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脸红症
一
团支书每个学期都要催交团费，陆楠把这次催交的消息发在班级通知群两次了。陆楠继续看看记录，还是有两个人没有交，其中一个是俊逸。缴纳团费的操作很简单，只需要登录app，点进缴纳页面，操作一下。陆楠想不明白，催缴团费都这么费劲。
陆楠只好私聊他们，思考着措辞要礼貌些还是平淡些呢，还是选择不礼貌的措辞吧：喂，交团费啦，之前已经催过两次啦。
她坐在椅子上，拨两下额头上的头发，看见丁香走到自己一旁，说：“楠姐，要一起去参加整理图书的活动吗？”
“整理图书？把图书馆的书摆放好，处理那些错位的和斜放的？”
“其实我也不清楚，活动说明也是写得不清不楚。”
“这样你还想参加？”
“志愿者活动还是第一次听嘛，去一次看看怎么样。”
“志愿者活动，哪个部门的？”陆楠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在牛仔裤上慢慢地划着划着。
“青协，苏玫的部门。”
“你去吧，我还没好好看计算机的资料。”最近，整个宿舍的人都考完英语四级，又开始一起备考计算机二级。丁香打算考完计算机，就去考初级会计。陆楠想好好备考计算机，却很少去看资料，总是以“事情太多”为由来敷衍自己。
“那吃两颗草莓吧，刚买了。”丁香棒起手中一盒洗好的草莓。
“吃一个够了，我要挑最大颗的。”
对于整理图书活动，丁香知道陆楠一定会拒绝的，但招呼还是要打一下，然后再是要找人了。她在等紫兰回宿舍。
“紫霞，有个整理图书的活动，要不要和我一起参加？”
“整理图书？”
“苏玫和值念办的活动，说是志愿者活动。”
“把信息发给我看看。”
紫兰看完活动信息以后，便说：“好吧，一起去。”其实，她对这个活动并没有什么兴趣。
“这就定啦。来，吃几颗草莓。”
在三饭附近经常有人摆放水果摊，光顾的女生居多。丁香已经是第二次买草莓了。第一次买回来的时候，舍友们都在，陆楠吃了两颗，廖巧吃了三颗，紫兰吃了四颗，而一盒有15颗。
那时，巧儿还说：“紫霞，你别吃这么多，丁香都没得吃。”听到以后，紫兰就没有再动手。
丁香：“吃呀，紫霞不是给我们画画吗，这是酬劳。”
巧儿：“那紫霞放心吃。”
丁香：“这次吃完了，下次还能买。”
陆楠，举起手中被咬过的草莓，说：“根据边际效用递减规律，同一个人每多吃一颗，最后一颗草莓所带来的效用都会再减少一点，大家都得吃几颗才能让总效益最大化。”
丁香：“楠姐厉害。”
紫兰平静地说：“丁香，这些草莓跟你一样，得了脸红症。”陆楠、巧儿笑起来。
二
晚上，值念在看《青春派》这部电影。他一个人看其他电影的时候，都是在床上用手机看，唯一用电脑看。看这部电影的时候，心情总是好的，心情也总是不好的。看得时候，一幕幕回忆出现在眼前。同时又让它们自然地溜走，不想让它们留下来。看完以后，想找个人聊聊。身边的人很多，可是又能找谁呢，最后还是只能找自己了。
忽然，留意到微信上的动态。知孝负责发录用通知的，他在群上汇报最新情况，意思是紫兰和丁香想要调到明天下午，说上午紫兰有个部门事务。知孝便把她们和下午的另外两个女生调一下排班。然后，再把新的排班情况发在群上。
漓理很快就回复收到，还发个收到的表情包。值念在看电影时所营造的心绪则都错乱了，久久才回复收到。
