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害人终害己
清晨，抚州大牢。一个狱卒拎着一只木桶，走进死囚牢，将木桶中的面糊用勺子依次崴入牢门前的破瓷碗内。他走进最里间，发现牢门前瓷碗中昨晚的食物还没动过，不由感到奇怪，向牢内看去，看一个发髻凌乱的死囚靠墙而坐，眼睛低垂呆滞。狱卒只是摇摇头，叹息一声，径自去了。
一个牢头，带着两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在马掌柜的牢门前停住，这两个年轻人便是周荣和陆府管家陆忠。牢头道：“陆管家，这便是那马掌柜的牢房，你们需得快些，莫要让上风看了去。”
陆忠抱拳道：“谢谢牢头大人，我等不会耽搁太久，探望一番便会离去。”
牢头抱了抱拳，将牢门打开，陆忠和周荣走进牢房。只见那马掌柜一身灰色的囚衣，坐在墙角，发髻凌乱，正自怔怔的出神，对二人的到来浑然不觉。
陆忠见到马掌柜，说不出的厌恶，不是他老爷怎能自尽？便冷冷的道：“马掌柜，一向可好么。”
马掌柜这才惊觉，看到陆忠这才道：“原来是陆管家，你是来这里看我笑话的么？”
陆忠对他嗤之以鼻，语气更冷，道：“看你笑话？你配么？”
周荣见到两人见面越说越僵，若不是在牢中，大有动手的趋势。这与打探实际情况于事无补，于是便拦住陆忠，不让他继续和马掌柜继续拌嘴。周荣直言厉害，道：“马掌柜，听说当时卖出那对手镯的是你私用的伙计娟儿，我们来就是想问问娟儿的情况。”
马掌柜听到娟儿这个名字，身子就是一阵，转而一副冰冷的脸孔，不配合的道：“无可奉告。”
陆忠见到马掌柜的态度，忍无可忍，戟指他道：“你这个夯货，私用伙计还不知悔改！”
马掌柜将头扭到旁边，一副送客的表情。
周荣哈哈一笑道：“私用伙计，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的动机一是为利，二么，呵呵……我看就是为了情咯，听说娟儿那小娘子生得标致的很呢。”
马掌柜闻言，将头扭回道：“是又怎地，关你什么事！”
周荣道：“不关我什么事，但是关陆家的事。”
马掌柜无地自容，毕竟心中有愧，低头不语。
周荣道：“你知道么，就是因为你的一个看似不经意的举动，满足了你的私欲，但是却砸了陆家的招牌，坏了陆家的名声。”
马掌柜道：“府台大人已经判定我秋后处决，这个惩罚还不够么，你们还要到这里数落我的不是？我这个将死之人，只盼死得安静些。”
周荣缓缓的道：“你错了，你认为你能一力承担么？有些人眼中名声比性命还重要，有的人完全是为了他所谓的团体、家族而活，你知道么？”
马展柜十分烦躁的道：“你想说什么！”
周荣道：“陆员外在那件事之后已经上吊自尽了，而陆老妇人承受不住打击也随后过世了。”
马掌柜“啊！”的一声惊呼，五官逐渐扭曲起来，显得异常痛苦，用手狠狠的撕扯身上的衣服，将囚服撕出一道道的口子。然后他回身就把头向墙上撞去。
周荣已经留意到他的表情变化，推测他已经失去理智，变得暴走。见到他要撞向墙壁时，伸掌在他脸上一托，向前一送，画个圆弧往回一带。那马掌柜本卯足力气向石头墙上撞去，满以为头部撞墙，立即就会脑浆迸裂，以死赎罪。不曾想脸被一只手掌托住，那只手掌就像抹了浆糊，紧紧的将自己的脸吸在掌上，自己的脑袋不自主的随着手掌向前一伸，触碰到墙体时突然向侧后缩了回去。自己碎头的一撞竟然被那只手掌一带之下轻描淡写的划去了，马掌柜立足不稳，向前的力道转为向侧后的力道，他跨一软一跤跌坐在地上。
陆忠见到马掌柜要碰头自杀，不由就是一声惊呼，如果他要是死了，许多线索也就被他带到黄泉，再无查找的机会。但他突然见周荣上步一托，竟将那马掌柜甩的向后跌倒，不由佩服得一声喝彩。
周荣对马掌柜淡淡的道：“你以为以死谢罪，就是这么简单？我要是你我就会极力推敲一番，看看各中环节是否有可疑，是偶然呢，还是有人图谋不轨早就策划好的。你寻死觅活的，简直太令我失望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掌柜的！”
马掌柜早已感觉不对，此时周荣一说，顿时疑虑丛生，各中疑团在心中升起。坐在地上怔怔的出神起来。
