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回 安阳君行叛遭戮 赵主父受困离宫
第八十二回安阳君行叛遭戮赵主父受困离宫
回前词《女冠子》
决策不慎，轻率太子易换。皆因宠后，枕边风盛，固执己意，难听忠谏。造成后果重，扭转无术堪忧，暗隐虑患。烦闷急、沙丘散心，欲携两子结伴。本想亲情消患灾，却适得其反、竟将自身陷。两虎相争，甚惨烈、导致败恤头断。权欲害人极，历来王庭祸事，史载看惯。堪怜赵主父，英武绝伦，遭羁悔叹！
话说赵主父欲想分国为二，让两子并立为王，因遭族亲兄弟及夫人反对，设想不成，却忧虑以后会出争位之祸，整日忧心沉闷不爽，就想出要到沙丘王苑，去打猎缓抒烦恼心情。却还想携两子同行游玩，相机助结亲情阖美，也是善意之举，那少王初次出城游玩，却也心怀愉悦之感，并无其它想法，急欲同父王前往。老国相肥义遵令同行，却因友臣李兌的善言暗告，增加了对安阳君的警惕之心，于是暗中布置军马，伏于国都城外待命，以备应付发生不测，便好救援勤王解难。他深知这沙丘之地的由来，曾是商纣王时的王家宫苑，传闻也是其躲难惨死之地，如今虽经修葺一新，毕竟是个不祥之处，极易发生危难，不得不严加惕防。而这时安阳君赵章，却是暗中窥测时机，欲与小弟赵何争夺王位，且想采取非常手段，又经其师傅兼臣相田不礼相助，为其出谋划策，竟加紧了夺位争权步伐。
这些隐藏的暗流涌动，表面未显出任何迹象，使赵主父放松了警觉，皆因二子平日听从其命，尊重他的任何决定，认为自己威权在握，因而明显失察。也就因为如此，才使他犯下了致命大误，给长子赵章创造了暗害其弟的机会，虽然是那田不礼谋划弄险，好在有肥义国相老臣警惕甚高，才使此计未能顺利实现。原来田不礼与赵章暗谋，派遣个心腹内侍，伪装成主父使者，等到夜半时分，去到惠王宫中传旨道：“主父猝然发病，欲见大王之面，请速往！”当时卫将高信，在惠王身侧护卫，听到此消息，急忙奔告肥义知道，也是谨遵嘱咐而行。肥义思谋道：“原本大王身体强壮，素无病疾，此事可疑也！”乃急忙穿衣入见惠王，即说道：“主父深夜传旨，不可不察真伪！老臣身当先行探望，若无它故，王才可行！”惠王赵何最听肥义之言，便点头答应说行，心中存疑，却很佩服老相国的谨慎。
肥义又对侍将高信道：“待吾走后，当紧闭宫门，慎勿轻启，集兵戒备，谨防不测！要派人贴身护卫大王，不得有任何闪失！”说的很是严厉，高信自然领会其意，忙俯首道偌。之后肥义便乘车带数名骑卫，随那使者先行，当走至中途僻静处时，忽从两旁草丛中，射出了一排冷箭，然后伏兵群起攻杀，顿将肥义及护卫杀死，均误以为是惠王。肥义老臣至此，也算为赵国尽了忠义，却应了友臣李兌所预断，不肯避难躲祸，以求全身而退，还是以身陷险，不能得到善终，可谓之忠臣，却不能为智士的宿命结果。再说那田不礼见已得手，便急忙举火验看，见死者并非惠王，乃是国相肥义也！田不礼不禁大惊道：“今事已变矣！当趁机尚未露，宜宣集众将士亲卫，乘夜去袭王宫，幸或可胜！也未可知？”于是急报赵章结果，速言补救之策，赵章从其计，立即召集亲卫将士，悉数攻向赵王宫门。
田不礼道：“可先遣少量将士，佯装主父指派前去夺门，就说是奉旨来接赵王，待赚开宫门后守住，后队即刻跟随入内，事可有成！不然便硬攻破之！”赵章即说甚当！便指派二十名亲卫将士，扮作主父侍卫模样，赶往宫门前喊叫开门，欲想夺占宫门，待大队人马赶到后闯入，盘算的倒是精明，却未能如愿得逞。原来是赵王宫守将高信，待国相肥义等人随主父使者走后，便急忙召集宫内守卫将士，各自穿戴好甲胄，均都手持弓箭兵器，在宫墙内严阵以待，防备出现不测之事。而自己则带亲兵登上宫门楼，密切观注宫外动静，为防被围受困，还事先派出两名机警亲随，带马潜藏到宫外某处，隐蔽于远处树丛中观察。若遇到发生战事后，便急速骑马赶去搬救兵，这也是肥义事先交代的守护策谋。高信本忠勇可靠，便即遵命执行，也是防患于未然，就盼安稳无事，才是最好消息，却见有人来到宫前呼叫起来，似乎后面还有不少跟从者。
