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侯方域走后，常氏、小红陪着吴香去看了大夫。经过大夫诊断，吴香已怀有身孕。这个消息，把常氏、吴香、小红三个人都高兴坏了。三个人怀着三颗非常兴奋的心，乘马车返回了侯宅。在车内，常氏说：“哎呀，我可真笨，我咋没有想到，香儿这些日子不断恶心、呕吐原来是怀孕的迹象，亏我还是过来人。香儿妹妹，如果咱爹知道这事，也一定会高兴坏的。咱侯家又添丁进口了，真是人丁兴旺呀！”
“大姐，咱们回到家以后，麻烦你去一趟南园，给咱爹报个喜。”吴香说。
“中、中、中，等把你送回家之后，大姐我立即去南园。”
“二少奶奶，可惜少爷已经去了江南，他听不到这个好消息了。如果他知道你怀上了孩子，也一定会高兴坏的。”小红说。
“他现在不知道也好，等他从江南回来了，我就给他一个惊喜。”吴香说。
常氏把吴香和小红送回家后，就命车夫驾车直奔南园而去。
小红和吴香，一起上了翡翠楼，吴香坐下来说：“小红，把我的琵琶拿来，今天我要唱几首曲子助助兴，咱们主仆二人，也好好乐呵乐呵。说实在的，我的心里真是太高兴了，来归德八年了，今日香儿我终于怀上了，不唱几首曲子，就无法表达我心中的高兴。”
“二少奶奶，小红这就给你拿琵琶，今天小红再一次饱一下耳福。”小红一边说一边拿来琵琶，给了吴香。
吴香怀抱琵琶，手调弦索，开始唱曲。小红站在吴香身边，听的如痴如醉。吴香一曲唱后，小红使劲鼓掌，大声叫好，并要求吴香再唱一曲。心情兴奋的吴香，一曲接一曲地唱了起来，小红也是听得津津有味，并不断鼓掌叫好。
马车在侯宅门口停下，侯恂和常氏下了车，往院内走去。侯恂一边走一边说：“哎呀，真是没想到，香儿怀上了，大喜，真是大喜呀！三儿媳妇（侯方域排行老三，因此侯恂常这么称呼常氏），今日多备些好酒好菜，今日为父要好好犒劳犒劳香儿。”
“公爹，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尽管交给儿媳也就是了。”常氏说。
二人走进院中，来到媚香楼下面，就听见吴香那美妙的歌声从楼上飘了下来。侯恂立即止住了脚步，站在楼下细听。听了一会，侯恂的脸立即由晴转阴。他厉声问常氏，这曲子是不是香儿唱的，常氏回答“是”。看见侯恂脸色大变，常氏就预感到大事不妙了。
“这个香儿，进咱侯家之前是干什么的？曲唱得这么好听，三儿媳妇，你告诉爹，她是不是干过歌妓？”侯恂问常氏。
“是，是，不，不是，不是……”惊慌失措的常氏，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不是？不是你慌什么？好呀，这个吴香，真是深藏不露呀！她来侯家八年了，为父竟没看出她是一个歌妓。你和方域也真是的，竟然一直瞒着我，你俩……你俩……你俩是不是想气死我呀？”侯恂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生气，嗓门也大了起来。“没想到呀没想到，我堂堂侯家，官宦世家，书香门第，竟娶进来一个下九流的歌妓，真是有辱门风，有辱先人。”
“公爹息怒，公爹息怒。”常氏吓得立即跪了下来。
“息怒，你让为父我怎么息怒？为父心中的怒火，熄灭不了。”侯恂一边说一边上楼。常氏紧跟在侯恂身后，哀求侯恂放过吴香。侯恂也不理她，只顾阴沉着脸沿着楼梯往上走。
听到侯恂的声音，吴香立即停止了唱曲，她放下琵琶，和小红一起下楼迎接。在楼梯口，她俩迎面撞上了侯恂和常氏。吴香急忙蹲了个万福，说：“儿媳吴香见过公爹。”
“儿媳？你是谁家的儿媳？我侯家没有你这样的媳妇。”侯恂一边说一边走进吴香的屋里坐了下来。“吴香，我问你，你再进我侯家之前，是不是干过歌妓。”
“没有，没有，俺二少奶奶从来没有干过歌妓。”小红此时还想帮吴香瞒着。
“黄毛丫头，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给我滚一边去。”侯恂训斥完小红，又用犀利的目光盯着吴香。“吴香，你唱功如此高超，恐怕你不是一般的歌妓吧！你应该还是一个名妓。”
“你说得对，我就是秦淮名妓李香。我来归德前，为了隐瞒自己的歌妓身份，改用我原来的吴姓。”吴香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李香，李香，”侯恂苦笑起来。“想不到呀想不到，当年名震秦淮河畔，技压金陵的名妓李香，竟然是你。更没想到的是，我侯家书香门第，官宦世家，竟娶进来一个歌妓，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呀！滚！滚！你给我滚！”
