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人渣

  夏秋草坐在金轩昂跑车上眼随着窗外流转的风景,两人无任何交流。夏秋草第一次坐这么高档的跑车,还是由上海第一富二代金轩昂开车,这是多少灰姑娘梦寐以求的事情,但在夏秋草这,远远不如三千块现金实在。而此刻,夏秋草也无心享受跑车的质感,她更担忧的是金轩昂头上那团黑气。

  夏秋草第一次见到人头上会散出黑气是在她太奶奶身上,那时她才六岁,她能预感到这狰狞飘渺的黑雾代表即将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当时太奶奶正坐在大院的高木椅上晒着温阳,春风中还荡漾着一股柳絮的骚气。太奶奶膝盖上放着盛着兰花豆的簸箕,她一颗一颗的剥着,面目安详。

  黑气越来越大,从太奶奶的头笼罩到整个背部,如一黑影站在人后。太奶奶缓缓耷拉下脑袋,睡着般沉寂,黑影散去,带走了太奶奶的灵魂。

  从此,夏秋草知道了什么是死亡。

  在池塘淹死的邻居家小孩头上,在放学出车祸死亡的同学头上,在劳累过度猝死的同事头上,她都看见了这团黑气,它是死神的讯号,带走灵魂的魔咒。

  夏秋草无法避免自己碰到悲剧的人,但可以克制自己毫无能力的同情心,渐渐习惯到漠视生命,死亡也只不过是生命的一种状态,仅此而已。

  金轩昂再有钱再有身份,对于死人,这些都毫无意义。

  车速渐缓,夏秋草注意到前面有几栋漂亮整洁的白色大楼,在围建的铁门栏旁白底金字木牌上标着“金风福利院”。

  金轩昂嚣张的打响喇叭,门栏打开,门卫礼貌的站出来对这辆法拉利露出谦卑的微笑。

  夏秋草四处张望,往来的大部分是小孩和青年,很明显都患有一些残疾,拄着拐杖的,坐着轮椅的,痴呆傻傻的,也许是因为“福利院”这几个字让夏秋草戴上了有色眼镜,能住在这里的人,自然而然的比普通人多了一层悲剧色彩。

  金轩昂故意按响车笛,把车靠近路边一个拄着导盲棍,穿着干净白色衬衫和褪色牛仔裤的高瘦男子身旁。

  男子停住脚步,金轩昂摇下车窗对着男子叫到:“周朗,要不要求我送你一程?”

  男子转过头,在阳光洒下的那层光辉中,男子俊朗五官无瑕疵的呈现出一种美感,长长睫毛刷出一阵清风沁人心脾,薄红的唇能抿出一口酒香灌入人心,宽翘鼻梁抬出一轮明月照亮眼前。

  夏秋草的花痴症无可救药的犯了,谁让人是视觉动物呢。

  周朗面无表情,他的眼很大但是没有光泽,眼珠离散无法聚焦,很可惜,这位帅哥是位盲人。

  金轩昂冷笑一声:“不过瞎子而已,你高傲什么?没了夏元彬那个傻瓜陪你,你应该学聪明了。”

  周朗面有愠色,但依然好脾气的忍耐没有说话,“呵呵,只怪我爸有眼无珠,养了你们这群不知好歹的白眼狼,上天是公平的,你们这些乐色,就活该无父无母,因为养了你们也是白养。”

  “你说话太过分了!”夏秋草在一旁听不下去了,金轩昂疑惑的瞪了眼多管闲事的夏秋草,周朗却若无其事的走了。

  金轩昂没趣的开车越过周朗到达建在福利院后院的一座小教堂前。

  教堂不大,装修是英式风格,丽白墙面,金色镶边,门栏外花草丛生,迎合春风招引人们进去洗礼。屋顶三角尖上挂着木色十字架,映射下的阳光感染了一丝庄严,夏秋草不自觉严肃起来。

  金轩昂把车靠边停下,一个戴着眼镜的穿着讲究的胖子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给金轩昂开了门,点头哈腰却又有点抱怨:“轩昂,你怎么才来,董事长等得脸色都变了,你待会可管住嘴,别乱说话。”

  金轩昂“呸”了一口:“我是乱说话的人,我说的都是实话,那个夏元彬自己把自己吓死了,还让我来给他做祷告?算个什么东西,我不诅咒他下地狱已经算仁慈义尽了。”

  夏秋草紧缩眉头,瞪了一眼金轩昂,一个连死人都不肯放过的人,人品可谓恶劣至极。她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再听见这个人说话。

  胖子注意到跟着金轩昂下车,此时一脸厌恶表情的夏秋草,礼貌的笑笑问:“这位是?”

