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大仇要死斗

  就在这时候,一个穿着整齐白衣的少年公子寻到灵感神婆的小庙中,他喊着:

  “师兄,师兄。

  原来你跑到了这里,实在对不住了您了,灵感神婆!我师兄他今天忘了吃药就跑出了门。

  看在我师兄他花费了三千年岁月,修炼了九十九种道统,可是每一种道统他都演绎不出众生平等,鸡犬相闻,夜不闭户的盛世景象,他才发疯了的份上。就请灵愿神婆饶了他这一回吧!”

  白衣少年更是躬身行礼,一礼连着一礼,让人觉得懂事又怜惜,“这样好品德的少年怎么就遇上了那么一个疯师兄呢?”

  灵感神婆狠狠的捏坏了她拿在手上的大扫帚把儿,才客气的说道:“小君子太有礼了,不过你们要帮我擦洗了神像才能走。”

  这时候白衣少年才看到整座庙里那泼的到处都是黑墨点子,不由得拍了下脑门,低叹了句“这次救师兄又失败了”,但他也应承了下来,他望着孤芳自赏的师兄,才叹了口气对自己说道:“人活一口气,克艰迎难立。”

  秦木听了这算是自我安慰的话,一时间竟破了静功,发出“哈”的一声,笑了。

  白衣少年的师兄,那个自称百步之内必有圣人的文定儒,像是发现了新玩伴似的,也爬到了神坛上坐起来。

  渐渐的,两个人就聊开了,灵感神婆只能默不作声,白衣少年只能默默干活。但两个人耳朵都竖起来,听着神和疯子的高谈阔论。

  秦木不敢评论文定儒是一个怎样的人,但他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人生不能白享坐拥之福,还要两肩担起铁的道义。”

  在和文定儒的交谈中,秦木也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他觉得那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吐露,根本不像自己懊恼了一夜,纠结了很长时间才下定的决心。文定儒听了秦木的坦白,很高兴的对秦木说道:“赤子之心,你是赤子之心啊!”

  接着文定儒又兴奋的站在神坛上踏歌高唱,“赤子之心,纯阳之体,上古遗种也!”

  只有神婆终于确定了秦木不是河神,不知作何感想,反而转身走了。

  这高歌之声实在太吵吵,吵吵的都让一只飞得很久的信鸽,不由得从省力的平飞滑翔状态,改成了卖力的振翅飞翔,它要快点逃出这片空域。很快,这只鸽子就落在了一座府宅的后花园里,那里已经等着一位金衣青年。

  “主家怎么说?”一个紫衣少年问道。

  “老九,主家说了,这次我们在犀首城的行动,不仅关系到我们的大表哥能否继承剑皇道统,还关系着我们申家的生死存亡。要我们务必扫清犀首城里的一切障碍,配合蛮族打破皇天阵图的缺口,并找到遗落在这片剑气王朝祖土上的图腾灵纹。而且,最重要的是受伤的老剑皇,可能就藏在犀首城。”肩膀上还站着一只鸽子的金衣青年缓缓说道。

  “六哥,没了?”紫衣少年又问道。

  “有,剩下的是奖罚令。”金衣青年终于严肃了些,接着说道,“成功,就把我们重新召回王京九州城,当核心弟子培养,过往不究;失败,就让我们陪着申家的荣誉一起死。”

  紫衣少年也静默了片刻,脸上终于露出了认真的棱角,“那我再去试探一下那个突然出现的河神是怎么一回事!我们自从设计了王公子落水之后,犀首城的很多世家已经知趣的南渡京州了,过了京州,就是王京九州城。如今的犀首城,像我们这样的世家炼气士已经没有几个了,可偏偏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拿不准的河神,真是恼火。”

  “有劳了,堂兄就在此静候堂弟佳音。”金衣青年转身进他的书房去了,紫衣少年也匆匆的离开了申府。谁想到他刚踏进神庙,就被正在干活的文小青给叫住了:“申门楣,你来这里干啥?不会是荣誉剑门快开阁了,你怕自己年纪越大越学不好才来这里求神保佑的吧?”