“公爹，现在天寒地冻的，你让香儿去哪呀？”常氏一边哭着说一边跪了下来。“公爹，香儿平时对你咋样，你心里还不清楚吗？难道你就这样绝情吗？公爹，儿媳求你了，别赶走香儿，别赶走香儿。”
“不赶走她，留她在家里辱没门风？让她滚！让她滚！我再也不想看到她了。”
“大姐，别求他了，我吴香身份下贱，不配呆在侯家，我走，我现在就走。小红，收拾一下咱们的东西，咱们回南京，回秦淮河卖唱去。”吴香说到这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二少奶奶，小红这就收拾东西，随二少奶奶回南京。”小红也哭着说。
“小红，你还叫我姑娘吧！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侯家的二少奶奶了。”吴香说到这，又看了常氏一眼。“大姐，谢谢你这几年对我的照顾。等侯公子回来了，你就告诉他，香儿已经回了南京，如果他的心目中还有香儿的话，就让他去南京看看香儿。”
“香儿妹妹，别说傻话了，你现在已有身孕，怎么经得起长途跋涉，一路颠簸。”常氏说到这，又继续求侯恂。“公爹，看在香儿妹妹已怀有咱侯家骨血的份上，你就别赶她走了，儿媳求你了，儿媳求你了。”常氏一边说一边磕头，很快，她的额头流下了鲜血。
“三儿媳妇，e磕了。”见常氏这个样子，侯恂心疼了。“我侯家在城外西南十几里的地方有个花园，那儿有草舍几间，就让吴香住在那里吧！从今往后，她吴香再也不准踏进侯宅半步。”侯恂说到这，就气呼呼地走了。
侯恂离开翡翠楼以后，吴香和小红含着眼泪，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常氏下了楼，吩咐下人备车。吴香、小红收拾完行李以后，下了楼走出了侯宅，和常氏一起上了马车。车夫驾着车，直奔城外而去。坐在车内的吴香、小红二人，低着头一言不发。坐在她俩对面的常氏，安慰着吴香：“香儿妹妹，你先在城外委屈几天，等咱相公回来了，他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接回来的。”
“香儿听大姐的，就在城外等着咱相公回来。大姐，谢谢你为我求情，你对我的好，香儿我铭记在心。”吴香说。
“香儿，咱俩相处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对我还客气什么。”常氏说到这，又嘱咐小红好好照顾吴香，如有什么需要，就进城找自己。
马车出了城，走了十几里路，到达了侯家花园，停了下来。吴香、小红随常氏下了车，走进园中。她们三人一看这个地方，心都凉了，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太偏僻、太荒凉了。由于现在是深秋季节，园中已是百花凋零，叶落草枯。三人走进园中的草房之中，只见里面除了一张破床和一张破桌子以外，再也没有其他家具了。常氏吩咐小红，把床铺好后，就让吴香坐在床沿上休息。常氏说：“香儿妹妹，我先回去了。这园中有井，你俩吃水时，可以去园中打，如需要什么东西，这儿离路河镇很近，你们可以去镇上买。”
“大姐，香儿知道了，有小红在这儿照顾我，你就放心走吧！”吴香说。
深秋的运河河面上，已经结了一层薄冰，一艘帆船沿运河南下，破冰前进。帆船的船头，站着侯方域侯大才子。他在凛冽的寒风中，看着运河两岸的景色。两岸的树木，脱去了绿装，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片片小雪似的白霜，顽固地覆盖着地面。乌鸦站在枯枝上，发出一声声悲鸣。这肃杀的秋景，看得侯方域心里直发酸。过了一会，侯方域感到浑身冰凉，受不了寒冷的他，只好钻进船舱里避寒去了。
帆船到达苏州码头，停了下来，侯方域牵着马，下了船。登岸后的侯方域，骑着马直奔枫桥巷而去。到了枫桥巷，他下了马向行人打听吴启连的住处，经过一阵打听，他终于找到了吴启连的家。侯方域敲打院门，里面传来了一个老太太的声音：“谁呀？”
“请问这是吴启连的家吗？”侯方域问。
“是的。”
院门打开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走了出来。・老太太问侯方域是什么人，侯方域说：“我乃归德侯方域，字朝宗，是吴香的丈夫，受吴香之托，今日特来看望大哥、大嫂。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李春花李大嫂吧!”
