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地峡

  地峡距眼湖不远，虽是山路，然有古道相连，道路两侧古木长林，颇为清幽，一行人有说有笑，如游人结伴踏青，一路之上唯独魏无影心神不宁，左顾右盼。

  日夕时分，终是来到了地峡边缘。

  “今夜就如前次，夜宿于地峡一层，大哥你看如何？”

  “就依二弟所言。”

  “地峡一层有一眼温泉，正好缓解一路之上疲乏。”魏无影说着揉了揉眉心，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的，这半日来，他隐隐感到被人窥视。

  一行人沿着错落崖壁摸索下行，虽有黄符照明，挂壁小径依旧难行。

  慕青云看着脚下的小径，疑窦丛生，此条小径乍看之下仿若天成，然细看小径靠近崖壁一侧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

  “莫非这地峡之下有人居住？”慕青云问出了心头的疑惑。

  “听闻大兴初年，地峡之中有吐火罗人建立的都市，后不知因何废弃，我得知此处有地火明夷，全是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一名吐火罗后裔。”顾弘武停顿片刻，若有所思：“地峡最底层怪兽虽凶蛮，然其仅固守于地火明夷一处，非取地火者，并无威胁，吐火罗人为何舍弃旧都，依旧是个谜！”

  “最为奇怪之处，地峡最底层被强大的结界包裹。贫道用尽毕生所学，也无法撼动分毫，若非友人失足跌落陷坑，发现一处裂隙，想入地峡最底层难如登天。”

  说话间，一行人便来到了地峡一层，这一层平坦而宽广，除了淡淡的硫磺味之外并无特别之处。

  “古有诸侯屯兵于石窟，依我看来这地峡一层不仅能屯兵，筑城也足以。”郭解对这一筑城宝地赞不绝口。

  “眼湖至此，一路行来，竟未遇一只妖兽，诸位不觉得奇怪吗？”蛮族亲近自然，这细微异样便已引起沙吒利的警觉。

  “湖神庇佑也未可知，这地峡一层前次也未遇妖兽，地峡一共五层，仅三层、五层有妖兽。”顾弘武不觉其中有异。

  寻常山林、洞穴尚有虎、狼盘踞，这古木长林，两山相挟之峡谷竟无妖兽，有违常理，事出反常必有妖，只不过此时一行人无法窥见此中缘由。

  地峡一层确是宽广，从日夕行至子夜，三个时辰徒步近百里才抵达温泉，然温泉之中早已有一群火猴正在嬉闹玩耍，见有生人靠近，这群火猴也不畏惧，依旧各行其是，或戏水，或悠闲的漂浮于水面之上。

  “这群泼猴！”虽是责骂，然慕青云言语中却透着喜爱。

  兴许是爱屋及乌，又或是妒忌，身旁的犼抢步跃入温泉，扑住一只火猴便一口衔住其头部。这突然的变故，惊的猴群四散奔逃，眨眼之间原本拥挤的一眼温泉已是空空荡荡。被幼兽扑住的火猴浑身栗抖，几乎昏厥暴毙。

  “这只幼兽起了分别心，若不加以区分远近亲疏，它定不会松口！”青城子抚须笑言。

  “还吃醋了？莫非是个母的？”沙吒利这蛮子的粗鄙显露无遗。

  “如何区分亲疏远近？”慕青云并不理会沙吒利的言语，转头看向顾氏三兄弟。

  “有了名字，便有了分别，不再是野兽。”魏无影一言点醒了慕青云，在原本的世界，大家不也是对自家养的小宠物以孩子称呼，名字中也夹杂着主人对宠物的爱与期许。

  “小家伙，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做白泽，泽者恩惠也，泽及万世而不为仁，皆出于本心。”

  小家伙闻言，松开口，一跃飞入慕青云怀中，冥冥之中慕青云和白泽的因果开始相互纠缠。

  “好了，好了。”慕青云怜爱的轻抚着白泽的脑袋，白泽则越发的粘人。

  半盏茶的功夫，六人已褪去外衣，泡于温泉之中，白泽也仰卧于水面之上，随波飘荡好不悠闲。

  虽有满天星斗，宜人的凉风，但好似还缺些什么，魏无影遂取出如意袋中的酒盏，漂于水上，后又取出一坛陈年花雕。花雕酒入盏，酒借着温泉的热力，香气益发。魏无影轻弹盏沿，天目盏似轻舟破水而来，划至慕青云面前。如法炮制，六人一兽面前皆多了一盏温酒。

  慕青云虽不喜酒，但却喜风雅，遂举杯一饮而尽，脑中回想起顾城的那首诗《花雕的自语》，口中不禁喃喃自语：“相传：花雕是新婚之日埋下，到花甲之年才开启的烧心美酒。我的穹庐完满而光润，贮藏着火和泉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乃世界，然世间不乏可笑之人，诗人顾城更是个中翘楚，杀人、自杀，可笑可笑，世间之人大多口心不一。

  一阵飞溅的水花，将慕青云思绪打乱，火猴儿被漂于温泉之中的花雕酒吸引，竟折返而来与魏无影争抢这坛陈年花雕，扭打于温泉之中。

  “真是一群泼猴！”众人哈哈大笑，白泽舔着盏中的酒，一脸鄙夷的看着这群嗜酒如命的野猴子。

  魏无影终是敌不过这群火猴，这坛陈年花雕落入猴群手中，火猴分而饮之，皆不胜酒力，东倒西歪，丑态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