  “文小青,你可真会臆想。你还是跟着你师兄别把他丢了!话说你师兄呢?不会你又跟丢了吧!”申门楣打击起人来丝毫没有违心感,谁叫荣誉剑门和百圣学宫一直都是竞争状态呢?他们虽然都修炼的是同一种剑气道统,但是荣誉剑门只收世家子弟,也只认天赋和血脉,所练习的基本是符铭剑,符铭剑能显化出传承的法宝,秘法,对敌还能产生山压之威;百圣学宫就不一样了,讲究因材施教,招收各有所长的任何人族子弟,包括白丁境,他们练习的是象形剑,象形剑能无形的透过皮肉只诛人心,是一种成长型的剑道。

  原先那位落水的王公子,就是一位使用象形剑的剑道天才。

  申门楣打击了文小青,他又像发现奇迹似的,都不顾释放出打击文小青的得意之情,就指着庙里神坛上的两个人,“哈哈,你们快来看,大家都来看,白圣学宫的文大傻子,和神庙府里的河神大人竟然坐在一块了。”

  申门楣得意之余,还想浑水摸鱼,试探下河神真假。

  “哈哈。”文定儒也发出和申门楣同样的笑声。

  “我哈哈是笑你够愚蠢,你哈哈是做什么?”申门楣看到文大傻也像自己一样哈哈笑,非常生气。

  “我哈哈笑是你够愚蠢,我兄弟才不是什么河神大人,而是像我一样的举世皆醉我独醒的妙人。”文定儒说完,再“哈哈”笑了几声。

  申门楣突然一把揪住文大傻的衣服,急切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秦木将申门楣的手从文定儒的身上挑开,简单的说道:“他,当然说的是真的!”

  “哈哈,好个秦木!你可知道你说出这句话的后果是什么?你如果真不是河神大人,你以为你还能在犀首城像现在这样安生的过下去!我给你时间再好好想想。”

  “不用想了,文小青说他师兄活了三千年。这个我不信,你若是有本事让文小青承认他在说谎,我就证明我不是河神。”秦木嘴角一弯,一个向来沉闷的人,现在也有了消遣人的心思,看来他的确和文定儒聊的很投机。

  “文小青,你说人怎么可能活三千岁,你以为你师兄是天道圣人啊?赶紧过来说你错了!我保证不告诉你们学宫的先生,你有说谎的坏毛病。”

  “申门楣,我也是服你了,你们荣誉剑门的人难道只会血脉压制,脑袋开瓢?而不懂智慧开窍,胸有五德!如果有一本书能代表一年,那读了三千本这样的书可不就三千岁了吗?”

  这时候申门楣鼻子一歪,不再理论,却直接向秦木攻去,秦木没想到申门楣小小年纪就心机深沉,一个没留意,就被逼下了神坛。

  申门楣一击将秦木逼下神坛后,微微一愣,却见秦木只是缓缓扭动了一下手脚,又站定不动了。他不由得好奇,“你果真不是河神?”

  灵感神婆不知何时又出现了。

  她听到申门楣这话,脸上立刻覆盖了一层黑膜,她替秦木说道:“河神大人此时正神游天外,与上神一起傲游太虚呢!他现在只是白丁秦木,你还不快快住嘴,若等他河神附体,你当心触犯神威!”

  申门楣听闻此话,不屑的挑了挑他那狭长的剑眉,这话最唬不住年轻气盛的少年。但那一日,他却真的见过秦木单手高举着一顶婚轿,自晴川河下冲天而起,满河之水倒立都为他脚下铺路。

  文小青这时候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默呆了一会,才围着秦木转了一圈,又转到他眼前,干脆的问道:“你果真不是河神?但又不对!秦木可是一个漏气道体的白丁,你身上却仍有一丝水行元气的波动。”

  秦木心中一惊:“实打实的挨了这申姓少年一道气芒,他才发现自己一直认为自己也算一个炼气士,那是一个多么可笑的笑话。可是不是说剑气王朝的炼气士不许接近鬼神之所吗?怎么今天这些真正的炼气士都特么的有兴趣来到自己的小庙里,本以为自己坦白了假河神的身份,从此就能过上苟安的好日子了。没想到,实力不够就连申姓少年这样的娃娃剑徒都敢向自己出手呢!”

  任何时候,对于白丁们来说,就算是一个小小的剑徒一星境,都是压在他们头顶的一座山。只是这段时间,秦木自从有了无漏衣,有了河神的身份,就不知不觉的有些膨胀了,他甚至因为这膨胀,都彻底消除了白丁境对炼气士的奴性。每当面对炼气士的时候,也不像以前那样缩着脖子,躬着身子,软话弱语还带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了。

  申门楣听了文小青的话,也是后脊背一凉,他赶忙斜视了一眼秦木,发现他确实没有白丁境那种卑微的神态。心里着实一揪,想想自己只是一个剑徒九品的实力,就要去妄测那足以比肩王者剑士的河神大人,他只能……呵呵,他不由得开始给自己迅速的背书,回忆起了剑气王朝崛起的历史。那是人族开始走向强大的时代,诸神却迎来了他们时代的黄昏,最后诸神终于把祖神创造的神土,交管到了人族的手中。

