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大团长注康拉德亲自率领了一支大军;他们围困了维尔诺,注想从他们的云梯上注攻克各个城堡;他们还试图用诡计占领这个城市但是他们没有成功后来他们一路退却,死伤无算,逃得了命的连一半人都没有。于是我们又去攻打大团长的兄弟,斯华皮阿的康姆透,荣京根的乌尔里西。可是康姆透因为害怕公爵注,逃跑了。这样一跑,却和平了,现在他们正在重建城市。有一个虔诚的教士,他能够赤脚在火热的铁板上行走,打那回以后就预言说,只要世界存在一天,维尔诺的城墙下就不会再看见一个日耳曼士兵。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是谁造成这个局面的呢”</p>

  说着这话,波格丹涅茨的玛茨科摊开了他那双又宽又大的手掌;其余的人都点头表示赞许:</p>

  “不错,不错他说的都是真话不错”</p>

  温暖而清朗的夜。话谈到这里,被一阵打窗外传进来的声响打断了,因为人们都把牛膀眈注拿到窗外去了。远处突然传来弦乐声、歌唱声、笑声和马匹的喷界声。他们都很惊奇,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店主人奔到客店的院子里去,但顾客们还没来得及喝干麦酒,他又嚷着跑回来了:</p>

  “宫廷有人来了”</p>

  隔了一会,已经看见一个身穿蓝外衣、头戴红折帽的仆从注走进门来。他停在那里,对众人瞟了一眼,然后看到了店主人,便说:</p>

  “抹桌掌灯;公爵夫人安娜达奴大今晚要歇在这儿。”</p>

  他说过就走了。客店里便大为忙乱起来;店主人呼唤仆役,顾客们都非常惊异,面面相觑。</p>

  “公爵夫人安娜达奴大,”一个市民说,“她是盖世杜特的女儿,雅奴希玛佐维茨基的妻子。她两个礼拜前在克拉科夫,后来她到扎多尔去访问华茨拉夫公爵,现在回来了。”</p>

  “卡姆罗斯大叔,”另一个市民说,“我们到谷仓里去睡在干草堆上吧;这些贵人我们高攀不上。”</p>

  “他们赶夜路我倒不觉得奇怪,”玛茨科说,“因为白天太热;可他们既然快到修道院了,为什么还要到客店里来投宿呢”</p>

  说到这里,他转向兹皮希科说道:</p>

  “这是美丽的琳沙娃的亲姊姊;你知道么”</p>

  兹皮希科答道:</p>

  “准有许多玛佐夫舍的宫女跟她一起来,嗨”</p>

  第二章</p>

  这时候公爵夫人进来了。她是一个中年妇女,笑容满面,披着红色斗篷,衣服是淡绿色的,腰间系着一条金黄色腰带。公爵夫人身后跟着一些宫女;有的尚未成年,有的年龄较大;头上都戴着淡红色和淡紫色的花冠,手里大都拿着琵琶。有的捧着大束的鲜花,显然是在路旁采来的。屋里马上给挤满了,因为宫女后面还跟着一群宫廷侍从注和小厮。大家都很活泼,脸上流露着愉快的神情,有时大声交谈,有时咿咿唔唔,仿佛都被美丽的夜色陶醉了。宫廷侍从里头,有两个吟唱者注,一个拿了一只琵琶,另一个的腰间挂着一面琴斯拉注。姑娘们中间有一个十分年轻,大概只有十二岁模样,她拿着一只很小的、饰着铜钉的琵琶,跟在公爵夫人身后。</p>