“是、是、是，我就是吴香的大嫂。哎呀，原来是妹夫来了，快请进，快请进。”李春花见妹夫来了，心里十分高兴，她把侯方域让进家中，又冲着屋内大喊：“老头子，老头子，咱家妹夫来了。”李春花的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快步走出来了。
“妹夫？哪个妹夫？”老者问。
“你说是哪个妹夫？”李春花说，“这位公子，是归德府的侯公子，他是小香香的丈夫。”
“你就是吴大哥吧！”侯方域问老者。
“对、对、对，我就是吴香的大哥吴启连。哎呀，原来是妹夫来了，欢迎欢迎，你先屋里坐，我把你的马牵到后院，然后再去街上多买些好酒好菜，咱俩今天喝个痛快。”吴启连说到这，又吩咐李春花把侯方域让进客厅休息，自己牵着马去了后院。
侯方域随李春花走进了客厅，李春花让座，并为侯方域沏茶。接着，李春花也坐了下来，并问侯方域吴香最近的情况。侯方域说：“香儿最近过得很好，她虽然是我的小妾，但我待她如同正房，在家俺俩是夫唱妇随，日子过得也美美满满。美中不足的是，她嫁给我已有八年，至今无一儿半女，让我很发愁呀！这八年里，我带着她也看了不少大夫，却毫无效果。”
“妹夫，我听说江阴有个蔡烈女祠，挺灵的，你可以去那儿为吴香烧香求子。”李春花说。
“中、中、中，方域我听大嫂的，就去蔡烈女祠试试，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李春花又问侯方域，如何认识的吴香，侯方域就把吴香从苏州出走，流落南京秦淮河为妓，以及与自己相识媚香楼，随自己回归德府等等这些事讲给了李春花听。李春花听完这些，眼泪流了出来，她说：“都是我这个当嫂子的不好，害的香儿吃了这么多苦。唉！当时我年轻气盛，脾气也太暴了，现在，我好后悔呀！好在香儿命大福大，遇到了不少好人，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说实在的，大嫂你当年来吴家时，年纪轻轻，用稚嫩的肩膀跳起了养家的重担，也挺不容易的。对了，大嫂，你家的客栈还开着吗？”侯方域说。
“开着的，只不过现在交给儿子、儿媳了。我俩老了，干不动了，只好呆在家里养老了。到明天，我就让俺家老头子，带着你去见见你的侄子、侄媳妇。”
二人说到这的时候，吴启连回来了，他买了不少酒菜，让李春花下厨，自己坐下来陪侯方域聊天。吴启连问了侯方域家里的情况，又问了侯方域如何娶得吴香，最近吴香过得咋样，侯方域一一做了回答。吴启连说：“妹夫，麻烦你了，以后俺家小妹，还要你多多费心。”
“大哥，你说这话，也是太见外了。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香儿的。到了明年，我就领着香儿，一起来看看大哥、大嫂。”
侯方域说。
“好、好、好，我和你大嫂就等着香儿回来。我已经二十多年没有见过香儿了，真不知现在她长什么样子。说实在的，我真是想她呀！这二十多年来，我不知在梦中梦到她多少回了，可一醒来总是一场空。”吴启连说到这，眼泪流了出来。他急忙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转移了话题。“妹夫，你也是出身书香门第，饱读诗书，学问也不浅吧？你能不能作诗一首，让大哥我开开眼呀？”
“中、中、中，大哥，我就献丑了。”侯方域说到这，就吟诗一首：
送别西园翡翠楼，开帆十月下苏州。
为君寄讯枫桥巷，丘嫂门迎已白头。
“妹夫果然不愧是饱读诗书之人，真是出口成章呀！佩服，佩服。妹夫，今天晚上，大哥我带你在苏州城好好玩玩，看看这江南水乡的美景，听听苏州姑娘的小曲。我们苏州的姑娘，人美曲唱得更美，包妹夫你大饱眼福和耳福。”
“哎呀，那我就多谢大哥了。”
用过晚饭后，天色也黑了下来，吴启连领着侯方域，听苏州姑娘唱曲。到了白天，又游览苏州美景，一连几天过去了，二人玩的十分开心。对于美景，侯方域大加赞赏，对于苏州姑娘的小曲，侯方域却不太满意。这天晚上，吴启连又领着侯方域，听了苏州城内唱功最好的两个歌妓的曲。听完曲后，二人返回家中。在回家的路上，吴启连说：“妹夫，这几天你对那些歌妓的小曲都不满意，今日听了紫雁、黄花两个姑娘的曲子，应该满意了吧！这两位姑娘，可是苏州城唱的最好的姑娘。”
侯方域听了吴启连的话，什么也没说，只是吟诗一首：
紫雁黄花送我情，手调弦索度新生。
阊门听尽韩娥曲，不及樽前唱渭城。
“妹夫，你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大哥我是粗人，听不太懂。”
“大哥，这首诗的意思是，苏州城内所有的姑娘的唱功，都比不过香儿。等香儿回来以后，你听听她唱的小曲，就知道什么是天籁之音了。”
侯方域在苏州住了十几天后，就辞过吴启连夫妇，离开苏州来到江阴，在蔡烈女祠为吴香烧香求子。求完子后，侯方域离开江阴，直奔宜兴而去。
