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杨延浦逞雄中埋伏 萧挞逞凛阻敌受箭伤

  杨继业看了看天空,只见一轮亮闪闪的日头悬在当空,阳光直射下来,照得远处树林里也似乎亮堂起来。杨继业心情也随之好起来了。他知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不打起精神,这仗就无法打了。只要潘美陈兵陈家谷口接应,契丹人也奈何不了我。现在就是要上前与之决一死战或者能打通道路,救出潘璘,也好与潘美有个交代。不,蔚州现在已经失陷,这是无疑的了。耶律斜轸知道我来,一定先解决了蔚州,才能大胆地来与我决战。既然来了,就不能避让了。

  杨继业站在一个高坡上,说:“各位兄弟们,前面就是我们的劲敌了,今天我们唯有决一死战,要么我们击败他们,要么被他们吃掉,希望兄弟们同我一起浴血奋战,不马革裹尸誓不还。”

  众将士立即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怒吼声,仿佛正欲冲锋的战马憋足了劲,,随时一个冲刺,腾跃而出。

  杨继业没说什么,只将令旗向前一指,部队急速前进。杨继业亲自与杨延朗带头前行,令王贵护着中军,杨延玉殿后。正走着,只见前面大路一块宽阔的地面,摆开一队契丹军。杨继业挥军向前,却被契丹军一阵乱箭射挡在一箭之外。杨继业知道这是契丹军主帅要出来说话了,便令军士扎住阵势,自己跨马走出阵外。只见契丹军阵前立着一将,骑一匹白马,穿一身银铠甲,身前横一柄铁枪。见了杨继业,拱手道:“杨大哥,小弟有礼了,大哥,一向可好?”

  杨继业见是耶律斜轸,说:“少啰嗦,放马过来,你我单打独斗。”

  耶律斜轸笑道:“杨大哥有此雅兴,小弟自当奉陪,可是这是战场,不宜专心比试,兄长不如降了契丹,那时我们好好切磋切磋,如何?”

  杨继业说:“异想天开,你何时看到我做过不忠不义之事?”

  耶律斜轸说:“杨大哥听小弟一声劝,你现在处境非常险恶,外有我军压制,内有奸佞掣肘,兄长纵有天大的本领,也无法施展,若不降我,恐只有绝路一条。”

  杨继业说:“不要说了,生死有命,我既然来了,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今天,我倒要会一会你,看你的手段有没有长进。

  耶律斜轸向身后喝道:“谁去擒拿杨继业?”

  话音未落,契丹军阵中跑出一将,手舞双刀,直奔杨继业而去。

  耶律斜轸喊道:“萧阿古小心。”

  萧阿古没有回应,放开马蹄奔向杨继业。杨继业攥了攥手中的大刀。忽然,二子杨延浦从身后跑出直扑萧阿古。立时,二人缠在一起,萧阿古两把刀上下翻飞,一进一退,一攻一守,法度森严,浪涛卷雪一般袭向杨延浦。杨延浦摆开铁枪,顿时,在萧阿古面前筑起了一道堤坝,任凭萧阿古多凌厉的进攻,都化为乌有。突然,杨延浦大喊一声,萧阿古翻身落马,喉咙多了一个大窟窿。杨延浦收起枪,纵马直取耶律斜轸,耶律斜轸提起枪,与杨延浦战在一块。不两回合,耶律斜轸不开杨延浦的枪头,朝杨延浦当面刺出一枪,杨延浦横里一磕,荡开耶律斜轸的枪。耶律斜轸就势,摆脱纠缠,败退而去。杨延浦杀得兴起,提抢追赶。

  杨继业叫声不好,忙喊:“延浦,快回来,小心有埋伏。”

  杨延浦只顾追赶,没有听见喊声。杨延昭见状说:“父亲无忧,我去喊哥哥回来。”说罢,纵马追去。

  杨继业喊道:“不要恋战,速速回来。”

