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若予震惊地站起来，要她成为宫女？那怎么可能？即使不是宫女也不能成为皇帝的秀女。
林仪柔苍白无力地软笑一声：“陈总管对秀女的选拔很是严格，我们是从万千女子中被选入宫的秀女，已经在这里学习宫中礼仪数日，都是陈总管和几位宫中资历较深的嬷嬷亲自受教，而姑娘既是陈总管所救，自然入宫成为秀女或宫女的可能性极高……”
这……这是什么歪理。难道被他救了，就要把自己一生的幸福寄予宫中吗？若予不赞同她的这种法，但现在的她，无能为力。
林仪柔和若予突然之间沉默，若有所思；青青和小翠在另一边聊天。
“小姐。”青青过来，轻声道：“陈总管他……”她远远看见陈总管和几位面无表情的嬷嬷往前厅走去了。
林仪柔担心的事终于来了，她微叹了口暖气，站了起来：“我看我们也该走了，如果被他们抓到把柄又得有苦头吃了。”
想到在学习宫中礼仪的这十几日，林仪柔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屈居人下，仗势欺人。
若予也站了起来，眼神瞬间凝重起来，林仪柔回头暖暖地看她：“对了，刚才你你叫若予？”
“……”若予眨了眨眼。
“我叫林仪柔。”林仪柔轻声一笑，莲步轻移，慢慢离开若予的视线。
“姑娘，我们也该走了。”小翠轻声提点她。
若予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去见救她的陈总管，希望她还没有沦落到进宫成为秀女或宫女的命运。
前厅，刚才还喧嚣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陈总管身后跟着几个嬷嬷，表情甚是严厉沉稳，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小姐们为了能进宫服侍皇上，得到宠幸，都压着小姐脾气听命太后身边的红人，也就是陈总管。
“陈公公……”慕容婉讨好地欢笑：“公公和嬷嬷不辞劳苦传教宫中礼仪，如今我们也学有所成，呵呵，婉儿冒昧想问公公……不知我们何时能进宫侍奉皇上？”
慕容婉是太后的外甥女，仗着太后撑腰，陈总管也不敢对她假以辞色，只皮笑肉笑地扯了扯嘴角：“慕容小姐，新选的秀女在入宫前对宫中礼仪都要进行严格的训练，这是宫中的规矩。”
“公公的是。”慕容婉赔笑。
“至于进宫，太后颁下懿旨，明日即刻进宫……”陈公公笑着。
慕容婉笑得乐开了花，俏脸染上了一层如花般美丽的色彩，眼睛炯炯放光，她对皇上赵辰逸爱慕已久，他年轻俊朗英明神武，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君主，很难让人不对他痴狂着迷。
其他秀女纷纷乐此不疲窃窃私语，大家都想早点入宫侍奉皇上，都幻想着宫中美好幸福、要风有风要雨有雨、有权有势的日子；许若予和林仪柔站在门口，在踏进门槛的前一刻犹豫了，终究还是没有踏进去，只愣愣站在门口，陈公公看到了她们两个，脸上不大高兴，微沉着嗓子：“你们两个怎么还傻愣在门口，明日进了宫出了差错，咱家也保不了你们，太后怪罪下来，咱家不好过，你们也不好过！”
听到陈公公明日进宫，两人的心情已是万分复杂，被他这么一低责，林仪柔闭口不话，而许若予却不能不，她看了林仪柔一眼，提起衣裙进来，淡淡地道：“你就是救我的陈总管吗？”
众秀女皆蓦然回头，看着这个无论装扮和气质都与她们不同的许若予，尤其她们在意的是她的头发，与她们不一样，她们挽起发髻，脸庞看起来圆润丰腴，而眼前的女子头发虽是披着，却比她们要短，披散在肩上，刘海层次感分明，看着清爽干净，配合着她秀气的五官，娇小的脸庞，有不出的气质。
“是你。”陈公公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着她。
许若予微鞠躬道谢：“很谢谢你救了我。”
“举手之劳。”陈公公浅笑：“不知姑娘为何孑身一人昏倒在树林，看姑娘当日装扮，恐怕非我兴灵国人。”
陈公公当日之所以会救昏迷倒地的她，并不是出于同情怜悯之心，这里虽然偏了一点，但还是归京师管辖，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异族女子，他当然不能不怀疑。
“我……你这里是兴灵国？”许若予微感诧异，她历史不错，但从来没有听过有兴灵国这个朝代，天哪！这太离谱了，她到了什么地方？
“正是。”陈公公的笑容变得有点森然，看着若予，眼神犀利起来，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想了一会又问：“姑娘是乌夏国人？”
“我……”若予欲言又止，乌夏国又是什么？她一阵头疼，简直就快崩溃了，“我不是乌夏国人，我是……”
众人都等着她的回话，目光齐刷刷地瞥向她，而偏偏她不知道如何接下话，“我是……我是……”
“你到底是什么人？”慕容婉终于忍不住了，低声吼了出来，又话中带刺：“该不会是哪国派来的奸细吧？”
若予深吸了一口气，胡乱瞎编：“呃……不要误会，我是桃花岛黄药师的入室弟子，这次是瞒着家师偷偷跑出来玩，不料半路遇到劫匪，身上的银子都被洗劫一空，饿昏在路上。”
“桃花岛？”陈总管怀疑地皱着眉，“咱家倒不曾听？”
“是，桃花岛一直没什么名气，而家师也不希望张扬，所以少有人知道，这点不足为奇。”若予强装镇定。
陈公公阴阳怪气地：“你们该不会也是专门打家劫舍的强盗窝吧？”
若予摇头：“决不是你想的那样，桃花岛以救死扶伤悬壶济世为己任，家师精通岐黄之术，为了毕生所学医术不失传，家师收了五个弟子，而我是最小的弟子。”