侯方域来到宜兴，来到陈贞慧的家中，令陈贞慧十分高兴。陈家准备了丰盛的酒菜招待侯方域。在酒席宴上，陈贞慧问侯方域这几年都干了些什么。听陈贞慧这么一问，侯方域立即感到心跳加速，紧张起来，顺治七年自己辅佐张存仁，剿灭榆园军之事，看样子陈贞慧还不知道，否则，他就不会这么热情地招待自己了。侯方域决定把此事隐瞒下去，什么事都可以说，唯独这件事打死也不能说。想到这，侯方域就说：“这几年来，我闲在家中，著书立说，和雪苑社的好友们饮酒写诗，也没干什么大事。在两年前，河南巡抚吴景道，来到我的家中，逼我参加乡试。我被迫应试，但我只交了一份未答完的试卷，让他们无法录取我。”
“朝宗贤弟好样的，不管怎么说，你没有违背当初咱们三人的誓言。这几年，我也隐居家中，不为满清做事，日子虽然过得不富裕，但我的心里却很踏实。虽然我已剃发易服，但我的心依然向着大明。再看看那位讽刺吴三桂的梅村先生，却没能保住自己的晚节，去北京城做了满人的国子监祭酒，违背了‘不食满人俸禄’的誓言。”陈贞慧说到这，气愤地用拳头砸了一下桌子。
“当初我也苦口婆心地写信劝过他，可还是没有阻挡住他走上这条道路，可悲呀可悲。”侯方域说到这，又向陈贞慧打听吴应箕、杨文骢这两个人的消息。
“他俩都没了。”陈贞慧难过地说。“在你和香儿返回归德府的那一年，吴次尾反清失败阵亡，清军还割了他的首级示众。又过了一年，杨龙友将军也在浙江阵亡，而阉党余孽田仰、阮大铖却降了清，不久，阮大铖病死在随清军南下福建的路上，田仰也在去年病死在北京。那个马士英，被清军擒获后，死于剥皮填草的酷刑。”
“马瑶草马瑶草，生怀瑶死怀草，罪有应得，罪有应得，这个大奸臣，就应该有这样的下场。只可惜吴次尾和杨龙友二位好友，他们的死，是我反清义军的重大损失。唉！事到如今，我大明还有复国的希望吗？”
“朝宗弟不必灰心，我大明还是有复国的希望的，东南的国姓爷郑成功、西南的李定国和夔东十三家等反清义军，如今都拥护我大明的永历皇帝。他们在东南、西南两个战场上，多次打败清军，让满清朝廷坐卧不安、日夜不宁。到底鹿死谁手，现在还不好说呢。”
“但愿他们能够复国成功，中兴我大明。”
“朝宗贤弟，江南美景天下闻名，你此次来江南，不好好游览一下江南美景，岂不可惜？明日，我带着你去找冒辟疆、方密之两位好友，咱们一起好好游览一下江南美景，岂不美哉？”
“好，咱们这几个好友聚在一起，好好玩玩，玩个痛快。”
清顺治十年（公元一六五三年）的春节，在狂风暴雪中来临了。风雪中的豫东平原，到处响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天寒地冻的天气，丝毫没有影响人们过节的热情。身在侯家花园的吴香，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挺着大肚子，站在大雪纷飞的园中，望着遥远的南方，盼望着侯方域的归来。忽然，她剧烈的咳嗽起来，并将一口鲜血吐在了洁白的雪地上。前几日，经大夫诊断，她患上了痨病，这使她本来就痛苦的心，更是雪上加霜。她心里说：“相公呀相公，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如果你再不回来，香儿恐怕就见不到你了。”想到这，吴香的泪水夺眶而出。
“姑娘，这么冷的天，你跑外边干什么去呀？你现在又有身孕又有病的，万一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向大少奶奶交代？快回屋吧！我已经煮好了饺子，吃碗饺子暖暖身子。”小红走到吴香身边，说。
在小红的劝说下，吴香回屋了。小红急忙打掉吴香身上的雪花，扶着她坐在床沿上，然后小红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了过来。吴香说：“小红，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姑娘，你别不吃呀！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姑娘，多少吃点，小红求你了。”小红说。
“小红，我真的吃不下，你就别再勉强我了，好不好？你先吃吧！我啥时饿了我再吃。”
“好吧！姑娘，这碗我给你留着，什么时候饿了你再吃。唉！这位侯公子也真是的，一走就是几个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如今，害得我们家姑娘牵肠挂肚、茶饭不思的。”
“唉！我也没有想到，他这一走，就走了这么长时间，就我这样的身体，恐怕等不到他回来了。”
“呸！呸！呸！”小红急忙往地上吐了几口。“姑娘，你真是乌鸦嘴，竟说这些丧气话。姑娘，自从你和侯公子相识以来，你俩经历了多少磨难，不都挺过来了吗。你放心，老天爷不会亏待好人的，他一定会让你们俩有一个美满的结局的。”
