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管仲昭陵问楚罪
将军斗廉带领两名贴身侍卫驰出陉城不远，发现驿道长亭旁有两骑人马在向他们招手：“斗廉将军，请稍留步！”
斗廉策马近前一看，原来是司马大人苇吕臣及其子苇贾，忙拱手道：“司马大人有何指教？”
“大王的心意，将军你是否真的明白？”苇吕臣问。
“当然明白！”斗廉回答说。
苇吕臣又问：“哪将军是否想好对策？”
“还没有万全之策，请司马大人指点！”斗廉说。
“好，这锦囊里有一对策，是小儿苇贾建议的，你看行不行？”苇吕臣从马上向斗廉掷去一个锦囊。
“好，好啊！”将军斗廉接住锦囊，拆开取出一帛绢认真细读，不禁叫好不绝，读完后将锦囊揣入怀中，拱手对苇吕臣父子说：“大恩不言谢！末将这就告辞，司马大人及公子多保重！”
斗廉星夜赶到斗章军帐中，屏去左右人等，对斗廉说：“你至郑界不战而返，我王大怒，命我来军中斩你首级！”
“兄长救我！”斗章含泪跪地求斗廉，“不是我怯战，此次进攻郑国，我军只有两百辆战车、一万甲士，而且郑国早有准备、防守严密，齐国纠合鲁国、卫国、宋国等联军来救郑国，一旦交战，我军定当因寡不敌众而溃败！”
“大王何等英明！并没有真正要杀你的意思，是要你戴罪立功，不然岂会是派我来斩你首级？”斗廉扶起弟弟斗章说，“郑国知道你已知难而退，但做梦也想不到你会去而立返，可兵分两路，趁此星夜急行军奔袭郑国边防，一定能成功！”
于是，斗廉、斗章兄弟各带一队人马，悄无声息地向郑国边防驻地进军。
黎明时分，斗章率领的军队已经冲杀进郑国大将聃伯的大营，聃伯仓皇应战，不料斗廉率领的军队从其背后掩杀过来。斗廉、斗章两支军队前后夹击，将郑国军队切瓜剁菜般杀死杀伤过半，其余郑国士兵四散溃逃，大将聃伯也被斗章生擒活捉。
斗章准备指挥军队乘胜追击，被斗廉阻止道：“这次掩袭成功，已达我王威慑郑国的目的！切不可冒进，要按苇贾指点，将郑国大将聃伯装入囚车，派人解押至陉城向大王献捷，并报告大王你上次撤退是回军诱敌之计、并非怯战，这样可以先赦免你怯战的死罪。我们现在要据险以守，防止齐国纠合中原诸侯联军偷袭，并等待大王增派人马来援！”
解押郑国大将聃伯的囚车及捷报到陉城，楚成王大喜，立即赦免斗章死罪，再增人马支援，令斗廉为大将，斗章为副将辅助，大举进攻郑国。
齐桓公听说楚成王娶蔡姬之事，十分恼怒，又不断接到盟国郑国被楚国攻打的求援急报，恰逢江国、黄国密派使臣纳款、欲与齐国结盟、愿作齐国攻打楚国的内应，于是同“仲父”管仲一起谋划，秘密传檄鲁、宋、陈、卫、许、邾等国诸侯，会兵于阳谷，准备伐蔡袭楚救郑。
齐桓公任命管仲为大将，鲍叔牙为副将辅佐，亲率隰朋、宾须无、公子开方、竖貂、易牙等大夫，带领战车三百辆、甲士三万人，浩浩荡荡开赴阳谷，与鲁僖公申、宋桓公御说、陈共公塑、卫文公毁、许穆公新臣、邾昭公班所率大臣、军队会合。
齐桓公与鲁、宋以及江国、黄国等诸侯在阳谷会盟之际，齐国大夫竖貂率先头部队，潜行突袭蔡国。
竖貂率领齐国先头部队势如破竹，直抵蔡国都城上蔡城之下。骑着战马、身披铠甲、手提长矛的竖貂，在上蔡城下耀武扬威地叫阵，也不下令攻城。蔡穆侯在城楼上与竖貂答话拖延时间，并不应战，秘密传令众将士坚守不出战。
