裴璃愣了半晌,只吐出一句话:“你不要玩火。”

  “我知道,你已经被我惹恼了,是不是?”米苏嘴角微翘:“那么你现在便告诉我,所有的秘密,我就可以离开,不再挡你的路。”

  裴璃的唇抿出坚硬的线条,喉结滚动了几次,但最终,他还是回答:“不行,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米苏的眸中一闪,淡笑着点头:“好,那我便慢慢等到那个时候。”

  说完,便如同视他于无物,继续在房内四处翻看。

  他默站了半晌,走到她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腕,深深地看着她:“就算是对你,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不要一再挑战。”

  “我没有挑战你的耐性。”米苏语气轻松:“我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尽皇帝的本分。”

  “那并不是你的皇位。”裴璃反唇相讥。

  米苏也不恼,望着他笑笑:“谁能坐上去,皇位就是谁的,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她在影射他想篡位?裴璃挑眉,干脆不避讳:“既然你知道,就更不要挡我的路,否则……”

  “否则就要动用你的幽冥卫?”米苏漆黑的眸中,似有寒光,一掠而过。

  裴璃蓦然松开了她的手腕,再没说话,转身自原路隐没。

  米苏独自站在那间书房中,怔神片刻,又继续翻书,但找遍整个书房,她并未找到和当初她在水晶棺底拿到的旧书类似之物,也未找到其他的线索,只好离去。

  推开门,见映儿正坐在廊间,竟然已经睡着。

  她走过去,轻咳一声,映儿惊醒,差点从栏杆上跌下来,站在她面前干笑:“陛下,对不起,晒着太阳,我就……”

  她点点头:“走吧。”

  若是映儿方才真睡着,也好,至少不会察觉方才房中的动静。

  主仆二人在人烟寂寥的后宫群之间穿梭前行,米苏看着不同的殿阁名字,都甚为雅致不俗,感叹先帝倒也是至情至性之人。

  突然,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看见在某个僻静的角落,有栋小楼,叫做“惜兰阁”。

  心中忽然想起了那个名字--兰惜蕊,她立刻快步向那边走过去。

  映儿在她身后愣了愣,也赶紧跟上。

  然而,当她进了惜兰阁,却只见一片蒙尘的大厅,空空荡荡,甚至连桌椅都没有半张。

  她不甘心,又沿着木梯,上了二楼,依然是空无一物。

  这里仿佛,就是从来无人居住的废弃之处。

  可为何会有那般美好的名字?米苏疑惑。

  “哎呦。”这时,楼下响起映儿的惨呼。

  米苏走到楼梯拐角去观望,见她正坐在地上,抱着右脚,眼泪直流。

  “又怎么了?”米苏叹气。

  “奴婢刚才……想跟着主子上楼……结果一时心急……又摔了……”她可怜兮兮地低着头。

  米苏无奈了,走下楼去,看到她脚上的粉色绣鞋顶端已经有破损,隐约可见血渗出。

  “算了,回去吧。”她摆了摆手,先行离开,映儿从地上艰难地爬起,一瘸一拐地跟在她身后。

  出门之后,米苏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惜兰阁”三个字……

  她一路思绪万千,又要等待脚伤了的映儿,许久才终于回到寝宫,如月迎上来,说裴璃前来找过她。

  她淡淡一点头,进了内室,默默品完半盏茶,忽然开口:“来人,将宫中管理历代妃嫔纪事的人叫来。”

  门外的如月,顿时一愣,随即立刻向暗处的某人,使了个眼色……

  当管理后宫存档的宫人来到寝宫,米苏放下手中的茶碗,开门见山:“先帝的妃嫔存档,可还在?”

  那宫人一怔:“应该在。”

  “应该?”米苏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那宫人顿时一颤,慌忙解释:“已经过了十多年,其间又几经易手,所以……”

  “将册子都拿过来。”米苏摆了摆手,那宫人只得领命前去。

  拿来的卷册,已经泛黄,米苏随手翻了翻:“都在这里了么?”

  “是。”那宫人回答。

  米苏挥手让她先下去,自己拿着那卷册进了内室细看。

  卷册将各妃嫔的姓名,来历,以及进宫之中受宠幸的次数,以及随着身份升降所辗转的住处,都记录得很清楚。

  然而,米苏并未从中找到任何关于惜兰阁的线索,似乎从无人在那里居住过。

  而这些妃嫔之中,也没有一个人,叫兰惜蕊。

  米苏觉得,太不对劲,又将卷册竖起,仔细验看许久,最后发现,书轴上有两处,纸张被人裁掉所留下的痕迹。

  心中顿时了然,这其中,必定差了两个人的记录。

  可是,为什么是两个人,这两个人又分别是谁?