若予骗起人来丝毫没有破绽，她不是故意要谎的，眼前的情形不得不谎，她不想因为她特殊的身份而引起他们的注意。
陈公公看着眼前这个不卑不亢的许若予，眼见天色已步入了黄昏，整个华美优雅的庭院都笼罩在金黄的夕阳下，景色迷人而舒服。
他叹了叹气：“此话明日回宫再，时辰不早了，请各位小姐们早些休息，明日勿耽误了回宫的时辰，太后和皇上责怪下来，咱家担待不起。”
“公公的是。”慕容婉和几位相貌精致的女子同声浅笑。
“等等……”若予慌忙叫住他，陈公公转头皱眉问：“还有事？”
“是，公公的救命之恩，若予无以回报，若予有一事相求公公，希望公公能指点迷津？”若予脑中努力挤出几个文雅的字与他话。
“吧。”陈公公显得有些不耐烦，摆起了架子，他对若予的身份还心存芥蒂，只是他还不能证实她的身份，一切等回宫再，宫中高手侍卫甚多，谅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请问公公是在哪里救了若予的？”若予只想知道他救她的地点。
陈公公眯起了一双细而长的眼睛，“你想回去？”
“是。”若予不否认。
“你暂时还不能回去？你得跟咱家回宫。”陈公公板着脸。
若予唇齿一咬，决定博一把，故装镇定地：“可我不是秀女，没有理由跟你们回宫，而且我如果跟你回宫，那么家师一定会发现我偷偷跑出来，到时候我就会被师父逐出师门。”
她这话一出，所有秀女都目瞪口呆，包括还站在门口的林仪柔。
陈公公怒气燃眉，却不得不隐忍下来，压着嗓子：“进不进宫由不得你！咱家奉劝你一句，别想着逃出去，院内高手众多，你稍有动静，咱家就会知道。”
陈公公与几位嬷嬷看了在场的姑娘一眼后就朝门口出去，林仪柔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兴许是被许若予的勇敢震惊住了，有几个人敢跟陈公公这么话，她分明是不想活了？
但让林仪柔更为吃惊的是，陈公公竟然没有惩罚许若予，她明知道许若予没有错，但是平日里没人敢跟陈公公正正经经话，慕容婉虽然是太后的外甥女，但还没正式册封为皇上的妃子或贵人，她还是矮人一截，其中的缘由大家心知肚明，陈公公是三朝元老，曾经侍奉过两代君主，如今他的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陈公公走后，留下众秀女面面相觑。
“呵……不就是陈公公救下的野丫头么？你没听她话的语气……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故意，竟然出不想进宫想回去的话，真是让人听了笑话，呵呵……”几个成群结队的女子私下讨论，离开前厅之前还偷偷瞄了许若予一眼，那鄙夷的神态仿佛看到了一个令人讨厌的人。
“小心人家听到了。”后面几个长相漂亮的女子捂着嘴嘲笑，纷纷出去了。
“听到了就听到了，她还能吃了我们不成，也不知道是哪冒出的，陈公公竟然这么看得起她，让她进宫。”有人冷嘲热讽地讥笑。
看了一场好戏，众人心情愉快，十几日连续在这里苦闷地学习宫廷繁琐的礼仪，正好这场戏如久旱逢甘霖，来得及时。
喧嚣过后，一下子寂静了下来，只有许若予怔怔站着，还有门口的林仪柔。
仿佛过了很久，许若予回头看林仪柔：“这很好笑吗？”
她还没明白过来，出自己的想法这种事真的很可笑？
林仪柔倒一点也不觉得可笑，甚至有些佩服她的勇敢，没有人会像她一样直言不讳地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换作是她，恐怕只会躲在一旁蜷缩。
她摇了摇头：“在我看来不好笑。”
“是吗？”许若予苦笑，同时又有另一种心情涌上心头。
不同时代的人果然还是隔着一扇厚厚的墙，这是无法跨越摧毁的，今日的教训，她深深地感触到了：往后宫中的日子不能再像现在这般成为众人的焦点，即使她无心进宫无心争宠，但别人未必就会这么想，尤其是古代的女子。
迟早还是要收敛一点得好。这么一想，豁然开朗，低调做人做事，进了宫未必陈公公就还会记得她，只要大家淡忘了有她这号人物，以后再找机会离开吧。
林仪柔见她一会儿苦脸，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仿佛云开见月般微笑，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个人到底从哪来的？她也忍不住怀疑起她来了。
“仪柔……”许若予轻轻碰了发呆的林仪柔一下，林仪柔恍然回神，却见许若予的脸凑得好近：“你还在发呆？明日不是要进宫吗？你不早点睡，恐怕明天我们就成为大家的焦点咯。”
“为……为什么？”成不成为众人焦点跟早不早睡有什么关系？
“因为别人都漂漂亮亮地进宫，而我们却顶着两只熊猫眼，能不引人注目吗？”
“呃？”林仪柔不能理解，却又忍不住问她：“你也不想与她们争宠斗艳？”
许若予懒懒地点头，“我对争宠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话又回来，我比你冤枉，我是莫名其妙被卷入宫的。”
“呵呵……”林仪柔自被选成为秀女后第一次真心笑了出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笑，但就是忍不住，或许是终于有人跟自己志同道合，以后的日子至少不会寂寞，“你还真勇敢，竟然敢跟陈公公这么话？”
若予答非所问：“你就应该这么笑。”若予也被她感染，跟着她笑。
“别了，还是走吧。”
……
两个人边走边，直到声音消失在远方。<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