  “赞美耶稣基督”公爵夫人站在房中央说道。</p>

  “永生永世,阿门”在场的人都异口同声地答道,一面深深地施了礼。</p>

  “店主在哪里”</p>

  那个日耳曼人一听得召唤,便走上前去,按照日耳曼的习俗,用一条腿跪下。</p>

  “我们打算在这里停一停,”公爵夫人说。“只是请快一点,我们都很饿。”</p>

  三个市民早已走了;这时两个贵族,还有波格丹涅茨的玛茨科和年轻的兹皮希科,一起再鞠个躬,准备离开,因为他们不想打搅朝廷里来的人们。</p>

  但是,公爵夫人却把他们留下来。</p>

  “你们都是贵族;不碍事,你们可以同宫廷侍从们相识相识。天主把你们打什么地方指引来的”</p>

  于是他们一一说出了自己的姓名、纹章、外号以及他们借以获得称号的庄园名称。注夫人听得弗罗迪卡注玛茨科说他曾经到过维尔诺,就拍手说道:</p>

  “这可真巧请把维尔诺的情况和我兄弟妹妹的情况说给我们听听。威托特公爵可来祝贺王后分娩和王子命名礼么”</p>

  “他很想来,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来;因此他给王后送来了一只银摇篮作为贺礼。我的侄子和我把那只摇篮带来了。”</p>

  “那末摇篮在这里么我倒想看看纯银的么”</p>

  “纯银的;不过不在这里。由几个培西林教士注带到克拉科夫去了。”</p>

  “那你们在蒂涅茨做什么呢”</p>

  “我们是来看看修道院的院长,他是我们的亲戚,想把我们叨战争的光获得的一切,也就是公爵赠给我们的东西委托给高尚的教士保管。”</p>

  “这样说来,天主已经赐给你们好运气和珍贵的战利品了,可是请告诉我,我的兄长为什么决定不了来不来呢”</p>

  “因为他正在准备远征鞑靼人。注”</p>

  “这我知道;但是我担忧的是,王后并没有预言这次远征会有什么好的结局,她所预言的一切事情往往都是有言必中的。”</p>

  玛茨科笑了。</p>

  “嗳,我们的王后固然是一位预言家,这我不能否认;但是同威托特公爵一起出征的我们的许多骑士,他们都是些了不起的汉子,谁都敌不过他们。”</p>

  “你不去么”</p>

  “我不去,我是给派来送摇篮的,我五年没有脱过我的甲胄了,”玛茨科一面回答,一面指着驯鹿皮外衣上给胸甲磨出来的凹痕。“不过,我休息一下之后就会去,要是我自己不去,我会要这个小伙子,我的侄子兹皮希科,去投效梅尔希丁的斯必特科爵爷注,我们所有的骑士都将在他的指挥下出征。”</p>

  达奴大公爵夫人对兹皮希科漂亮的身材看了一眼;可是,修道院来的一个教士打断了他们的话。那个教士向公爵夫人问安过后,就以恭顺的口吻责备她,说她事先也不派个急差来报告她要来的消息,又说她不歇在修道院,却歇在普通客店里,这不合她的尊贵身份。修道院里有的是房屋,即使一个普通人也可以在那里受到款待,至于王族,当然更受欢迎,何况她丈夫的祖先和亲属,对修道院施过那么多恩惠。但是,公爵夫人愉快地答道:</p>

  “我们只是到这里来停一停罢了;明天一早就要到克拉科夫去。我们白天睡觉,晚上赶路,因为晚上比较凉快。况且这时候鸡都已经啼了,我不愿意吵醒虔诚的教士们,尤其是这么一大群人,光想唱歌跳舞,不大想休息。”</p>

  教士还是硬要他们去,公爵夫人只得又说道:</p>

  “不,我们要歇在这里。我们唱唱歌就可以把时间消磨掉,不过,我们一定到教堂来做晨祷,跟天主一同开始另一天的生活。”</p>

  “我们要为仁慈的公爵和仁慈的公爵夫人的幸福举行一次弥撒,”教士说。</p>

  “我的丈夫公爵大人,还得过四五天才来呢。”</p>

  “天主不论远近都能赐福,那么至少且让我们这些贫穷的教士到修道院里去拿些酒来。”</p>

  “那我们倒乐于领情,”公爵夫人说。</p>

  教士一走出门,她便叫道:</p>

  “嗨,达奴莎达奴莎站到板凳上去,唱一支你在札多尔唱过的歌,让我们开心开心。”</p>

  宫廷侍从们听见这话,便端了一张板凳放在房间中央。两个吟唱者坐在板凳的两端,中间站着那个小姑娘,她原来拿着饰有铜钉的琵琶,跟在公爵夫人身后。她头上戴着一顶小花冠,头发披在肩上,身穿蓝色衣服,脚穿一双鞋尖很长的红鞋。她站在板凳上好像一个小孩,不过也是一个美丽的小孩,有如教堂里的画中人物。她显然不是第一次在公爵夫人面前唱歌,因为她并不显得,田泥不安。</p>

