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又一日,宋景初喝的烂醉,来到我的院子,看着我一遍一遍叫着:“玉儿,玉儿。”

  我好像站在寒冰之上,我们明明离的很近,我却想向后退。

  柳儿握着我的手:“小姐,不要听将军胡说,将军这是喝醉了。”

  “没事,我们扶他进去吧。”

  我把宋景初扶进屋里,他抱着我一口一口叫着玉儿,我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开了。

  我和柳儿合力才把他放在床上,我拿着湿帕给他擦汗,想让他睡的舒服一点。

  柳儿走后,我便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宋景初,我伸出手指忍不住摸上了他高高的鼻梁。

  我喃喃自语:“宋景初,你可不可以喜欢我一点点。”

  回答我的是一片寂静的空气。

  晚上,宋景初才揉着头慢慢醒来,我们一起用完饭。他准备离开时,我叫住了他。

  “宋景初。”我格外喜欢叫他的名字,以前我只能在心里一遍遍重复,后来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叫出来,仿佛这样就可以证明他属于我。

  他看向我,我叫柳儿先出去。柳儿很识趣,离开的时候还带上了门。

  “宋景初,你可不可以不喜欢姐姐了。”我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

  “贞贞,这不是你该管的。”他的语气生硬。

  “可我大姐现在是皇后了,我才是你的妻子。”

  宋景初突然满脸嘲讽:“李贞贞,玉儿本该是我的妻子。”

  “可现在我才是你的妻子。”

  “你只需要恪守本分就好。”

  宋景初决然而去,房门发出刺耳的碰撞声,我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瘫坐在地上喃喃:“我以为是有结果的,我真的以为有结果的。”

  “明明我也很喜欢他。”

  他只觉得我虚伪做作,说好好的做一个将军夫人就好,所以要背离所有的爱意吗不行不可以。

  第二天,我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在厨房忙碌,柳儿看着我的样子面露担忧,我想昨晚她定是听到了我悲恸的哭声。

  果然,我这次我连他的房屋也没能进去,站在门外的小林子接过了托盘,我笑了笑:“辛苦了。”便离开了。

  可我似乎还是在未走远的时候,隐隐听到他说拿出去到了,那一刻我的心抽了一下,却也未停留。

  吃过午饭,我便对柳儿说我想出去散散心,柳儿想一起去,我叫她不要担心。

  出府,我对车夫说去梨花村,马车停在一户农家,门口晒过草药,屋后是一片茂密的竹林,这是个幽静的好地方,我已经很久没来过了。一个老头正背对着我晒草药,我大声的叫了一声“黄老头”。

  他才慢慢转过头看向我“贞丫头啊。”

  他叫我进屋喝茶,我抱怨说:“我给你的喜帖你没看到吗?我大婚之日派车来接你都不知道你又躲到哪里去了。”

  黄老头却不再和我开玩笑,反而严肃道:“贞丫头,你总是不听劝,你忘了之前你是怎么走出来的吗”

  其实我最近的出现的幻觉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候我甚至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上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在我得知大姐和宋景初订婚的消息,那几日我日日把自己关在屋里,还是常嬷嬷察觉出我的不正常,急急忙忙把我送到黄老头那医治。

  这是一种很怪异的病,黄老头说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我一直不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还是从下人们私下讨论中才拼凑出,我娘溺死在了荷花池,这些常嬷嬷本来一点也不愿意对我说。可她看到我的症状便害怕的哭了。

  她说我的娘亲本来是与爹从小一起长大有婚约的青梅竹马,我爹高中状元被前宰相一眼相中为乘龙快婿,可笑的是我爹一边想要前程富贵,一边又不愿放过我娘。

  他娶了大夫人,又在外面置办庭院安置我娘生下我,一直到东窗事发,我爹名声身受影响,可就在大夫人同意接我娘入府为妾时,她选择了跳河自尽。

  那时候我成了府里下人口中的议论的对象,但是常嬷嬷一直在很好的保护我,可现在她说:“贞贞你娘亲之前也这样,你说她怎么就看不开了。”她握着我的手眼泪止不住打在我的手背上。

  那时候我没有沉迷太深,再加上黄老头的药物治疗,可现在我觉得我走不出来,我怎么可以把握在手上的珍宝扔出去呢。

  黄老头一边摸着他那没几根的胡子,一边为我把脉狠狠说:“你呀,真是无可救药。”