唉，刘值念，振作起来，你现在很精神。嗯，很有精神，因为又可以近距离接触米紫兰和柳丁香，说不定还能跟她们聊上好几句。这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呀，这是一件自己很期待的事情啊。所以呢，我应该感到很开心才对啊。
上午，漓理去做负责人，主要是负责签到、志愿者活动扫码、拍照、参与活动和做协调工作。她知道文武、远航都是值念找来的，所以对他们的态度很好，笑得很甜。文武觉得来这里不亏，远航则觉得——念仔又说米紫兰、柳丁香也在他这组。
下午，值念努力带上好心情，和赵海一起去图书馆。不一会儿，丁香和紫兰来了，值念继续像往常一样，努力地腼腆地笑。之所以要腼腆的笑，是因为也不擅长别的笑。
丁香：“赵海，你怎么不穿粉色的衣服？”
赵海：“突然觉得穿白色的衣服会显得我阳光点。”
值念：“他是怕穿粉色衣服会被图书馆主任赶走。”
丁香：“我也是这样想。”
赵海：“图书馆主任很文明的好吧，怎么会赶我走？”
值念：“对别人文明，不代表对你文明。”
丁香：“说得对。”
赵海：“你们怎么可以一起排挤我。”脸上笑嘻嘻地。
紫兰：“我们等下要做点什么？”
值念：“其实我也不知道，等下图书馆主任会教。”
赵海：“你是负责人，也不了解情况？”
值念：“了解大概的情况，不了解细节。”
赵海嘻笑的更加厉害：“你这个负责人做得，好不负责。”说完，看看两个女生的反应。
图书馆一楼，中心大厅中间放着一个长方桌，专门为活动准备。两边的楼梯口各自堆放着一面墙般的书山。大家要把书搬到长桌上，进行扫码、整理、打包，然后再搬到门厅的位置。有两个小推车。
肖主任给现场的人认真讲解工作分类、流程和注意事项。肖壁上午已经指导过一遍，现在哪里容易出问题，心里都有个底，于是讲解地更加快。然后，值念组织大家做好分工。值念和赵海都是运书，紫兰和丁香都是整理和打包书籍。
在活动过程中，值念偶尔会停下来拍几张活动照片，很多照片的主角都是紫兰或者丁香，还有几张关于赵海的搞怪特写。
活动预计是两个小时。一个小时以后，紫兰感觉到疲惫，手里依然活动着，脑海里则想象着一个童话故事。
在远方的一个小国，没有繁荣的经济，却有许多浪漫的诗人。紫兰是一位公主，过着每天都画画的日子。丁香是自己的妹妹，过着每天都跳舞的日子。值念是自己的护卫，赵海是妹妹的护卫。有一天，值念向自己告白，也被自己拒绝了。后来，邻国找一个借口，发起战争。半年后，敌军攻进了国王城堡。在慌乱之中，妹妹和自己走散了。赵海为了掩护自己撤退，最终战死殿堂。值念则接受了紫兰的最后下的最后一个使命——去寻找和守护自己的妹妹。
突然，赵海接到他部门师姐的电话，打破了紫兰的想象。赵海只好暂时走到图书馆门厅，挂了电话以后，他回来跟值念说，要去处理经协的事情，也跟紫兰、丁香打个招呼，便溜走了。于是，组里另一个女生顶替赵海的位置。
完成肖壁安排的工作量以后，值念看了一看时间，离指定的活动结束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本来约定的活动时间是两个小时，而活动结束的时候也需要扫码，并生成服务时长。
值念便说：“现在还没有到活动结束的时间，要不我们去看看书，或者坐一会休息一下，四点办准时在这里会合？这样就可以整满两个小时的服务时长。”一半人沉默，一半人说：“好呀。”