  “唱呀,达奴莎,唱呀”小宫女们都喊道。</p>

  她捏住琵琶,像一只开始歌唱的鸟儿似的昂起了头,闭着眼睛,响起了银铃似的歌声:</p>

  如果我有</p>

  雏鹅的小巧的双翅,</p>

  我就飞向</p>

  西利西亚的雅锡克。</p>

  两个吟唱者为她伴奏,一个弹着小琴斯拉注,一个弹着大琵琶。最爱听小调的公爵夫人,开始把头前后摆动起来,那个小姑娘又用孩子似的声音唱起来,唱得又清脆又美妙,有如林中鸟啼:</p>

  我就要坐在</p>

  篱笆上歌唱:</p>

  “看呀,我亲爱的人儿,</p>

  柳芭飞来啦,可怜的孤儿”注</p>

  于是两个吟唱者又奏了起来。年轻的波格丹涅茨的兹皮希科虽然从小就过惯了战争生活,看惯了战争的可怕景象,生平却从未听到这样的歌声,于是他用手碰了碰站在他旁边的一个玛朱尔人注,问道:</p>

  “她是谁”</p>

  “她是公爵夫人宫廷中的一个女孩。宫廷里多的是使人身心愉悦的吟唱者,不过,她是最讨人喜欢的一个,谁唱的歌都不能使公爵夫人听得这么高兴。”</p>

  “这我不怀疑。我倒以为她是天上下凡的一位仙女呢,我简直对她百看不点。人们管她叫什么”</p>

  “你没有听见过么叫达奴莎。她父亲是一个著名的骑士,名叫斯比荷夫的尤仑德,一个骁勇的康姆斯注。”</p>

  “嗨这样一位姑娘,简直是凡人从来没有见到过的”</p>

  “大家都喜爱她的歌唱和美貌。”</p>

  “那么谁是她的骑士呢”</p>

  “她还是个孩子哩”</p>

  谈话被达奴莎的歌声打断了。兹皮希科看着她那金黄色头发,那昂起的头,半闭的眼睛,看着她那在烛光和从窗户中射进来的月光照耀下的整个身段,不禁越来越感到惊异了。他觉得,仿佛他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可是他记不清究竟是在梦中见过呢,还是在克拉科夫某个教堂的窗口见过。</p>

  于是,他又碰一碰那个宫廷侍从,低声问道:</p>

  “那么她是在你们宫廷里长大的么”</p>

  “她的母亲是同公爵夫人安娜达奴大一起从立陶宛来的,公爵夫人把她嫁给斯比荷夫的尤仑德伯爵。她长得很美,出身于望族;公爵夫人喜爱她胜过喜爱任何其他的宫女,她也很爱公爵夫人。因此她才给她女儿取了一个同样的名字安娜达奴大。可是五年前,日耳曼人在兹罗多尔雅附近袭击公爵朝廷的时候,她给吓死了。从此公爵夫人就收养了这女孩,一直把她带大。她父亲常常到宫里来看她,看到公爵夫人把女儿抚养得很健康,很幸福,十分高兴。但是他每次看到女儿,就要想起妻子,因而不免痛哭流涕;于是他就回去向日耳曼人报这不共戴天的深仇。他比全玛佐夫舍任何人都爱自己的妻子;不过,他为了报复,已经杀死了好多日耳曼人。”</p>

  兹皮希科顿时泪眼盈盈,额上暴出了青筋。</p>

  “那末说,是日耳曼人杀死她母亲的啰”他问道。</p>

  “可以说是他们杀死的,也可以说不是。她是给吓死的。五年前,天下太平,谁都没有想到战争,谁都觉得安然无事。公爵像往常和平时期一样,没带一个士兵,只带着些宫廷侍从们,到兹罗多尔雅去造一座城堡。想不到那些背信弃义的日耳曼人根本没有宣战,就毫无理由地发动进攻。他们逮住了公爵,既不想到天主的愤怒,也不想到公爵的祖先对他们的大恩大惠,把他缚在马上,还屠杀了他的臣民。公爵做了很久的俘虏,直到弗拉迪斯拉夫国王威胁着要向他们开战,他们才释放了他。达奴莎的母亲就在这次攻击中死了。”</p>