  她走出内室,传令将那个宫人再叫来查问。

  然而那人来了之后,却是一问三不知,说自己自接管之日起,从未碰过这典册,根本不知道是何时缺了页。

  这结果,倒也在米苏的意料之中。既然有人裁掉书页,便是不想让她知道,而她若是执意逼问,无疑是生生将这老宫人,逼上死路。

  没有再问,她摒退了那人。

  今日倒也不能说全无收获,由此可见,兰惜蕊极有可能,就是先帝妃嫔。

  再联想到当日凤歌的激烈反应,她突生一念,却又觉得,不敢深想。

  在房中反复踱步许久,她终于还是逼迫自己,先上床入睡。

  有些事,不能太操之过急。

  而那一夜,裴璃也同样几乎彻夜未眠。

  就算今日,他销毁了那两张纸,却无法阻断,米苏继续追查的脚步。

  而他,并不想那些秘密,这么早暴露于人前。

  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

  终于,天还未亮时,他去了天牢。

  当凤歌被他叫醒,迷蒙中带着讶然:“你这时候来做什么?”

  他径自走到她身边,压低了嗓音说:“什么都不要告诉她。”

  “你说谁?”凤歌疑惑地盯着他。

  “米苏。”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的名字,而不是叫宝珠。

  或许是因为,她已经越来越不像,他心中的那个宝珠了。

  凤歌愣了愣:“告诉她什么?”

  “无论什么,凡是她问你的,都不要回答。”裴璃叮嘱。

  凤歌在这一刻,又想起了那天米苏来时问的问题,心中猛地一惊。

  “裴璃,你究竟……想要隐瞒什么秘密?”她低声问,藏在被子中的指尖,微微发颤。

  裴璃眼神阴鸷:“不要问。”

  语毕他便立刻离开,再未回头。

  凤歌怔怔地坐着,脑中仿佛一直交错出现着两个场景:

  裴璃冷笑着说:“你不过是个野种。”

  还有米苏当时问她:“兰惜蕊是谁?”

  她蓦地打了个寒噤,又缓缓摇头……

  如裴璃所料,米苏在次日晚上,便来了天牢。

  可凤歌这一次,始终背对她,朝墙躺着,不理不睬。

  米苏站了半晌,终于叫来狱监开了门,自己走了进去。

  而刚刚接近凤歌床边,她突然一跃而起,掐住了米苏的脖子,厉声说:“你居然敢进来,不怕我杀了你么?”

  “如果你愿意同归于尽的话,好。”米苏镇定地看着她。

  凤歌的胸口剧烈起伏,但最终还是慢慢放下了手。

  的确,她现在才是女皇,自己轻举妄动,不过是死路一条。

  何况自己武功被废,不过是色厉内荏。

  “你来找我做什么?”凤歌坐回床上,冷冷地望着米苏。

  米苏也在旁边的石椅上坐下,和她面对面:“想不想知道,我去了北越之后的奇遇?”

  原来她这大半年,竟是去了北越,她倒是处处有人疼。

  心中更加忿然,她恨恨地瞪了米苏一眼:“不想。”

  米苏看着凤歌直白的情绪反应,不禁莞尔。

  这一刻,她觉得凤歌,也有些孩子气。

  “笑什么笑?”凤歌恶狠狠地吼。

  米苏敛起笑容,正色望着她:“我在北越,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

  凤歌别过头去,表示自己不感兴趣,心中却又不禁,有丝好奇。

  米苏看穿了她此刻的心思,继续讲述:“北越皇宫里,有个地方叫束心阁,里面有口装着水晶棺……”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住,果然,等了半晌,凤歌又是狠狠一瞪:“既然说了,怎么不说完?”

  米苏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你不是不想听吗?”

  凤歌顿时恨得磨牙,这女人还真是过分!

  她立刻躺下,如最初时那样,背对着米苏。

  米苏撇了撇嘴,接着说:“棺内,是一具白骨,可是据说,她生前,也有一张,和我们相像的脸。”

  凤歌的背影,顿时一颤,回过头来,愕然地望着她。

  “你不知道,她是谁吗?”米苏紧紧盯着凤歌。

  她说不出话来。

  “有人告诉我,她是兰惜蕊,我的母亲。”米苏缓缓说出这句话,看着凤歌的脸色,变得煞白。

  “不可能。”这三个字,凤歌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寒凉而带着颤音。

  “为什么不可能?”米苏追问。

  “因为……”凤歌猛然想起裴璃说过的话,死死将差点冲口而出的后半句卡住,然后垂下睫毛,再不看米苏。

  米苏看了她半晌,从袖中,拿出那两个卷册,声音低沉:“因为……她就是这册子里,缺省的两人之一,是么?”