值念等大家往图书馆的四处分散以后，发现丁香和紫兰还在原地，便和她们一起去找书看看。现在刚刚进入考试月，图书馆的位置还不是很吃紧。这三个人比较顺利地在藏书区两边的位置，找到一个空余的桌子。
紫兰看到值念随意翻翻的样子，觉得丁香也是在做看书这件事，便说：“诶，刘值念，问你个问题。”
值念：“什么问题？”
紫兰：“你要认真回答的喔，不能不答。”
丁香：“你要好好听紫兰说，要认真回答。”
值念：“好。”
紫兰：“我和丁香，如果要选择一个人谈恋爱，你选择谁？”
值念幻想过这个问题，也得到过心里的答案。他的心跳越来越慢，同时越来越强，只好刻意地调慢自己呼吸的速度。丁香比较过自己和紫兰的异性吸引力，也得到过心里的答案。她的脸开始泛红，双手的手指在的桌子下面慢慢地相互摩动。紫兰表情没有以往平静，而是带有一点狡猾的微笑。
值念：“呃~”
丁香看着紫兰说：“紫兰跟你开玩笑的啦，这道题不用回答。”
紫兰：“刚才确实是开玩笑。”
值念：“你们都很幽默，现在才发现。”
紫兰：“但现在认真严肃地说，你会选择谁？”
丁香现在不仅脸红，还感觉有点热，说：“不用回答，不要理她。”
值念拼命地思考，想到说“我两个都选，可以吗”，便做出一个假装很奸险的表情，说：“我两个都选，不可以吗？”说完，努力地笑，并稍微睁大眼睛。
紫兰：“你有点过分喔。”
丁香：“居然想要脚踏两条船。”
值念：“我这叫诚实，表里如一，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为了让时间忘记刚才的事情，丁香说：“我发现你的眼睛睁开来，也挺大的，和甘清连的眼睛有得一比。”值念则看到，她现在不仅脸红，耳朵和脖子也很红。
三
走在路上，丁香的右手拉住左手的食指。在蜻蜓路口和值念分别以后，她憋不住了：“紫兰，你为什么要这样问刘值念啦？”
“我觉得这个问题很有意思。”
“他会误会的。”
“刘值念不会误会。而且看到他的那个样子，你不觉得好逗吗？再说，你不好奇他会说出什么样答案？”
“假如他说喜欢你怎么办？”
“不知道喔，也可能是另一个答案。”
“不会，我还以他会说选不出来。”丁香拿起一只手，往紫兰的脸上轻轻地捏了一下。紫兰没有回避，觉得丁香捏地不够用力。
“他感到害怕的时候，会显得很开心，感到自卑的时候，又会显得很自信。”
“哈？我不理解。”
“我也就随口说说。”紫兰确实只是想说那番话，不在意听到的人理不理解。
一会儿后，紫兰嘴里悠悠地哼起一段曲子：“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声音是细腻的，清澈的，蕴含着淡淡的愉悦，也混合着淡淡的忧伤。
听着听着，丁香逐渐释怀了刚才的烦恼，也不想说话了，免得打破了紫兰哼曲子的心情。这首曲子是久石让的《月光下的云海》。
有时候，她会在洗澡的时候，哼这首曲子。有时候，她会在打完羽毛球以后，哼这首曲子。
回到宿舍，丁香端详着紫兰给自己的画作。画作里面，一个女孩坐在学生桌上，双手撑着脑袋，两边都是书，脸红彤彤地看镜头。她没有羞涩的表情，而是灿烂地笑着。
第一次看到这副画作的时候，丁香便察觉了自己为什么会容易脸红。这个问题曾经让自己感到非常苦恼。得到答案以后，丁香的“脸红症”已经好了一大半，没想到今天又变得严重。当然是个意外。
现在和高中上铺舍友加同桌惠蒽的那番悄悄话，又出现在丁香的记忆海洋里：
丁香看到交完语文作业回来的惠蒽，说：“你刚才和语文科代表说话的时候，脸红了。我眼睛很灵敏的。“