  “那么您,骑士爵爷,当时您在场么他们怎么称呼您我忘啦”</p>

  “我的名字是德鲁戈拉斯的米柯拉伊,他们管我叫奥布赫注。当时我在场。我看到一个头盔上插着孔雀毛的日耳曼人把她缚在马鞍上;她就这样给吓死了。他们还用一把戟斫我,到如今我身上还留着一道伤疤。”</p>

  说到这里,他指着他头上从头发一直延伸到眉毛的一道深深的伤疤。</p>

  静默了一会儿。兹皮希科又望了望达奴莎。接着问道:</p>

  “那末,爵爷,您说她还没有骑士么”</p>

  可是,他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因为这时歌唱停止了。一个又胖又大的吟唱者突然站起,板凳跟着翘了起来。达奴莎蹒蹒跚跚,伸出了一双小手,兹皮希科没等她跌下来或者跳下来,像只野猫似的冲了上去,把她一把抱在怀里。</p>

  本来吓得惊叫起来的公爵夫人立刻笑了,喊起来:</p>

  “这就是达奴莎的骑士来吧,小骑士,把我们亲爱的小姑娘还给我们吧”</p>

  “他很英勇地把她抱住了,”只听得宫廷侍从们中间有人这么说。</p>

  兹皮希科抱着达奴莎向公爵夫人走去,达奴莎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紧握着琵琶,怕它打碎。她的脸上虽然带点儿受惊的神情,却在笑着,很是高兴。</p>

  这时候这个青年人走到公爵夫人跟前,把达奴莎放在她面前,一边跪下去,抬起头来,以一种像他那样年龄的人所特有的胆量说道:</p>

  “那么,就遵照您的话办吧,仁慈的夫人这位温柔的年轻姑娘已经到了应该有她自己的骑士的时候了,我也到了应该有我自己的情人的时候了,我将永远颂扬她的美貌和德行。如蒙许可,我愿意起一个誓,在任何情况下,我会一辈子忠实于她。”</p>

  公爵夫人吃了一惊,这倒不是因为听到兹皮希科的话,而是因为一切都发生得这么突然。不错,起誓不是波兰的习惯;但是玛佐夫舍和日耳曼接界,常常有骑士从异国来访问,因此人们对这个习惯比在其他省份更为熟悉,而且常常有人模仿。公爵夫人在她父亲的宫廷里也听到过这种习惯在那里,大家都把所有的西方习惯看作高贵的骑士们应当遵循的法律和榜样。所以她并不认为兹皮希科这个举动有什么地方冒犯了她和达奴莎。她甚至还因为她所疼爱的这位姑娘博得了一个骑士的欢心而大为高兴呢。</p>

  因此她带着愉快的脸色,掉过头去对姑娘说:</p>

  “达奴莎达奴莎你想给你自己找个骑士么”</p>

  长着一头金发的达奴莎,穿着她那双红鞋跳了三跳,抱住公爵夫人的脖子,快乐得尖叫起来,仿佛人们给了她一种只有大人才能享受的快乐。</p>

  “我要,我要,我要”</p>

  公爵夫人笑得眼眶里满含泪水,全体宫廷侍从们也同她一起大笑起来;接着,夫人对兹皮希科说;</p>

  “好吧,起誓吧起誓吧你许给她什么呢”</p>

  但是兹皮希科却在一片笑声中神态自若,一本正经地跪在那里,庄严地说:</p>

  “我许愿:我一到克拉科夫,就把我的矛挂在客店门口,请一位学者替我写张羊皮纸贴在门上。在羊皮纸上,我将宣告,达奴大尤仑德注小姐是国内外最美丽、最有德行的姑娘,谁要是反对这种说法,我一定要同他斗个你死我活,要不就是双方之中有一方做俘虏。”</p>

  “很好我知道你很懂得骑士规矩了,还有么”</p>

  “还有,我从德鲁戈拉斯的米柯拉伊爵爷那里得知,尤仑德小姐的母亲是被一个头戴孔雀毛的日耳曼人以惨无人道的手段话活害死的,因此,我发誓,我要在我的腰上贴向扎一条麻绳,即使这条麻绳勒进我的骨髓,我也要扎着它,非等我宰了几个日耳曼人,从他们头上扯下三簇孔雀毛来,决不解下这根麻绳。”</p>