只听此人高声叫快开门，因是夜间天黑难辨，月光阴暗不明，看不清来者是何人，于是王宫守将高信，在城门楼上说道：“是何人敢在王宫前喧哗？”那门前之人便道：“我们是主父所遣，来接迎大王去见主父的，快开门接旨见驾！”高信便道：“刚才有国相陪使者前往，怎不见人回来传告？”那人即道：“国相大人已被主父留在宫内，便让接大王即刻入宫觐见，你怎如此啰嗦？还不开门接旨，胆敢故违王命，汝当何罪？”高信道：“夜黑难辨真假，谁知你们为何人？是否主父所派，可让相国大人自回，来敬请吾王才成，不然难从其命！”那人急嚷道：“难道汝敢抗命不遵吗？甘当何罪？”显然已是有些发怒。只见高信回说道：“这是国相临行所留严旨，不见其面不开门，吾也是奉命遵办，无须担何罪责！就请回告主父得知，悉听尊便吧！”也是觉出这些人可疑，又不见相国派人来，因此拒入。
高信此时心中焦虑不安，隐隐觉得不妙，因那相国已走多时，并无任何消息传来，心想说不定老相国等人，恐是吉凶难料，不得不多加小心防备。便先应付住这些不速之客再说，决不能轻易放入，只见门前那些人，看是叫门不开，已是耐不住性子，顿显怒不可遏，不禁叫骂不休，扬言要砸门而进。高信就知事有变故，更是命手下严防死守，不准放任何人进宫。这时赵章田不礼率兵赶到，见王宫内已有所准备，要想赚开宫门实不可能，只得命军将展开强攻，但见宫墙高大宽厚，高台上并无梯櫈可攀，也是难于攻入。于是命兵士四处寻找可用之物，或是就近砍伐树木，也是忙活了半夜，才算预备好简陋攻城器械，迁延将近天明，才对王宫展开进攻，顿时箭射如雨，双方颇多死伤。田不礼见宫门坚固难入，便让兵士抬大木撞击，顿时哗声如雷，赵章亲自督战，王宫门竟被攻破。
这正是：未曾射猎欢愉尝，惊见惨祸起萧墙。暗谋悄施无声息，诡称主父夜召王。国相起疑前行探，却遭伏杀捐躯亡。宫门难赚攻坚垒，双方激战箭如蝗。
却说安阳君赵章，恐怕攻王宫兵力不足，便趁着准备登攀器械之际，赶到主父宫内召卫将相商，也是其死党亲族，请其率兵助战，只留少量兵将护卫主父。这样一来，便使攻王宫兵力陡增近一倍，也有几百人之众，声势自是浩大起来，时逢那王宫门将被撞破，守将高信一看不好，便命守护将卒退守王宫大殿。也是抱着鱼死网破之念，誓死要保护少王安危，以等待援兵到来，众将士得令，便也集兵在王宫大殿周围，坚决守护住大殿，接到军令是宁死保王，后退者斩。等那叛兵攻到近前，便持弓箭拼命射击，使敌死伤惨重，后箭矢用尽，便进行刀剑戈矛搏斗，在大殿周围展开激战，顿时短兵相接，喊杀声震天，搏斗惨烈无比。卫将高信即率部分将士，进入王宫大殿内坚守，从门窗中射箭，支援殿外鏖战之兵，后见有敌兵抬大木，要撞击宫殿大门，高信即命用桌柜顶住固守待援。
高信见敌兵攻势凶猛，便带人登上殿顶，从上往下箭射敌兵，使那抬木之人纷纷倒下，不能接近殿门，后见箭镞用罄，便顺手揭开顶上石瓦片，拼命向下投掷。也是拼死抵抗攻击，竟然击伤叛兵甚众，暂时保住了宫殿未被攻破，可却是险象环生，战况显然对己不利，呈现出岌岌可危之象，高信自思殿破，只好为王尽忠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王宫周围人马喧嚣，一时腾起阵阵尘土，援军终于到来，守卫王宫的所剩兵将士气大振，高呼援兵到了，便乘势奋起反击。而这时的叛兵惊慌不已，见有大批骑军赶到参战，自知有被围歼之险，便都纷纷四散逃窜，其攻势立刻瓦解，赵章和田不礼眼看大势已去，真是功亏一篑。只见田不礼叹道：“真是天不佑君哇！只得先撤走再说了。”于是两人赶快骑上马，带了残兵慌急逃窜而去。