  “看来我还有救”我像他眨眨眼睛。

  他语重心长地说到:“贞丫头,真正能帮助你的只能是你自己,你已经走出来,却还要趟这趟浑水,你不愿意的话,你爹也会帮你想好后路,况且宋景初与你大姐。”他未说完,我却明白,他和我娘我爹是旧识,他见证我娘的死亡。

  而实际上,我爹的确不像表面对我不管不顾,这实际上另外一种保护,大概我娘的死亡让他明白,如果能力不够,就要学会隐藏,小时候他偷偷来看我,他说越少人注意到我,我就会生活的越好。

  那次皇上的旨意也是,他私下问我愿不愿意嫁给宋景初,如果不愿意,他已经是宰相了,他有无数种方法让我远离,可是我点头了。

  自从皇帝收走宋景初的兵权,他开始变得无所事事,昨日他约我游湖,结果小林子租的小船好像只能坐两个人。

  他握着两只船桨,难得的面露难色,我托着腮看着他明亮眼眸倒映着我的模样,就莫名开兴。

  宋景初看着我一脸置身事外的表情,便轻轻晃动船,我惊慌的样子他却笑了,他平时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生人勿进感觉,笑起来瞬时少了清冷,多了些慵懒和明媚,让人心生欢喜。

  “宋景初,平日你应该多笑笑。”可突然我又怔住了,我的脑海又出现了另一种声音,他和你大姐在一起不就这样,笑的张扬放肆,这是和你才这样,我努力压下这种讨厌的情绪。

  宋景初看着我的脸色煞白,又离我近了点,问我怎么了,我连忙挤出一丝笑容。

  他颇为嫌弃的看了我一眼:“李贞贞,你笑的真难看,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笑,你要学会遵从自己的心意。”

  我点点头,却笑意更浓,眼睛弯弯,这是发自内心的笑。

  他摆弄了半天船桨,船依旧在刚才的位置纹丝不动,他逐渐失去耐心,问我想不想快速上岸,我点点头,但其实我可以一直和他这样在一起。

  他揽住我的腰,借助船的助力,我睁开眼睛已经到了岸边,他放开我时,我依旧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松香。

  最近,我和宋景初的关系越来越好,我们一起去郊外踏青放风筝,我带他去我们第一次相遇的书店,我试图帮他回忆往事但失败了。

  他带我去巷子里的面馆吃面,面馆的老板说这是她第一次带旁人来,我高兴的多吃了一碗面。

  我端着刚做好的绿豆饼站在门前,刚准备敲门,却听见他和军师的对话。

  宋景初问军师安插在他身边皇帝的暗卫情况,军师说宋景初做得很好,暗卫已经在减少,只要继续维持原状,定会打消皇帝的疑心。

  我站在门外,紧紧抓住托盘,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我慢慢向后退。只到几步远后,我才开始快速大口呼吸,下面的话我没在继续听,便快速的离开了。

  可这不是最重要的,他是怎样一种心情和我做戏,却不露任何破绽,而我却像个傻子一样,沉迷其中,一想到这些,我便觉得恶心想吐,忍不住干呕起来。

  我慢慢放平自己的情绪,拍着心口,告诉自己没事的,一切都可以慢慢开始的,万一他最后爱上我呢。

  第二天,我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很快的的穿戴好,因为今日要去远地,虽然被收回了兵权,皇帝还是给他安排了任务,蜀地近日因为灾害,派遣宋景初去处理。

  这是我听说后,主动求宋景初带我去,我保证不会拖后腿。上报给皇帝,黄帝欣然答应,还为我和宋景初设宴践行,我看着皇帝满脸笑意,朝我举杯,我赶紧站起来一口入喉。

  感觉他巴不得我跟着宋景初一起去,一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本来我还在抱怨他是收走宋景初兵权的讨厌鬼,这一刻我有一种他是我盟友的感觉。

  这该死的感觉。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我坐在宋景初的旁边,意识开始模糊的前一刻,我还在想着,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以我看了那么多话本子的经验,这绝对是男女主感情升温的最好方法,我效仿定能有所收获。

  在想着要向钱雅和柳儿炫耀我的聪明时,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第二天,柳儿说是宋景初抱我回到房间里,莫说柳儿惊讶,连我都很震惊。

  “真的吗真的吗?”我连发出来几个问号。

  “是真的,真的,我的好小姐。”随便拿开了我摇晃她的双手。

  柳儿开始翻旧账说“小姐,明明你才是把喜怒哀乐挂在脸上的人,母亲却总是揪着我不放。”

  我立刻假装咳嗽两声,整理衣服,端正仪态。挑了挑眉示意柳儿看我。

  “对对对,我的小姐最是端正。”柳儿扶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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