  说到这里,公爵夫人变得严肃起来了。</p>

  “别拿你的誓言开玩笑”</p>

  兹皮希科又说道:</p>

  “凭上帝和圣十字架之名,我一定要在教堂里的神甫面前把这个誓言重新说一遍。”</p>

  “去同我们人民的公敌作战,确是一件令人钦佩的事;可惜你还年轻,很容易送命。”</p>

  这当儿,波格丹涅茨的玛茨科认为应当出面跟公爵夫人谈一谈,好让她放心,便立即走上前来。</p>

  “仁慈的夫人,这一点请您别担心。在战斗中谁都得冒生命危险;对于一个贵族说来,不论年老年少,这倒是一个值得钦佩的结局。而且对这个小伙子说来,战争并不新奇,也不陌生,他虽然还不过是个小伙子,可是说到打仗,不论是骑马、徒步,用矛刺、使斧砍,短刀、长剑,投枪。肉搏,他部经历过了。一个骑士第一次看见一个姑娘就起誓,倒是一种新规矩;但是,我却不责怪兹皮希科随便许下诺言。他早就同日耳曼人打过仗了。让他再去同他们打吧,如果打下来果然让他砸碎几个日耳曼人的脑袋,也是给他自己增添荣誉呀。”</p>

  “看来我们非得和这个侠义的骑士打交道不可啦,”公爵夫人说。</p>

  于是她对达奴莎说:</p>

  “今天你就作为上宾坐在我的位子上吧,只是不能笑,笑了就不庄严。”</p>

  达奴莎坐到夫人的位子上;她本来想装得十分庄严,但她那一双蓝眼睛却对着跪在地上的兹皮希科笑,而且快乐得禁不住双脚摆来摆去。</p>

  “把你那双手套给他,”公爵夫人说。</p>

  达奴莎脱下手套,交给了兹皮希科。兹皮希科必恭必敬地把它放在嘴上吻着,说道:</p>

  “我要把它装在头盔上,谁敢伸出手来碰一碰,谁就是自作孽”</p>

  他又吻过达奴莎的双手双脚,然后起立。这时他不再一本正经了,而是心中充满了极大的欢乐,因为从这时起,整个宫廷都把他当作成人看待了。他晃着达奴莎的手套,既欢喜又愤怒地嚷了起来:</p>

  “来吧,你们那些戴孔雀毛冠的狗东西,来吧”</p>

  就在这时,刚才来过的那位教士进了客店,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两位高级教士。修道院的仆人们挽着柳条篮子,篮子里装着几瓶葡萄酒和一些点心。教士们向公爵夫人问过安以后,又怪她没有直接到修道院去。她又向他们解释了一番,说是因为白天已经睡过了觉,晚上趁凉赶路,所以不需要再睡觉了;而且她不愿意惊醒尊贵的修道院长和可敬的教士们,她宁可待在客店里松松筋骨。</p>

  说了许多客气话之后,双方终于讲妥:做过晨祷和弥撒,公爵夫人同她的宫廷侍从们就到修道院里进早餐和休息。和蔼的教士们也邀请了那几个玛朱尔人,两个贵族和波格丹涅茨的玛茨科。玛茨科本来就打算到修道院去寄放他在战争中得来的、并由于威托特的厚赐而增加的财富。这笔财富是要用来赎他典押掉了的波格丹涅茨庄园的。可是年轻的兹皮希科没有接到邀请,因为他正奔向他的仆人们守护着的马车,去拿他自己最好的服饰。他吩咐把箱子搬到客店里的一个房间里,就在那里穿戴起来。他先匆匆地梳了一下头发,在头上罩上一只饰有琥珀串珠、正面又饰着真正珍珠的丝织发网,接着穿上一件绣着金“格列芬”注的、白色的绸“雅卡”注,围上一条金腰带,带上挂了一把插在镶金的象牙剑鞘里的小宝剑。每样东西都是新的,光辉耀目,没有沾过血污,虽然都是从</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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