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地牢的暗色渐渐被浓郁的翠绿所掩盖,空中都换上了一股植物特有的清新气息。

  石砖墙壁如同积雪消融一般化为了树木和藤蔓,青苔爬满坑坑洼洼的石阶,满眼绿意衬了一城盎然生机!

  清木域,碧临城!

  这是……秦笑渊的心象!

  没有看到秦笑渊,敬岚也没有很意外,毕竟余桐的心象之中,他一开始也是在柏木码头。

  待在原地是无用之举,面前路只有一条,敬岚举步顺着青石阶而上,一眼看见的就是往昔曾见的碧临城!

  刚刚走到石阶顶端,敬岚感觉有异回过头,就发现身后的楼梯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藤蔓摇曳的城墙。

  只能紧了紧巫蕈儿的手,继续顺着认识的路往前走,时刻注意着周遭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脚下的路一直延伸到碧临城城门口,然而敬岚却看到了和余桐心象全然不一的景象!

  很长的一段路,很多的人!

  更重要的是每个人都在进行着自己的生活,乍一看非常正常,可细细看去,却让敬岚觉得毛骨悚然。

  没有谁看得到,没有谁听得到,也可以说,只有敬岚看得到,只有敬岚听得到!

  他们在机械化地重复着他们的生活……

  卖东西的叫卖几声,算着帐。

  买东西的看几遍东西,再看几遍。

  铁匠一锤一锤打着不会冷却不会变形的长刀。

  散步的老人沿着固定的路线来来去去。

  抱着果子的幼童一口又一口的啃着,果子却永远只被咬过一口。

  左右观望发现自己大概在城西的街道上,赵大夫的医馆挂着熟悉的门帘,有人在门口排着队,前前后后移动着,仍旧保持着始终没有前后移动的状态。

  敬岚也没有管这群不真实的人,走上前直接钻进了布帘中,看到白发苍苍的赵大夫坐在诊台前,一手摸着病人的脉象,一手握笔写着什么,反反复复做一样的动作。

  左右张望都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敬岚只好重新走出这家医馆。

  只在原地停了一刻,敬岚略加思索,便抬步朝城北走了过去。

  既然这是秦笑渊的心象,那她必然是在碧临城和她相关最大的地方——城北小医馆。

  一路走,敬岚一路脑子飞快思考着从自己的心象到现在的状态下,出现的异常问题。

  余桐提起之后他就开始注意到,除了心象之外,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从最开始想,他自己的心象里其实并没有很明显的古怪。

  除了手上的冻伤消失之外,唯一不太对劲的,就只有那块圆石!

  当时情急之下,他也没有注意到,单单就他个人想来,这块圆石的出现违背了他的心象理论。

  心象,应该是由存在的已知生出幻象的过程。

  可那块刻着奇怪文字的石头,他却从来没有见到过。

  同时,看那块石头周围的环境,显然就是存在于北寒山那块平原的某个地方。

  敬岚想,关于这块圆石唯一的解释,恐怕就只有——她,在北寒山见过!

  侧目微微瞥了巫蕈儿一眼,看到她的眼皮垂得比先前更低了,好像马上要睡着了一样。

  到嘴边的疑问又被敬岚咽了回去,默默收回视线,敬岚在心里反复用一句“反正她也不会回答”说服了自己。

  敬岚想,从巫蕈儿在矮崖边将他推下去的一刻开始,他就和北寒山的一切没有任何关系了。

  无论这块圆石是巫蕈儿在何时何地看到的,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这是她巫蕈儿的事情,是她拒绝别人插手的事情!

  而且那些话语……

  “心罪相制,灵线为缚”

  “永生永世,不复相恕”

  这两句话在说什么?人和人之间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心罪、灵线又是什么意思?

  多大的仇怨?