  凤歌瞥了一眼,脸上更是血色全无,最后只颤抖着嘴唇,吐出三个字:“你出去。”

  米苏坐着没动,凤歌却激动起来,回过身厉声呵斥:“我让你出去,快走。”

  米苏慢慢站起身来,俯视着她良久,终于说出了,那个埋藏在心底的猜想:“她是不是……也是你的母亲?”

  监牢里一片沉默,凤歌微垂着眼睑,似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但最终,她还是没忍住,猛地起身,和米苏对峙,因为激烈,面色已开始泛红:“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告诉你,绝无这个可能。”

  语气那般坚决,不知究竟是对米苏,还是对自己在强调。

  她的脸上,浮起一层倨傲的光华:“我的母亲,在我出生的前夜,梦中有凤凰鸣唱,而那时恰逢我父皇御战大捷,班师回朝,还未进城门,便有高僧途中拦截,告诉他天降凤女,必将永佑我大骊平安,因此父皇为我赐名凤歌,并依照天命,立我为皇太女,继承国祚。”

  凤歌的眼神转向米苏,不屑之极:“我是这世间,几百年所出的独一无二的真命天女,怎可能与你有所瓜葛?”

  米苏静默,凤女的传说,在大骊王朝,的确是近乎神话的传奇,她也曾和所有人一样,羡慕过,崇拜过。若不是她亲耳听夜骐说起自己的身世,她万万不敢,将自己和凤歌联想到一起。然而现在,丝丝缕缕的线索,都将她的猜测,推往那个方向,由不得她自己不怀疑。

  可看着此刻的凤歌,米苏却忽然有些不忍心。

  曾经高贵的人生,跌落入这样的低谷,这已经,是她最后赖以寄托的骄傲了吧?固执地坚持,自己天命所归的身世,逼着自己,不丢掉最后的希望和尊严。

  米苏目光中的怜悯,激怒了凤歌,她立刻一掌搡过去:“滚。”

  米苏往后踉跄了半步,但没有还手,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而去。

  却在出监牢之前的一刻停下来,声音轻缓:“等我找到了我想找的真相,如果可以,我会把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

  凤歌怔住,视线随着她的身影移动,忽然又醒过神来,抓起桌上的粗陶茶杯,狠狠地朝那背影掷去:“我不要你的同情。”

  并未砸中米苏,可碰在墙上的碎裂声,仍在她心中绽开,如一朵颓然而落的水花。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难过,为自己,也为凤歌。

  她们,都不过是这乱世中,漂泊的浮萍,谁也不比谁可怜,谁也不比谁幸运。

  一个执着于寻找真相,一个执着于逃避现实。

  谁都做不到放下,所以自困于无边苦海,永不得解脱。

  当她走出天牢,看向星空,眼中有沁凉的湿意。

  她忽然在想,若是那一夜,她没有听见那些秘密,该多好。

  一辈子,任由夜骐,骗住自己,留在他身边,依赖他的怀抱,只单单纯纯地,守着谎言中的幸福。

  那样,也就不必打扰凤歌的生活,她可以永葆与生俱来的荣光,至少幻梦的表面,能保持完整,不被彻底打碎。

  她沉沉地叹出一口气,背后响起了映儿的声音:“陛下,您出来了啊?”

  忙收敛了情绪,她点了点头:“走吧。”

  两个人在夜色中,沉默地前行,许久,映儿挪到她身边,小心地说:“陛下您好像……不高兴?”

  米苏笑笑:“没有。”

  “我刚才……听见您叹气了。”映儿睁着一双晶亮的眼睛,声音胆怯,却又锲而不舍。

  米苏的眼中,有丝怅然:“人总会有叹气的时候。”

  映儿歪着头:“叹气一般是因为忧虑,后悔,或是思念,陛下是为了什么呢?”

  米苏一怔,她说的原因,似乎都有几分。

  但一切情绪,她都不能对外人所道,只将眼神,投注于前方的路,轻声说:“走快些吧,已经很晚了,早点回去歇息。”

  “是。”映儿没有再追问,眼中却滑过一丝不知名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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