  金轩昂瞥都没瞥夏秋草不耐烦的说:“你有没有现金,给她三,快点打发她走。我今天从公司出门就撞到这瘟神,不然我能现在才到?今天真是倒了霉了,干什么都不顺心。”

  说完金轩昂抬脚要进教堂,想把夏秋草交给胖子处理,夏秋草听他这话,心里早一百个不乐意,把自己说得比乞丐都不如,撞人的还恶人先告状?

  “站住,”夏秋草的暴脾气上来了,“你说谁是瘟神?你撞了我,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你以为你开法拉利,手上有几个钱就了不起,可以大马路上随便开车撞人?”

  胖子忙拉住夏秋草劝道:“小姐,小姐,别生气,这事是我们不对,有什么要求你对我说,我一定尽量补偿你的损失。”

  金轩昂冲过来推了一把胖子,气势汹汹的对夏秋草说:“怎么,现在想讹人了?给她三千,她就值这个价!”说完金轩昂在胖子西服口袋中掏出钱包,细心数出三千人民币扔给了夏秋草,钱洒在青绿色的草地上,如长出的红花。

  夏秋草脸气得煞白,心中的愤怒如奔腾的野马狂啸而出,誓要把金轩昂踩成肉泥。

  胖子把金轩昂好说歹说的劝进教堂,然后吐了口气,擦了把脸上因为慌张渗出的汗珠,走到夏秋草旁,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钞票。

  然后对委屈得要掉下眼泪的夏秋草无奈的笑笑,递过一张纸巾:“唉,小姐,你也别生气了,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解决问题,只要不太过分······”

  夏秋草推开胖子的手:”你别狗眼看人低,当我是什么人?是他开车撞了我,把我的西服撕坏了,我要他赔件西服不是理所应当的?你们现在当我是来碰瓷的·······”

  夏秋草越说越委屈,居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刚才在公交车上的侮辱还未能散去,现在被车撞还遭人欺负,她一时控制不住,泪如决堤般倾泻而下。

  胖子一时不知所措,看着周围投射的异样目光,只能尴尬的不断劝慰情绪激动的夏秋草。

  “林叔,你来了?”一个柔和好听的男声。

  胖子抬头一看:“周朗,你来了。快进去吧,祷告马上开始了。”

  “我怎么听到有女孩在哭?”

  夏秋草抬起泪眼模糊的双眼,眼前站着的确是刚才那位盲眼帅哥。

  夏秋草忙擦干净眼泪,擤掉鼻涕站了起来,担心自己的这副丑态被看到,后来又想到帅哥是盲人,才松了口气。

  那么一瞬间,夏秋草觉得找个盲人做男朋友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用在乎自己形象,不用化妆减肥刻意打扮,夏秋草有点幻想与帅哥恋爱,单纯的女人感情就是这么简单,只要颜值达标,悲惨伦理剧也能演变成浪漫爱情剧。

  “唉,被金轩昂那个大少爷给欺负了,这不,又是我给他擦屁股。”林叔叹了口气说

  夏秋草注意到周朗的表情有变,拳头也不自觉捏紧,怕有什么不好的误会,忙解释说:“他开车撞倒我,不过没什么事,就是,他说话太过分了。”

  周朗微微点头,面色淡定的说:“放心,恶有恶报,没有谁躲得过。”

  周朗的语气中带透着一股狠劲,夏秋草也知道金轩昂命不久矣,只是听周朗的语气,对金轩昂似乎恨之入骨,难免怀疑金轩昂的死会与他有关?

  林叔拍了拍周朗肩膀:“算了,别说了,我带你进去吧。”

  周朗点点头,林叔问夏秋草要不要一起,夏秋草正犹豫间,猛然发现林叔的头上也罩着一团黑气。

  怎么回事?夏秋草不记得刚才林叔头上是否有这团代表死亡的黑气,但现在却相当明显。那他和金轩昂会一起死亡?

  这个可怕的想法让夏秋草有些慌张,她四处张望,又发现了几个头罩黑气的人,他们正走向教堂。

  一个人死亡是谋杀,两个人死亡是意外,三个以上的人死亡就是事故。

  林叔见夏秋草脸色有变,以为是被车撞坏了哪里,忙问要不要叫120送她去医院。

  夏秋草摇摇头,她看着表情平静到冷酷的周朗,他的头上没有黑气,但夏秋草直觉认为,这场事故一定与他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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