在逃跑的路上，赵章问当何往，田不礼便急说道：“如今事急矣！可速走主父处涕泣哀求，主父必相庇护，吾当力拒追兵！”赵章毕竟年轻，早已无了主张，只好听从其言，乃单骑奔向赵主父宫中避难。主父果然让开门纳入，简要问明原委，也是无奈叹口气，懊悔说道：“兄弟相煎何太急？真悔不该来此不祥之地呀！”竟未责骂其子，却让藏匿于宫殿夹层密壁中，意欲先保住其性命再说，也是父亲爱子之心使然。再说田不礼率残兵逃窜，犹如丧家之犬，慌急躲难自保，哪里还敢与来军相斗，其结果有说被追兵所杀，也有说其逃到了宋国避难，总之是后来再不见其踪迹。这场突然灾难降临，使那年少赵王心悸不已，要不是救兵及时赶到，或赖高信等众将士拼死保护，恐怕也是难免身亡，由此受到惊吓不轻，却因命大死里逃生。
再说来援救兵竟能速到，只因朝臣李兌和公子赵成，各带一支精兵劲旅，驻扎在邯郸城外不远处，也是枕戈待旦，不敢有丝毫松懈，就怕这沙丘宫出现不测。就在其等待一日后，于黎明时分，便接到了快马急报，说是沙丘王宫有难，遭到安阳君兵马围攻，大王命快去救援，晚了祸必殃及大王，两臣将即刻率队解难。经过百里奔驰，终于赶到了沙丘宫前，也算及时解围营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两军几乎同时到达，便即刻投入了围剿叛军之战，也是追捕逃窜军兵。却有人报说国相肥义几人被杀，就在两宫间的大道旁，尸首被扔到了草丛中，还未来得及掩埋，李兌不觉惨然，与公子成同去看现场，知道是被伏兵所杀。于是判断或是被骗出宫来，将要到主父住宫相见，走在半途竟然遇害，定为赵章和田不礼所干，心中怀愤至极，便命人看护收敛，全军搜寻反叛元凶，定要捉拿归案。
这正是：兄弟攻杀不留情，皆因王位易继承。世人均为利益计，不惜骨肉裂分明。亲随奉命邀功赏，富贵诱惑难拒逢。君主突遭危难临，却赖忠良护驾宁。
李兌同公子赵成率兵，在沙丘宫周围搜寻半日，始终不见叛逆赵章踪迹，经询问俘获叛军兵将，均说当时混乱奔逃，却真不知其去向，两人深感困惑。后经李兌仔细分析，因其为赵国叛逆，且无它处托身，断定其不会走远，便来到主父所住宫前，自是怀疑被主父藏匿起来，却因父子之情，定然会袒护不愿交出。于是两臣便带兵围住主父之宫，叫人打开宫门，李兌便仗剑当先开路，公子赵成在后跟随，入宫来见主父。即叩头道：“安阳君反叛，法所不容，愿请主父交出！”只见主父道：“未见其到我宫中，二卿可到别处寻觅吧！”李兌公子成哪里肯信，便再三告禀，主父只是不肯从，且很是固执否认有此事。李兌便道：“事既如此，当搜查一番才行，若是搜获不到，再谢罪不迟！”公子成也说道：“君言是也！”便不等主父再说，即召集亲兵数百人，命遍搜宫中各个角落，不许放走国朝要犯。
赵主父此时已无可奈何，也可能是自做心虚，并不敢发威制止，眼看着这群如狼似虎的兵将，四处搜寻起来，却都是都城守卫军兵，平日并不归其统辖。由于这些兵将，平日均听命于国君朝臣，吃谁的饭便忠于谁，所以对叛王逆臣怀恨不亲，就连安阳君赵章也不例外，奉命搜捕却也不留情面，都很仔细认真。果然不久，便从夹壁中搜出赵章，他虽是勇猛战将，此刻面对这么多兵将，又是在主父宫中，也是不敢搏斗反抗，只好乖乖地被逮受缚，众军兵将其牵出来。李兌公子赵成听说赵章被擒，便都走入主父殿内，却也早已将守卫之兵将，均被命交出兵器，调离看管起来，也是怕出现反抗不遵之情，所采取的举措。由内中见到赵章，见其神情沮丧，低头胧拉着脑袋，已无往日趾高气扬的神态，当其被押到两臣将前时，也是自觉理亏失颜，只是默默无语，待看将其如何处置。