待夜深之后，蔡穆侯亲自出城，悄悄将一车金币送至竖貂营帐。
竖貂似有所待，见到蔡穆侯很是高兴，收下金币，并将齐国带领诸侯军队先伐蔡后袭楚的详细作战部署泄漏给蔡穆侯，最后还说：“寡君率七国联军即日便到，到时一定会将上蔡城踏为平地，蔡侯你还是带领宫眷离开吧！”
“寡人立即回城，将连夜遣散城中百姓，带领蔡国公卿大臣、将士出奔楚国；先生您天明后就可以率军进城，并向齐桓公献捷报功。”蔡穆侯说，“这样一来，我蔡国不受太大损失，先生你更是不战而胜，居功至伟，齐桓公会更加宠信于你！”
竖貂痛快地与蔡穆侯相击一掌，达成一致意见：“好，一言为定！你们出城，不要太匆忙、太喧扰，我会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蔡穆侯悄无声息回到上蔡城中，立即下令遣散城中百姓，随后率领公卿大臣及将士等大队人马安静出城，然后直奔楚国陉城而去。
接到竖貂攻克上蔡城的捷报，齐桓公率领诸侯军队从阳谷浩浩荡荡开赴上蔡城。郑文公捷抵抗楚国大将斗廉、斗章的进攻，自顾不暇，其时也派太子姬子华率军队东出虎牢关，赶到上蔡城与其他诸侯国军队会合。
郑国太子姬子华与亲信大夫申厚到齐桓公居住的宫室里拜见后，先支开郑国大夫申厚，再稽首说：“请明公屏退左右侍从，在下有要事禀告！”
“不知郑国太子有何机密之事？”齐桓公屏退左右侍从后问。
“君父此次没亲自带郑国将士与诸侯会合，只派在下来此，是因为私下里准备同楚国结盟！”郑国太子姬子华说。
齐桓公大吃一惊：“竟有这种事，郑文公竟如此胆大妄为！”
“明公请不要惊异，这事也不能全怪君父！”郑国太子姬子华连忙解释道，“我们郑国的大政，实际上都掌握在泄氏、孔氏、子人氏三个大家族手中，连君父郑文公也不得不听从于他们！”
齐桓公不无惊讶地说：“你们郑国竟有这等悖逆之事！”
郑国太子姬子华又说：“这次郑国准备背齐盟楚，也是这三个家族中的大夫泄驾、孔叔、子人师主导的！在下请求明公您帮我铲除这三人，我愿意听命于明公您！”
“你想要寡人怎样做？”齐桓公说，“你但讲无妨！”
“倘若凭借明公你的威信，率领诸侯军队回师时经过郑国，铲除泄驾、孔叔、子人师这三个大夫，帮我继承郑国君位，我愿意倾郑国所有、举郑国上下听命于齐国，就像是齐国的附庸国一样！”郑国太子姬子华恭敬地说。
齐桓公高兴地一捋胡须：“好，寡人一定帮你达成心愿！”
在蔡国都城上蔡城休整一天后，齐桓公命令齐、鲁、宋、陈、卫、许、邾、郑等八个诸侯国的军队一齐秘密向楚国边境重镇陉城进发。
齐桓公率领旌旗蔽日、戈矛如林的八诸侯国联军到达与陉城只有五里之遥的昭陵时，发现道路中间有一辆华丽的马车拦住去路，马车前面是两位骑着马的少年，正向这边张望。
未等有人上前问话，这两名骑马的少年从马背上腾空而起，如风一样飘向诸侯军队，然后踏着八国诸侯将士的头顶，如履平地向齐桓公的华帐飞奔而来。
齐国将军宾须无、陈国下卿袁涂轩等人飞身拦路，被苇贾、屈子灵两人摇身一晃就越过：“楚国使臣屈完大夫求见齐侯，我们俩人是屈完大夫的左右信使苇贾、屈子灵，尔等不得无礼！”
话音未落，苇贾、屈子灵两人已既十分轻松又无比坦然地站在齐桓公面前。