除夕夜的归德城内，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烟花齐放，真是好不热闹。而与此相反的是，侯宅却显得冷冷清清的。没有了侯方域和吴香，常氏也没有心情过年了，她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屋里，面对着烛光，思念着远在南方的丈夫和城外的吴香。自从家里少了侯方域、吴香两个人，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突然，一个蒙面人闯了进来，常氏刚想喊叫，蒙面人那冰冷的大刀就架在她的肩膀上。
“想活命的话，给我老实点。”蒙面人恶狠狠地说。
“我不叫我不叫，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常氏吓得体如筛糠。
“告诉我，侯方域在什么地方？”
“你找俺家相公干什么？”
“干什么，报仇。两年前，你家相公帮助狗官张存仁，围困榆园、火烧榆林、水淹地道，害死了成千上万的齐鲁军民。今日我吴启忠来你家，就是要用侯方域的狗头，祭奠阵亡的齐鲁军民的亡灵。”
“吴壮士，不瞒你说，俺家相公不在家，几个月前他南下江南访友，至今未归。”
“什么，他不在家？你别蒙我。”
“真的，他真的不在家，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搜。如果能搜出来，我情愿一死。”
吴启忠听了常氏的话，仰天长叹一声，含恨离开常氏的房间，并利用轻功飞出侯宅。他刚来到大街上，就遇上了一队巡逻的清军。清军见一个拿着刀的蒙面人，就大喊一声“站住”，并冲上前去捉拿蒙面人。吴启忠不敢恋战，拔腿就跑，清军在后面紧追不舍。吴启忠一口气跑上了归德府的城墙，与守城门的清军搏斗，打退他们以后，吴启忠利用轻功飞下城墙。清军打开城门去追时，吴启忠早就消失在茫茫的雪地中了。
吴启忠一口气跑了十几里才算停了下来，他脱下夜行衣，换上道袍，然后，他用目光四处寻找着落脚的地方。忽然，他看见一座花园，花园中有一所草房，吴启忠就直奔花园而去。走进了花园，来到了草房前，吴启忠见草房大门紧闭，屋里没有灯光，就明白草房的主人休息了。他不想打扰主人的休息，就没有叫门，而是在草房的屋檐下清理出一片空地，抱着大刀坐了下来。由于刚才的搏斗、逃跑，已把他累得筋疲力尽，他靠着土墙，很快进入了梦乡。
天亮后，小红打开房门，她见雪停了，就拿起铁锹和扫帚，去园中扫雪。她刚一出门，就见吴启忠怀抱大刀，坐在屋檐下呼呼大睡。小红走了过去，叫醒了吴启忠，并说：“道长，外面天冷，快进屋里暖和暖喝吧！”吴启忠谢过小红，就随小红走进屋中。
吴香见小红领进来一个老道，就问小红这个老道是谁。小红说：“我也不认识他。刚才我出门扫雪时，就见他坐在屋檐下大睡，我怕他受冻，就把他领了进来。”
“二位，麻烦你们了。”吴启忠笑了一下，说。
“道长，你看我这屋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这样吧！你先坐在床沿上休息。”吴香说到这，又吩咐小红给吴启忠端过来一碗热水，让吴启忠暖暖身子。
吴启忠见吴香挺着个大肚子，自己也不好意思坐了，他说：“女施主，你有孕在身，身子不方便，还是你坐下吧！”吴香感觉站着挺累的，就坐了下来。小红捧着一晚热水，来到吴启忠面前，吴启忠谢过小红后，就接过热水。吴香坐在床沿上，仔细打量了吴启忠一番，她觉得这个老道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吴香问：“道长，听口音你是苏州人吧！”
“对，贫道正是苏州人。”吴启忠说。
“哎呀，巧了，我也是苏州人，咱俩还是老乡呀！在这个地方能见到老乡，真不容易呀！道长，你是苏州那个地方的？”
“枫桥巷。”
吴香一听“枫桥巷”这三个字，心里激动不已，真没想到，二人是越说越近了。她又问了吴启忠的名字，吴启忠就把自己的姓名说了出来。吴香听完，立即站了起来，并大叫一声“二哥”，就哭了起来。吴启忠听见吴香叫自己“二哥”，一下子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呆呆地站在那儿，不知所措。吴香又说：“二哥，我是你的小妹小香香呀！”
“小香香，”吴启忠手中的碗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你是小香香？”
“对，二哥，我就是小香香。”
“小妹，”吴启忠大叫一声，兄妹二人抱在一起，放声大哭起来。吴启忠一边哭一边说：“小妹，没想到呀没想到，咱俩一别二十多年，今日在这儿重逢了。”
“二位别哭了，今日你们兄妹二人重逢，这是好事呀！我多做些好菜，咱们好好庆贺一下。”
二人听了小红的话，才止住了悲声。小红下厨，开始忙活起来。吴启忠搀扶着妹妹，重新坐在床沿上，吴香也也让吴启忠坐在自己附近。吴启忠问吴香怎么到了这儿，吴香就把自己与侯方域相爱，随侯方域来归德，在侯家住了几年后因歌妓身份暴露，被侯恂赶到这儿的事说了一遍。
“什么，小妹，你做了侯方域的小妾？”听完妹妹的讲述，吴启忠大吃一惊，他“呼”地一下站了起来。“小妹，你好糊涂呀！你怎么能嫁给侯方域呢？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二哥，我嫁给侯公子错了吗？侯公子是什么人，我比你更清楚，他是大明的忠臣，名震天下的大才子。”