“和男生亲密，女生很应该脸红呀。”
“还亲密，不要忘了你是去补交昨天要交的作文。”
“你懂什么，不会脸红的女生，还惹人喜欢吗？
“还有这种说法。”
“不说你又想问，说了你又不懂。”再加一句，“懂了你又不会。”
现在，丁香依然拿着画像，心里开始变得越来越复杂。她感觉心里住着19岁的自己，也住着16岁的自己。
对呀，中学生都是很青涩的，女生就应该很害羞。这样的女生，才容易招男生喜欢。是呀，现在大家都不是中学生了，女人应该学会成熟。这样的女人，才容易招男人喜爱。
四
大一两个学期的英语课都由薛季园任课，她也喜欢安排小组任务。苏玫所在小组分到的任务是，录制一个情景视频，下周老师就要收货。
小组里面成员有6个，轻雨305的苏玫、曼漫，以及轻雨303的钱樰、荣以倩等人。她们选择了《生活大爆炸》里面的情景，还选了蜻蜓路口附近的竹蜻亭做为拍摄地点。
曼漫：“叫你部门的那个人帮忙拍呀。”
苏玫：“他现在和柳丁香一起，在图书馆。”
曼漫：“这句话内涵很多喔。”
苏玫：“随便，无聊。”
钱樰突然跑到两人面前，说：“找马远航，曼漫找马远航。”
曼漫立刻表示：“他在整理挑战杯的资料，应该没有空。”
钱樰立刻回应：“小玫找马远航，叫他过来。”班里面，只有钱樰叫她作小玫。
这个时候，远航在宿舍里面整理创新创业类比赛挑战杯的纸质资料，发现有两个小组还没有交资料，心里说了好几句有没有搞错。远航看看手表上面的时间，发现现在已经超过截至时间一个小时二十二分钟二十四秒了。
远航在考试的时候喜欢戴手表，到校外的时候也喜欢戴手表。别人问，他为什么要戴手表。他就会举起来说，这是一种态度。现在，在微信群上发完催交信息，发现，钱樰在找他。
远航过来竹蜻亭，远远地就向女生们招招手。她们有几个也招招手，动作最大的是钱樰，动作最小的是以倩。上学期，以倩的总成绩在一班里第一，不过是一个看起来比较普通的女生，最大的特点是有一点点小撅嘴，有点可爱。
钱樰：“马远航，我们还没有准备好，你要不要吃块蛋挞。”
苏玫：“曼漫在外面买的。”
远航：“有蛋挞肯定要吃一块。”
曼漫：“你这么直接就要啦？”
远航：“谢谢，谢谢曼漫。”
钱樰：“你别小气，家人是来帮忙哒。”
远航在旁边拿着手机，吃着一块蛋挞，貌似冷静地看着女生们排练。他吃得很慢，而且吃得越来越慢，最后一小口就咀嚼好几次。终于可以端起曼漫的手机，跟着她们的节奏，进行拍摄。好不容易，视频录制完一遍以后，几个女生围着手机，观察着自己的演技和表达效果。
曼漫本来不感兴趣，不过为了显得合群，也围在一起。又觉得乏味，便离开去旁边拿起自己水瓶，仍然是玻璃水瓶。拿起水瓶以后，回过头看一看，免得钱樰在自己身后偷袭。
她发现钱樰不在后面，便放心地扭开瓶盖，好好地喝上一大口。结果发现，钱樰偷偷走在远航身后。曼漫连忙停止喝水，甚至有部分水滴慌张地落到地上，说：“远航，小心。”
迟了一步，钱樰趁远航没有反应过来，一把把他推向前，撞在以倩身上。钱樰乐呵呵地，不过也觉得有可惜的地方——如果远航前面是苏玫会更好，如果是丁香就最好。
以倩重新站稳以后，为了缓解尴尬，眼睛直视一下远航，也是第一次和远航对视。这个时候，远航看着她微微的小撅嘴，忽然感觉，撅嘴并不是以倩的一个嘴部动作，而是一种很独特的表情，一种对她来说最日常的表情，却显得很有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