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邂逅美女

  那是一个冬天的夜晚,江上腾起的薄雾如一层青色纱幔,轻轻地覆盖在城市的天际,伴着阑珊的灯火沉沉睡去,这是江都市最常见的冬晚,不雨不睛,让人提不想精神,好在气温不算低。耸立江岸边的38层江都大酒店灯光如昼,如一团火在这个尚不太繁华的都市里显得特别突兀,据说,当时飞机降落时都以它为地面的坐标。

  11:20,我刚上夜班,正在员工岗上来回转游。一阵喧闹之后,各部门中班的同事在员工餐厅吃完宵夜后,陆续换下工装打卡下班。这个班次的人特别多,有餐厅的,前厅的,客房的,大家带着七分疲倦,三分兴奋的面容一一从我眼前经过。

  “茜雯,下班了,回家了。你们好幸福啊,我才开始上班,要熬到明天早晨。”我对一位前厅部的接待说,她是我以前的中学同学,但不是那个同桌的校花,虽然她也漂亮,散发着成熟少女的美艳。

  “我们都上了十个小时了,还不下班,把我们累死吗?”王茜雯打了个哈欠。“中午一点钟就从家里赶过来开会,准备今天的VIP接待,那会儿你还在家里睡觉吧。”

  “睡个屁的觉。白天帮老大办事去了,带他的小孩去少年宫练了一下午的钢琴,老子又不懂音乐,陪太子攻书不说,还要给老师陪笑脸。”

  “你精神真好。不过你们老大喜欢你,才会让你帮他办私事。我们老大是个台湾女人,就没这么好说话了。我真搞不懂她,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没结婚,一天到晚把我们盯得死死的。我们都怕她得很。”王茜雯似有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

  “蒋小姐吗?听说过,中年女人,最难对付了。你还不走?今天天气不太好,不晓得会不会下雨?”

  “不是要检查我的包吗?”王茜雯冲着我做鬼脸,拿起紫色提包做做样子,紫色是她的幸运色,上回听她提过。

  “算了,老同学,我还不相信你吗?你的还用查?再不走,就赶不上这一班通宵车了,11:30,还不跑快点。”

  “BYE,BYE,小林哥。顺便告诉你一声,今天管理公司亚太区总部的老大来了,住在总统套房里,他最喜欢查夜了,当心查到你开小差。”

  望着王茜雯的背景消失在夜色中,跨踏跨踏的高跟鞋声渐渐地远去。“今天听老大说过,我还差点忘了,今晚可不能打马虎眼,总部的老大来了,酒店上下一定非常紧张。听说他带了总部一帮子人过来给酒店评什么五星钻石奖,个个都是惹不起的大爷。不晓得他会不会来查员工岗?”我正想着。

  “喂,保安,你看不看?”我一回头,七八个阿姨同事正拿着包打开给我看。

  员工岗的主要工作是检查员工们离开酒店时携带的包,看看有没有偷拿酒店物品的,顺便检查有没有代打考勤卡的。这个工作是需要一定的技巧,老大跟我们培训过,一般偷东西的人神色都比较紧张,只打开包的上层或外层给你看。但我也遇到过神色凛然的,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是包里藏有一两瓶客用洗发水。

  那个时代,物质还比较匮乏,五星级酒店的客用物品都算是高档奢侈品,一般老百姓家里都是用肥皂洗头,买不起洗发水的。于是客房部的员工就有偷洗发水,香皂,牙膏,牙刷的,餐厅的员工偷餐巾纸、牙签、餐具的,靠山吃山嘛。最不可思议的是,有一回我曾经抓住一位餐饮部厨房的厨工腰间鼓鼓地缠了一大块猪肉,说是家里很少吃肉,准备带回家去吃。

  酒店的规定很严格,偷东西的人一律开除,严重的还要送派出所。象那个偷肉的厨工好象还被判了刑,真是划不来。

  跟往常一样,我用老鹰一样的眼光,扫了一下各式女包,还好,没有异常,就一一放行。

  半小时后,上百位员工陆续离开了。我松了一口气,打开对讲机跟监控室的小李说,“小李子,今天一切正常,你那里还好吧?”