“小妹，我看你一点都不了解他。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归德吗？”
“不知道，二哥，我正想问你呢，你咋来这儿了？”
“我来归德，就是要取侯方域的狗头，祭奠阵亡的齐鲁军民的亡灵。可惜这个败类去了江南，让他躲过了这一劫。这个满清的鹰犬，在两年前辅佐狗官张存仁，围剿我榆园义军。为了达到目的，他不择手段，竟向张存仁献计，火烧榆林，水淹榆园，不仅使我榆园义军陷入灭顶之灾，也让黄河水淹没了齐鲁大地，殃及千万无辜百姓。这个鹰犬、败类，真是恶贯满盈、死有余辜。”
“不可能，不可能，二哥，你说的不是真的，侯公子不是这样的人。”此时的吴香，无论如何也不敢接受这样的事实。
“姑娘，你有没有忘记，去年冬天咱们去送子观音庙烧香回来，侯公子的反常表现？当时，我百思不得其解，今日听了吴道长的话，我全明白了。”在一旁做饭的小红说。
听了小红的话，吴香这才对去年侯方域的反常表现恍然大悟，这下，她终于相信吴启忠的话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侯公子，竟敢出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一时间，吴香感到心痛难忍，她吐了一口鲜血，竟一下子昏倒在床上。吴启忠、小红见此情景，一下子都慌了。小红放下手中的活，急忙跑了过来，和吴启忠一起呼喊着吴香。吴香醒来之后，就爬到床上嚎啕大哭起来，她一边哭还一边说：“我真是瞎了眼，怎么喜欢上了这么一个衣冠禽兽。”
“小妹，别哭了，事到如今，哭也没用。小妹呀小妹，你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嫁给侯方域这个鹰犬呀！这样吧！你跟二哥走，咱们去福建，投奔国姓爷郑成功。从今往后，二哥养着你。”
“吴道长，你胡说什么？俺家姑娘又有病又有身孕，如何随你长途跋涉去福建？”小红说。
“这样吧！小妹，你在这儿安心养病，等病好了你就离开这儿，去福建找我。算了，饭我也没心情吃了，我还是走吧！”说到这，吴启忠又给了小红几两银子，嘱咐她照顾好吴香。吴香听说二哥要走，就止住了哭声，吩咐小红拿些干粮，让吴启忠带在路上吃。接着，吴香在小红的搀扶下，送走了吴启忠。
自从吴启忠走后，吴香也彻底崩溃了，她终日以泪洗面，身体是每况愈下，到了开春的时候，吴香就下不了床了。小红终日含泪服侍吴香，常氏又找了不少名医为吴香诊治，却毫无效果。到了春夏之交，吴香生下了一个儿子。常氏去南园向侯恂报喜，侯恂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让常氏转告吴香，吴香的儿子，不准随父姓，《百家姓》里那么多姓氏，让吴香随便挑随便选。侯恂的话，深深刺痛了吴香，为此，吴香又大哭了一场。为了怀念自己的养母李贞丽，吴香就让自己的儿子姓李。
乌云笼罩着归德古城，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从江南归来的侯方域，眨眼间被淋成了落汤鸡。侯方域快马加鞭，以最快速度回到家中。他把马交给下人后，就迫不及待地跑上了翡翠楼，他一边爬楼梯一边大声喊着：：“香儿我回来了，香儿我回来了。”他原以为，自己喊几声后吴香和小红就会下楼接他，谁知他连喊几声，楼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侯方域上了楼，见楼上已经是人去楼空。侯方域站在那儿，是一头雾水。
“相公，你回来了。”侯方域的身后，传来了常氏的声音。
侯方域转过身一看，见常氏正站在门口。侯方域急忙问常氏，香儿上哪去了？常氏就把吴香因唱歌暴露自己的歌妓身份，被侯恂赶出侯宅的事说了一遍。侯方域听完，就说：“真是怕啥来啥，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得去南园找咱爹，为香儿讲情，让香儿搬回来，绝不能让香儿住在荒凉的城外。”侯方域说到这，就急匆匆地下了楼，骑上马直奔南园而去。
侯方域冒着大雨来到南园，见到父亲后，不等父亲开口说话，就跪在地上给吴香求情，哀求父亲允许吴香搬回侯宅。侯恂见儿子提起吴香的事，也是怒火三丈，他生气地说：：“侯方域，你这个混小子，你说，你从南京给我领回来一个什么东西？歌妓，一个下九流的歌妓，真是败坏门风、有辱祖宗。不是看在你原配夫人的面子上，我连咱家的花园都不让她住。”
“爹，孩儿求你了，让香儿搬回来吧！”侯方域一边哭一边说。
“不可能，方域，你就死心吧！我告诉你，我就是死，也不会同意的。你什么也别说了，滚！跟我滚出去！”
“爹，你听我给你说说香儿为什么沦落风尘……”