齐桓公及其他诸侯不禁大惊失色、惶恐万状，众将士都剑拔弩张，立即纷纷围拢过来。
齐桓公的车右隰朋将军拔剑向苇贾刺来，苇贾劈手夺过隰朋的利剑，并顺势将身躯庞大的隰朋抛出车外一丈多远，隰朋将军也顺势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但依然把持不稳，摔落地下砸倒一片士兵，引起一阵骚乱。
与此同时，守护在鲁僖公身边的鲁国上卿季友，随即抽出寒光闪烁的孟劳短刀，向屈子灵劈去。
“好刀，先借我一用！”屈子灵也夺过了鲁国上卿季友劈来的短刀，顺势一挥，将周围刺过来的兵刃纷纷削断，“果真是传说中的孟劳短刀！”
苇贾手腕一翻，刚夺过来的利剑已经抵住了齐桓公的咽喉：“叫左右人等都退开，给楚国使臣屈完大夫让一条道来！”
齐桓公吓得浑身直哆嗦：“英雄住手，英雄住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身报盔甲的管仲立即上前劝阻诸侯国众将士：“各位都不要动手，请稍安勿躁，都不要动手！”
“多谢鲁大夫赠送孟劳宝刀！用不着行参拜大礼，快起来吧！”屈子灵顺手扶住了快要跌倒的鲁国上卿季友，笑嘻嘻地说，“若要做好人，就索性做到底吧！何不连同刀鞘一起赠送在下呢？”
鲁国上卿季友满脸愧疚，一声不响地解下孟劳宝刀的刀鞘递给屈子灵。
“多谢多谢！”屈子灵接过鲁国季友大夫的刀鞘，归刀入鞘，然后转过身面对众将士说：“各位不要紧张，我们只是楚国使臣的信使，请大家给楚国使臣让一条道来，以便楚国使臣觐见齐侯。”
诸侯军队自动让开一条大道，楚国使臣的马车庄严地驰近。
楚国大夫屈完下马车后，整肃衣冠，拜见齐桓公：“楚国使臣来迟，信使无礼于齐侯，请齐侯见谅！”
苇贾这才收回了抵住齐桓公咽喉上的利剑，提剑与屈子灵站在齐桓公身边。
“楚国使臣辛苦啦！免礼！”齐桓公立即恢复了精神，“使臣有何见教，当与仲父交洽，仲父所言即寡人所言！”
管仲上前与屈完相互行礼后，问：“屈大夫，不知带来楚王什么教谕？”
“我王让外臣来问问齐侯：明公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风马牛不相及也，没想到明公率领八国军队来到楚国边境，这是为了什么呢？”屈完说。
“为了两件事！”管仲躬身对屈完大夫郑重其事地说，“第一件，从前周成王命令我们齐国先君姜太公吕尚说：‘为了辅佐周王室，下到公、侯、伯、子、男五等诸侯，上至九州伯长，你都可以征伐他们。’并且赐给我们齐国征伐管辖的范围，东到大海，西到黄河，南到穆陵关，北到无棣城。你们楚国应该向周王室进贡的苞茅草，长期没有按时送到，以致于周天子祭祀时没有苞茅草渗酒。我们这次来，主要就是为周天子征收这些贡品的。”
“周王室纲纪不振，朝贡制度形同虚设，已经很长时间了！天下诸侯都这样，也不只有我楚国一家不朝贡！”屈完大夫哈哈大笑，“虽然如此，我楚国应该进贡的苞茅草，没有按时送到周王室，这是我王的过失，我王哪会吝啬苞茅草，哪敢不进贡呢？”
“好，楚国能认错就好！”管仲接着又高声说道，“还有一件事，就是当年周昭王南巡至汉水，乘坐用胶粘的游船而落水溺亡。我们这次来，也想顺便查问这件事！”