  竟然到永生永世都不复相恕的地步……

  ……

  越往下想,敬岚心里的不安和压抑越庞大,他隐隐感觉到一些关于巫蕈儿在接触的东西伴随着什么,可他却没办法具象地描述出来。

  只知道,无论是巫蕈儿这个人还是和她相关的事情,没有哪一件不让他脊背发寒……

  冰冷、恐惧、未知、死亡……

  关于巫蕈儿的一切好像都是负面的暗色的,所有和巫蕈儿扯上关系好像对她有所了解的人,都在警示着他,要他远离巫蕈儿。

  到底她牵扯了什么样的东西、什么样的事情,能让那么多已经带着无数未知的人,讳莫如深……

  她看起来,真的…只是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女啊……

  敬岚眉头微微紧了紧,又回头瞥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眼已经完全闭了起来。

  心头莫名松了一口气,也不敢有什么很大的动作,只小心缓了缓步伐,尽可能不去惊扰她。

  不知是碧临城本就没有多大的缘故,还是因为这只是个阵法,没多久敬岚就到了城北的小医馆附近,果然看到大门敞开着。

  更重要的是,门口竟然躺着一个小小的橙色布衣的身影!

  “小知?!”

  敬岚赶紧快步上前,见小知正面朝下一动不动,也看不出是什么情况,只能即刻蹲下身想将她翻过来。

  一动肩膀又意识到左手不能动,心下生出一股强烈的烦躁之意。

  要不是巫蕈儿把他的手……

  敬岚咬牙起身,压下心中把巫蕈儿扔在地上的冲动,迅速用脚把小知小心翻了过来。

  再蹲下身细看,见她的确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在身,而且呼吸均匀平缓,敬岚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这么看,应该只是被打晕了。

  就在敬岚刚刚把注意力转回门口的同时,门内却突然传来了话语声。

  “南门日月消失了二十几年,我们一度以为一切再无希望,而今却找到了她……”

  一道中年男子的的声音隔着帘子继续响起,质问语气浓烈:“凌谷苍然,你为先生占局首锋,现在所为,可知轻重?!”

  凌谷苍然漠然的嗓音,也随之毫无犹豫响起:“知道。”

  中年男子的声音里带上怒意:“你明知她的身份处境危险,唯有刑音前辈愿保她,为何还要拦我们?”

  屋内有着短暂的沉默,凌谷苍然的声音继而缓缓响起:“凌谷敬蛊医前辈与刑音前辈,但她,并非局中人。”

  “未曾入局?祇珀星盘已至,她的身份乃是你亲眼确认从而显像。”中年男子声音中是浓浓的难以理解:“她的命数早缠上这乱局的因果线,你真以为她逃脱了二十几年便能独善其身?”

  语气中情绪渐而激烈,敬岚有些心惊,透过布帘缝隙往里看去,却见凌谷苍然面色惨白,似乎十分虚弱。

  可他的眉目里却没有分毫这样状态的人该有的疲态,而是正正立着脊梁,剑眉肃然,他似乎在思考说什么,可双唇又紧闭着。

  短短沉默之后,凌谷苍然目光深了一分,缓缓开口,嗓音一如既往的漠然,掺上一分不动如山:“无论如何,他们的星象仍有清辉,这个人的命数,凌谷将负责到底。”

  此话一出,中年男子后背明显一震,连带着背后背的木箱都晃得咣当响,好一阵才回过神,中年男子当即抬手指着凌谷苍然鼻尖,似乎极其气愤:“你!!不知天高地厚!你负责?那位先生都不敢说……”

  “哎~魏岑,既然苍然都承下此诺,你又为何苦苦相逼...”

  被称为魏岑的中年男子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苍老的女声打断而去,就在这一句之下,魏岑竟不再敢有更多的言语。

  敬岚浑身僵硬站在门前,虽然这个角度他连魏岑的背影都只能看见堪堪一角,更别说看到苍老女声的来源。

  可这声音,却是他刚刚才听过的...余桐和步羽阳的师父!!

  站在门前,敬岚心中忽然有种极其强烈的感觉——

  至今为止的所有人,他遇到的所有重要之人,从第一个巫蕈儿,到之后关向和、行路人、秦笑渊、第三宫等等等等....全部,好像都存在着某种联系!

  他曾经以为无论如何,秦笑渊,清木域碧临城的这个医者,至少她会是置身事外之人...

  现在看来,恐怕到最后,唯有他敬岚是在深山里多年,真正一无所知之人!

  脑海中没来由回想起了北寒山时候,他和白熊、和关向和一起在地下去寻找离开的方法时,关向和说过的话——

  “在你不知道的范围里,很可能有人在刻意给你灌输这些东西,或者说,在刻意的培养着你...”

  师父...究竟瞒了他多少?