“我不听，我不听，你给我滚！快滚！”侯恂说完这句话后，就离开客厅走进自己的卧室，在床上躺了下来。侯方域追到父亲的床前，跪下来还要为吴香求情，侯恂不耐烦了，大声叫侯全进来。侯全从外边跑了进来，问道：“老爷，有何吩咐。”侯恂让侯全把侯方域赶走，省得自己看了心烦。侯全走到侯方域身边，满脸陪着笑说：“少爷，你快走吧！别让老奴为难，中不中？”
“爹，我就在园子里跪着，你只要不答应让香儿回来，我就不走。”侯方域说到这，就离开侯恂的卧室，在园子里跪了下来。
侯全撑着雨伞跑了出来，他一边为侯方域遮雨一边说：“少爷，你这是何苦呢？为了一个歌妓，你遭这样的罪，值得吗？现在虽然是盛夏，但大雨倾盆，凉气也是很大的，你就这样跪在雨中，身体吃得消吗？少爷，听老奴一句话，快回去吧！”
“我不走，我不走，只要俺爹不答应让香儿回来，我就不走。我身边没有了香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侯方域说。
“少爷，竟说傻话，为了一个歌妓，你这么做不值。”
侯全费尽口舌劝侯方域回去，侯方域就是不听。侯全又怕把侯方域淋病了，自己也不敢离开，只能拿着伞护着侯方域。雨依然很大，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一把小小的雨伞，如何挡得住这么大的雨，很快，二人身上的衣服全部湿透了。一阵风吹来，让二人感到了冬天里那刺骨的寒冷。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侯方域就感到浑身发烫，头脑发热，他只觉得两眼一黑，竟歪倒在泥泞的地上，什么也不知到道了。
侯方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躺在父亲的床上，身上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老父亲和自己的结发妻子，都坐在床前守护着自己。常氏见侯方域睁开了眼，就高兴地说：“爹，你看方域醒了。”侯恂见儿子醒了，也长出了一口气，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侯恂说：“方域，我的傻儿子，你为了一个下九流的歌妓，连命都不要了，值得吗？你知道吗？你一直高烧，昏迷了两天连夜，快把为父吓死了。”
“爹，香儿虽然是歌妓，但她不是下九流，她品德高尚、爱憎分明、性格刚烈，才华横溢，并且从不趋炎附势，是一个难得的奇女子。本来，她是有一个幸福的家的，在天启年间，她的父亲因带头厚葬支持东林党的苏州五义士，遭到阉党的迫害，致使她家庭败落，坠入风尘。爹，难道这是她的错吗？爹，看在她是忠臣之后，你就网开一面，让她回来吧！”侯方域说到这，痛哭流涕。
听了儿子的话，侯恂觉得也有点道理，他又想起平日里吴香对自己问寒问暖，关怀备至，心就软了下来，他说：“方域，别哭了，为父答应你，让香儿搬回来住。过两日等你的病好了，你就把她接回来吧！”
“多谢爹开恩。”常氏、侯方域见父亲终于服软了，心里都很高兴，夫妻二人不约而同地说出了这句话。
“爹，现在孩儿的病就已经好了，我这就让侯全备车，我和夫人一起去花园，把香儿接回来。”侯方域一边说一边起了床。这时，常氏又告诉侯方域吴香生子的事，这让侯方域更高兴了。侯方域问常氏香儿什么时候生的，常氏说快一个月了。侯方域激动地说：“谢天谢地，谢天谢地，香儿终于有孩子了。夫人，走，随我去接香儿。”
侯方域、侯全、常氏三人乘马车来到了候家花园，下车后，侯方域夫妇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吴香的屋子。紧接着，侯全也走了进来。侯方域看到病床上的吴香头发散乱、眼窝深陷，整个人都显得憔悴不堪，看着看着，侯方域心疼地流下了眼泪。躺在床上的吴香，站在吴香床前抱着孩子的小红，看见从江南回来的侯方域，却毫无反应，表现出了出人意料的平静。
“香儿，我回来了，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侯方域哽咽着说。
“你是谁？”吴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令侯方域意想不到的话来。
“香儿，我是你的相公侯方域呀！怎么，你不认识我了？”
“不，你不是侯公子，我真心爱慕的那位侯公子，他已经死了。你只是一个满清的鹰犬，屠杀我抗清军民的刽子手。滚！你给我滚出去！别脏了我的眼睛。”吴香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语气却十分的强硬。
“香儿，你何出此言？我怎么就成了鹰犬、刽子手了？”