  但是人族之中因为拥有不同的神格,各自为王,终于爆发人族和诸神都参与的“封神之战”。这场几乎把神土大半的地域都打成了蛮洪荒的战争,最后在剑气王朝的崛起中结束了。而“封神之战”,也把黄昏时代的诸神都埋葬在了昆仑墟。历史上这段描写含糊不清,也有传说里讲那些神都陷入到了沉睡之中,保不齐什么时候又会苏醒。

  神土自此也分成蛮洪荒和山河界两部分。剑气王朝自然占领了整个山河界,而失败者则有很多逃进了蛮洪荒,成为了可以兽化的蛮族。

  自此“封神之战”结束,剑气王朝也以王权天授的资格,迅速的统一了山河界中的诸多神格,形成了统一的礼乐祭神,作为剑气王朝的唯一神格。

  在这唯一的神格下,剑气王朝也建立起了五大等级。排在第一位的当然是王者剑士,且永远只有一位继承礼乐神格。王者剑士天授永昌,吞吐万气。他除了拥有神格以外,还掌管着山河界内所有人的命格。

  众人的命格皆由王授。

  这就使的王级成了所有人都不可跨越的一条鸿沟。

  王者剑士之下,是封号剑士,要靠功勋榜和王者血脉才能担当。他们的标志是头顶的灵纹上有一鼎一星到一鼎九星的等级划分。他们手持山河巨剑,协助王者剑士守护千里王土。

  封号剑士之下,是剑官,他们协助封号剑士守护百里王土,要靠功德榜才能晋升。他们的标志是头顶灵台处有一剑一星到一剑九星的等级划分。他们手持礼法令箭,上承王令下管民生。

  剑官之下是剑者,他们由剑官推荐入功名榜,由王者剑士指定的剑官考核或者由王者剑士考核,上榜者可为剑官的候选之列。他们的标志是头顶的灵纹上只有一把本命剑。他们的能力是炼气化兵,勇不可挡,战必先。

  剑者之下是剑修,他们只能进入“欲成剑道,先博其名”的荣誉剑门,或者因材施教,不看门第的百圣学宫。他们的标志是头顶的灵纹上只有一颗命格星。他们的能力是能外放三尺气芒,以命搏杀,十步无敌。

  以上就是剑气王朝的五个大等级,然后在这五大等级之下,还有一个更广大的族群,被称之为“应为剑道炼气士们劳动”的白丁境。百丁境里每个能够开门立户的人家都可分到五亩井田地脉,五亩井田地脉配上剑气王朝特发的剑道种子又只能长出一棵元气树,一棵元气树能产出十斗元气,十斗元气上交王者剑士三斗,封号剑士三斗,剑官二斗,剑者一斗,剑徒与白丁共分一斗。这样算下来,每一个白丁一年也可以得到半斗元气,半斗元气又能换成二到三枚安乐丹,如此也能够完全满足他们的生活,这也是天下共尊剑气王朝为人族正统的原因。

  申门楣迅捷的梳理了一遍剑气王朝各个阶层的历史,却不敢对秦木妄动了。毕竟秦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成为那个强大的河神。“该怎么办呢?我申家的大事……”

  文小青看见申门楣在发愣,赶紧把秦木轻轻的一拉,问道:“他打疼了你没?”

  秦木对文小青露出自己的拳头,说道,“没什么事。”文小青看着秦木坦白了自己不是河神,却一点也不怂的神情后,就眨巴着眼睛看向了申门楣。

  申门楣却突然笑了,那笑意中是对秦木冷森的生死审判。仿佛在说:“英雄不过三秒,就落一地鸡毛,果然白丁难以逆袭人上人啊!现在我申家的外援到了,你是不是河神又有什么关系?”

  众人顺着申姓少年的笑,看到庙门口,正站着一位蛮剑士,他双脚踏在一条冰冻的路面上,刚才还春意盎然的犀首城,一下子瑟瑟发出俏寒的颤抖。从蛮剑士的身后,又走出一个金衣青年,穿着很厚很厚的狐裘。

  文定儒跳下神坛,手握他的狼毫大笔一挥,只见几滴墨点就要打在金衣青年的身上:“我这就记下你们勾结蛮族的丑陋!”

  蛮剑士却气定神闲的一个瞪眼,风雪再起,夹杂着那些墨点,那些墨点却也迎着风雪毫不退缩,最后风雪落下不见风雪,墨点落下不见墨点,地上只多了几多墨雪梅花。

  “怎样!你别以为你的墨点子就是天道圣人的光芒,站在这里的人,谁敢说自己平生无错?有错就要承担,有仇就要死斗,我看你文疯子要怎么管这件事?”金衣青年踏前一步,仿佛站在他的立场,他做的也是对的。

  “可是再斗,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封号强者,能否承担起灭世之战的责任?”文定儒挫败的蹲在地上,又掏出一本书如疯似狂的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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