就见李兌并不问话，于其近前突举利剑，竟猛地一下抡起，将那赵章的脑袋砍了下来，顿时鲜血喷洒四溅，尸首顷刻倒下，竟使在场的众兵将大惊失色。身边的公子赵成一看，也是吃惊非小，忙说道：“君何急也？”李兌便道：“若遇主父，万一见夺，抗之则非臣礼，从之则失贼犯，不如杀之！”公子成听后一想，觉得李兌所言确有道理，不禁内心钦服。李兌便提了赵章之头，率兵将自宫中走出，也不欲再见赵主父，怕是无话可说，却隐隐听到主父在宫中，发出了痛哭之声，觉得凄惨无奈，却也只能如此决断而为之。李兌待出宫后，便对公子赵成道：“主父开宫纳章，心已怜之矣！吾等以章故，围主父之宫，搜章而杀之，定伤主父之心，事平之后，主父以围宫加罪，吾辈族灭矣！王年幼不足与计，吾等当自决也！”乃吩咐军士道：“不许解围，等待命令！”即将主父宫围定，另商后计。
在此之际，李兌同公子赵成，便留住在原赵章厅堂内，紧急商议如何处置善后事宜，首先命所带军伍将士，追捕肃清赵章亲卫军兵，尽量不让其跑掉。然后议定如何处置主父，还有如何对待少王之事，再有就是如何控制各地兵伍将军，知主父被囚禁，以防止拥兵作乱，都是眼下急办之事，也确刻不容缓。只见李兌道：“如今少王经此叛乱之祸，必然惊慌无措，不知如何处置善后，我等为赵国主事要臣，肥义相国又被害，无从与之商议，只好自定主意为好，久必生乱。不知君有何主见？”只见公子赵成说道：“这等国之大事，我也未曾处置过，以前均是国相定夺，我等听命就是，惟君颇多参与制定策谋，事急从权，还得靠君卿拿主意才行。不过如今主父被囚，只有少王为尊，虽不能亲政掌权，可也是威望显著，它人恐为不及，我等既是来救，就当拥戴奉其尊位。”说的也是实话。
李兌忙道：“君言正是不差，吾也如此谋想，若是依吾之见，不如君去奉护少王，安全回到都城，也好稳定国朝不乱，还要赶忙以主父之命，令各地将军调防。使其不熟悉手下将尉军兵，难于举兵反叛，以安定军民之心，待过些时日后，国内政局稳住后，再将赵章死党军将，逐渐清除干净，以防为其伸张报仇。这须要以主父之命，暂时镇住全军勿动。”公子成便问道：“如何才能以主父之命行事呢？难道还要逼迫其下令不成？”李兌便道：“这要请君前去，劝说主父交兵符印信给少王，且以主父之命调防诸将，方不至于造成叛乱之危，为维护国朝安稳，主父也定为国着想，必然不会为难君的，此事易成！”公子赵成听后一想，觉得言之有理，思今主父既失一子，只剩少王在位勉撑国朝，也就无了其它望想，于是答应出面去办此事。
对于如何处置主父，两人却也犯难，因为放之不可，以其威望尚在，军中诸将均为心腹，自必生祸乱，两臣难免被灭，而杀之又不能，谁也不愿担弑君罪名。此事关系重大，若是处置不当，也将为两人留下祸患，全家人性命难保，待那少王长成主政，若是被人挑唆污蔑，还会为其后辈留下隐患，也是个颇费思量的难题，竟无好主意定夺。两人急着想办法，左思右想，难有两全齐美之策，竟被急的团团转，待思谋考虑再三后，还是李兌机敏多智，便想到了一个计策。于是便说道：“既然主父绝不能放，又不可害死，罪责难担！不如就围在此宫中，让其自生自灭，请君与少王说明此意，谅其也能明白其中道理，实难处置，只得默许了事！便可脱责，此谋行否？”公子赵成听后，也无计可想，只好赞成说行，就如此办吧！以致主意定下。
这正是：家事失误惹祸灾，
兄弟情仇隐忧埋。
征战扩疆功勋著，
难免权位名利栽。
君王雄哉失远虑，
竟陷后辈断头台。
从来宫廷暗争斗，
古鉴明镜照惊骇。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