  杨延昭一杀人敌阵,就觉得被敌人裹住了,任他怎么苦战都似乎使不出劲来。而且,有一股力量推着他向前走,他看见二哥杨延浦也与他一样,苦苦摆脱不了契丹军的缠斗。

  杨继业见杨延浦,杨延昭好久没有出来,而且契丹军越来越远,情知他们两人陷入阵中不能脱身,只有自己率大军冲破敌阵,才能救他们出来。杨继业放马追了过去,转过一个山嘴,忽然,听见一声炮响,杨继业知道不好,不一会儿,有人来报:“大军后面被契丹军截断了,杨延玉将军正与萧挞凛激战。”

  杨继业叹道:“果然如此。”

  这时耶律斜轸也拨转马头,率军压了回来,契丹军前后夹击,将宋军围得严实。

  杨继业带着一队兵逆袭过去,撕破契丹军的阵势,与杨延浦,杨延昭合在一起。二人见父亲来了,精神大振,提抢要寻找耶律斜轸拼命。

  杨继业说:“快杀出阵去,率军突围。”

  三人一起发力,冲了出来。正行间,副将王贵迎上来说:“大哥,后路已被契丹人堵住了,延玉苦战打不通出口,怎么办?”

  杨继业说:“兄弟,你在这里挡住耶律斜轸,我去帮助延玉。”

  王贵说:“这样最好,那萧挞凛这回像发了疯似的,不要命地抵挡着延玉。”

  杨继业留下杨延浦协助王贵断后,自己带着杨延昭去助杨延玉。

  杨延玉听到炮响,知道不好,忙摆开阵势,向后杀去,可是,很快后面山坡上出现了契丹军。杨延玉督军发动几次进攻都被挡了回来。杨继业到来时,他正在准备再一次进攻。杨继业看了前面的山坡上,已经被尸体覆盖了,鲜血染红了黄土地。杨延玉手臂上缠着绷带,可能受了箭伤。杨继业来不及细问,只是说:“对面主将是萧挞凛吗?”

  杨延玉说:“正是手下败将。”

  杨继业横看了杨延玉一眼,说:“他是你手下败将吗?你这手臂上的伤一定是你轻敌所致。”

  杨延玉立即低下头,不敢作声。

  一个校尉说:“元帅不要责怪杨将军了,杨将军一直身先士卒带着我们想打通出路,第一次冲锋被乱箭射伤了手臂,但接下来依然每次都带头进攻,只是敌人太顽强,死守不退,都杀红眼了。”

  杨继业说:“好了,别为他开脱,那萧挞凛知耻后勇,想雪前耻,不拼命,怎的?”

  杨延玉昂起头说:“我这就去拿下他。”

  杨继业说:“你都攻了好多次了,没有拿下他,这次就能拿下他?”

  杨延玉低头嘀咕道:“那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呀。”

  杨继业说:“你们与萧挞凛对了几阵,每次是不是他们都要反击过来?”

  校尉说:“元帅说的不错,萧挞凛每次都带领士兵大反击。”

  杨继业说:“这就好办了。”于是,仍令杨延玉率军进攻,自己和杨延昭各率一军阵于山坡两侧,令杨延玉一开始拼命进攻,直到力尽,再退下来,引得萧挞凛反击。

  杨延玉裹伤领军向山上仰攻,萧挞凛居高临下,乱箭射来。宋军顶着盾牌结队向前,但仍有不少宋军着箭倒下,盾牌在利箭之下也损失不少。宋军就匍匐推着尸体向山上爬行,边爬便向山上放箭。契丹军中箭者也不少。快到山顶,萧挞凛突然跳出来,挥刀扑向宋军,契丹军跟着扑了过来。两军在山坡上厮杀起来,宋军抵挡不住,终于败退下来。萧挞凛认得杨延玉,前番败在他的手下,今天见了怒火中烧,猛扑过去,誓要捉拿他。

  这时,从山的两边杀出两队宋军,很快将萧挞凛截在山下。萧挞凛见势不妙,舍了杨延玉折身就走。杨延昭见状,搭起弓箭就射。萧挞凛听见弦响,猛地扭身,那箭偏离了后心,插在他的左肋上,萧挞凛伏在马背上急逃。杨延昭挺枪欲要追赶。

  杨继业说:“别追了,快去后面看看你王叔那里怎么样?告诉他们退路已经打通,叫他们速速撤离。”

  杨延昭应了一声,拍马去了。

  杨继业唤过杨延玉,让他领军速朝陈家谷退去,自己率领一部分人马,去接应王贵。杨延玉走了不久,只见杨延昭奔过来,见了杨继业便痛哭起来。

  杨继业忙问:“怎么了?”