  他在山上的二十年,又究竟是在做什么?为了什么?

  敬岚忍不住紧紧咬牙,侧目紧盯着巫蕈儿闭上的双眼,脑海中从无尘寺开始就被一而再再而三压制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

  她什么都知道的吧?

  从她出现在无尘寺的那一刻起,敬岚就看得出来,她什么都知道!

  可是由始至终,她就是什么都不说!

  不管他怎么问她都不开口,不管他怎么跟她都在想办法把他扔开...

  到今天为止,他能想到能知晓的一切,全都是他自己一步步摸摸索索过来的。

  其中每一步,哪怕她告诉他,不...哪怕只向他透露一丁点儿,也许在北寒山时,关向和就不会死!!

  这个人总是这么莫名其妙,说什么做什么根本就不会过问别人的意思,也根本就不管会造成什么后果!

  寒山镇是这样,北寒山是这样,到两月前的第三宫围剿仍旧是这个样子!!

  从她对珞琅凶相毕露之时,敬岚就隐隐感觉到,她根本没有看起来伤得那么重。

  甚至现在回想他和余桐几人在牌坊门匾后隐藏着,看巫蕈儿和那个神秘黑衣男子的对决。

  才意识到巫蕈儿根本没有透露出一分一毫她这种刺骨的寒意,却做出了一副重伤不能动弹的姿态任黑衣男子摆布。

  敬岚根本没办法猜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越接近她,反而越来越不明白,她到底是敌是友!

  拒绝一切交流,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不由分说就废了他的一只手,更是要当着他的面斩杀珞琅!

  只要有她的地方,灾厄就像天上雨点一般铺天盖地的来!

  可她好像事不关己一样,就是什么都不提,周围的人就算死了,对于她而言,都根本无所谓!!

  她根本就不是...

  !!!

  就在敬岚眉头越沉越深的一刻,思绪却被巫蕈儿骤然开了一丝的眼所彻底打断。

  那寒凉之极的目光之下,敬岚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指尖不知何时,竟已将巫蕈儿的手腕掐出了指印。

  冷汗一下冒了出来,敬岚赶紧放松了手指。

  还不待敬岚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屋内老妇带着古怪笑意的嗓音却响了起来:“不过,老婆子我为了她都亲临此处,从那里出来一趟不容易,苍然,你不会打算让我白来吧...”

  话语中的阴冷意味,就算敬岚隔着墙壁根本看不见,都能觉得仿佛近在咫尺。

  凌谷苍然也不例外,老妇话语出口时,他的手就明显颤了颤。

  眉头更低了几分,凌谷苍然重重行了一礼,沉声开口:“前辈吩咐,凌谷当尽力而为...”

  话音落下,敬岚眼瞳微缩,注视着一个被层层黑色缠绕的瓶子,竟悬空漂浮到凌谷苍然面前。

  老妇嘶哑的笑声缓缓扩散传开,随着笑声响起,凌谷苍然的神色大变,即刻退了一步,与这瓶子拉开了距离。

  似乎身体极其虚弱,凌谷苍然步伐都站不稳,反手便拿起床边的剑撑在床榻之上,目光极其凝重:“前辈这是何意?”

  待他完全站稳了身子,老妇笑声才渐歇而下,语气缓缓:“我要你寿数以偿还离开那里的代价,更想要将你这枚首锋也握上一半。”

  凌谷苍然握剑的手骨节白了,老妇似乎并不着急,只慢慢说道:“要为你自己行为的结果做一个了结,还是按部就班顺大计而为,你自行思量吧。”

  凌谷苍然额头上开始冒出汗珠,顺着惨白的脸颊淌下,直到在下巴滴落,他微微抬了手。

  谁知就在刚刚靠近黑色瓶子的一刻,一道熟悉的嘶哑嗓音竟在房间侧门骤然响起:“住手!!”

  敬岚一惊,即刻转头看去,这声音...瑚鸦?!

  果然扭头就看到侧门之前,秦笑渊一手扶着门框气喘吁吁,瑚鸦嘶哑嗓音大吼着:“不关你的事...这是我和他们的事情,与你无关!”

  不料,下一刻,一把黑色短剑就以敬岚都无法看清的速度,一剑刺穿了秦笑渊的心脏....<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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