  “刚才兰博出来转了一圈,现在回房间了。对了,有一个人马上要出来了,客房部一枝花哦!”小李在监控室里对我说。“你小子一定会仔细地检查的,多说几句话吧,美女哟。”兰博就是亚太区总部的老大,长得特像美国电影《第一滴血》里的史泰龙,也是一副健美先生的身材。他的真名很长,我们都记不住,只叫他兰博。

  正说话间,她就到了我眼前。

  她是客房部的楼层服务员,人长得漂亮,身材高挑,眉目如画,肤若皓月,配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看一个呆一个。保安部的人都说她是客房部一枝花,但我却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跟我一样,她也是酒店第一批的老员工,双方都认识,虽然从未说过话,每次我冲她点头时,她都不会看我一眼。检查完包后,她的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中。

  “美女就是傲气,哪会正眼看我们这些保安员?”我有点自卑。“先弄清楚她的名字再说。”

  我走到打卡区,一排排考勤卡架了分部门整齐地插放着七百多位员工的纸制考勤卡。

  “好象她刚才是从这个位置上取出的。”我凭着记忆找到了那里。

  “原来她叫廖怡琴,Catherine,真好听。”我微微一笑,“长得也蛮可爱的,典型的江都美女,不比前台和销售部的美女差,做楼层服务员可惜了,怎么也应该去一线面客岗位啊。”

  正想着,突然看见廖怡琴从外面快步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一付花容失色的样子。

  “怎么了?”我上前一步问。

  “外面有个人在跟踪我,都好几天了,天天这样,是不是坏人?我,我,我害怕。”她惊魂未定,结结巴巴地说

  顺着她指的方向,我走出去十多米远,那里能一直看到公交车站,“我出去看看。……怎么没人啦?你是不是看花了?”

  “没有!真的有人。我不敢走出去,你知道通宵车一小时才一班,这一班已错过了。如果一个人在车站上等一小时,不知道会不会……”她兀自惊魂未定。

  “这样吧,你先休息一会儿。一小时后我叫你,到时候护送你到车站去。”我安慰她说,心里一阵偷乐。

  “谢谢你啊!”她平静下来,面带微笑地说。

  那一个小时,她坐在保安岗厅里,我站在门口,开始聊起我们培训时的故事。

  我先打开话题,长话嘛都是从废话开始的,“我原来没做过酒店,也没工作过,江都是我的第一份工作。”

  “我也是。”她低着头抚弄着提包的拉链扣。

  “还记得高先生吧?皮特?高。他的课我最喜欢了。记得第一堂服务意识课,他在黑板上给我们画了两张饼,一张是笑脸饼,一张是哭脸饼,问我们喜欢哪个饼子?”我拼命地回忆一年前的场景。“还用说,我们都喜欢笑饼子了,未必还是哭饼子,哭鼻子差不多,嘿嘿。”生怕引不起她的回忆,我特意描得绘声绘色的。

  “嗯,高占雄,新加坡人。”她的话不多。

  “他还说一句话,不知你还记得不?”

  “什么?”

  “做小事需要智慧,做中事需要品德,做大事需要胸怀。”我提高嗓门,模仿高先生的强调。

  “说过吗?我不记得了。”她平静地回答,似乎对我的话并不感兴趣。

  我拍拍胸脯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做大事啊!其实我挺有胸怀的,胸怀宽广,这个词是这样说的吗?”

  “你是男人嘛!女人就不行。”

  “女人也有做大事的,象中国的武则天,英国的撒切尔夫人。”

  “我没想过做大事,能做好客房部的小事已经阿弥托福了。”

  “天天做房间的清洁,也很辛苦吧?”

  “习惯了,在家也是一样,家务事都要做,我妈身体不大好。”

  “听说兰博来了。是你做的房吗?”

  “就是,不然怎么会这么晚才出来。他这个人简直有洁癖,布草全部从库房里调的新的,连水杯都是新的。”

  “谁让他是老大呢!你跟他说过话没有?”

  “就几句问候而已。哪敢多说,说得越多只怕错得越多!”她终于抬起了头,看着我,白皙的手掌翻了过来,让人不禁想一握。

  “他有没有给你小费啊?”

  “就算给,我敢收吗?”

  “也是哈。到时候给你戴一个索要小费的罪名,吃不了兜着走。”

  “差不多到点,我要走了。你能不能送我一下?”她看了一下表,“你叫什么名字?”

  “林启东,你呢?”

  “廖怡琴。”

  一个小时过得好快啊!在请示了领班后,我拿着对讲机送她去车站。一路上,我东张西望,真希望黑暗中跳出个色狼来,好让我表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我仔细地检查了所有的草丛,查看了所有的电线杆背后,五分钟的路程,我们走了十几分钟。可惜色狼就是没有出现,害得两人白紧张了一回,直到我目送公交车开走。在我转过身来的一瞬间,一个黑影在旁边一闪而过,真有色狼啊?我心中一凛。<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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