  杨延昭哭道:“二哥没了。”

  杨继业在马上一闪身,差点坠下马来,怔怔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问:“怎么没了?”

  杨延昭泣不成声,哽哽咽咽地说:“马腿中箭跌倒,掀翻二哥,二哥被马践踏而死。”

  杨继业只觉得一阵眩晕,但他立刻深呼吸了一下,稳住了心神,说:“你王叔呢?”

  杨延昭回头一看,指着一个人说:“那不是。”

  杨继业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浑身赭红的人跑过来,见杨继业,便下马跪着哭起来,说:“大哥,我对不起你,侄子没了。”

  杨继业强忍着泪水,跳下马,抓起王贵的手,拉了起来。只见王贵身上鲜血淋漓,如跳进红染缸里似的,他已受了十几处伤了,鲜血涔涔向外流,那身上的血不知哪是敌人的,哪是自己的。杨继业翻开他的手掌来看,只见他的掌心尽被震裂,深可见骨。杨继业噙着泪说:“好兄弟,苦了你了。”

  王贵痛哭道:“都怪我没用,侄儿他??????”

  杨继业说:“别这样,兄弟,生死有命,怎能怪你?延昭快来扶起你王叔,带他离开,契丹军杀过来了。”

  这时契丹军漫山遍野四面围合过来。杨延昭将枪一举,说:“爹,你带王叔走,我去挡契丹人一阵子。”

  杨继业没有争执,拉起王贵,扶他上了马,对杨延昭说:“你要小心,不要恋战,杀出重围后,到陈家谷与我们会合。”

  杨延昭说了一声“知道。”拍马冲向敌人。

  杨继业与王贵领着大军匆匆后撤,他知道仅凭杨延昭一人之力抵挡不了漫地而来的契丹军,他们必须尽快地撤到陈家谷与潘美会合,才能有一线幸存的希望,否则,真的如他出征前所说:无遗类矣。

  契丹人的轻骑追得很快,杨继业节节抵抗,且战且走,终挡不住契丹军虎狼似的进攻。加之,契丹军轻装简行,很快,契丹军从两翼包抄过来。幸亏,这支宋军训练有素,骁勇善战,契丹军并不能将他们围困起来。

  就这样,杨继业一路行来,冲破了契丹军的层层堵击,直到傍晚,他们打退了契丹人的一次围堵,来到一座山岭上。残阳如血,霞光染红了山岭,山岭拖着黑鸦鸦的身影,显得异常沉重、冷峻、残酷无情。杨继业向西眺望,陈家谷那里的山岭也笼罩在一片苍茫之中,暮霭萦绕在沟谷之中,山谷显得十分阴森可怖,如同万千鬼魅潜伏在谷底,正等着猎物到来。

  杨继业指着陈家谷对将士们说:“兄弟们,加把劲,前面就是陈家谷了,潘元帅正在那里等着我们,到了那里,潘元帅两面包抄敌人,我们再返旆逆击,必能大败契丹军。”

  杨继业令王贵领军先行。王贵说:“大哥,你带队伍走,我等延昭侄儿。”

  杨继业说:“你快走,早点与元帅会合,早作计议,这些兄弟都交给你了。”

  王贵知道杨继业心意已决,便不再争辩,带着队伍匆匆赶往陈家谷,下到山下。王贵回头望去,只见杨继业依然站在山顶,夕阳照在他的盔甲上,闪闪发光。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