周荣见话语已经起到作用，于是继续道：“如果是有人图谋不轨早就计划好的，我们就要揪出那使坏的人来，报这一箭之仇。”
马掌柜听到此节，道：“我已经被问了斩刑，怕是调查不得了，还得拜托二位帮我陆家血恨！”
周荣道：“这是自然。”
马掌柜道：“你们想要知道什么？”
周荣道：“我们想问问当时的情形和娟儿的下落。”
马掌柜出了一会神，道：“当时霸奶奶和府台大人的娘亲一道往我店中购物，霸奶奶直接奔我而来，让我介绍文牌。娟儿接待的府台大人的娘亲，那天我们卖了一块文牌和一对手镯。”
周荣问道：“货品你可亲自验看？”
马掌柜道：“手镯并未亲自验看，否则也不会出现此间情况。”
周荣问道：“你们那柜中的东西可有假货？”
马掌柜道：“我每天都早晚两次点货，并未发现假货。”
周荣道：“那日手镯卖出后你点过货没有？”
马掌柜道：“我点过，卖出的那对是柜上最好的那对白玉镯。”
周荣沉吟道：“老夫人买了假货，真货也没了。一定是有人掉了包，若是问题出现在我们这，那唯一值得怀疑的就是娟儿。这个娟儿是有备而来，她很不简单。”顿了顿，周荣复又问道：“那娟儿现在何处？”
马掌柜长叹一声道：“娟儿本来住在我的老宅，可那天下了班便没回去。”
周荣道：“这个娟儿一定有鬼，要么为何消失？她是什么来历？”
马掌柜想了想，终于打定决心，道：“她是霸家南城玉行的伙计，那****去霸家南城玉行见她勤奋上进颇为喜欢。到后来，因为霸奶奶误会她和霸爷有私情，将她当街一顿暴打。被我撞见，我见她着实可怜便收留了她。”
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陆忠闻听此言，气得怒指马掌柜道：“你……你……”说了你字竟说不出话来。
马掌柜恨不得将头埋在屁股下面，道：“都是我害了陆家。”
周荣定定的道：“你好好活着吧，或许找到娟儿就能洗脱你的罪行，免了死罪也说不定。”
马掌柜道：“我只求一死。”
周荣道：“死有何难？关键是你或许到以后还是证人，死并不难，活着才难。”
周荣此时觉得已经获得极大的进展，以前不知对手是谁，就像隔空挥拳，无从下手，现在既然知道对手是谁，那便好办了。在强悍的对手也有死穴。往后的调查也能有的放矢，他已经信心十足起来。
…...
娟儿那日将手镯狸猫换太子后，关了店便回到原来的住处，这些天天天受到霸天虎的临幸，她也渐渐变得跋扈起来，俨然将自己当作了霸家的少奶奶。时常还用被霸奶奶当街暴打那段苦肉计来说事，搞得霸天虎逐渐的厌烦了起来。
在周荣到大牢找马掌柜查明情况的时候，霸天虎正坐在院中，把玩着着他那把用得发亮的紫砂壶，心中对娟儿无尽的厌烦，却必须得虚以尾蛇，他只怕把娟儿惹火了，将实情抖落出去，自己便成了府台大人的杀母仇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奔波霸晃晃悠悠的走到霸天虎身边，道：“霸爷，大清早就坐在院中喝茶呢，今日去哪消遣？”
霸天虎见到奔波霸道：“还消遣个屁，那娟儿实在是个扎手的货色，烦死人了。”
奔波霸道：“这还不简单，霸爷只需将她除去就结束了。”
霸天虎道：“除了她？”
奔波霸一副狗头军师的模样道：“霸爷，此案唯一知情和关键的就是那个娟儿，若是她被陆家揪出来，那可对我们大大的不利。”
霸天虎手一抖，紫砂壶差点掉在地上，心有余悸的道：“你说的有理，可我们应该怎么办？”
奔波霸伸出右掌，做了一个下切的手势。
霸天虎道：“不成吧，杀了人命可是死罪。”
奔波霸道：“那要看是谁，娟儿本来是青楼女子，被霸爷安置在玉行的，她没有任何亲人，也就是没有苦主，我们打点一番，府台大人还会为一个没有苦主的人，费力的去查是自杀还是他杀么。”
霸天虎点头道：“有道理。”
奔波霸续道：“她死了就不会把秘密说出去，到时候么，谁还能怀疑到霸爷的头上？”
霸天虎点头道：“嗯，还是你小子主意多。我们怎么弄死她？下毒还是派人行刺？”
奔波霸道：“弄点砒霜，混在她的酒里毒死她算了，行刺血糊糊的，容易漏马脚。”
霸天虎拍掌道：“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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