“至于周昭王南巡溺亡汉水之事，当时汉水诸国版图还没有纳入我楚国范围，与我楚国何关？”楚国使臣屈完大夫说，“这件事，你还是问问汉水去吧！”
正在这时，忽然有三条人影快速穿行于诸侯军队中，如入无人之境，如三股青烟、如三道幻影扑向齐桓公等诸侯聚集处。众诸侯与身边大臣顿时大乱：“又有刺客，抓刺客啦！”
“何方神圣，报上名来？”屈子灵抽刀劈向一道扑向鲁僖公的人影。
“从移动身法来看，这三人使用的是灵山幽冥城的幻影移形！”苇贾边挥剑挡住另一道人影，边对屈子灵说，“这三人应该就是灵山幽冥城的三游魂，这三人行动从不分开，要当心他们的游魂索命指，不能让他们近身！”
苇贾、屈子灵两人挥舞的刀剑激发出一道道先天真罡之气，迫使两道人影无法接近，也没法自如快速移动，四人缠斗在一起。诸侯国众将士也无法接近他们，只能在一旁观战。
另外一道人影倏尔飘忽从许穆公新臣身边掠过，许穆公身边大臣防卫不及，许穆公当即倒地、七窍流血不止。隰朋、宾须无、季友等人不断围堵、追逐这道人影，这道人影却又飘忽返回，扑向苇贾、屈子灵，与原先两道人影汇聚在一起。
苇贾、屈子灵两人刀剑合璧，越战越神勇，刀光剑影中携带着阳刚的先天真罡之气，将三游魂牢牢围困其中。
一旁观战的鲍叔牙轻轻地问管仲：“四师弟，这两位少年，你看是哪位师兄弟的传人？”
“这么好的功夫，我看只有大师兄才能教出这样的弟子！我们兄弟俩这辈子就别想有这样出色的弟子啦！”管仲微微叹息了一声。
三游魂见无法起胜，一齐向苇贾、屈子灵抛出一片铁蒺藜，然后转身就逃。但苇贾、屈子灵的刀光剑影密不透风，将铁蒺藜一起挡了回去，几牧铁蒺藜返射回去，正好击中三游魂，三游魂暗自叫苦不迭，负伤拼命落荒而逃。
三游魂逃离后，齐桓公惊魂未定，问管仲：“这三名刺客，可是楚国派来的？”
“依老臣看，应该不是楚国派来的！如果是楚国派来的，楚国信使就不会阻拦他们。”管仲稽首说道：“主公，你也亲眼看到，正是楚国这两名信使击败了那三名刺客，如果不是有楚国这两名信使在，今天的后果可不堪设想！”
这时，许国大夫过来向齐桓公报告，许穆公新臣已经受袭身亡。
“传令八国军队，全部缟素，为许穆公带孝！”齐桓公随管仲一起察看许穆公的尸首，不觉悲伤地流下眼泪，“立即派人追查那三名刺客下落，我八诸侯国一定要将他们抓来碎尸万段，为许穆公报仇血恨！”
管仲立即进谏道：“老臣安排宾须无将军，带领一支人马，专司寻访、缉拿那三名刺客，如何！”
“仲父，你尽管部署下去吧！你是诸侯联军大将军，一切由你安排！”齐桓公依然沉浸在悲伤之中。
管仲立即传令宾须无带人查访刺客之事，让许国军队护送许穆公尸首回许国厚葬，其余七国诸侯军队就地安营扎寨，与陉城的楚军对峙。
八诸侯国联军秩序稍恢复后，屈完带领苇贾、屈子灵向齐桓公、管仲辞行。
管仲、鲍叔牙两人亲自乘马将楚国使臣屈完一行送出昭陵外。辞别之际，管仲将一个锦囊私下交给苇贾，请苇贾转呈给楚国令尹斗谷于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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