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路遇流民

  竹海清幽，每每流民路过都会在林中休憩，若有人亡故，则会葬于林间。亡者皆为贫病交加，横死之人，竹林虽是风水宝地，但所葬亡者皆为怨念极深之人，非一朝一夕能够消弭。然流民年年、月月途径此地，林中则月月、年年起新坟。积年累月，林中鬼气滔天，怨鬼聚，则厉鬼出，厉鬼众，则聻现。聻本无灵智以鬼为食，然此间宝地却让聻生了灵智，百聻率群鬼相食相生最终竟生出此间怪物，虽形似荧火，实则为一方之鬼王，此间竹海之霸主。阴司也曾兴兵讨伐，怎奈何聻乃鬼之克星，最终皆以失败告终，不但损兵折将，还让其越发强大，隐隐乎大有化为鬼帝之势。所幸此怪只游走于竹海之间，从未踏足他处半步，阴司遂将其搁置，任其逍遥。

  然冥冥中自有因果，怨念所生之物最惧浩然正气，白壁本为天、地、人三才浩然正气所出，自是天煞克星。若是换作不受白壁克制之妖物，慕青云今日出现在此地，恐早已化为怨鬼，此乃命数。

  待缓过神来，已经完全入夜，慕青云看着怀中的无暇美玉，心中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仰天大笑：“否极泰来，此乃命也！”

  然而他此刻又怎会知道，他因命而来，却将成为破命之人。

  有无双白壁傍身，慕青云独自一人行走在荒山野岭之间，好似游山玩水，气定神闲。

  刚才所发生的一幕被山中的恶浊之物看的真切，遂再无邪祟敢近身半步，纷纷作鸟兽散，消失于荒野、山涧。

  路虽小道，但定将通往人烟之处，慕青云深谙此理。人定时分，点点篝火出现在道旁。

  篝火边围坐着一群衣衫褴褛的妇孺，听见脚步声靠近，她们纷纷抬头张望，神色间充满了警觉与不安。

  见来人虽衣着怪异，但面容清秀、明眸皓齿，俨然一位翩翩公子，她们才放松了下来。

  慕青云见这群妇孺夜宿道旁，竟无一男丁护佑，心中疑窦顿生。

  最为年长的老妇人见这位翩翩公子已走至近前，遂起身相迎。

  “敢问公子贵姓？”

  “免贵姓慕，名青云，字玄远。”

  “青云！身处朱门，而情游江海；形入紫闼，而意在青云。谓之隐也。哎！”老妇长叹一声：“公子的尊亲必是看破了这无常的世界，才取此名吧！”

  “这无常的世界？此话怎讲，还望老妪明示!”

  “良臣亡于忠言，黎民死于社稷！”

  见慕青云并无恶意，老妇人遂请其一同在篝火旁坐下，随即缓缓道来，从大兴十六年讲到如今的大征十九年，由喜转悲，最后不禁潸然泪下，她们一路逃难至此，昨夜路遇山匪，留下来断后的男丁们至今生死未卜。

  听毕，慕青云不禁感叹：“天子喜功业，民如蝼蚁，命如草芥，乱世！”

  谈话间，篝火旁的众人皆未注意到远处草丛之中一个黑影悄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