“侯方域候大公子，事到如今，你还想瞒着我。三年前，你北上山东，是不是辅佐狗官张存仁围剿我抗清军民去了？亏你还是饱读圣贤书的人。我问你，你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是不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为了消灭以军，你不惜建议狗官张存仁用黄河水淹榆园，害得千千万万的齐鲁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你……你……你真是个狼心狗肺的衣冠禽兽。我吴香真是瞎了眼，怎么会喜欢上了你这么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香儿，我错了，是我错了，我混蛋，我混蛋。”侯方域一边说一边跪了下来。“香儿，是我一时糊涂，走错了路，求求你，原谅我吧！”
“我可以原谅你，不过，你问问那些死于清军屠刀下和滔滔洪水中的千万英灵，他们能原谅你吗？侯方域，侯大才子，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的血海深仇，剃发易服的奇耻大辱，难道你都忘了吗？你摸一摸你头上那根丑陋的辫子，看看你穿的长袍马褂，我再问你，这些都是谁强加给你的？你这个炎黄的不肖子孙、华夏的民族败类，竟还有脸苟活于人世，连我都替你臊得慌。”吴香说到这，剧烈地咳嗽起来。
“香儿妹妹，咱相公做错了事，你骂他一顿也就算了，千万别忘心里去，以后，咱们还是一家人，还要过日子。香儿妹妹，咱爹已经同意你搬回城里住了，这不，我和相公接你来了？回城以后，咱们好好治病，我想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痊愈的。”常氏说。
“我不回去，我就是死在这儿也不会回去。我所爱的那个一身正气的侯公子已经死了，我再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吴香说到这，从枕下拿出那把桃花扇。“这把扇子，是我和侯公子坚贞爱情的象征，如今，我和侯公子的爱情已经破灭，它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侯方域见吴香要撕毁扇子，就一下子急了，他大喊着不要，上前去抢，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吴香把撕毁的扇子，扔到了侯方域的面前。望着撕毁的扇子，侯方域心疼的泪如雨下。
“大姐，你是好人，我不恨你，我恨的是这个清廷的鹰犬，民族的败类，让他滚！让他滚！”吴香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紧接着她又吐了一口血。
常氏见吴香的情绪如此激动，担心她有个好歹，就劝侯方域出去回避一下。侯方域临走时对常氏说：“夫人，你和香儿姐妹情深，你就替我劝一劝她，拜托了。”常氏点了一下头，并把侯方域送了出去。送走侯方域后，常氏又来到吴香的床前。
“大姐，我快不行了，我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就是要等着这个败类回来，痛骂他一顿，消消香儿心中的怒气。如今，香儿的心愿已了，也就可以瞑目了。”吴香有气无力地说。
“香儿，别说傻话了，你不会死的。”常氏说。
“姑娘，你死了，小红我咋办呀？为了小红，为了孩子，你千万别想不开，你一定不要活下来呀！”小红说到这，失声痛哭起来。
“大姐，我的孩子，以后就拜托你了，希望你能把他抚养成人。小红也要麻烦你，给她找一个好人家，香儿我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会感激大姐你的大恩大德的。”吴香说。
“中、中、中，香儿妹妹，大姐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大姐，一定要活下去呀！”常氏说。
吴香不再说话了，只是冲常氏微微笑了一下，便闭上了眼睛。常氏连叫几声“香儿妹妹，”小红也叫了好几声“姑娘”，吴香都没有了一点反应。两个人仔细一看，吴香已经停止了呼吸。小红大叫一声“姑娘”，就跪在吴香的床前，放声大哭起来。她一哭，她怀中的孩子也哭了。常氏坐在床沿上，叫了声“香儿妹妹”也哭了起来。
站在园子里的侯方域，听到屋内哭声一片，就明白了，他心爱的香儿已经永远离开了他。侯方域冲进屋里，大叫一声“香儿”，就趴到吴香的尸体上嚎啕大哭。侯全看着屋内的几个人都哭成了泪人，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他哽咽着说：：“少爷，少奶奶，请节哀，请节哀，还是给二少奶奶准备后事吧！”
当天晚上，侯全回到南园，向侯恂说了自己和侯方域夫妇一起接吴香的事，侯恂听完，火冒三丈，他骂道：“这个不识抬举的贱货，老夫不嫌她身份低贱，她却嫌弃起方域来了，还竟敢如此辱骂方域，真不是个东西，死了正好。到明天，你转告方域，不能让吴香入我侯家的祖坟，把她就地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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